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各怀心思奔着王家的堂厅走去,借着帷帽的遮挡,宋朵朵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王家院子。
宽敞干净却不奢靡,让人极具舒适感。
这时,听到消息的王员外携妻匆匆而来,见了柳辰阳热情热切,从柳辰阳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与王员外常来常往,彼此相熟。
王员外虽已年过半百,不过心态乐观,整个人看起来健康强健,精神矍烁。
作为被夫君宠了多年的王夫人,亦是容颜不老,举止大方。
几人相互介绍后,展开了一阵意义不大但十分愉快的交流后,王虎终于问了三人此行而来的目的。
柳辰阳未答,将视线落到了宋朵朵的身上。
蓦地被几道目光注视,宋朵朵倒也不慌,沉吟片刻后,温软软的声音从帷帽下响起:“听将军说,王员外家里的年猪烩菜做的十分地道,朵朵听的嘴馋,便厚颜求将军带着来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带足了小女儿家的娇羞气。
屋内静默了片刻。
好在王家人热情好客,回过神时,一点没觉得宋朵朵的要求唐突,甚至觉得十分兴奋。
王虎媳妇更是豪情万丈的张罗一嗓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后院挑头猪宰了!记住,宰最肥的那头!”
意识到自己点错菜的宋朵朵急忙起来找补:“哎呀,瞧我这糊涂记性,不是年猪烩菜,是小鸡炖蘑菇,我记错菜名了。”
王虎媳妇马上又来了一嗓子:“再宰一只老母鸡,和山蘑菇一块炖了!”
宋朵朵:“……”
王虎媳妇突然想起了什么,亲切的看向宋朵朵问:“宋姑娘喜不喜欢吃羊肉啊?”
宋朵朵头摇成了拨浪鼓。
王虎媳妇:“讨厌膻味?”
宋朵朵尴尬傻笑,算是默认。
王虎媳妇一脸可惜:“那你可少了太多口福喽,这季节喝羊肉汤是最鲜的。”
王虎闻言,扯着脖子冲着走远的下人喊道:“顺便再宰头……”
“王员外!”柳辰阳忍不住打断了夫妻两人的‘大杀特杀’:“真的够了,再说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王虎一摆手:“柳将军何必见外,您能来我王家做客是我王家的荣幸,多宰几头牲口怎么了?吃不了也没事,剩下的我命人送去军营,全当给士兵们改善伙食了!”
王容炳一旁道:“就是,将军你也太见外了。”
王虎媳妇狠狠瞪他一眼:“没规矩!这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们三个小的出去玩吧,别在这添乱了。”说着还对王月茹使了使眼色:“你是做姐姐的,记得多让着点弟弟妹妹。”
王月茹乖乖应了声“是”,拉着宋朵朵出了堂厅。
直到手里多了一支毽子,宋朵朵才意识到王虎媳妇口中‘三个小的’里,第三人指的竟然是她自己!
就这样,宋朵朵化身成了一个无情的踢毽子机器。
与王家姐弟的欢脱相比,宋朵朵尤为木讷呆滞、毫无生气,王月茹显然也发现她对毽子的兴趣不大,招呼弟弟,两人一溜烟不见了,似乎回屋取别的玩具去了。
宋朵朵只觉得头大,生无可恋的坐在石阶上发呆,听到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以为是萧淮北来看自己的笑话,故而祥装没听见。
“姑娘。”
开口的是个男人,声音嘶哑,使人分辨不出他的年岁。
宋朵朵急忙起身回头,却不想来人竟然是位年迈的老者。
他身形精瘦,后脊微驼,头系巾帻,两鬓掺杂捋捋白丝,稀疏的胡须亦是掺白,颜色暗暗,缺少光泽。
此刻弓着身子而立,见宋朵朵看她,便也抬首迎上,露出一个满是慈善的微笑。皱皱巴巴的脸上,随着这个微笑挤满了皱纹。
宋朵朵:“您在叫我吗?”
老者应是,他腿脚似乎不便,提着食盒一步一挪的走进亭子,碎碎念道:“夫人担心姑娘肚子饿,特命老奴送来一些点心给姑娘打打牙祭。”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食盒中端出精美的点心。
一举一动颤巍巍的,宋朵朵走上前去帮忙,依次从他长满老年斑的手中接过点心放下。
“谢谢姑娘啦,”说着又抬首打量了宋朵朵片刻:“看姑娘与三小姐差不多的年级,倒是比三小姐稳重的多呢。”
宋朵朵客气道:“三小姐性格率真、不失可爱,朵朵也很是羡慕。”她话音一顿,突然问道:“恕朵朵眼拙,不知老伯是?”
