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暂且原谅你啦。”
前面太子齐王忽然驻足,回身见她们二人压低着声音唧唧喳喳的,不知说什么。
齐王拔高音量问:“你们在聊什么?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又立马一口笃定,齐王指着郑四说,“你肯定是在告状,在说我坏话。”
郑四说:“我才不稀罕背地里嚼你舌根呢。”然后她眼珠突然转了转,立马将了徐杏一军,笑嘻嘻看着太子说:“太子姐夫,杏娘说她想和你生孩子哩。”
徐杏:“……”
徐杏没想过要生孩子,并且她知道,太子的想法应该是和她一样的。他们彼此,都很默契的避开了那几日行房。
她不想生是因为,若是生了孩子,她便走不了了。而太子为何不愿她生,徐杏就不得而知了。
有关这个问题,他们之间从未谈过。
并且,太子每次和她说起未来的日子时,口中提的—直都是“—家三口”。既是一家三口,肯定是没把他们未来的孩子考虑在内的。
这是她和太子间避而不谈的问题,如今却被郑四就这样堂而皇之问出来。
徐杏觉得无奈的同时,倒也想听听看太子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
她心思细腻敏感,其实很多时候不由会想,太子是不是怕她万——举得男,日后会威胁到雁奴的地位?
毕竟生在皇家,想要彻底逃离掉这些是是非非,也是不大可能的。
人心难测啊,毕竟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她日后的孩子—定纯良中正,甘做贤王。再退—步讲,便是日后他的孩子没有这些心思,但只要有有这些心思的臣子拥护他,日后兄弟不说反目,生疏是一定的。
所以,太子深谋远虑,顾虑到了这个从而并不想这么快让她有孕,她也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心中多少也是有些凄凉的。
她在他心中比不上先太子妃,日后她的孩子也比不上雁奴在他心中的地位……虽然她也很喜欢雁奴,她更不会教导自己的孩子去和雁奴抢什么。
但只要想到太子事事都是以先太子妃母子为先,她心里总归会难过。
不过难过后,她也会庆幸,庆幸还好她志不在此。
还好她就要走了。
等她走了后,太子这些所有的顾虑,便都不会再困扰他。
也没有任何人能再有机会对雁奴构成威胁。
第89章 第89朵杏花
太子可能也没想到郑四会问的这么突然,而且这么直接,明显愣了一下。
愣过后,便朝徐杏这边望来了一眼。
继而太子又笑着折身走回来,走到徐杏身边,挨着徐杏对郑四道:“你如今跟着齐王,倒越发变坏了。”
郑四自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问太子房里事不太好,所以,她忙不自在的转了别的话去说。
但这件事,就因为郑四的一句话,也算是在太子和徐杏之间挑明了。
不过,这会儿还在齐王府,二人自然不好谈这事。所以,太子除了之后一直牵着徐杏手继续往里走后,也没有多余的话说。
徐杏则权当忘记了郑四的话一样,一切还都如从前,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来。
又过了一会儿,卫王也到了。
卫王到了后,太子卫王齐王兄弟几个便一处说话去了。徐杏和郑四凑一起说体己话。雁奴正觉得自己凑哪边去都不好时,正好,秦王妃带着朱雀过来了。
秦王妃母子是不请自来。从前不管卫王生辰还是齐王生辰,秦王府都没人来过。当然,卫王齐王也没给秦王府送过请帖。
如今倒是奇了,齐王仍旧没给秦王府送去请帖,秦王妃倒是主动过来了。
依齐王的脾气,他是心中一直都记着秦王妃这个嫂嫂的仇的。之前秦王欲害他和卢氏女有肌-肤之亲,这个嫂嫂是知情者。
是知情者,就是同谋。
所以,哪怕后来那件事已经过去,但齐王对秦王夫妇仍旧态度十分不好。
这回听家丁来报说秦王妃到,齐王立马沉了脸,语气很不好:“她来干什么!”
