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远心中暗爽。
唐阮阮又道:“不过少允看起来风流倜傥,惹姑娘家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秦修远顿时心塞,道:“他哪里风流倜傥了?”
说罢,他居然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挺了挺身。
唐阮阮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老老实实地回想着:“额……他看起来风度翩翩,对人说话时谦和有礼,大气温和。”
因她和范少允并不熟识,所以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几个词来。
他闷声道:“他风度翩翩!?”他的醋意涌了上来,踱步道:“他小时候,被一条狗追着满街跑的时候,还是我救了他!他可是吓得连鞋都掉了!”
秦修远心中不平,努力回忆范少允的黑历史,企图抹杀他在唐阮阮心中的好印象。
唐阮阮听了,也有些忍俊不禁,道:“他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秦修远听了,差点呕出一口血来!他忿忿不平地看着她,却见她弯着眼睛笑。
他走了两步,凑近她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唐阮阮装傻,道:“什么?”
秦修远愠怒:“激得我吃醋,很好玩吗?”
唐阮阮憋不住了,“扑哧”一笑,道:“你承认吃醋了?”
秦修远嘴角微抽,道:“我吃醋又怎样,难道你喜欢听我夸别的姑娘?”
唐阮阮一脸没心没肺,道:“你倒是夸啊……”
秦修远气结:“你……”
唐阮阮微微一笑,拽住他的衣袖,道:“你若是敢夸别的姑娘,以后就不要吃我做的饭了。”
秦修远一愣,随即笑开。
唐阮阮也笑了笑,道:“先吃饭吧,不然凉了。”
秦修远在桌前坐下,却迟迟不动筷。
唐阮阮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秦修远看了她一眼,道:“手疼。”
唐阮阮有些诧异,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秦修远道:“写了一下午折子,又给范少允写了封长信,手都抬不起来了。”
唐阮阮拧眉道:“你前几日,舞一下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疼?”
秦修远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嗯……说不定就是当时,伤了手,我如今自己吃饭都困难了。”
说罢,一脸无辜地看着唐阮阮。
唐阮阮问道:“你该不会想要我喂你吧?”
秦修远叹了口气,道:“那便多谢夫人了。”
唐阮阮哭笑不得:“秦修远!”
秦修远一脸无辜:“我好饿……”
唐阮阮无奈,认命一般地端起了他的碗……
她拿了个汤勺,用酱汁拌了饭,没好气道:“张嘴!”
秦修远一双凤眸带着几分戏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既然吃了醋,总要讨点福利回来。
就这样,一个无赖,一个嗔怒,一直坚持到了这顿饭的后半段。
当明霜来送水时,见门虚掩着,于是便不自觉推了推,谁知道,看到一个十分诡异的场景——
一向冷若冰霜的将军,乖乖坐在小桌子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夫人。
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夫人,却绷着脸,用勺子舀了饭,递到将军面前,凶巴巴道:“快吃!”
将军张口一把吞下,笑得如七岁孩童一般。
明霜的嘴“哦”成了一个圆形,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秦修远嘴里的饭还没吞下,却不经意透过门缝,瞄到了明霜——
“咳咳咳!”他一下惊得呛到,咳嗽不已。
唐阮阮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拿出手帕给他:“这是怎么了?”
秦修远面红耳赤,也不知是被呛的,还是恼羞成怒:“明霜!!!”
明霜吓得差点将茶壶都打翻了,她大声喊着:“奴婢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啊!”
然后就一溜烟的跑了!
***
距离美食令还有些日子,唐阮阮便想趁这个空隙,回学士府看看。
听闻母亲如今食欲好了很多,基本恢复了正常饮食,她便想亲手做些零食,带去给母亲尝尝。
今日她起了个大早,悠哉地步入小厨房,却见采萍正在里面擦拭案板。
见唐阮阮进来,她福了福身子,道:“小姐。”
唐阮阮微微一笑:“早!”
经历过上次一事后,采萍似乎干活儿更加卖力了,也比之前细心了许多。
唐阮阮问道:“你为何起得这么早?”
采萍道:“醒了便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打扫一下。”
唐阮阮点点头,道:“采薇呢?”
采萍笑道:“她还没起呢……她最近睡得晚。”
唐阮阮嘴角微勾,杏眼弯弯,道:“她不会晚上还在给秦忠做这做那吧?”
