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县令做师爷——希飞飞
时间:2021-04-21 08:19:15

  兜帽下嘴角一扬,宋朵朵应着,转身先走一步。
  大雪依旧绵绵下着,她身着那件奶白的披风很快与雪色融为一体,萧淮北静默良久,雪亮的眸色渐渐变的清冽。
  “那个自称他舅舅的人,是如何处理的?”
  莫成道:“被捕快杖责五十大板后,逐出衙门。属下去看了,伤的不清,爬了一条街,才被闻讯前来的家里人带了回去。”
  五十大板后,竟还能爬?
  萧淮北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莫成揣测着他的心意,想了想问:“是否需要属下……”
  萧淮北抬手打断他的话:“且等等看!”
  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货色,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他倒是好奇他的这位小师爷会如何处理这个麻烦?
  …
  宋朵朵赶到义庄时,仵作刚煮好了一锅大骨,酒也温好了,正准备大快朵颐一饱口福时,余光打量到一个倩影。
  “宋小师爷?”仵作急忙起身迎她进入小厅:“外面冷,快进来!”
  小厅光线微暗,点了烛火作用不大,在加上墙体也是暗暗的灰黑色,更添压抑。好在屋里极其暖和,就是空气说不出的怪异。
  肉香、酒香以及不知名的味道交杂在一起,宋朵朵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
  仵作倒是很豪爽:“刚出锅的大棒骨!小师爷要不要来一根?”
  宋朵朵乖巧一笑:“谢谢赵叔,不过我吃过啦。”
  仵作失望一叹:“那你没有口福喽。”
  宋朵朵笑容维持不变,内心OS却是极其不淡定:这口福我委实承受不住啊。
  两人入座,仵作独自斟了一口小酒:“这个点,小师爷怎么过来了?”
  宋朵朵后知后觉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人已经来了,再去讲究未免有点矫情。索性憨憨一笑,装作懵懂的模样问道:“我来找赵叔拿验尸报告。”
  ……验尸……报告?
  仵作怔了怔,笑了:“小师爷不愧是读过书的。”说着,取了一份尸格交给宋朵朵:“周小苗和王麻子的还需等一等。”
  十二个时辰不到,发现了三具尸体,整个北崖县又只有一位仵作,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出一份尸检报告,已属不易。
  宋朵朵点头:“恩,赵叔辛苦了。”
  古代验尸不能开膛破肚,所以对仵作的业务能力有着超高的水准。
  宋朵朵看的认真,最后一页看完时,仵作已经满脸潮红,正捧着大骨啃的忘我。见宋朵朵正瞧他,便问:“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懂?”
  报告内容与宋朵朵事先的想法大多一致,不过有一件事,还需要问问专业人士的看法:“赵叔,以您做仵作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您觉得杀死朱连山的凶手,可有什么特征吗?”
 
 
第16章 
  义庄外的街边,一辆马车不知候了多了,风吹过,将车顶的雪沫子扬的四处都是。有一小团不安分,直接落进了赶车的马夫领口里。
  马夫打了个激灵,抖落之时,瞧见了宋朵朵的身影。
  马夫将鞭子凌空一甩,脆生生的鞭响带着回音在半空回荡,震的马儿惊厥一声,他一拉缰绳,马儿乖乖安分下来。
  听到动静的萧淮北将车窗帘掀起一角,满目雪白的大地中,宋朵朵紧紧拉拢着自己的披风,将自己裹成了茧子,听到了马鞭声后,小脸漾起一个好看的笑意,直奔着马车一路小跑过来。
  “谢谢章大叔。”
  “小师爷客气。”
  宋朵朵对马夫一笑,蹬蹬两下上了车钻进了车厢内。
  她的小脸冻的通红,衬的眼睛水汪汪的。
  萧淮北想起初见她那日,她穿着满身补丁的衣裳坐在树上,清瘦单薄,一脸病态。
  短短几日,她恍若换了个人似得,气质都大不相同了。
  宋朵朵很自然的坐到了他的身侧:“大人怎么过来了?”
  萧淮北脸上带着笑意:“本官看雪越来越大,于是嘱咐马夫绕了段路过来接你一程。”
  说话间,从身后掏出了一副捂手短袖递给了她:“呐。”
  捂手是紫貂毛的,质感柔软光滑,内里用了柔软的棉布做衬,宋朵朵决定回去后买点棉花自己做一个。
  所以里外里打量了一番后,就还给了萧淮北:“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朵朵要不得,大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萧淮北不接,一手拄着下巴,目光闲闲落在她的脸上:“你刚从义庄出来,谁知道你的手碰过什么没有?所以这东西你既碰了就莫要还我,”他面色一沉:“本官嫌弃的很!”