太子却道:“来者是客,还需以礼相待。”又说,“不管你我和秦王如何,但罪不及家眷。毕竟,你也是朱雀亲叔叔。”
卫王附和太子:“长兄说的对。”
齐王是最听太子话的,听太子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会拂了太子的面子。
就说:“那就请秦王妃进来。”
雁奴并不知道大人间的事,所以,瞧见秦王府的朱雀弟弟来了,雁奴还是很高兴的。给秦王妃请了安后,立即过来牵朱雀的手,说要带他去玩。
朱雀也很愿意缠着雁奴,立马屁颠颠跟在雁奴身后。
齐王妃出来迎接秦王妃,二人互相客气的问候过彼此后,齐王妃便请着秦王妃去了花厅坐。
而徐杏,则是坐在花厅等的秦王妃。
见秦王妃来后,徐杏这才笑着起身相迎。
徐杏和齐王妃关系好,私下见面从不互相见礼。所以,也从没想过二人如今谁身份更高一层这事儿。
但徐杏和秦王妃就不一样了。
二人生疏客套,这会儿见面,合该互相见礼的。
但徐杏如今虽然还是太子良娣的身份,却已经是内定的准太子妃。只待选定吉日后,便可行加封之礼。
宫里人都知道,没有意外,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虽说是内定了,但毕竟还不是。若只是良娣身份的话,她就只是太子姬妾,身份上自然比秦王妃这个亲王正妃要差一点点。
徐杏其实不是会摆架子的人,但此刻面对秦王妃,她却不愿自降身份去先给她见礼。
徐杏知道,如今秦王受罚,不但在圣人那里大失了圣心,而且他一直得以倚仗的皇后,如今也被圣人罚了禁闭、夺了掌六宫之权。
没有了父母倚仗,所以,秦王妃便开始想起齐王和卫王的好了。开始想着,若是齐王卫王能和秦王亲一些,那该多好。
所以,如今便开始为她夫君秦王周旋筹谋起来。
秦王妃明晃晃是带着目的来的,要说是真心来贺齐王生辰,她可真看不到半点。
但徐杏也知道,她和秦王妃只是立场不同而已。站在她的立场,她自然不会让秦王妃下了她架子,但站在秦王妃立场,徐杏也能理解她为自己夫君筹谋的这份心。
所以,徐杏对她很客气,也很礼遇。
这秦王妃卢氏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内里也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与齐王妃交好来的。所以,说的话,每一句都有其目的和深意。
看着没有冷落徐杏,但却是句句都是抛话给郑四接。
徐杏起初还会顾着彼此颜面凑进去答一二句,但看穿秦王妃的那些小心思后,徐杏则内心笑了笑,再没主动接过秦王妃一句话。
郑四是后来才察觉到秦王妃是有些刻意冷落徐杏而故意讨巧她的,一旦她悟过来后,便渐渐待秦王妃冷淡了些。
郑四是个真性情之人,她是挺瞧不上这些勾心斗角的手段的。
哪怕她不是真心来给自家大王贺寿,只是为着她家大王走动的,她都会看在是一家子亲兄弟的面子上,不会落她半分脸面。但如今,她却是冲着挑拨她和徐姐姐关系来的,那就不能怪她不能成全她了。
所以,接下来,就是秦王妃一直巴着齐王妃说话,但齐王妃却总给徐杏送话说。
几句话一下来,秦王妃便意识到,这齐王妃和东宫良娣的感情牢固深厚,怕不是她轻易能挑拨得了的。
秦王妃试探出来了后,就没再这样做,而是和和气气的二者兼顾。
但郑四始终对秦王妃都是存了戒备之心的,尤其是在看出来她有意拉着她一起冷落徐姐姐后。所以,接下来再说什么,郑四对秦王妃的兴致便很一般了。
秦王妃留用了午饭,用完午饭后,她便告辞了。
临走前,还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弟弟们生辰,我家大王心中都是记着的。只是从不曾收到过请帖,这几年来,也就未参与过。我家大王颇傲气,还望你们莫要因此而怪他。如今我劝了他,他也知道要顾着兄弟情深,所以,今儿便让我代他来给四弟庆祝。”
齐王却说:“秦王兄自小在家中便是独一份的宠爱,谁敢给他气受?若说我这个做弟弟的小生辰没给他府上送去请帖是我的错,那这些年来,你家大王小生辰,可请过谁?”
“嫂嫂为夫奔波筹谋,我原不愿与嫂嫂一介女流计较这些。只是,我们兄弟生疏,难道就只是我们的错吗?秦王如今失了些势,嫂嫂便想起有兄弟的好来了,从前得势的时候呢?”
秦王妃也是个能伸能屈的,齐王这些话可谓是很难听了,但秦王妃却还是能笑着同他说话。
“我家大王性子不好,这是他的错。但古圣人都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望兄长和弟弟们能给我家大王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齐王还欲回击,但太子却截了齐王话,他问秦王妃:“秦王近日来可好?”
