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县令做师爷——希飞飞
时间:2021-04-21 08:19:15

  他只是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宋朵朵从袖口里取出核桃两手来回倒着玩儿,微微笑道:“越是想掩饰,反而越容易暴露。”
  此人明明精于算计,偏偏要装的无知且表现太过,不免有些刻意!
  不过宋朵朵也理解,他张罗大家来此地消遣,结果却闹出来了命案,他或多或少难逃其咎。
  张满衡愣怔片刻后,尴尬的摸了摸耳朵。
  宋朵朵追问:“石嘉洬遇害时你在哪?干什么?可有人证?”
  张满衡气焰渐消:“也没干什么,和言泽在一起。”
  “言泽是谁?”
  “他是这届乡试的解元,家境贫寒。听闻府衙迟迟未派人将他解送入京,我爹就让我带着他入京,算是结个善缘。”张满衡突然拔高了音色:“他可是这次同行七人里,最有可能考出功名的,我自然要跟着他前后恭维巴结。所以那个石什么……不是我杀的。我没功夫搭理他!”
  解元就是乡试中的榜首。
  本应由地方派人解送入京,但董耀年留下来的烂摊子又多又杂,导致宋朵朵一时疏忽了此事。
  这次轮到宋朵朵尴尬了。
  好在萧淮北替她解了围:“好,本官知道了,你去把言泽叫来吧。”
  张满衡急忙道:“我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了!我可以为他作证!我们一直在一起呢!”
  萧淮北:“循例问问而已,你紧张什么啊?赶紧去叫人!”
  “哦。”
  张满衡这才放了心,颔首出了雅间。
  “师爷无需自责!”张满衡前脚刚一踏出房门,萧淮北马上凑上前安抚宋朵朵:“等姓言那小子来了,本官替你好好教训他一顿!”
  宋朵朵满头问号:教训什么啊?
  萧淮北:“府衙不派人去,他就不能来府衙问吗?还没当官呢架子就这么大?真要考出个功名那还得了!本官身为朝廷命官,有义务好好提点提点他为人之道!”
  宋朵朵:“……”
  哇,怎么搞得此事他没有一点责任似得?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真是,有点欠揍!
  所以言泽敢一踏入雅间,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北安新上任的知府被一女子捂住了嘴巴。
  命案当前,身为知府居然这般不以为然,还和女子打打闹闹,委实不成体统!
  前一任知府是个鱼肉百姓的混蛋;这一任,看上去是个昏庸无能的色鬼!
  言泽心中极度愤慨,不但觉得眼前画面不堪入目且有辱斯文;甚至打定主意,他日若在朝为官,定不与这种人为伍!
  因为,他的轻浮草率,配不上他的正直正义!
  宋朵朵:“……”
  虽然言泽一字未语,可宋朵朵听到了他内心强烈的谴责和呐喊。
  此人显然是理想主义,内心持有强烈的报国信念,家境虽然贫穷,不过被无私奉献的家人保护的很好。
  而且此人自视清高,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
  倒也不是什么毛病,不过宋朵朵不太想与之交流,因为他骨子里有些迂腐,若是此刻被一个女人问话,他定要多心的以为是萧淮北有意羞辱他。
  读书人的心是玻璃做的,她不愿意去碰,万一碎了,她赔不起。
  宋朵朵将小本本递给了萧淮北。
  萧淮北垂眸瞄了眼,清了清嗓后一本正经的问:“对于石嘉洬遇害一事,不知你有何高见啊?”
  言泽心中冷哼一声,这个知府果然是个草包!不过他倒也不是一点优点也无,至少懂得不耻下问。
  言泽挺直脊背,负手而立:“石兄遇害时,学生与张兄在一起商议启程之事;赵兄也在,不过他在收拾行囊;齐兄去唤石兄的路上;唯有云兄和高兄不与我们在一处。学生事后问过两人,云兄说他正在如厕;高兄却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学生以为,此人甚是可疑!大人不妨请高兄前来问话!”
  雅间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宋朵朵神思迷茫,仿佛百家姓从书本中飘了出来,那些字还盘桓在半空画圈,且越转越快,最后形成了一个漩涡,看的她有些眼晕。
  “哦,”萧淮北眨眨眼,不知捋顺了人物关系没有,只听他道:“那你去把这个高兄叫来吧。”
  言泽走了,宋朵朵还在迷糊着,凭着记忆,在小本本上依次写出了几个姓氏、已知姓名以及备注。
  石嘉洬(死者);齐松阳(目击者);张满横(公子哥);言泽(解元)
  然后是高、孙?……和什么来着?