“姑娘客气啦,老奴就是个奴才,原负责管家,如今年岁大了,胳膊腿也沉了,东家体恤,留了老奴在府里养老。”
此人有些话痨,见宋朵朵听的认真,便继续说:“听说府里来了贵客,老奴就出来走动走动,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结果还真帮上忙了。”
宋朵朵心下了然,看着他言谢:“辛苦您了。”
“姑娘客气了,这都是老奴应该干的,想来姑娘也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没什么话聊,老奴就不打扰姑娘。”
说完,他提起了食盒,一步一顿的走远了。
王月茹再次出现时,怀里捧着一个小簸箕:“看你性子恬静,一定很喜欢绣花吧?”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把小簸箕塞给了她:“我不喜欢绣花,你绣,我看着。”
宋朵朵:“……”其实我也不喜欢。
看着她眼神热切,宋朵朵只能硬着头皮在簸箕了挑挑拣拣:“你是不是想问什么啊?”
“啊?”王月茹脸一红,喏嗫了半天,拍在桌上眼巴巴的瞅着她问:“那个萧大人娶妻了吗?”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毕竟萧淮北的身份她目前还没有搞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一定来自京城某个高门大户,所以他若要娶妻,必得娶门当户对的。
王家虽然不差,但感觉是攀不上萧家;
但王家的家庭氛围好,养出来的姑娘纯真可爱,和萧淮北这个大憨憨看起来极其登对。如果萧淮北不介意门第的话,那两人倒也是天作之合。
王月茹看她不作答,急的直跺脚:“哎呀,你快说啊!”
宋朵朵默默了片刻:“实话实话,我也不清楚。”
“啊?”
“我与萧大人之间,还没熟到可以相互畅聊秘密的程度,所以,我也不清楚。但是——”宋朵朵正色道:“柳将军一定清楚,你不妨去问问他。”
王月茹稍稍有些郁闷:“问他多不好意思呀,要不,你……”
宋朵朵急忙寻了个话头,将她的话打断道:“刚才老管家过来送糕点时,我看他的腿似乎不太好?”
“你说孙伯啊?”提及老管家,王月茹表现的兴致缺缺,随口说:“好像是救了我爹才断了腿……哎呀,其实我也不清楚,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赖在我家里蹭吃蹭喝!偏偏闲事还多,府里一有点什么事,总要跳出来说上几句话,烦死人了!”
她蹙眉沉吟片刻:“不过这几个月我倒是很少见着他,还以为他想开了呢,如今看来啊,还是那么爱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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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转眼到了亥时,王家依旧是灯火通明。
因为年龄关系,宋朵朵被王虎媳妇归置在了‘幼崽’类别。
王家对幼崽吃饭的规矩只一条:吃完了饭一旁玩去,别碍着大人们喝酒侃大山。
此一点就能看出,王家的教育理念属于纯粹的放养派。
不拘孩子的年级、也不求孩子多有出息,只要还没娶妻嫁人,就不用遵什么劳什子的迂腐教条。
你就只管玩!不许不开心!
由此可见,一夫一妻制果然是构建和谐家庭的充分与必要条件。
宋朵朵耐着性子跟两人大龄熊孩子翻了花绳、抽了陀螺、放了烟花……后,终于寻了个借口跑了。
不想饭桌上的场面更让她瞠目结舌。
王虎变成了大舌头;柳辰阳变成了大话痨;萧淮北最没出息,趴在桌上打呼呼。王虎媳妇提前离开了席位,张罗着下人们收拾客房,准备让三位留宿王家。
相较于王家的热闹,此时的将军府静谧非常,主子们都不在家,为数不多的下人们便也洗洗早早睡下了。
唯有一处偏僻的院子窗户半敞,冷冽的寒风扑于面上,若娘一点都不在意,她只想看一看,夜晚的将军府与清风院到底有何不同。
可抬首四顾,入眼皆是如墨的漆黑,唯有院门处吊着两盏的灯,烛光透过厚厚的灯罩发出朦胧的光芒,打在院门处两个守夜的侍卫脸上,让她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困意渐渐侵袭,若娘关上了窗,又熄灭了蜡烛,连着两日未曾好好入眠,所以头挨到枕上不过片刻,便陷入了沉睡……
子时的梆子声回荡长街时,终于到了侍卫换岗的时间,四人交接之时,免不了寒暄几句,这时,一个黑影借此时机混入了若娘的客房。
来人动作迅速敏锐,适应了房中光线,通过绵长的呼吸声确认了若娘位置后,悄无声息的从袖口中取出一把短刃握在掌心!
