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贺明笙，算我求你，救救……
熊猫血非常难找, 何况需要的又是血小板，林嫣在朋友圈，微博, 同城微信群, □□群等各处发布寻找熊猫血血小板的需求。
爱心人士倒是有, 但符合条件的却一个都没有。
半天过去，林嫣唇上都急得嘴上长了火泡，而icu里的护士匆匆出来，说是林游哭闹得厉害, 非要找妈妈, 本身情况就凶险, 要是一直这样哭闹也不好，就让林嫣跟林游开个视频安慰一下。
林嫣加了护士的微信好友，视频一接通, 那边是孩子凄厉无比的哭声：“妈妈！你在哪里啊！”
林嫣眼泪夺眶而出，视频里游游比进去之前还要糟糕, 他脸上有没擦干净的鼻血, 出血点爆满一整张脸, 哭得头发全部寒湿，眼睛里都是泪，一边扑向手机一边大哭。
“妈妈！妈妈你快来呀！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游游嗓子都哑了，林嫣在那一刻真是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她怎么会这么造孽，让游游过这样的日子！
“宝贝乖，你好好治病, 我喊你爸爸过来，好不好？”
游游抬起头，他哭声总算止住了一点, 仍旧抽得止不住：“妈妈，你说话算话哦……”
他说完，又对着手机哭：“妈妈，隔壁床的小妹妹死了，我是不是也会死？我知道顾阳爸爸不是我亲爸爸，我想你，我也想见爸爸，我想跟别的小朋友一样，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妈妈，我好疼，我流血了……”
林嫣心中痛得要死，颤抖着手，嘴唇都在哆嗦，却只能极力忍着。
“宝贝儿，你乖乖的，护士阿姨会照顾你的，我们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出院了！你喝点水好不好？妈妈这就去找你爸爸，你等等，吃完饭睡一觉，你爸爸就来了，妈妈跟你保证，好不好？”
游游流着泪却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好，妈妈，我很乖的！”
旁边护士都看的落泪了，等视频挂断，林嫣蹲下去，再也忍不住痛苦失声！
她一边哭一边告诉自己，只能哭五分钟，游游还需要她，她不能崩溃。
*
C市市中心最高的一栋大厦中31层宽阔亮堂的大会议室中，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在开会。
贺明笙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穿着简单的黑西裤白衬衫，却衬得其人如玉，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五官棱角分明，微微垂眸，不知道在看什么。
下属们便都以为他精神不好，猜测他没休息好，估计也没注意听开会的内容。
其中一个经理阐述部门汇报时便把上个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一句话给带过了，可谁知道下一秒贺明笙就用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重来。”
那部门经理颇为尴尬，有些手忙脚乱地去整理资料，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贺明笙抬眸，一双深邃的眼凉凉地看着他。
部门经理的心也跟着凉了，还好，贺明笙的手机响了。
贺明笙低头一看，是一通近安的来电，那号码是他前不久才存下来的。
当时存号码的时候他犹疑了半天，但最终还是备注了个“L”。
此时手机持续震动着，他宛如做梦一样，但还是迅速拿起了电话，一边对助理做了个手势，接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部门经理松了一口气，助理很快继续接下来的会议。
贺明笙站在落地窗前，在来电即将被挂断的时候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
听着那熟悉的冷冽的声音，林嫣心中一颤，无数委屈和难过争相奔来，她努力让自己平静起来：“贺明笙，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孩子是熊猫血，现在急需血小板，你能不能……”
贺明笙也是熊猫血，当初在一起时每次他打球不小心蹭破皮林嫣都能心疼半天，一再交代他绝对不能受伤，因为熊猫血实在是太珍贵了。
为了贺明笙，那时候林嫣还特意加了C市的献血志愿者群，她那么瘦巴巴的一个人还去无偿献血了，就为了有一天万一贺明笙需要血可以优先被帮助，回到学校之后脸色发白被贺明笙逼问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那次贺明笙非常生气，脸色铁青地带着她吃红豆粥，爆炒猪肝，鲫鱼汤，番茄牛腩等等，点了一大桌子。
林嫣倒是什么也没敢说，乖乖地在他的注视下吃饭。
她也有些后悔，没想到献血过后会这么晕。
直到后来吃不下了，她才小声说：“笙哥，我……我就是怕你哪天万一需要血，到时候家属是献血志愿者的话不是有优先用血权吗？谁让你是熊猫血呢？你要是普通血型，我也不会这样……”