  “错了,”萧淮北提醒道:“是高、赵、云。”
  宋朵朵抬起头。
  烛火通明,柔和的光四射漫照,将他清隽的容颜映照的无比清晰,尤其那双擒着笑意的凤眸,今日竟出了奇的好看。
  见她发呆,萧淮北一敲她的脑袋瓜:“想什么呢?”
  宋朵朵不过脑子的脱口说道:“大人不瞪眼时,看起来聪明多了。”
  萧淮北缓缓瞪圆了眼,惊喜问:“真哒?”
  宋朵朵:“……”
  啊,破灭就在一瞬间!
  言泽认为的怀疑对象名叫高琅,不过本人不高,也不‘琅’。
  琅字意为洁白。
  高琅却生的又矮又黑,宋朵朵只当这个名字是家里人对他美好的期许吧。
  “石嘉洬遇害时,你在哪?做什么?可有证人!”
  作者有话要说:啊,又晚了!但是……字数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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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高琅的回话,听上去语无伦次。
  死了人,还是自己的同伴;
  而且同伴遇害时他独身一人,无人作证。
  去哪了?不想说。
  在哪里?缄口不言。
  偏偏还急撇清自己的关系。
  “……学生一直在外面泡澡……下雪怎么了?下雪也能泡吧?学生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要好好享受……石嘉洬真的不是学生杀的,学生与他无冤无仇……”
  没有意义的对话持续很久,宋朵朵渐渐失了耐心。
  她能看出他在说谎,但绝对不是在石嘉洬死的这件事上。
  所以他到底在隐瞒么么?
  宋朵朵倚靠在炕凳上打量着他,高琅似有察觉,偷偷抬了眼,两人视线相交一瞬他又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小动作随之加多,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宋朵朵挠挠眉梢,决议作罢:“你们队伍有个姓云的举人是吧?”
  高琅飞快应着:“是,云晨。”
  名字听上去不错:“唤他过来问话。”
  高琅如获大赦,连连应着出了雅间。
  萧淮北不解问:“师爷怎么不继续问他了?”
  “因为他不是凶手。”
  “恩?”萧淮北倒是没看出来:“怎么确定的?”
  宋朵朵顺手从身侧的小簸箕里拿出了用素帕包着的一物,看形状像是一把匕首,帕子上染了血迹,像是从里侧洇透出来的。
  宋朵朵小心翼翼掀开帕子,里面果然是一把带有血迹的匕首,开了刃的一侧反衬着烛火的光,晃得人有些刺眼。
  萧淮北正要伸手去取,小手啪的一下的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嘶
  这一下谈不上疼,可冷不丁的来这一下,倒是让萧淮北猝不及防。
  凤眼沉凝,须臾一瞬,就变成了委屈模样。
  “你打我?”萧淮北将手伸到她的眼前,抗议满满:“你看看,都打红了!”
  宋朵朵十分应付的在他手背上呼了口气:“好了。”然后马上进入了正题,指着匕首的手柄道:“大人请看。”
  呼的那下还挺痒痒,萧淮北呆呆看着手背,越看越热。
  “大人?”
  “恩,听着呢。”
  宋朵朵一本正经:“我是让您看这里。”谁让你听了?
  萧淮北淡然将视线落在匕首上,除了手柄上头有些灰,别无特别之处:“怎么了?”
  宋朵朵捏着手帕四角将匕首抬起:“大人细看手柄上的灰,可瞧出什么了?”
  萧淮北凑上前:“是……手印。”
  “对,”宋朵朵解释道:“人在紧张的情况下容易出汗,柜子里留下的脚印就说明了,所以便在抽出匕首前,取了点香灰撒在了手柄上,然后轻轻一吹,上面就显现了一个手印。”
  宋朵朵原本想采取指纹,毕竟凶手只能是今夜在山庄中的一位,稍一对比,很容易锁定目标。
  不过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一般,准备杀人前掌心全是汗,故而留在手柄上掌印也是糊的一片。
  虽不能采集指纹,却能确认凶手握刀姿势。
  “人的心脏是在左侧,但凶手是从死者背部刺穿了死者的心脏。”
  宋朵朵起身走到了惜念的身后。
  惜念年长宋朵朵几岁,宋朵朵这些年营养一直跟不上,导致身体还没长开,看上去小小一只,故而矮了惜念一个头的高度。
  宋朵朵随意取了一物装成匕首,由下而上握着刀柄在惜念背部做出刺向她心脏的位置:“大人看出问题了吗?”