秦王妃说:“多谢太子殿下关怀,大王他……不太好。”
太子则说:“父皇那里也很关心秦王,只是父皇还在生气,心里关心也不愿说出来罢了。弟妹且放心,让秦王只安心在家中养着,父皇那里,孤自会去说。”
“妾代大王谢过兄长。”秦王妃给太子行拜礼。
行过礼后,又牵过朱雀手,让他和伯伯叔叔道别。
朱雀听话的道别了后,就又望向一旁雁奴。雁奴见朱雀朝自己望过来,便冲他笑了笑。雁奴一笑,朱雀也笑了。
秦王母子走了,但太子一家和卫王没立即走,又聚在齐王府聚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是吃了晚饭后,才各自打道回府的。
白日时,太子一直没机会和徐杏单独说几句。回到丽正殿后,太子倒同徐杏谈起了早上时郑四问的那个问题。
“你想生孩子吗?”太子主动问。
徐杏知道,太子这样问,估计是要和她摊开了说了。其实徐杏还挺好奇的,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对待这个问题。
但好奇心终究只是一时的,她不想谈。她怕往深了谈后,要么会更加难过,因为太子所顾虑的就正是她心中所猜测的。
要么,就怕太子会觉得她想要孩子,然后尊重她,要立即和她生一个。
所以,徐杏也不说其实她也不想要,只是聪明的站在太子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
“我如今倒不太想,再等几年也不迟的。”徐杏认真说,“雁奴还小,我如今既然是他母亲,就该把所有的爱都给他。我怕有了孩子后,不能再对他如从前那样一心一意。等他长大一些后我再怀,这样雁奴也会更好的疼弟弟妹妹。”
太子静静望了徐杏好久,然后才一把搂人入怀。
“只是这样委屈你了。”他说。
徐杏弯唇笑,和他说:“先太子妃是我很敬重的女子,雁奴在我心中也非常重要。哪里有什么委屈?”要有委屈,也是你给的。
和他们母子无关。
第90章 第90朵杏花
之后的一段日子,秦王妃倒是常往齐王府去。
每回去,还都把小朱雀带着,大有让朱雀和齐王培养叔侄感情的意思。
秦王妃是嫂嫂,又是女眷。齐王纵再因之前的事迁怒于秦王妃,但人家姿态都已经放得这么低了,齐王也不好回回都给脸色瞧。
不过齐王夫妇自也有自己的原则,和秦王妃还是客套居多。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心里还是疏远的。
郑四其实和秦王妃也没什么体己话可说,她和秦王妃不像和徐杏呆一起,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顾忌。郑四知道秦王妃此举打的是什么目的,所以,每回秦王妃来,她待客周旋时,都是陪着小心的,生怕自己说漏了嘴,或是错说了什么话。
有关秦王妃的这些事,郑四都没瞒着徐杏。
她常到东宫来串门走动,所以,在徐杏跟前,她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就好奇怪。”被秦王妃纠缠了几次下来,郑四突然渐渐生了些疑惑来,她和徐杏说,“我听我家大王说,秦王打小没少欺负他,且每次秦王欺负了他后,他哭着去找皇后评理,皇后都是偏秦王,从不曾偏向过他,哪怕是一回。”
“后来大了,我家大王自然也就知道,哪怕秦王再做错什么,皇后也都是只会偏秦王的。所以,他就再没去找过皇后评理。只是,他和秦王的关系,也日益恶劣。再加上,之前秦王也算计过他和卢氏女,所以他如今真的算是谈秦色变了。”
“秦王妃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她明知我家大王是不可能会背弃太子而倒戈秦王的,她为何又要一直坚持做这些无用功呢?”
徐杏这些日子还是一直在担心太子,成日提心吊胆的。所以任何的事情,她都会不自觉联想到夺嫡上。
这会儿,她和郑四其实是想到了一处去,都觉得秦王妃此举乃无用功。
最一开始时,徐杏也认为秦王是想借秦王妃之手来挑拨齐王和东宫的关系,但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了。
秦王夫妇都是极聪明之人,不会蠢到在无用的地方一直下苦功,且还目的这么明晃晃的,丝毫不加以掩饰。
除非……
“是声东击西。”徐杏突然意识到此乃计谋,她严肃说,“意不在此,故意遮人耳目而已。”
“你的意思是……”郑四也渐有些反应过来,但她还是不能确定。
徐杏说:“他们应该是想让我们认为秦王因为这回受了打击后,开始想主动结交亲近兄弟了。但其实,他们意不在此。”
“面上用假象麻痹了我们后,好让东宫齐王府一起放松对齐王府的警惕和戒备,而他们私下里好实施自己真正的计划。”
“你是说……”答案几乎脱口而出时,郑四忙咬住唇,然后警惕左右瞧了瞧,见没人后,这才压低声音对徐杏道,“你是说……秦王府意欲谋逆?”
“嗯。”徐杏点点头。
虽然她表面极淡定,但心中其实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