采萍道:“可不是嘛!”她低声道:“可采薇总说她和秦忠是普通朋友,反正奴婢是不信的。”
采萍本就性子活泼,说起八卦来,是津津有味。
唐阮阮对此,其实也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两人之间,应该没什么阻力才对。
她问道:“秦忠可有向采薇表明过心迹?”
采萍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的,我旁敲侧击问过采薇,但是她总说秦忠有喜欢的姑娘。”顿了顿,她又道:“可明眼人都知道,只要采薇站在那,秦忠满眼都是她呀!”
唐阮阮心中也觉得如此,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是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唐阮阮笑笑,道:“算了,不说他们了。”她看着采萍,道:“你呢?可有喜欢的人了?”
采萍一愣,面色有些红,道:“小姐怎么好端端地扯上我了?我还小呢!”
唐阮阮见她有些羞涩,道:“你如今十六了,若要议亲,也正好合适。”
采萍摇了摇头,道:“采萍没有喜欢的人,我只想一辈子跟着小姐。”
唐阮阮走过去,拉了她的手,道:“傻姑娘,若真是那样,岂不是一辈子都被耽误了?我怎么能忍心?”
采萍听了,不由得有些感动。
她未尝情滋味,自然是不知道心有所爱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唐阮阮见她不说话,便道:“你若是真的舍不得我,也可嫁得近一些,这样也能常来看我。”顿了顿,她又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若是将军的军中有不错的人选,我也可替你留意着。”
采薇不由得羞红了脸,道:“多谢小姐……不、不用了……”
唐阮阮嗔她一眼,道:“你若是不说,那我可要乱点鸳鸯谱了……老钱如何啊?”她明知道采萍怕老钱的大嗓门,便故意提了他。
果然,采萍吓了一跳,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钱副将就算了!奴婢高攀不起……”
唐阮阮忍俊不禁,道:“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可能是刚刚被钱副将的事吓了一跳,采萍便开始认真思索,她喃喃道:“奴婢喜欢……读书人,待人温和有礼,不要太胖,不要生得太难看便好了。”
唐阮阮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
采萍面色更红,道:“小姐,我、我去忙了……”说罢,羞涩地跑了出去。
采薇和采萍都是陪着原身长大的,一直是忠心耿耿,唐阮阮也希望她们都能有个好归宿。
唐阮阮一边盘算着,一边开始做吃食。
她打开食材柜,用手拘起一把黑芝麻,闻了闻,香味浓郁,成色很是不错。
芝麻中有丰富的蛋白质,又有乌发养颜的作用,正好适合给母亲吃。
她想了想,做个芝麻蛋卷也很不错呀!
于是她取来了一个大碗,拿出了五个新鲜的鸡蛋,将鸡蛋在碗边轻轻一嗑,鸡蛋便裂开了口,滑溜溜的蛋液倒了出来,汇聚到了碗中。
然后,她洒了一勺砂糖,放入鸡蛋里,又拿起筷子,在碗里画起圈儿来。
直到砂糖与鸡蛋们融为了一体,所有的颗粒感都消失了,她才罢手。
芝麻蛋卷要好吃的话,黄油是必不可少的。
她点了火,将青木斋的黄油放入锅中,细细煎化,一股带着奶香的油味便蔓延了开来,当黄油被彻底融成了流状,她便端起了锅,将黄油倒入了鸡蛋液中。
黄色的蛋液,加上液体黄油,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但是最终在味道上,却能增色不少。
她将黄油和蛋液细细搅匀,然后又适时加入了低筋面粉,继续用搅拌器搅匀。
大碗中的蛋液,已经有些粘稠,看起来像一个明黄的月亮,很是讨人喜欢。
然后,她又洒了一勺黑芝麻上去,黑芝麻一投入蛋液的怀抱,便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唐阮阮取来一口特制的平底锅,燃起了小火,她舀起了一勺蛋液,将蛋液轻轻倒入锅中。
锅里没有一滴油,但是蛋液却十分乖巧地慢慢延展到锅內,当蛋液快要凝固之时,她将油纸盖在了蛋液之上,又用一个大铲子,隔着油纸,对着蛋液轻轻一轧,蛋液就变成了薄薄的蛋饼了,看起来平平整整,十分规矩。
待蛋饼的下面煎得有三分焦了,她便用筷子夹起蛋饼的一角,一下便将它翻了个面。
就这么来回煎了几次,蛋饼的两面就都变得金黄了,唐阮阮将筷子横过来,夹起蛋饼的一边,轻轻将它滚到了另外一边,就这样,蛋饼变成了蛋卷。
她将还有些软乎乎的蛋卷轻轻移动到大盘子中,等放凉了才会变得焦脆。
许是蛋卷的味道太香,秦修远推开卧房的门,便径直来到了小厨房。
他来到门口时,唐阮阮正弯着腰,芊芊素手执了筷子,正在轻轻摆弄锅中的蛋卷。
她神色专注,额前的碎发被微风轻轻吹起,衬得一双杏眼波光粼粼。
如今由春向夏,唐阮阮只着了件粉色的束胸襦裙,她的袖子挽起了一截,露出雪白皓腕,而俯身间,乍泄的春光,闪得晃眼。
秦修远看了一眼,便觉得口干舌燥。
“将军,早!”秦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秦修远迅速转身,不动声色挡在了小厨房门口,道:“你怎么还没去军营?”
