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几个熟人,他们说话她也没什么兴趣。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
陈轻知道她懒得应付,便说:“那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下午。”
“行,我单方面决定你今晚给我侍寝。”陈轻给了个飞吻,推门进去。
走廊里人来人往,偶尔还有喝大的毫不顾忌的盯着她看。
虞歌目不斜视,顺着走廊往里走,在尽头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包厢。
她推开门走进去。房间没开灯,只有淡淡的月色投进来。窗帘被风吹起了轻微的涟漪。
虞歌走到窗边,安静的望着璀璨的夜色。漆黑的光线下,身影几乎和窗帘融为一体。
这里是在京市的郊区,空气好了很多。更难得的是竟然可以看到几颗星星。
身边没带相机,虞歌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专业模式拍了几张夜景。
效果差强人意,不过好歹出自她的手。挑出几张满意的发到朋友圈。
收好手机,在包里摸到了一盒细烟,是陈轻放在她这里的。
很久没碰这东西,忽然有点想尝尝味道。虞歌将烟夹在指间,半天没翻到打火机。
一瞬间有些索然无味。
她准备离开这里,未料开门声忽然响起。
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男人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
“手机修好了?”
“……”
“恢复内容还要多久?”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眉间沟壑渐深,“意思是要等他从外地回来?”
虞歌紧紧捏着手机,绷得骨节发白。
从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了盛景闲的声音。
最近怎么鬼打墙一样到哪里都能碰上他?
她不准备打招呼,打算就这样等他讲完电话离开。始终保持安静没出声。
没多久通话结束,接着响起一串脚步声。
虞歌松了口气,等到屋内完全安静后从窗帘里走了出来。
意外的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盛景闲站在一米之外,一手拿电话一手插着口袋,姿态闲散,可投过来的目光直接又锐利。
仿若暗夜里伺机而动的野兽。
虞歌吓了一跳,“你不出声是想吓死谁?”
她扭开脸,没好气的拍着胸口。仿佛一口气上不来就要升天。
盛景闲眼中闪过似是而非的笑意,“偷听别人讲话不好。”
虞歌冷笑,理直气壮反驳:“我是光明正大的在听。”
“你是理不直气也壮。”
他走到窗边在她身旁站住,清冷的目光落在外面,“你又出差?”
“不然呢?”
盛景闲笑,“你是不是很喜欢吃辣的?”
虞歌戒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说话很呛。”
虞歌想说呛不呛分人。忍了忍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盛景闲侧目,看见她漂亮的侧脸和绷直的嘴角,无声的弯了弯唇。
刚才的郁闷竟然莫名一扫而空。
他懒散地倚着窗台,抽出一支烟,“介意吗?”
“我说介意你就不抽了?”
他没说话,把烟摁了回去。
这举动让虞歌感到几分别扭,“这不是我家开的,你想抽就抽。”
“谢谢。”
他咬出一支烟点上,喉结滚动,朦胧的烟雾沾染着眉眼。
盛景闲平时给人的感觉矜贵气质卓然。此刻叼着烟的慵懒模样则更突显了痞气。
像电视剧里那种禁欲气质浓厚的斯文败类。
虞歌忽然喉咙发痒。捏了捏手里的细烟,放进嘴里。
“借个火。”她招招手。
盛景闲侧目,看着她眉目如画的脸。她咬着烟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旧挂历上穿着旗袍的老上海女人。
娇艳妩媚,细眉乌母,举手投足间万种风情。眼里都是撩人的钩子。
她眉眼生得极好。双眸剪水多情,眼波流转时泪痣跟着鲜活起来,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透着别样风情。
盛景闲扯扯嘴角,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顺势低下头。
两支烟头连在一起,火星闪烁。烟雾中虞歌从盛景闲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看清楚了吗?”
“什么?”