她委屈巴巴的，眼圈儿都红了，手指轻轻地扒拉着纸巾：“我真的吃不下了，吃太撑了……明天再补好不好嘛？”
那一晚，他近乎疯狂地要她，一会儿想到她才献完血身体虚弱又不敢用力地欺负她，只好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吻她，诱她喊他笙哥，喊他老公……
贺明笙左手拿手机，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是有一次被铁盒子的边缘刮破的，当时出了点血，她就心疼地去吻他，每天都给他上药，检查伤口长势，还理直气壮地警告他，要他必须保护好她的贺明笙。
那时候，她真的很爱他，可那些爱意却如云烟一般转瞬消散。
她如今来求他，也是因为疼爱她与旁人的孩子。
贺明笙心情复杂：“我有义务这样做吗？林嫣，我记得不久之前你才说过，希望与我再无瓜葛。”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车钥匙朝电梯走去。
林嫣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贺明笙或许会拒绝，但没想到拒绝的这么干脆。
“贺明笙，算我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贺明笙冷笑：“你孩子在哪家医院？什么病？”
“近安人民医院，血小板减少症。你能来吗？”林嫣声音里陡然有了些惊喜。
可下一秒贺明笙就毫不留情地否决了：“我为什么要去？林嫣，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嫣握着手机，忽然就咬牙说道：“因为他是我和……”
贺明笙打断她：“林嫣，我就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值得我这样去帮你？你应该知道熊猫血非常珍贵，我去捐献血小板对我而言也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上了驾驶座位，冷笑一声：“林嫣，我还有事，很忙，没时间在你这里扮演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工具人。”
林嫣想直接告诉他游游是他的孩子，可见他这幅态度忽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灵光火石之间脱口而出：“贺明笙！你必须来！你答应过我的，你给过我一张万能卡，你在上面写了保证的话……”
贺明笙眸子一紧，他当然记得那张万能卡，爱意正浓的时候他学着别人写万能卡，写完塞到她钱包里，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吵架，只要她拿出来那张万能卡，他都会无条件听她的，如果非要一个时效，那就是一万年。
她还有脸提这个？
贺明笙越想越觉得可笑：“是吗？万能卡啊？那你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呢？”
林嫣吐字清晰：“你说一辈子会爱我会对我好不叫我难过失望孤单无助！贺明笙，你这个王八蛋！”
她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哭腔，再也说不下去。
贺明笙沉默了几秒：“那我考虑考虑。”
他把电话挂了，一脚踩了油门往近安的方向开去。
林嫣看着被挂断的通话，整个人都疲惫得宛如被抽空了灵魂。
她放弃了一切的原则去求他，却都没有用，曾经以为善良的他，也会见死不救。
把游游交给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吗？
她正出神，护士忽然来了：“林游家属！快来签字，我们找到合适的血小板了！虽然只能够今天用的，但有总比没有要好。快快你在这里签字。”
林嫣一喜，立即冲过去签字。
血小板很快输到游游体内，小家伙睡得安安静静的，护士还拍了照片发给林嫣，看着林游脸蛋被洗得干干净净，虽然出血点还是很多，但心里总算安稳些了。
主治医生又找她谈了谈，意思大概也就是林游这个病情是急性血小板减少症，想要快速治好是不太可能的，目前只能在ICU里把病情稳定下来，等到血小板逐步上升治好再靠吃药调节。
但小孩子也是有一定的自愈能力的，平时生活注意一点，治愈的几率也是可以的。
林嫣千恩万谢的，又去交了一次住院费。
第一次交了八千，这才过了一夜，又要交五千，ICU里一天几千块的消费真的不是开玩笑，她暗自庆幸自己前几年还存了些钱，否则真是够呛。
林嫣怕游游醒来又闹，特意去小卖部买了些玩具想拜托护士拿进去给游游，她拿着玩具，又提了两盒粥和馄饨挤进电梯。
医院的电梯永远都是挤挤攘攘的，林嫣头发散乱，怕人撞到自己的饭，又怕自己撞到别人，硬是被挤到了最里面。
电梯即将关门的一瞬间，忽然又有一个人站了进来，他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气质清冷，如一束光瞬间照亮了昏暗嘈杂的电梯间。
电梯门缓缓关上，贺明笙个子高，站在电梯口就可以轻松地看到被挤到最里面的林嫣。
她脸上都是惶恐，嘴唇发干，头发散乱，瞧着无助又可怜。
他心里一酸，恰好林嫣抬头，直接与他对视了起来。
在那一刻，林嫣眼一热，下意识想哭出来，却还是对着贺明笙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刻，可她站在电梯的角落里，笑得又心酸又明媚，让贺明笙心中宛如被压了万吨巨石。
