徐杏说:“只要她不再来烦我,告就告去吧。左不过到时候我就是被皇后叫过去训一顿,或者罚规矩。我不往心里去的话,也不能怎么样。”
“良媛心态倒是真好。”贺姑姑真诚道,“奴也在宫里侍奉了有十几二十年了,良媛是奴侍奉过的主子中性情最好的一个。能活在当下,也能看得开。如此得殿下盛宠,却也能对我们这些婢子如此之好。良媛这般好性子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又宽慰徐杏说:“奴在东宫侍奉也有好几年了,知道太子殿下最是重情重义之人。常良媛的话,良媛您不必过心,太子殿下是万不可能会厌弃了良媛您的。”
不被厌弃,徐杏当然高兴,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在东宫的日子好过。但一直得宠,徐杏又会觉得,她怕日久生了情,时间长了会忘掉自己的初心,会为了一个男人、一份所谓的爱而被动妥协。
从此过成行尸走肉,一点不开心。
或者说,太子对她感情越来越深的话,日后她真悄无声息就走了,太子会难过伤心。
她还是有良心的,她不想他难过伤心。
这些心思徐杏不好和任何人说,所以只能自己默默藏在心中。
贺姑姑所猜没错,果然常良媛再被皇后口谕传去太极宫那边时,她就把徐杏那日说的那些话全告诉了皇后。
常良媛说这些的时候,颖娘就伴在皇后身边。闻声,也不由蹙了下眉,似有避讳之意。
皇后素来最讨厌这种会勾男人心的狐媚子妖妾,她本来就不喜欢徐杏在东宫一枝独秀的得宠,如今听得常良媛这话后,更是震怒。
手掌狠狠在案上拍了下后,皇后冷厉道:“真是不知羞臊,男女间的那点事,竟敢这般拿到明面上来说。如今不过只是小小良媛,就敢如此仗势满口胡言,若是日后升了位份,那还了得?”
常良媛就是这个意思,于是连连点头的附和皇后的话。
“妾也是当时听后就怒了,说了她几句,但那徐良媛不但不知毁改,她还变本加厉。她、她还嘲讽妾不得殿下宠爱,说妾无能。可怜妾虽比她早入宫几年,但位份却和她是一样的,便是想教训几句,也是没这个资格。”
常良媛说到最后,不免还哭了一场。
皇后像是好不易抓着了太子什么错一样,立即差人去打听此番太子的所在之处。并交代说,不论太子此番身在何处,即刻让他到她的宫殿来,她有话问。
常良媛见皇后听后找的不是徐杏,而是太子,她不免就有些慌了。
徐氏如今毕竟得宠,若是让太子知道她在皇后这里搬弄东宫里的是非,太子是必然会怪罪到她头上的。她本就不入太子眼,到那时,太子岂不是更厌烦她?
但冷静下来想了想后,又觉得或许此事于她来说不是祸,而是福呢?
她不知道太子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的,但至少外人面前,他十分的斯文有礼。或许,是那徐氏为了彰显自己得宠,故意夸大其词了呢?
太子是性子冷淡十分重规矩之人,若是得知徐氏竟是那样的放荡-妇人,说不定会因此而厌了徐氏。
几番一合计,本来欲先告退的常良媛,又没开这个口,选择留了下来。
皇后知道颖娘不适合留在这儿听这些,所以打发她先退下去了。她看了常氏一眼,见她自己没有要走的意思,皇后倒也就没让她走。
第72章 第72朵杏花
太子是从两仪殿那边过来的。
他人才从两仪殿出来,便被猫在两仪殿殿外一犄角旮旯处的一个宦者请到了皇后寝宫来。
这段日子,皇后没少以各种借口叫他过去。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让他去看看那位叫颖娘的女子。
时常去皇后那里请安问候,是他这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所以,皇后每回差人来请,他都不会推辞。
但也只是过去请个安稍坐坐就走,至于那个颖娘,他便是见了,也是并没往心中去。
所以,这次见皇后寝宫的人又过来请,太子只以为还是和从前一样,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过去后,瞧见常良媛在而那个颖娘却不在,太子不免心中就有了别的猜测。
不过,太子还是神色不动的先请了安。
皇后对太子倒没有大呼小叫的严厉呵斥,她只是先让太子坐。等太子坐下了后,皇后则望向了常良媛,对她说:“如今本宫把太子给你叫过来了,你在徐氏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太子知晓。你放心,有本宫和太子在,断然会给你做主。”
太子闻声只抬了下眉毛,皇后叫他此来目的,他已经心中了然。但却没答皇后的话,只静默着端了一旁宫婢奉上来的茶,揭了盖子吹了吹。
皇后那边在等太子答复,但见他并没作声,皇后不免特意点名问他:“太子,你可听清楚了本宫方才在说什么?”
