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县令做师爷——希飞飞
时间:2021-04-21 08:19:15

  他偏头看她,凤眼眨了眨后,突然伸手,将手中正打着旋儿的核桃,捏出一个。
  宋朵朵不解其意,却还是摊开手掌,然后,就见萧淮北将那颗被盘的油光水滑的核桃,郑重其事的放在了她的掌心:“别人都没有!”
  言外之意:
  本官与你,一人一颗,因为本官要像若娘偏爱小曼姿一样,偏爱你!
  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宋朵朵:“……”
  大可不必。
  再说了,年级轻轻的,喜欢点什么不好!偏喜欢盘核桃?
  不过人家既然郑重其事的给了,宋朵朵就算再嫌弃,也不好在人前拒绝,于是面无表情的将核桃攥在手里,并时不时拿指腹摁下着核桃上的凹凸纹理,全当手把件玩。
  秦枢的话说完了,宋朵朵也对小曼姿的身世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本以为若娘厚待她,是因为她的舞技能为清风院带来收益,如今看来,看似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外,竟还掺杂着师徒情谊。
  那么今日若娘身体抱恙,是否和小曼姿的骤然遇害有关?
  太过伤心?还是其他缘由?
  宋朵朵拿着笔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先后将财杀、仇杀、奸杀上面画上大叉。
  唯独剩下情杀二字。
  “听闻昨晚是秦先生带人找到小曼姿的尸身?”
  秦枢大方应是。
  宋朵朵抬头,视线凝落在他的脸上:“秦先生如何得知她在那里?”
  秦枢道:“昨晚无意间听到她和龟公要灯笼,故而猜到的。”
  清风院夜来灯光打的很亮,需要提着灯笼照路的地方没几处,其他地方若娘都派人寻过,只有那个小破屋太过偏僻,被人一时忽略也是有的。
  对于小曼姿遇害,秦枢神情有难过、有可惜、也有愤慨,唯独没有的,就是痛失所爱时应有的悲痛伤心。
  宋朵朵又问几句,大多关乎小曼姿较为私密之事,秦枢知道与否,回答的干脆利落,不过问的多了,秦枢态度不由有些不耐烦。
  “她喜欢什么胭脂、首饰,秦某怎么会知道?”
  宋朵朵凝他神色不似作假,那么两人之间就不存在小玉想象中的男女情愫,甚至连基本暧昧之情都没有,单纯只是‘知音’而已。
  房中气氛默默了良久。
  几双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还是萧淮北摆了摆手,命莫成带秦枢下去。
  秦枢神情凝重,以为自己态度有失,固执立在那片刻,确定宋朵朵再无发问,方才抬步离开了玉兰阁。
  萧淮北侧身,搭在桌沿的胳膊撑着头,另一只手撩起宋朵朵的帷帽,见宋朵朵正拿着一枚玉佩发呆。
  “哪里来的?”
  宋朵朵将玉佩推到萧淮北面前,不答反问:“大人看看,价值如何?”
  萧淮北只瞄了一眼,语气十分随意:“抵不上本官这套衣服。”
  宋朵朵:“……”
  “你不信啊?”萧淮北轻哼一声:“柳将军你来说。”
  柳辰阳极给面子,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一通,正色道:“这是一块质地普通的岫玉,至于价值……五两银子,不能更多了。”
  “听到了吧!”萧淮北凤眼圆瞪,一拍胸脯:“本官是不会骗人的,说它不值钱,它就不值钱!”
  “好好好,”宋朵朵无奈道:“大人说的都对。”
  这个玉佩是宋朵朵在小曼姿的枕头内侧翻出来的,她对玉器并不了解,但见小曼姿将它藏的如此隐秘,才以为这玉价值不菲。
  五两银子在普通人眼里确实是笔大钱,但在清风院的客人眼中,就是打赏姑娘的一笔小钱。
  以小曼姿在清风院的地位,想做她的入幕之宾,身份自然是非富即贵,送的礼太过寒酸,怕是连小曼姿的面都见不到。
  可小曼姿非但收下了,还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
  难道是心爱之人送她的定情之物?
  小玉说,她从伺候小曼姿开始,除了秦枢,就没见过小曼姿与其他男子过从亲密;但刚刚秦枢的反应极大说明他与小曼姿之间并无男女之爱;那这个玉佩的主人会是谁呢?
  还有,那个设计花苞道具的人;与昨晚刺杀小曼姿的凶手,‘他们’之间又存在什么联系?