秦忠一愣,道:“将军不是说今日不去么?”
秦修远如往常一般冷着脸道:“本将军不去,不代表你不用去,军务一日不可废。”
秦忠微怔,随即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军营看看。”
小厨房里,唐阮阮闻声,便走了出来,问秦修远:“你今日不用去军营吗?”
秦修远轻轻点头:“我陪你回学士府。”
唐阮阮杏眼一弯:“真的?”
秦修远见她高兴,也不由得弯了嘴角,道:“真的。”
唐阮阮抿唇一笑:“别误了你的事就好。”
说罢,她看了秦忠一眼,道:“秦忠,你吃点东西再走吧。”
于是她转身便去端了盘子过来——
盘子里,整齐得摆放着□□根圆圆的芝麻蛋卷,每一根都有拇指粗细,黄黄的蛋卷上,黑色的芝麻零星地点缀着,十分讨喜。
她笑眯眯道:“这是芝麻蛋卷,你们尝尝!”
秦修远看了她一眼,道:“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唐阮阮点点头:“我想带些回去给母亲吃。”
秦修远微微一笑,拿起了一根蛋卷。
秦忠也憨厚一笑,道:“夫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也拿起一根蛋卷,送入口里——
“嘎吱”一声,一截蛋卷被咬了下来,金黄的蛋皮吃起来焦脆得很,令人嚼得十分痛快,而上面黑色芝麻,则是画龙点睛之笔,越吃越香。
他迫不及待咬了第二口,谁知道剩下的蛋卷居然碎成了几块,掉了一半在地上。
秦忠有些懊恼,想要弯腰去收拾,唐阮阮却道:“算了,等会再收拾,你带一些路上吃吧。”
她知道秦修远和秦忠都没有吃早膳的习惯,于是便收拾了一个食盒给他。
秦忠一脸受宠若惊,道:“多谢夫人!”然后,竟忘了跟秦修远道别,将食盒揣在怀里,乐颠颠地走了。
秦修远看了看唐阮阮,道:“你对他们也太好了。”
唐阮阮一笑:“这样不好吗?这样,他们也会对我们好呀……”
秦修远微愣,却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似乎从她来了之后,府中起了不少变化。
她帮大嫂走出了抑症,让大嫂和两个孩子的相处日渐融洽;她对母亲十分上心,一有空便陪着她打马吊,还给她们做吃食;帮着撮合二哥和芝心,盼着他们能有一个好结果……就连对待下人们,也十分爱护,如今的飞檐阁,更像一个小小的家,每天晚上大家都坐在一起用晚膳,热闹不已。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人,愿意简简单单对别人好,可自己却无欲无求。
秦修远凝视着她,有些出神。
唐阮阮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在想什么呢?”
秦修远微微敛了神,道:“没什么……”
唐阮阮笑了笑,道:“那你去准备准备,我们等下便出发吧。”
***
春光尚好。
镇国将军府的马车一路行到了人声鼎沸的闹市。
唐阮阮饶有兴趣地抬起车窗,看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