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县令做师爷——希飞飞
时间:2021-04-21 08:19:15

  “……”
  “今儿张家丢鸡了,您赔银子;明王家丢鸭了,您还赔银子?长此以往下去,大家干脆都别干活了!整天算计着怎么‘丢’东西;怎么‘哭’委屈就行了。当官亲民是好事,但也不能一味的没有底线、毫无原则!您闲下来仔细想想,您上任这半年,可有做出过什么成就?”
  “……”
  “不但一件没有,还助长了百姓的贪婪之风!”
  萧淮北听的一愣一愣的,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回过神时脸上竟带着委屈,抬手指着她结巴了两声:“你、你、你敢教训本官?”
  不然呢?
  宋朵朵一脸迷茫:“难道我该夸您?”
  宋朵朵口齿利索,明明小小年纪,说教人的样子居然一板一眼,非但没有小老百姓该有的怯懦以及对当官的尊重,到让萧淮北联想到了迂腐古板的教书夫子。
  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淮北脸色越来越难看,干脆懒的与她多言其他,广袖一挥,再次开启了暴走模式。
  从北街、正街;到衙门、内堂,宋朵朵一路跟随,寸步不离。
  内堂伺候的妈子小厮见她衣着破烂,以为又是哪个小叫花子又瞧准县令大人脾气好,所以对县令死缠烂打。
  看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不屑和嫌弃,宋朵朵坦然无视,直至萧淮北进了堂屋。
  门口候着的侍卫直接将她拦在门外:“外人止步!”
  两侍卫冷血铁面,气势汹汹,宋朵朵盯了盯两人手里的兵刃,很识趣的立在门外。
  萧淮北看在眼里,却置之不理,生闷气似得入座,不一会儿,就有婢女端着茶盏奉上给他。
  茶水温热,方便解渴,萧淮北偏偏慢条斯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缀饮。
  宋朵朵倒也不急,安安静静的候在门外,看上去格外乖巧,与刚刚那个同萧淮北叫板的模样大不相同。
  只不过日落时分的冷空气难捱,不一会儿,宋朵朵脚就冻的麻了,时不时的跺跺脚,倒是多了几分这个年级该有的俏皮。
  这时,屋内传来了动静,正是萧淮北放下茶盏的声音。
  声音清脆,惹的宋朵朵偏头看了他一眼。
  恩,还是沉着脸,不过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你可想好要与本官说什么了?”萧淮北问。
  早想好了!
  宋朵朵轻轻搓了一下冻的通红的耳朵,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既说要请我做小师爷,那便不会食言。那么接下来,我想与您谈谈薪资待遇的问题。”
 
 
第5章 
  萧淮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薪资待遇?
  这是要和自己探讨月俸的意思?
  那不是应该毕恭毕敬、诚惶诚恐、谄媚奉承、卑躬屈膝……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理直气壮啊?
  还有!自己晾着她这么长时间,她就没有深刻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宋朵朵见他一脸老人年地铁看手机的神色,以为他是不理解薪资待遇是为何意,于是郑重其事的解释道:“所谓的薪资待遇,就是劳务者在从事一系列的工作后,从聘用者手中取得的等价薪酬作为回报的意思。”
  宋朵朵指了自己:“我就是劳务者,”又指了一下萧淮北:“您则是聘用者。简而言之,我替您干活,您给我银子。”
  萧淮北:“……”
  宋朵朵理了理领口,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先说说我的个人情况:本人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上有生病母亲;下有年幼弟妹,花销要比寻常家庭大些,所以本人要求的月俸可能也比旁人多那么一点点。
  不过您放心,本人虽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对侦查违法犯罪活动,以及维护治安秩序有着十分成熟的经验;另外本人识字还勤学,虽暂时对我朝律法不那么熟悉,但只要给我一点学习的时间,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审案、断狱两手抓,成为一位合格的师爷。”
  萧淮北表情逐渐生硬,甚至趋近于目瞪口呆。
  他默默了良久,忽的嗤笑一声,合着夸了自己这么半天,是希望多和他要点月俸?
  刁民!
  还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刁民!
  莫名,心里刚刚平息的火气重新沸腾了起来。
  他默默端起了手边的茶杯,垂眸看着杯底绽放的绿茶叶子,语调幽幽道:“哦?那你觉得月俸多少合适啊?”
