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的零食铺——五彩的白纸
时间:2021-04-19 09:24:29

  刘书墨有几分恼怒,道:“你笑什么?”
  刘书染收敛了一下笑意,道:“大哥啊大哥,你为何如此天真?”
  刘书墨面色铁青,倔强地看着他。
  刘书染拎着酒壶,他有三分醉意,语气有些轻挑,道:“你只看到了父亲的一面,便觉得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顿了顿,他继续道:“但人何止千面?你看到的,不过是他想让你看到的而已。而他杀我母亲的时候,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呢。”
  刘书墨眼眸微滞:“你胡说什么?”
  刘书染道:“我胡说?”他气性也上来了几分,道:“你不信去问问刘叔,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刘书墨抿唇不语,刘书染继续道:“她因为撞破了父亲的奸情,便被灭了口。”
  刘书墨听了,脸色刹时变得惨白:“不可能!父亲与我母亲恩爱甚笃,怎么可能在外……”
  “在外?哈哈哈,人都到了府中了!”刘书染有几分癫狂,道:“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
  刘书墨抿唇不语,道:“为何从没听你说过?”
  刘书染笑了笑,道:“说?除非我也想被灭口。”他又晃晃悠悠坐下,道:“大哥,你自小被保护得太好了,看到的,都是一片和谐,你有疼你的父亲,有两小无猜的姑娘,又相府嫡子的身份加持,即便到了官场上,你横冲直撞惹了祸,都有人收拾。你哪来见过这世界的另外一面呢?”
  刘书墨整个人呆在原地,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刘书染道:“我劝你不要参与这次的事。”他坐在长廊上,背靠红柱,月光将他的脸,照得晦暗不明。
  刘书染继续道:“秦修远这次是铁了心要翻案,父亲的罪证已经坐实,如今只等判决下来了……至于你我,应该不会受到牵连。”
  这也是刘书染和秦修远合作的前提,他帮着秦修远传递消息,而秦修远保他和刘书墨相安无事。
  刘书墨听了,顿时疑窦丛生:“你如何知道,我们不会受牵连?”
  刘书染面色微怔,道:“这你便不要管了。”
  刘书墨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道:“难道这次父亲事发,和你也有关?”
  刘书染不说话,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刘书墨惊愕中带着愤怒,道:“难道你早就和秦修远连成一线了!?你、你背叛了我们?”
  刘书染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推开刘书墨,道:“是又怎样!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一把,让真相浮出水面罢了。”
  刘书墨气急,道:“你!你居然如此不忠不孝!”
  刘书染道:“我不忠不孝?”他放下酒壶,站起身,与刘书墨面对面站着。
  他逼近一步,道:“不错,我为了给我母亲报仇,暗中给秦修远传递消息,让当年的真相曝光。但我没有冤枉父亲,那些都是他咎由自取!至少我为国尽了忠,没有让忠义之士继续蒙冤,我也为母亲尽了孝,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得一个公道,大哥你呢?”
  他字字珠玑,一目不错地看着刘书墨道:“大哥身为言官,不辨是非;身为人子,又救不了父亲,我们两个比起来,到底谁不忠不孝?”
  刘书墨气急,抡起拳头,就砸向刘书染的脸。
  猝不及防地,刘书染被打倒在地,他喉间腥甜,不怒反笑:“大哥,你醒醒吧!你心中完美无缺的父亲,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你以为唐阮阮离了你便活不下去,但我告诉你,她如今过得滋润至极,比嫁给你强多了!你不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刘书墨眼中发红,他愤怒之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瞬,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上一次阮阮被皇帝赐婚给秦修远,他去求父亲不成,最终也是纠结于要不要带她走。
  可等他终于确定好了自己的心意,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拳头紧紧攥着,脸色惨白。
  他默默想着,自己难道就真的如此失败?面对挚爱,至亲的离去,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刘书墨陷入挣扎中。
  若是刘书染说的是真的,父亲真的犯了滔天大罪,那么,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袖手旁观,守住一个“忠”字。
  要么就不管不顾,去救父亲,全了一个“孝”字。
  可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刘书染见他面色颓然,只道:“大哥,自小你未亏待过我,我也无心与你为敌。你要去救父亲也好,不救也罢,那都是你的事,我不干涉。但我要做的事,你也拦不住。”
  他擦了擦嘴角血迹,站在刘书墨对面。
  这时候,刘书墨才发现,他早已收起了平日里那副谦和温顺的样子,背脊直挺,早已与自己一般高大。
  刘书墨漠然回头,道:“从今日起,我只当没你这个弟弟。”
  刘书染眼眸微缩,伫立不语。
  刘书墨走后,书童刘白默默走了出来,道:“二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去天牢看相爷么?”