太子只是端起茶盏来装模作样吹了吹,也并没喝。此番见皇后问话,他则又将茶盏搁了下去,笑着回说:“母后尽管吩咐,儿臣有在听。”
皇后道:“你有在听就好。只是希望,一会儿常良媛说了事情原委后,你能秉公处置,不要偏私。”
太子颔首:“儿臣谨遵母后旨意。”
说罢,太子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的目光便静静朝一旁常良媛看了过去。
常良媛本来就紧张,又被太子这么一看,她心里更慌了。
但想着,这也是一次能让太子看清徐氏真面目的机会,所以,常良媛便是再紧张,也还是把事情原委都说了。
其中不乏夸大其词,添油加醋。
再掐头去尾,彻底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徐杏倒成了那种不分缘由不分场合就大放淫-词浪句的轻浮女子了。
可常良媛再怎么激动,再怎么气愤,太子听在耳中,始终都很平静。甚至,当常良媛把几句话反复说来说去时,太子也早没再听下去的耐心。
也不再听她说话,只静默着又端起了茶来慢慢品。
皇后给常良媛使了个眼色,常良媛这才停下了聒噪。
等常良媛停下后,皇后看向太子,严肃说:“如此污言秽语之人,太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太子则说:“母后放心,此事待儿臣回去后亲自问了徐氏后,自会定夺。只是这常良媛……”太子又看向常氏,“身为东宫之人,自觉不平,为何不告与孤知晓?越级告到皇后这里,扰了皇后清静,你可知罪?”
常良媛忽然懵了。
反应了一会儿后,才知道要跪下来请罪。
“妾自知有罪,可那徐氏……她……”
“既然知道有罪,便即刻随孤回东宫。”太子并不容她辩解,丢下这句后立即起身,然后朝皇后抱手告辞,“母后请容儿臣先告退,待处理了私事,自会再过来给母后请安。”
说罢,太子也没等皇后给答复,直接就拂袖先走了。
而他身后,自有东宫跟随其后的内侍押着常良媛出去。
“皇后殿下,皇后殿下救妾。”常良媛吓得不轻,这会儿满脸是泪。
皇后心中很气,她对太子是越来越不满了。但奈何太子根本不听她的,这会儿人早出了她寝宫。
于是皇后对常良媛说:“你且先回去,本宫倒想看看,他能怎么处置你。你放心,有本宫给你撑腰,你的日子不会难过。”
得了皇后这句话,常良媛这才算是稍稍放心一些。
但太子回了东宫后,也没再见常良媛,只是下命关了她禁闭,让她呆在自己寝殿内好好闭门思过。之后,太子便往丽正殿这边来了。
太子一般不会这么早过来,平时这个时辰,太子都会在崇文殿处理公务。
最多也就是太阳西沉,傍晚黄昏时分再过来。
如今徐杏午睡才醒,就瞧见了人,睡得昏昏沉沉的她,不免有些恍惚。
但看清是真的太子过来了后,徐杏自然就过去请了安。
太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人手就往内殿去。进去了后,就把左右侍奉的婢子都打发了出去。
徐杏先是一脸茫然,但她忽然想起来昨日她有和常良媛闹过一场后,此番再看太子行为,她也就不觉得奇怪。
不等太子主动问,徐杏直接全都招了。
“常良媛说的没错,那些话是我说的。所以,殿下此番急匆匆过来,是为常良媛打抱不平的吗?”徐杏故意这样问。
太子拉了她坐下后,这才也弯腰坐下来。
听她这样问,不免抬眸朝人看过来一眼。
“她说的只是片面之词,孤想听你再说一遍。”太子说。
徐杏就如实道:“皇后殿下如今看重她,她便几乎日日往我这里跑,来烦我。我实在烦不过,就说了那些堵她的嘴。”
太子却笑起来,又问:“那你说的那些,可是真心话?”