  宋朵朵在情杀二字后面缓缓画出一个问号。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小玉细弱的声音传进来:“将军、大人,工匠到了。”
  “请他进来。”
  工匠姓丁,后脊微驼,在北安的后巷口开了家小作坊,几十年的手艺人了,据说做活仔细,价格也公道,算是清风院的专用匠人。
  一辈子踏踏实实做人做事,没想到突然卷进了一场命案官司,魂不守舍了一路,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路,以为终于鼓足了勇气,可当房门骤然推开之际,心跳加速急剧攀升,霎时感觉身体都沉了千钧。
  颔首进了房后,余光瞥见了几个人影,开始下跪:“草、草民见过大人。”
  萧淮北:“起来回话吧。”
  莫成接到指示,上前扶他起身,丁工匠内心不安,但好歹活了大半辈子,再加上力气多半压在了莫成的手上,所以起身并未出什么糗。却也还是不敢抬头,规规矩矩的颔首站着,等待问话。
  这时,面前突然伸过一只小手来:“丁大伯不必不安,招您前来,是想让您看看这个东西。”
  丁工匠忙道:“姑娘客气。”他似乎不善言辞,赶忙双手并拢放在宋朵朵的手下,小心翼翼的接住她放下的东西。
  只瞧一眼,丁工匠眉心一紧:“这……”
  一字脱口后,又止了音,捏着那东西凑到眼前细看:“这……”
  宋朵朵看他神情,便断出了七八分真相:“这东西是您设计的,这个却不是出自您手?”
  丁工匠瞅她一眼,连连点头,并细细解释:“此物是草民专为一个花苞道具设计的暗鞘,先将铁皮打的纤薄,后再中间切出切口,切口不能太过,过则容易断裂;”
  他将此物往前凑了凑,指着断裂的切口到:“这个的切口就留长了,若是花苞中人用力不足,花瓣不易散开,恐怕会影响花瓣散开的效果。由于切口大小计较甚微,所以草民不敢假手于人。草民可用性命担保,这个,绝不是出于草民之手。”
  宋朵朵接过重新打量起断裂的切口,中间断口倒是断的整整齐齐。
  也许是余巧儿第一次登台紧张,以免出现疏漏,从而秉持大力出奇迹的原则,重重推开花瓣也未可知。
  “丁大伯可收徒了吗?”
  丁工匠先是一愣,后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叩头道:“大人明察,犬子绝做不出此等泯没良心的事。”
  宋朵朵下意识退了一步,对方怎么也一把年纪了,她可是承不起这么一拜。后急忙俯身拉他起身:“大伯您不必惶恐,我只是随便了解一下情况。”
  关乎自己的儿子,做父亲没有办法不紧张,闻言,不敢有所反抗,却也未曾起身,依旧跪道:“草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犬子绝做不出残害他人性命之事。不过……不过……那不孝子是个实心眼的,此物若真出自他的手里,只怕是被……被人利用了。还请大人恕罪啊~”
 
 
第33章 
  夜幕四合,一道白芒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划破长空,‘嘭~’的一声,墨染的天色绽放出绚烂光芒。
  惜念下意识望向天空,朵朵烟花争先绚丽绽放,将漆黑的天儿晃照的如同白昼。如此美景,宋朵朵竟是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前行。
  “师爷不喜欢烟花吗?”惜念忍不住问。
  宋朵朵歪头,见她的瞳孔里有彩色的烟花绽放,不由停下步子:“喜欢。”
  说完,便停下与她一同观赏。
  烟花稍纵即逝,很快,天空重归静谧与黑暗,风吹过,将硫磺气味散开,久久方消。
  两人继续前行。
  “师爷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宋朵朵回首见她竟有崇拜之色?不由迷糊了,就因为她少看了一眼烟花?
  “是啊,作为待字闺中的女子,我既不会弹琴绣花,也不会下棋作画,唯一的特长就是洗洗涮涮、打打补丁,可不是与众不同?”
  惜念也是浅浅一笑,固执道:“师爷不必自谦,您是不同的。”
  “好吧,我是不同的,”宋朵朵看向她:“那请问惜念姑娘,我哪里不同?”
  灯笼二十步一盏,烛光透过纤薄的红纱漏出来,光影朦胧,将整个将军府覆上一层喜色。也将烛火下少女的脸庞,蒙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之色,竟将她脸上的红疹色消去大半。
  从惜念见到她的那一天,就未曾见过她施过粉黛,也不曾精致的描摹,惜念只记得,她瞳孔生的雪亮,羽睫轻眨,天真动人。
  就和现在一样,只是嘴角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但惜念知道,这笑意背后全是真诚,不掺有半分杂质。
  “师爷从未向惜念打探过大人是否婚娶。”
  “……”
  果然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与众不同’。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萧淮北长的好、脾气好、家世还好,最主要的是,本人憨厚,好驾驭。真能嫁于他为妻,后半生不但大富大贵,且还安稳舒心。
  对于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萧淮北果然是个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郎君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萧淮北如果已经娶妻,那么他来北崖县做官,妻子没有道理不跟来。
  “大人肯定是没有娶妻。”宋朵朵想了想:“至于有没有未婚妻,我就猜不出了。”
  惜念打趣道:“师爷想知道吗?”