“脸上的疤。”
“嗯,没了。”
“可惜了。”盛景闲勾勾嘴角,放开她,“我还挺想让你负责的。”
第10章 10 你可以是例外。
月色映着轻薄的烟雾,纱一样在空中飘荡。房间里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虞歌直起身,不着痕迹的拉开彼此的距离,“那一箱子药膏就是我负的责。怎么样,是不是很讲究?”
盛景闲将烟夹在指间,轻轻笑了一声,“虞老师确实是讲究人。”
行业形成的风气,圈内有点名气的就可以被称作“老师”。一开始虞歌还跟陈轻吐槽过,现在老师不值钱遍地都是,后来人人如此,她慢慢也就习惯了。
此刻这个词从盛景闲嘴里说出来,混着撩拨的轻笑,竟莫名生出了几分说不清的旖旎。
虞歌转开脸看向弯弯的月牙,将还剩半截的烟摁进烟灰缸。
“盛总忙,我还有事,失陪了。”
烟歪曲的躺在白瓷烟灰缸里。淡淡的光线下,烟嘴上那一抹红艳丽又娇媚。
盛景闲身形不动,目光缓慢上移,“再聊一会儿,有事问你。”
“有车有房,不谈恋爱。”
“……”
他忍俊不禁,撑着窗台低声笑出来。
夜色朦胧,他的剪影清晰好看。锋利的眉眼被光晕染,似乎都变得温柔了一些。
虞歌看着他弯弯的桃花眼,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平衡。
还真是无忧无虑。
“你到底想问什么?”
她眼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这不由让盛景闲反思,自己何时成了不招人待见的人物。
他不动声色,唇边还漾着上扬的弧度,“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出租房里?”
本来以为她是下一个租客,可是既然房子要拆迁,就不可能继续出租了。
虞歌没有想到时隔多日他还会惦记这个问题。看来当时为了避免麻烦拜托陈轻不要透露他们的关系,这件事还是做对了。
她避重就轻:“房东是我朋友,人在外地,让我帮她过去看看房子。”
“这样。”
这个说法听起来很正常。可是盛景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想,大概是同一天连续遇到三次让他多心了。
盛景闲沉默着,虞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决定告辞。
“那再见……”
“盛总——”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听起来有些焦急,像只无头苍蝇。
事不关己。虞歌刚要提步——
哗啦。
盛景闲一把拉上窗帘,同时向她逼近。
头顶被阴影笼罩,视线被挡了个彻底。在巨大的压迫感下,虞歌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一步。
两步。
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她退无可退。
“你……”
话音未落,门忽然被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
“嘘。”盛景闲伸出食指压在她柔软的红唇上。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打在厚重的窗帘上。紧紧挨在一起,看似密不可分。就连彼此的呼吸也在黑夜里无声纠缠。
“这人跑哪去了……”窗帘后皮鞋声哒哒作响。
手机嗡嗡振动,虞歌条件反射的转头,红唇擦过粗厉的手指。
盛景闲呼吸微窒,握着她的手暗暗施力。
行动被控制,虞歌气恼不已。杏眼微掀欲控诉,恰巧与上方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相撞。
暗流涌动。
夜风来袭,窗帘飞舞。影子也像乱了节奏随之晃动。
盛景闲垂着眼眸,浓密漆黑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手上不动声色的用力,将虞歌手腕轻轻扣在窗台上。
不知是谁的心跳开始慢慢失序。一声、两声渐渐混乱,在安静的空间里躁动不安。
手机屏幕持续亮起数秒,最后灭了下去。
开门声响,皮鞋声渐渐远去。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虞歌抽回手,用力将面前的男人推开。
“你这个躲法,不说欠了一屁股债没人信。”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揉揉手腕。
她皮肤白嫩不受力,这么一会儿手腕上就多了一圈红印。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不自觉地搓搓酥.麻的指尖,低声道:“抱歉。”
虞歌盘起双臂往后一靠,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你是不是抢了人家女人被追杀了?”