  刘书染眼眸微眯:“去,这是我答应秦修远的最后一件事……办完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吧。”
 
 
第108章 我的姑娘   过了今夜,我就要走了。
  月入天中, 夜过子时。
  刘书染的酒早已经醒了。
  他换了一身夜行衣,端坐在房中,似乎在等着谁。
  书童刘白轻轻叩门, 道:“公子, 人来了。”
  刘书染微微一笑,便起身, 对门外人道:“将军,可要进来品一下我的茶?”
  秦修远也着一身暗纹便服, 他冷冷答道:“没兴趣。”
  刘书染无奈笑笑, 道:“今日不喝, 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秦修远沉默一瞬, 道:“你准备好了么?”
  刘书染走出房门,戴上了黑色斗篷, 道:“准备好了。”
  秦修远道:“那走吧。”
  刘书染又道:“等等……”他抬眸看秦修远,眼珠如墨。
  “去完天牢,将军可否带我去看看……盈盈?”
  秦修远面无表情, 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将军带你夜闯学士府, 去姨妹香闺?”
  刘书墨勉强一笑, 道:“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他语气转而有些怅然, 道:“我原本想, 母亲的事情了了之后, 若是能全身而退, 便对她表明心意。”
  顿了顿, 他又道:“可我想了许久,也许我想说的,她并不想听。既然如此, 还是别为难彼此了,我在走之前,见她一面便心满意足了。”
  秦修远拧眉,道:“你不是送药送吃食,坚持了许久么?怎么突然要放弃了?”
  刘书染笑笑,道:“我若还是相府二公子,等来日搏个功名,尚有希望迎娶她。但我既然要为母亲复仇,就必然得抛下这个身份了……人生要得到一些东西,便总要失去一些吧。”
  秦修远笑了笑,道:“我若是你,就将她绑走。”
  刘书染耸了耸肩,道:“我若是有你的功夫,倒是也未尝不可。”
  秦修远也有些忍俊不禁,随即催促道:“好了,别磨叽,赶紧走吧。”
  刘书染一脸嬉笑:“那你是答应了?”
  秦修远冷瞥他一眼,道:“你若再不快些,等到了学士府,恐怕天都亮了!”
  刘书染满足一笑,遂跟上了秦修远的步伐。
  如今相府被重重围住,可却难不倒秦修远,他带着刘书染,轻掠屋顶几步,便离了相府。
  ***
  大理寺监牢门口,守卫森严,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时至半夜,守卫们还炯炯有神立在门口,见到前方来了两个人影,便举起□□,喝斥道:“来着何人?”
  秦修远走近了,守卫用火把一照,冷脸立即变了样,谄媚道:“秦大将军!哦,不,镇国公。”
  他身后还站着一人,那人低着头,看不真切,看服饰像是秦修远的随从。
  前几日,皇帝的诏令已经颁布了下来,由秦修远继承老镇国公秦穆的爵位,这守卫便机灵地改了口。
  秦修远微微颔首,道:“开门。”
  守卫迟疑了一下,道:“镇国公半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秦修远道:“关于无人谷一案,还有些细节,需要查问一番。”
  守卫思索了一瞬,道:“这案子牵连甚广,查问是应该的……只是,镇国公毕竟牵扯在其中,按照规矩,还是得避一避嫌才是。”
  秦修远冷冷瞥了那守卫一眼,守卫立即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秦修远压低声音,道:“北齐异动,且有奸细混入了帝都,此奸细曾经在相府出入过。”
  那守卫面色一凝:“这……真的么?”