  宋朵朵认真想了想。
  原身靠洗衣服养活一家老小,一件衣服一文铜钱,每月大概要洗四百件,月入四百铜钱,勉强只能糊个口。
  求职之前,她也对北崖县居民的月均花销做了初步的调查,以家庭为单位,如想达到温饱水平,月收入至少需要八百文铜钱。
  而宋家情况比较糟糕,宋王氏身体欠佳,这些年没有好好调理,底子越来越差;弟弟也早过了启蒙的年级,却因拿不出钱来一直耽误着,治病、读书都是大开销。
  宋朵朵理想的月俸至少是一两半,那不防就要二两银子,也好方便萧淮北同她讨价还价。
  打定了注意,宋朵朵慢慢伸出两个手指。
  “二两银子。”
  “……”
  空气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门口候着的侍卫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一眼。
  刚刚他瞧的清楚,这丫头又是眉头紧锁、又是嘴唇紧抿、又是掰手指头的,还以为是想要多少钱!合着费这么大劲,就要二两银子?
  她把他家主子当成什么人了?
  萧淮北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了看她,表情严肃,神色郑重。而且她见自己久久不语,还不忘贴心的提醒自己一句。
  “您若觉得不合适可以还价。”
  “……”
  萧淮北眼中逐渐多了一丝的笑意,不过笑容浅淡,让宋朵朵看不出喜怒。
  莫不是要的多了?
  还是自己要的方式不对?
  正当她苦恼着该如何打破沉默时,听萧淮北慢悠悠的说:“还价就不必了,但衙门诸事繁杂,需得本官时时能寻到你才行。”
  宋朵朵想了想,了悟:“如果衙门有多余房间,我可以留宿。”
  萧淮北脸上又扬起了那张亲民的温温笑意:“那就回去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吧,明儿个早点来衙门应卯。”
  这就行了?
  宋朵朵站在那愣怔了片刻。
  萧淮北微微挑眉:“怎么?你还有事?”
  宋朵朵眨了眨眼,似有些为难之色,喏喏的说:“实不相瞒,我前几日大病了一场,母亲为了给我治病花光了家中积蓄……大人若是信得过我,能否先预支我……”
  萧淮北直言打断她道:“莫成。”
  门口侍卫拱手应道:“属下在!”
  “带她去账房支些银钱,还有——”萧淮北望了望门外的天:“天黑了,以免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你亲自送她回去。”
  莫成抬首与萧淮北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应是,引着宋朵朵去往了账房的方向。
  师爷没有朝廷的正式编制,受聘于官员或者雇主,他们的工作就是巴结、哄好主子,替主子排忧解难。
  北崖县不大,又不是什么富裕小城,所以衙门只有两位师爷。
  刑名师爷赵卓海;钱谷师爷王祥之。
  两位均是处事老辣,为人圆滑的性格,还是前县令大人举荐给萧淮北的,也是方便他能早日适应北崖民生情况。
  只可惜,萧淮北是个憨憨,完全不懂何为官威,惹的衙门琐事繁杂,一地鸡毛。
  官司之事与钱谷师爷没什么关系,不过刑名师爷就受累了。
  原来的县令大人行事严苛,老百姓不敢随意招惹,各家关好房过自己的日子,极少有敲鼓鸣冤的,所以刑名师爷原本的日子过的极其逍遥自在。
  可自从萧淮北来了,赵卓海往昔的逍遥一去不复返,当官的都不知道作威作福?他一个师爷哪里还敢拿乔?
  只能整日焦头烂额的跟在萧淮北屁股后头,替他收拾烂摊子;和一群刁民打太极。
  时间久了,实在感觉力不从心。干脆同萧淮北请辞,赶了一驾马车背井离乡,追随自己的老雇主去了。
  一转眼,衙门的刑名师爷也请辞两月之久了。
  王祥之作为唯一老雇员,不免时常感觉孤寂。
  今日的酒刚刚温好,突然从小厮口中得知大人又请回来一位师爷?王祥之喜从中来,带着温好的小酒急急忙忙就跑到了账房坐等,还想着和未来的同僚把酒言欢一场。
  谁料……
  “莫侍卫?”王祥之枯木一样的手有些打颤,指着宋朵朵道:“这、这、这……”
  宋朵朵不由叹了口气,瞧着是位精明的老者,居然是个结巴?
  所以不等他说完,自己先鞠上一躬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大人新聘用的刑名师爷宋朵朵,未来大家一同工作,还望您多多指教。”
  王祥之:“……”
  小孩?女的?
  这县令大人不是开玩笑吗?
  罢了,反正聘用师爷花的是萧淮北的银子,人家愿打愿挨的,他又何必多言呢?
  “那、那……”
  “我过来是想支取半个月的俸禄,”宋朵朵着重提醒道:“大人准了,不信您可以问莫侍卫。”
  人家都跟着来了,何须多问?