电梯一层一层地上去，到了ICU那一层，林嫣往外挤，可偏生几个不识趣的就是不让位置，贺明笙立即说：“这位大爷，麻烦让让，她要出来。”
他声音温和，彬彬有礼，四周的人赶紧让开，林嫣满头大汗地挤出来，贺明笙顺手接过来她手里的粥和馄饨。
林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轻地说：“谢谢你，今天的血小板已经找到了，但是……明天很可能还是要用，你等下要走吗？”
他如今独自运营一个大公司肯定是日理万机的。
可贺明笙却非常肯定地说：“不走的，我在这里守着，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抽。”
林嫣抬头看他，他脸上安静一片，却让她蓦然感受到了一种极少有过的安全感。
“那，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再点一份外卖？”
贺明笙微微一笑：“不用了，我不饿。”
林嫣赶紧去把粥送到护士手中转交给林游，而后她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打算吃那碗馄饨。
贺明笙而是走到走廊尽头去接电话了，林嫣时不时往那边去看，心中的感觉十分奇异，且带着一丝慌乱。
她现在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贺明笙游游的存在。
潜意识告诉她，最好不要让贺明笙知道，否则生活只会越来越乱，牵扯出更多的事情，冯嘉怡，贺明笙的妈妈，自己的妈妈徐丽华……等等，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林嫣很饿很虚弱，勉强吃了几个馄饨却也吃不下去了，她把馄饨收拾好放到垃圾桶里，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贺明笙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若非游游的病，她没想过跟贺明笙单独相处，此时莫名也有些尴尬。
没等林嫣开口打破僵局，贺明笙看着她说话了：“林嫣，万能卡你还留着？”
林嫣一愣，想到自己电话里的反应，也没再隐瞒，打开包从钱包里拿了出来：“以前放在钱包里没拿出来，就一直都留着了。不过，我电话里是太激动了，献血的确对身体有危害，我不会勉强你的。”
贺明笙接过来那张万能卡，眸子里带了些温柔。
“你总说对我毫无感情，却留着万能卡，看到冯嘉怡给我打电话，你又感觉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再坐我的车，林嫣，你觉得自己可信吗？”
林嫣脸色一白，假装去整理自己的头发：“你搞错了吧，万能卡是我忘记拿出来了，冯嘉怡给你打电话？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贺明笙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淡淡一笑：“是吗？”
林嫣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但只看了一眼立即别过去：“贺明笙，你别乱说了，我现在也没心情跟你说这个。”
两人话音才落，科室主任竟然来了，看到贺明笙就上来握手：“哎呀，贺先生，您来怎么不早说？我这手术刚结束，我要是知道林游是您的家人，我肯定早就给您打电话了！”
贺明笙的公司业务跟科室主任家里有些牵连，因此他看到贺明笙就非常热情。
有科室主任亲自出马，先是把游游的情况仔细解释了一下，而后又真诚地建议：“贺先生，您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贺明笙微微一笑：“好的，麻烦你了。”
科室主任离去之后，没一会儿ICU里头就有护士出来说游游还在睡着，但是要去做一个头颅CT，需要家长抱到CT室。
林嫣赶紧去抱游游，但游游七岁了，还是蛮重，她才接到怀里就差点摔倒了，旁边贺明笙立即接手过去：“我来。”
他人高马大，抱着游游简直非常轻松，让游游的姿势也舒服了许多，林嫣看着他抱着游游往前走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愧疚。
游游若是知道自己被爸爸抱着，是不是也会很快乐？
游游被打了安定，睡得很沉，贺明笙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男孩，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男孩的正脸，却忍不住皱眉。
小孩原本该嫩生生的脸上此时都是出血点，还有点肉眼可见的浮肿，远没有那日相见时眉目之间的清隽，实在是有些可怜。
但莫名的，他还是觉得这孩子脸型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林嫣跟在他身后，紧紧地攥着背包带子，心跳如鼓，她不知道贺明笙会不会看出来什么，毕竟游游跟他真的很像，只是此时此刻的游游状态很差，估摸着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