他缓缓行至床榻前,毫不犹豫的将举刀挥下!
千钧一发之际,榻上之人灵活躲避,同时抽出长剑与之对招!
叮
两刃相交,激出一朵转瞬即逝的火花,也将来人堪堪击退几步。
黑夜中,来人瞳孔骤然紧缩,心知上当,当机立断准备夺门而出!谁料,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先后涌入四人生生逼退了他的出路。
前有群狼,后有猛虎,五人无一松懈,挥剑制敌,招招狠厉。不过片刻,便将那人压跪在地。
这时,大敞房门中,一人慢条斯理的行进房中。
她取出火折轻吹一口,微弱的‘撕’响后,火光如同一只飞舞的鸟,在火折上跳跃亮起,也为漆黑的房间,带来了光明。
“你有两错。”
宋朵朵话音一顿,扣好火折子,转头看向落在跪地的黑衣人:“明知将军府会设下防备,不该心存侥幸,前来灭口。”
夜行衣将男子紧紧包裹其中,露在外的,只剩下一双锐利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眼眸中凌厉之色藏不住的倾泻外溢!
“第二错呢?”他问。
宋朵朵撩起衣袍,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他的面前,眼神淡漠的看着他:“第二错,你不该对我心存好奇。”
此言似乎戳中了男人的心事,即便这个时刻,他依旧表现的极为冷静,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他轻轻眯了眯眼。
“你是怎么发现的?”
“眼睛。”宋朵朵嘴角微勾:“一个年迈之人,眼睛不该那么透亮。”
“那姑娘可知我是谁吗?”
“我这两天接触的男性没几个。其中会对我感兴趣的,必然也一定十分关心案子的进展。那便只剩下两人,董文轩是董耀年之子,秦枢是小曼姿的知己,关心案子都在情理之中。不过这两人对我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排除那个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宋朵朵盯着他:“便只剩下秦枢秦先生了。”
莫成闻言,一把扯下了黑衣人脸上的黑色面巾。
面巾之下,果然是那个半边脸上留有烫疤的男子,秦枢。
不过与那日不同的是,他的烫疤并无那日看起来那般严重,至少那只眼睛并未因伤疤导致变形。
此时的秦枢眸光微凝,黯淡的微光之下,他眼神看起来尤为阴鹜深沉。
“那么宋姑娘定然也知秦某做这些事的缘由了?”
与他的神色相较,宋朵朵看起来格外平静:“王月茹说孙伯已有几个月未曾露面,我便询问了她这两年北安可发生了什么大事。王月茹告诉我,北安向来太平,除了几个月前前任知府被判流放,便再无什么大事了。
我事后又从柳将军口中探听,前任知府的三公子十分叛逆,不喜读书,只喜欢舞刀弄剑,哪怕与父决裂,也要去闯荡江湖!前任知府出事时,朝廷派了不少人去抓捕这三公子,不过江湖太大,至今也未曾寻到他的下落。谁能想到,原来这三公子就藏在北安的一处风月场所里。”
秦枢不知何时低下了头,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不难感受到,此刻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悲伤的情绪。
宋朵朵默默了良久,自顾又道:“整个案件如同一盘棋局:余巧儿、小曼姿、若娘……哪怕是柳辰阳都是秦先生棋局上的棋子。你操控这么大的一个棋局,目的唯有一个,引起柳辰阳对董耀年的注意,借他之手,推到董耀年!
余巧儿的死,目的是要告诉柳辰阳:董耀年对生命的漠视程度令人发指;若娘的不配合,目的是要告诉柳辰阳:董耀年权利可在北部只手遮天;可我唯独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要对小曼姿痛下杀手!”
察觉到宋朵朵的注视,秦枢缓缓抬首。
四目不出意外的撞在了一起。
“难道在姑娘眼中,秦某就是如此良心狗肺之人吗?”秦枢的语气沉冷至极,言辞之间,明显压抑着无穷的怒火与恶寒:“阿薇她身怀有孕,怀的还是秦某的骨肉!秦某有何缘由要对她痛下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被突然增加的收藏和评论吓到了,很担心会辜负诸位的厚爱。
我是个手残写手,码字很慢,自认故事写得也就emmmmmm……
有幸能被你们阅读真的是我的荣幸,心存感恩和欣喜;如果剧情没有吸引到你,或是有些部分在你看来很无脑无厘头,我对此表示非常抱歉,是我能力的不足,没能让你有一个好的体验。
借此机会统一回答几个问题:
第一个:女主前世是JC,担心这两个字会**,所以写的比较隐晦,但我相信诸位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