“我用得着抢吗?”
虞歌撇嘴。可真自负。
虽然不想承认,他这个条件和长相确实不需要去抢。有点眼光的女人大概都看得上眼。
盛景闲将手插进口袋,随口解释:“我只是不想去喝酒。”
“咋,酒里有毒?”
虞歌边吐槽边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
以前的盛景闲,不说对酒来者不拒吧,那也算个千杯不醉的人物了。
难道……失忆把这个技能也带走了?
“不想应酬。”盛景闲笑着解释,“但虞老师可以是例外。”
花言巧语,巧舌如簧。
“抱歉,我并不想当这个例外。”虞歌假笑,“我跟盛总一样,懒得应酬。”
还真是随时炸毛。
盛景闲垂眸,眼里笑意颇浓。
电话再次振动。虞歌接起,陈轻说饭局结束差不多要走了。
她道:“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虞歌礼貌性的点点头,走向房门。
盛景闲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开口喊她名字:“虞歌。”
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虞歌转头,挑挑眉梢。
“你手机屏保的图案是在哪找的?”
“干什么?”
盛景闲微顿,“我有个魔方被手绘了跟这个很像的图案。”
遥远的记忆随着这句话汹涌而来,宛如急促的浪花争先恐后的挤进脑海。
以前虞歌特别喜欢自己手绘图案,衣服鞋子难逃毒手,有时候兴致来了没东西可画,就会找一些盛景闲的小玩意儿过瘾。
他说的那个魔方,是她画的最后一样物件。此后他们就一别两宽,而她再也没碰过手绘这东西。
虞歌心里掀起些微波澜,门把上的手越收越紧。只是多年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让她看起来依旧风轻云淡。
“你说的手绘我不清楚。这个图片是我在网上随便找的。”
.
虞歌疾步来到走廊,总觉得心里还憋着一股无从发泄的气。
这是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如果对方是个正常人还好说,可盛景闲是个记忆残缺的人,对他冷嘲热讽只会显得她无理取闹。
她不想去扯皮那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可他在寻找记忆的同时,何尝不是让她一点点捡起过去的碎片。
虞歌胡乱拢了拢头发。
所以这个人在外国待得好好的,干嘛还要回来给人添堵?!
胡思乱想之际,陈轻拍拍她肩膀,“发什么呆呢?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虞歌回过神。抿了抿唇,随口到,“没事。”
陈轻想说什么,想了想又作罢。跟她要了一片卫生巾,说:“你在这里等一下,许念白一会就能过来。我去整理整理。”
虞歌点头,“好。”
……
大概是开在影视城附近,这个时间饭店里的客流量依旧不小。
虞歌懒散的靠着墙壁放空自己,耳边是吵吵嚷嚷的说话和音乐声。
“想什么这么出神?”
许念白一身白衣黑裤从那边走来。
虞歌忍着哈欠:“只是有点困了。”
“刚才去哪了?我还担心你迷路了。”
许念白站在对面,将虞歌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又保留了恰到好处的间距,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找了个没人的包厢坐了一会儿。”
她似乎是真的困了,眼色透着几分迷离。莹白的灯光落进眼底,一双杏眼看上去湿漉漉的。
许念白喉结微动,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
低头嗅她身上的味道,微微一顿,“你抽烟了?”
虞歌身体一僵,慢慢抬眸看他一眼,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天地良心,这明明就是刚才在房间里沾上的味道。”
不是她不诚实,而是这件事真不能承认。
三年前她因为盛景闲的不告而别郁闷过一段时间。曾经借助过香烟排解,但时间很短,所以现在也是个半吊子。
可这件事在虞家起了不小的风波。家里人一致认为她这种烟酒不沾的人能碰这东西,大概是离自杀不远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到哪里都有保镖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而这个仇自然记在了盛景闲头上。让他本就不被承认的身份雪上加霜。
虞歌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把她想的如此脆弱,好像她是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