  王祥之慢悠悠起身掏出钥匙,一边往账房走去,一边问道:“多少银子啊?”
  宋朵朵道:“一两银子。”
  王祥之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是扶住了门框方才站稳:“多、多、多少?”
  啧啧。
  不仅是个结巴,还有点耳背。
  宋朵朵往前走了走,大声喊道:“一辆银子,如果方便的话,麻烦给我铜钱,谢谢。”
  莫成:“……”
  我要如何提醒她,王祥之真不是耳背?
  一贯钱很快到手,宋朵朵颠了殿,还有点重。
  眼看天也要黑了,宋朵朵不再耽误时间,趁着街上卖包子的小贩还没收摊,一口气买了十个包子搂在怀里就奔着家中方向走去。
  正街距离北三后街路径不短,宋朵朵本想同莫成闲聊几句,打听一下萧淮北的生活作息以及一些个人习惯。可惜莫成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宋朵朵也不讨没趣,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街坊邻里的看你们家可怜我才让你们洗衣服!可你们呢?就这么糟践我的衣服!你们家到底用什么洗衣服的?榔头吗?来来来,大伙都来好好看看,看看他们老宋家做的好事。这好好的衣服,都给我洗破了!’
  隔得老远,宋朵朵就见自家门前围堵了一群人,她心觉不妙,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从尖锐的妇女口中听到了这么一段话,也大概明白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衣服洗破了,对方要说法。
  眼见邻里越来越多,宋王氏更加唯唯诺诺。
  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尤其自己身子又不好,只能靠洗衣服维持生计,如若这事闹大了,没人来洗衣裳了,那便是断了生活来源。
  那往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的下去啊?
  她不敢得罪,又没有私了的本钱。只能小心翼翼的赔礼道歉,可惜对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担待?我担待你们,谁担待我啊?”王三家的拎着自己的外套:“瞅瞅,把我好好的一件衣服洗成什么样了?这衣服我平常都舍不得穿,结果你们倒好,居然给我洗破了!还让我担待?凭什么啊?欠你们的!”
  宋王氏唯唯诺诺的赔小心:“嫂子对不住了,家里小朵前几天掉了河后身体一直不好,这几天都是小亮帮忙洗。”她说着,推了宋亮一把:“都怪你,毛手毛脚的,搓坏了你王婶的衣裳,还不快给你王婶道歉。”
  宋亮八岁大,正是倔强的年级,被宋王氏这么一推,一张小脸更加不甘,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反倒是恶狠狠的盯着王三家的哼道:“一件衣服穿那么多年当然会破了!跟我们有啥关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讹人!”
  王三家的本就是奔着闹事来的,一看宋亮这态度,更是压不住火气,声音也愈发尖利:“好哇你个小兔崽子!这么点年级就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把我衣服洗破了,反倒怪我穿久了?还说我讹人?”说着,她将衣服一摔:“我也懒的和你们多说废话,赔钱!”
 
 
第6章 
  宋亮第一个不同意,只是不等他开口,就被宋王氏拉到了身后,赔笑应承:“嫂子你也别生气,要不这么着吧——”
  她拾起被王三家的扔在地上的衣衫打量一番:“我在这破洞上绣个花样?等绣好了给你瞧瞧,到时候你如果还觉得不满意,咱们在商量怎么补偿如何?”
  晚来风起,宋家的小院更显萧条,宋王氏穿的单薄,站在院子里久了,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街坊邻里热闹看的时间长了,冷的又抱胳膊又跺脚的,于是有人开始劝和。
  “老宋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能拿出钱来陪你?大不了让小朵多给你家洗几件衣服,这事就算了吧。”
  “是啊,大晚上的,天还这么冷,早点回去暖和暖和,因为这么点事吵来吵去的,不值当。”
  王三家的听了翻了个白眼:“你也是!知道宋亮不会洗衣服就别让他碰!”
  宋王氏连连点头:“嫂子说的是。”
  王三家的叹了口气,一副且饶你一命的姿态对宋王氏说:“行了,大家街坊邻居住着,我也不想把事情闹的这么难看,你把衣服给我补好了,回头再让小朵给我家洗二十件衣裳,这事就算了吧。”
  宋王氏连忙应下,还要赔着笑脸劝她不要在生气了。
  王三家的这才心满意足,准备离开前,瞥见宋亮一脸愤慨的盯着自己,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声音尖利的补充一句:“往后我家衣服可别让宋亮碰了啊,毛手毛脚的,一看就不是洗衣服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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