  秦修远道:“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为好。”
  那守卫了然,识趣道:“那请国公爷查问完犯人,快快离去,莫要让小的为难。”
  秦修远点点头,遂带着随从往前走。
  “等等!”另外一名守卫拦住了身后人,问道:“国公爷,这位是?”
  秦修远看了他一眼,道:“这位是师爷,若是犯人供出了什么重要信息,由他记下来呈给皇上,顺便做个见证。”
  那守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了行。
  秦修远带着刘书染,进入大理寺监牢。
  监牢中分为三层,罪行轻的,在上面,而罪行最重的,都被关押在地下第三层,那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最是考验人的意志。
  秦修远和刘书染才刚刚走到第一层,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犯人见人来了,便大喊道:“我冤枉啊!大人,救救我啊!”
  秦修远冷着脸一路向下,刘书染跟在后面,啧啧道:“国公爷真是铁石心肠,人家都这般呼唤你了。”
  秦修远道:“你心地善良,不如留下来陪他们?”
  刘书染轻笑一下,道:“倒是也没善良到那个地步。”
  秦修远便道:“那还不闭嘴。”
  刘书染耸耸肩,可下了第二层,他便笑不出来了。
  第二层的刑架上,挂着一个犯人,那人一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他不忍地收了眼,默默跟着秦修远往地下三层走去。
  第三层之中,只有几间牢房。
  秦修远低声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刘书染沉吟了一下,道:“好。”
  秦修远道:“若是能套出他的计划和同党,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你就当诀别吧。”
  刘书染勉强一笑,遂转身下去了。
  他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前。
  刘植身着单衣,正半磕着眼,端坐在干草之上。
  他一派镇定自若,恍如平时坐在书房一般。
  刘书染迟疑一下,道:“父亲。”
  刘植面色微动,赫然睁眼,见到居然是刘书染,不辨喜怒,道:“书染,你怎么来了?”
  刘书染低声道:“父亲,我设法进来,是为了救您出去。”
  刘植看向他,面带审视。
  刘书染继续道:“父亲,可我们府兵有限,帝都之中,还有何人可以帮我们?”
  刘植看他,神色有几分疑惑,又带着几分警惕,道:“劫狱?”
  刘书染心中微怔,不敢露怯,只得硬着头皮道:“不错,若是不劫狱,恐怕父亲难逃一死。”
  刘植道:“判决下来了?”
  刘书染沉声道:“不错,皇上已经在拟诏,听说……是下月问斩。”
  这话是真的,刘书染并没有骗他。
  刘植定定看他,刘书染心中发毛。
  随后,刘植笑了笑,道:“你还是太年轻。”
  刘书染心中“咯噔”一下,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刘植眸色微眯,道:“皇帝拟诏,是何其隐秘之事。”他看向刘书染,仿佛一头雄狮,在看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猫,居高临下道:“你一无官职,二无宫中人脉,哪里来的消息?”
  刘书染面色一僵。
  刘植冷声道:“若是今日,你哥哥前来,还有几分可信,但是你……我是不信的。”
  刘书染心中不服,还想争取一下,便道:“父亲为何总是相信大哥,却不相信我?”
  刘植笑了笑,道:“书墨好歹是我刘家嫡子,而你,不过是个妾室所生的庶子,自是不同。”
  刘书染面色白了白,姜还是老的辣,刘植三言两语,便让他有些乱了阵脚。
  刘植又道:“若是我没猜错,你早就出卖了相府吧?如今,我这般光景,相府被围,你还能出来,便是拜那幕后之人所赐,是不是?”
  刘书染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刘植哂笑一声,道:“就这点道行,还想来骗你父亲,自不量力。”他的声音如剑,直指人心:“和你那愚蠢的母亲一模一样。”
  刘书染面色一变,道:“不许你再侮辱我母亲!”
  刘植嘴角微勾,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她一个妾室,居然想来管我的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不屑一顾地看向刘书染,道:“你和她一样,以为凭一己之力能坏了我的事?笑话!”
  刘书染心中定了定,道:“不错,我是背叛了你,你通敌卖国,还残杀我母亲,难道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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