徐杏知道他笑代表什么,狗男人外头装的斯文有礼,克制又冷欲,但其实在床上时才叫个贪得无厌。他最喜欢听她说夸他厉害的话。
他今日听了这些,才不会生气,心里指定偷着乐呢。
徐杏却偏不肯如他的愿,只道:“妾说那些,不过只是堵常良媛嘴的。不算是真心话。”
“是吗?”太子轻声反问了一句后,多余的话也不说,已经开始亲手解自己外袍了,“那便就现在试试,然后再告诉孤你的真心话。”
这会儿还是白天,一闹起来,若动静大些,肯定会让外殿的宫人们听到。
徐杏不肯,转身就要跑,但却被太子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往床边去了。
太子今日似乎很有时间和耐心,不同往日的疾风骤雨雷霆霹雳,今日反倒是小火慢炖,既温柔,又耐心。
但时间未免太久了一些,徐杏过了那阵兴奋劲后,就有些不耐烦了。
而且,总这样一个姿势的压在她身上,就这样绵绵细雨似的在她体内,长时间没有刺激和变化,她觉得无聊了。
何况,再有一会儿雁奴就要过来了,她实在怕被小孩子撞见。
但太子却十分享受被她紧紧包住的感觉,久久的,舍不得离去。他想把和她做这种事就当作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所以,久久不肯离去的同时,太子不免也有兴致和她再话几句家常。
徐杏双手死死攥住床边的帷幔,还在用力承受着那份温吞。偶几下,她也十分尽兴,不免会发出一些不一样的声音来。
所以,即便是在和太子说话,她也是不能专心说话的。
太子很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一时念动,便翻起了劲浪。忽然的横冲直撞,徐杏承受不住,便是死死咬紧了唇齿,也有咬不住叫声的时候。
浪一阵高过一阵,几番骤雨之后,总算渐渐平息。
而此刻,天也晚了。
这个时候,太子才说:“孤算了时辰,今日雁奴课多,要有一会儿才会过来。”
徐杏恨恨望着他:“殿下是故意这样逗妾的吗?”
太子却笑着把人揽过去:“孤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
许是皇后好不易抓到一次东宫的错处,所以,对这件事追得比较紧。次日,太子才从太极殿下朝,皇后的人便又把他叫去了中宫。
这会儿颖娘就伴在皇后身边,见太子过来,颖娘垂着脑袋给太子请安。
太子也没唤她起,只是装着没瞧见一样,他先给皇后请了安。
“儿臣拜见母后。”
颖娘不免有些尴尬。
皇后侧头看了颖娘一眼,亲自唤了她起。
而那边,太子已经兀自自己先坐了下来。也没看上首高座的皇后,只是装着无所事事的样子掸了掸自己厚重阔大的明紫色朝服的袖袍。
至于脸色……太子这会儿脸色颇有些凝重,而非往日惯有的温和。
皇后忽略了太子脸色,直接问:“太子是如何处置徐良媛一事的?”不等太子答复,又冷道,“本宫不曾听到太子处罚徐良媛的消息,倒是听到了罚常良媛关禁闭的消息。”
太子说:“常良媛不顾宫规,儿臣罚她也是合情合理应当应分。至于徐良媛……凡事总有个因果,常良媛出言不逊,平白辱人清白在先,倒也不怨徐氏。”
“哦?”皇后不信,“那太子倒是说说看,常良媛如何平白无故毁人清白了?”
太子这才朝颖娘看去一眼,然后回答皇后道:“常良媛不过区区正四品良媛的位份,竟也敢插手管儿臣后院之事,实乃越矩。若仅是如此,儿臣倒也不会生气。只是,吴娘子是养在母后身边的,母后待其视若己出,常良媛却张口闭口便是日后吴娘子去到东宫会如何……难道不是无故毁人清白吗?”
颖娘是吴姓,闺名“佳颖”二字。
颖娘听了这些,倒是脸红了一大块。
太子看在眼中,却视而不见。
皇后看了颖娘一眼,心中暗怪常良媛嘴快。
顾虑着颖娘到底是待嫁闺秀之身,不便听这些,所以,皇后打发她先去内殿呆着了。
颖娘走后,皇后则又说:“颖娘虽是商贾出身,但从小也是金堆银砌着长大的。不论容貌还是才情,或是品德,她样样出色。最重要的,她还长得那般像先太子妃。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母后有心送去你身边,你难道不要吗?”
太子道:“儿臣最不喜欢做找替身一事,蕙心便是蕙心,这世上只有一个。她姓吴,并非是先太子妃,更不可与先太子妃相提并论。”
皇后说:“母后知道,她和蕙心比,自是比不上的。可……可难道不比那徐氏好吗?”
“好不好的,儿子心里自有数。”太子也严肃起来,非常认真的望着皇后说,“儿臣知道,若母后坚持送她去东宫,儿臣也反抗不了。不过,儿臣在这里也和母亲说清楚,送她去东宫,最终也就是曹氏常氏的下场。母后若真疼她,为了她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太子撂下这些话后便迅速起身,匆匆和皇后道别。
行了退礼后,也不等皇后的准,他直接就走了。
又气得皇后一个人发了好大一通火。
颖娘没去内殿呆着,而是人就躲在一个角落。方才外面母子二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