  宋朵朵愣怔了一下,忽而一惊:“大人一提醒朵朵才想起来,朵朵刚刚摸过朱连山后忘了洗手了!这该如何是好?”
  她眼眸一转,目光落到了萧淮北的身上。
  萧淮北生出一丝不好预感:“你想干什么?”
  “嘿嘿!”
  宋朵朵笑容狡黠,萧淮北哪里看不明白,脸色登时一僵,原本还靠着她的身子也急忙缩了缩,谁料?还是被她一把抓住了衣角,然后疯狂揉搓……
  …
  马车到了朱府时,萧淮北的脸还是黑的。
  宋朵朵则美滋滋的跟在他的身后,小脚踏在他走出来的脚印里,一路走下来,鞋面竟没怎么粘雪。
  正暗自得意时,萧淮北骤然停下,宋朵朵猝不及防,闷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鼻尖一酸,牵连的眼中也生出了一层氤氲的水汽。
  她捂着鼻子时,萧淮北也回过身,一脸担忧模样:“师爷没事吧?”
  宋朵朵揉了揉鼻尖:“小气!”说着,抬脚走到了他的前头,步子飞快,一会儿工夫就没了影子……
  朱连山剩下的四位妾室,宋朵朵只见了吴翠莲一位,剩下三位,她准备见上一见。
  自从发生了妾室出逃事件后,朱老夫人为方便管理,直接将四位美人都安置在了月霄苑。
  四个女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月霄苑的东西两房,住着两个厉害的;而两房之末两个耳房,自然住着两个老实巴交的。
  赵莺莺是个闷葫芦,胆子也是怯怯的,见了宋朵朵后局促不安的候在一旁,像是忘了自己才是这间耳房的主人。
  耳房不仅狭小,温度也较低,为求保暖,赵莺莺将窗上呼上了厚厚的油纸,寒风虽少了,但光源也被挡的死死的。
  宋朵朵不喜欢屋内黑漆漆的,只问她:“听闻你是四位中入府最早的?”
  赵莺莺点头:“妾入朱府六年了。”
  四姨娘赵莺莺,十六岁那年在街边卖菜,被路过的朱连山一眼看中,并带回了朱府。
  一晃六年过去,当年的卖菜西施,如今被磋磨的竟无一丝鲜活气儿。
  其实她入朱府前,是位待嫁娇娘,婚期都已经定下了。但那又如何?朱连山有钱有势,他想得到的女人,自然可以得到!
  宋朵朵很想好好看看她的脸,可惜屋内光线太暗,只得敛目缓缓问道:“你那个未婚夫如今如何了?”
  赵莺莺一滞,未施粉黛的脸上稍稍多了一丝表情,却也是转瞬一逝。
  “妾不知。”
  “你与他自幼一起长大,情比金坚,竟会不知?”
  “妾进了朱府的门,就是朱府的人了,朱府以外的人和事,妾无心去理,也不想去理。”
  “这话说出来,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
  赵莺莺一脸麻木道:“妾说的都是真心话,师爷若是不信,妾也无法。”
  宋朵朵默默了良久,再开口时,语气冷冽如寒霜,幽幽道:“你既不知,我告诉你便是。”
  宋朵朵眸色无波,凝着她道:“六年前,你入朱府的那天,杨大宝疯了一样跪在朱府门外磕头求饶,祈求朱连山能放你自由。此事闹的沸沸扬扬,还在世的朱老爷为保颜面,吩咐小厮将杨大宝好生‘请’进府中。
  单纯的杨大宝以为事有转机,毫无戒备的跟着小厮进了院子,却没想到,方才还笑脸相迎的小厮,转瞬间面漏恶寒之相,一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许是时运不济,不知哪个小厮下手重了,杨大宝就这样命丧朱府。”
  屋内光线昏暗,赵莺莺还立在窗前,仿佛将整个人都置身在了阴影里。
  神色可以隐藏,但身体的颤抖抑制不了,宋朵朵眸光垂落在了她紧握成拳的手上,重重叹息一声:“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求。这么一个痴情的男子,竟落得个这么凄惨的下场……”
  “你别说了!”
  赵莺莺声色尖利,骤然打断了宋朵朵的话,本欲与宋朵朵争辩上两句,奈何气血上涌,一语落下时,整个人陡然一晃,最后竟直直的倒了下去!
  好在宋朵朵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拢抱住她,不过宋朵朵也没什么力气,最终连同赵莺莺一起跌倒在地。
  许是报应不爽,戳了人伤疤宋朵朵倒下时,后脑直接磕在了桌角上,旋即,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宋朵朵醒来时,入眼之人竟是吴翠莲。
  “呦?师爷醒了?”
  后脑疼的厉害,宋朵朵用手碰了碰,痛意更重,便呲着牙起身:“赵莺莺呢?”