  宋朵朵看她神情,便知答案:“大人看似和颜悦色,实则放荡不羁,不喜约束。对于他的婚事,家中长辈的态度无外乎两种:要么不管;要么管不了。”
  两人走至廊下,一道暗影将惜念的脸全部遮住,宋朵朵看不清她的样子,只知她静默不语,显然是不愿在聊下去。
  宋朵朵识趣的缄默了话题。
  小年夜的北安大街还算热闹,萧淮北提着灯笼来时,宋朵朵正端着下巴发呆,小小的倩影映在窗上,一个动作维持了很久都不见变过。
  甚至太过入神,连萧淮北进了房都未曾察觉。
  萧淮北也没有打扰,轻声行至她的身后,顺视线看去,才发现她是将纸钉在了墙上,并以小曼姿为中心,延展详细画出了一份精密的人物的关系图。
  萧淮北看得正认真时,一个脆生生的响指打破了沉寂。
  旋即,就见宋朵朵提笔在‘小曼姿’指向‘余巧儿’的箭头上,写下四个字……
  “借刀杀人?”
  啊
  宋朵朵太过专注,压根不知身后何时站了个人,更没想到这货突然开了腔,吓的她一声惊呼,没头没脑的瘫倒在墙上。
  宋朵朵心惊方定,瞧清来人后,气恼道:“大人!你怎么进来没声音啊!”
  萧淮北如遭重击,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朵朵,似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师爷连尸体都不怕,却怕本官。”
  他一手提着一个灯笼,淡淡的光打在他的魂不守舍的里脸上。
  “同样是闲闲一立,秦枢就是不同凡俗,本官却吓到了师爷。也是,看不对眼的人,哪怕是突然出现都是错的。看来在师爷的心里,本官是个面目可憎的人。既如此,本官就不打扰师爷了。”
  宋朵朵:“……”
  这老网抑云的语术,他是哪里学来的啊
  看着他放慢了两倍速的动作缓缓转过身去,宋朵朵不得不配合他的节奏,木然的拉住了他的衣角。
  萧淮北‘哈’的一声转过身来,欢脱的如同一只见了草原的二哈,笑容明媚道:“本官就知道,师爷舍不得本官!”
  宋朵朵:“……”
  真想呼他狗脸是怎么回事?
  宋朵朵面无表情:“大人是来邀请我逛夜街的吗?”
  “是,”萧淮北提了提其中一个六角灯笼:“听闻大街极是热闹,不想去看看吗?”
  想啊,怎么不想!
  宋朵朵取了披风系好,又往手炉里塞了两块炭,忙完时,见萧淮正盯着墙上的人物关系图发呆,于是走到他的身边,接了一个灯笼在手:“大人可看出什么了?”
  萧淮北凤眸微凝:“你怀疑小曼姿杀了余巧儿?”
  “大人英明,”宋朵朵将手炉递给他,示意他看白纸:“从董府晚宴上的人命案;到清风院若娘的拒不配合;再到小曼姿之死,以及她抽屉里狼牙吊坠……整个案情被幕后黑手搅和的如同一滩浑水。
  既然这个人极力要将事情的闹大,我偏要去繁从简,只将目光落在两个被害人身上,然后反向推理,就会发现,事情其实简单明了。”
  余巧儿之死,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有人要害她;二,她成了小曼姿的枉死鬼。
  风月场所的女子活着不易,各有各的心酸和不幸。即便心有嫉妒,登天也只是搞搞孤立,背后说说闲话而已。纵使真闹到杀人地步,也没有必要搞出这么繁琐且变故多的杀人方式。
  她们要是有这种缜密的思维?何至于逃离不出风月场?
  所以,余巧儿多半是成了小曼姿的枉死鬼。
  可仔细想想,小曼姿又与余巧儿有什么不同呢?
  同样是舞姬,同样是苦命人,不过是高冷一点,孤傲一点,瞧不上她不理她便是,何必费劲巴力的杀她?
  由此可见,凶手与小曼姿或是余巧儿都无仇怨,‘他’只是想制造一起杀人案,一个足矣引来人关注的杀人案。
  余巧儿当着几个官员的面被害,董耀年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若是没有柳辰阳的出头,那么此事恐会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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