  “握刀的姿势。”
  “不错。”
  宋朵朵又绕到了萧淮北的身后,因为萧淮北坐着矮了宋朵朵一大截,所以宋朵朵调整了一下握刀姿势,在同一位置顶他。
  “大人这次发现了么么?”
  “凶手高于死者;手部有力;而且他……有可能是个左利手。”
  宋朵朵眸光雪亮,一脸欢悦的重新坐到了他的身侧,大赞道:“大人真聪明,都会举一反三啦。”
  萧淮北:“……”怎么办?突然被师爷表扬,需要强颜欢笑吗?
  宋朵朵自顾自又道:“高琅身高目测只有五尺四,而死者石嘉洬身高五尺八。所以高琅若拿刀子从他身后行刺,那么握刀姿势不会是匕首上这个痕迹,所以朵朵大胆猜测,凶手应当高于死者。”
  这里的一尺约为三十厘米,高琅目测只有一米六,而且此人生的有些圆润,人又生的黑,刚步入雅间瞬间,宋朵朵仿佛看到了一个会动的土豆。
  他若是想杀一个意识清醒的人?无论是身高还是力气,匕首都不是最佳选择。
  “第二点就是大人所言:凶手有可能……”
  话未说完,口中就被萧淮北塞进了一大块蛋清。
  宋朵朵正想抗议,雅间的门缓缓开了。
  好险……
  宋朵朵小手悄悄对萧淮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鼓着腮帮子小声哔哔:“大人听觉真棒,朵朵佩服。”
  萧淮北一脸傲娇:“本官是何许人也?有点长处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宋朵朵默默将蛋清咽了,萧淮北递过来的半个实在是吃不下了,她转手放进了盘子里,迎头看着行完了礼跪座下云晨。
  宋朵朵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因为此人生的白白净净的,一脸书卷气。眉眼称不上英俊,但给人一种邻家少年郎的感觉。
  他衣着朴素,但清洗的十分干净,举手投足看起来也是稳重知礼。比之那位自明清高的解元言泽,更让人所喜。
  “石嘉洬遇害时,你在哪?”
  云晨微微颔首,似有些难堪之色:“如厕。”
  额?
  这点实在无从考证,总不能让他去厕所指认一下哪个产自他的身体吧?
  宋朵朵轻咳一声:“去或回来的路上,可遇到过么么人能为你作证?”
  这个问题对于一位只热衷于读书的乖乖男来说,简直是惊为天人!只见他猛地抬起头,满脸羞红,且嘴角颤栗,久久才道:“姑娘这问题委实不成体统!”
  宋朵朵本着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原则,不但极其坦然,甚至无比大声:“怎么不成体统了?吃喝拉撒睡,人之天性也!你嫌不成体统你别释放!何况我又没有问你释放过程中的感受!只是问问你是否在过程中遇见了么么人!此事有那么羞于启齿吗?”
  萧淮北默默低下了头,努力减少存在感。
  “你、你、你……”云晨的手抖成了拨浪鼓:“你粗鄙!”
  宋朵朵一拍桌子:“问你么么答么么!在搁着装纯净无暇,我就关你三天三夜!衣食不缺,就是不给放恭桶!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云晨的脸气的红里透白,最后似乎放弃挣扎,气闷道:“回来时,遇、遇到了一个小二。”
  宋朵朵冷哼一声:“早这样痛快不就完事了!”
  云晨一副受到了奇耻大辱的模样,垂眸不语。
  又几个问题作罢,宋朵朵命他唤来最后一位同伴——赵一睿。
  云晨前脚刚走,宋朵朵忍不住问:“大人,如厕这件事真那么羞于启齿吗?”
  萧淮北:“……”
  此时的宋朵朵神情郑重,十分认真的等着他的答案。她就不信了,这里的人在学堂时,难道不会找同窗一起如厕吗?
  萧淮北面色不变,平静道:“确实有些不雅。”
  宋朵朵挑挑眉,换了一种问法:“那么请问大人,假如您是云晨,在刚刚得知一个同伴遇害的前提下,被问到稍有那么一点不雅的隐私问题时,是否会同他一般反应如此过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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