  见宋朵朵有起身之意,吴翠莲笑吟吟的扶了她一把:“四姨娘躺着呢。”她顿了顿,打量宋朵朵脸有担忧之色,宽慰道:“师爷放心,四姨娘是老毛病了。睡一觉就无碍了。”
  宋朵朵这才放下心来,打量着屋中布置,推断出此间便是吴翠莲的住处。
  “谢谢。”
  “客气。”
  吴翠莲说着,行至桌前取了个空杯倒水,余光瞥见宋朵朵竟穿鞋准备下榻。不由秀眉一挑,幽怨道:“这么急着起来,师爷是嫌弃妾的榻吗?”
  许是头被磕的太重,宋朵朵看起来呆呆的,好一会儿才道:“吴姑娘误会了,我是想去看看赵莺莺。”
  吴翠莲咯咯一笑,几步行至榻前,连压带拽的,强行摁宋朵朵坐下:“杨大宝死后,朱连山以杨家父母双亲的性命要挟四姨娘。对于杨大宝的死,四姨娘心中有愧,更不想牵连杨家双亲,所以从那之后,四姨娘便行尸走肉的活着。”
  她说着,将手中的杯子一递:“四姨娘是个可怜的,身体也不怎么好。师爷就别在逼问她了。师爷如若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
  杯中水太满,吴翠莲这么一推,导致一小半漾出,全部落在了宋朵朵的手背上。
  水是冰的,激的宋朵朵心头一颤,神思也清明了稍许。宋朵朵颔首默默不语,心中全然是对赵莺莺愧疚。
  吴翠莲看她不说话,轻笑一声打开了话匣子:“我早就说过,朱府就是个砌着金砖的粪坑,恨它的人多着呢。像四姨娘这种对朱府有深仇大恨的人不在少数。师爷何必和四姨娘过不去呢?说句不该说的,师爷你也是个女人。”
  久久之后,宋朵朵将手中的杯子放置搁下,魂不守舍的走了。
  吴翠莲这次没说什么,悄无声息的跟到了门口后,身子懒懒倚靠在门框上,目光幽幽的注视着宋朵朵的背影。
  宋朵朵本想直接离开月霄苑,但行至院子后步子一顿,突然偏过头望了一眼赵莺莺耳房的方向,想了想,走到耳房门外站定。
  “揭你伤疤非我本意,所以……”宋朵朵嘴唇轻抿,轻言道:“对不起。”
  屋内并无回应,宋朵朵难免伤怀,默默离开了月霄苑,却在走远之后,再次停步,回头望了眼被大雪倾覆的院子,满目飘白,盯的久了,眼中稍感不适。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小师爷,”赵齐态找了她一圈,终于看到她的身影后,长长呼了一口气:“你可让哥好找——你这头怎么了?”
  宋朵朵未作回应,反问道:“赵大哥,你见过朱老爷吗?”
  “啊?”赵齐态看着她后脑勺上凝结的血块,一时没回过神:“朱老爷?”
  “对,朱连山的爹,你见过吗?”
  “见过啊!怎么没见过?我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宋朵朵猛的回过头,一字一句问:“那朱连山与他长的像吗?”
 
 
第17章 
  夜幕四合,下了一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日头落下西山,气温也降下了许多,哪怕炭盆烧的旺,穿了一套续着棉花的寝衣,宋朵朵还是感觉冷。
  不过她也懒的挪动,坐在书桌前翻阅着朱府人的资料,文字均是繁体,烛火也暗,宋朵朵需得认真仔细的看,所以炭火退了热度都未曾察觉。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叩响,柔婉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师爷睡了吗?”
  宋朵朵眨了眨酸涩的眼,顺着窗户的缝隙瞄了眼外面的天,估摸出时间还早。
  “是谁?有事进来说。”
  那人得了准,身子微躬,小心推门而入。
  宋朵朵这才认出了来人,竟是萧淮北的近身婢女——惜念。
  “小师爷,奴婢奉大人之命,请您前往堂厅。”
  “这么晚了,大人叫我什么事啊?”
  嘴上虽是疑问,但动作上丝毫不见拖泥带水,披风随意一搭,就往外走。她走路带风,披风飒飒翻飞,素色寝衣若如若现。
  两人处事时间没几天,惜念暗暗观察着,觉得出宋朵朵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却没想到,竟还如此……不拘小节。
  转眼间,宋朵朵以出了房门,惜念在想提醒也来不及,急急关好了房门后跟了上去:“小师爷去了就知道了。”
  宋朵朵刚一迈入堂厅,就感觉气氛不对。
  内院里几个眼熟的妈子、管事,如今正瑟瑟的趴跪在地,而侧立候着的奴婢们也是颔首静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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