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找不到罪证,领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秦暄将这些事都禀报太子点着。
相反,秦昭的反应很寻常,连惊讶都没有,甚至兴致缺缺,反而跟他说起其他的事:“赵德芳的事情暂时缓住,他的账能以假乱真,有银子就成。你近日无事,替孤去接人。”
闻言,秦暄眼皮子一跳,“接何人?”
“你去了就知晓是何人,将人好生送回宣平侯府,不准告诉太子妃。”秦昭语气轻松,胸有成竹。
秦暄截然相反,面色虽是平静,心内却是极为震撼,忙揖礼领命:“我、臣弟这就去办。”
秦昭吩咐他退下,自己领着李晖晃悠悠地走去含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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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秋殿外的紫菊开得极为美,周云棠从侯府后来后就亲自去摘,摘两朵给元家姑娘送去,刚摘两朵就见到秦昭的身影。
想起秦暄的话,她开始慌了,秦昭最近是不是很闲?
闲到隔两日就来含秋殿,这是想做什么?
秦昭远远地就见到花丛前的人,两步靠近后就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妾瞧着看好看,摘些送给元家姑娘。”周云棠悄悄地后退两步,白皙的手指掐着大朵的紫菊。
她退半步,秦昭就走近一大步,接过她手中的花就直接插在她的发髻上,观赏一阵,“不错。”
太子妃过于清瘦,巴掌大的小脸更是白得近乎透明,天光下都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被阳光镀上一层浅色的光辉,就愈发显得精致。
那双眼睛不像寻常一般清澈,今日染了些不自然,像是心慌,又像是在逃避什么。
秦昭特地地去握着那双手,你逃避,孤就非得让你靠近些。
“太子妃今日回侯府安排妥当了?”
亲昵的举止,暖风般的语气,听得周遭宫人春心荡漾,云氏站在一侧喜得眉梢高扬。
唯独周云棠内心甚是煎熬,殿下这是怎么了?
话未了,秦昭俯身将她抱起来,大步往殿内走去。
周云棠:“……”我好像在做梦。
进入殿内后,云氏就令人将门关上,吩咐宫女都退下,无事不要来打扰。
床榻上的周云棠脑子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秦昭脱了外衫……
“殿下、白、白日、不、不大好的。”一句话喘了几口气才说完,秦昭这是发现她了吗?
还是说单纯是喜欢她了?
秦昭将外衫搁置在一侧,眉眼透露出几分邪魅的笑,指腹在樱红的唇瓣上点了点,悄悄道:“太子妃,你在怕什么?穿上嫁衣的那刻,难不成你不知道会有今日吗?”
“不知道。”周云棠哭出了声,她后悔了,早知如此,就该告诉秦昭。
眼睫被泪珠打湿,轻轻扑簌两下接连两滴泪落入发间,雪白的肌肤上染上湿痕,梨花带雨。
秦昭不为所动,哭得次数太多就不起作用了,他皱眉道:“现在哭是不是有些早了?”
周云棠登时就停止了哭声,手轻轻地往一侧摸,摸到被子就想拖过来。
不料,秦昭比她更快,迅速将她的手按住,反而嘲笑她:“再哭两声,指不定孤就心软饶了你。”
秦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兀自挣扎的太子妃,手在她腰见玉带上拨弄一番。
周云棠被吓得哭得更大声了。
殿外的婢女面面相觑,她们太子妃怎么了?
第41章 四十一 诛心。
秦昭皱眉, “不许哭了。”
周云棠不听,挣脱开他的手就不顾理智地往榻内爬去,拼命地将自己藏在里侧, 胆颤心惊地看着秦昭。
眼内地提防就像是孤苦无助的小白兔盯着扑过来的恶狼。
秦昭无端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个时候想必是悔到极致了。
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周云棠羞愧地垂下眼睫,密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熟悉她的秦昭恍然觉得心口的怨气都消散了,“太子妃办事很好,钟家将银子的漏洞补上去了, 肃王接下来的就要对付你宣平侯府了。”
周云棠不知外间情形,闻言瞪大了眼睛:“补银子的是钟家。”
“肃王会以为是宣平侯府。”秦昭语气笃定。
这个小东西方才还是哭天抢地的, 听到宣平侯府又换了一副担心的样子。
啧啧,就知道哭。
秦昭眼中闪过一阵吵嘲讽,看得周云棠心虚得厉害, 小声告诉他:“肃王不是傻子, 会明白与侯府无关。”
秦昭站在榻前,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听到这句小声的话后也没有任何表示,神色中带着不寻常的冷冽, 就像是面对陌生人一样,“那就希望肃王聪明点,今夜孤在含秋殿安置,亥时回来。”
说完,潇洒离去。
身影中透着一股不羁与傲气,周云棠整个人都傻了, 秦昭这么反常是因为发现端倪亥还是纯属想圆房呢?
太子离开后,云氏匆匆忙忙地进来,见到榻内满脸泪痕的太子妃,吓得立即上前:“娘娘,殿下将您怎么着了?”
“没有、他亥时回来,我、我是不是要完了……”周云棠后知后觉,想起要圆房的事就怕得不行,鲤鱼打滚般蹦了起来,“我要回郡内。”
她不能和秦昭圆房,侯府怎么办,云渺又怎么办。
云氏一把按住她:“娘娘,您别害怕,圆房也是好事……”
“哪里就会是好事,圆房就会有孩子,我还这么回侯府……”周云棠不耐烦地将她的话打断,整个人慌乱得厉害,秦昭肯定是发现什么事情了。
“娘娘,宣平侯府是夫人掌管,宗族人进不去,按理一旦逃婚就注定回不来的,就算回来也该被赐死,一了百了。是夫人怜惜女儿才继续去找,您当太子殿下很傻吗?你们姐妹二人习性不同,他和你生活在一起八年,您觉得他会接受再换回来的事情吗?”云氏面色凝重,这个傻孩子还在等着二姑娘回来。
周云棠摇首:“只要妹妹是干净的就可以,我送亲去郡内,路途上有机会换回来,只要她敛着性子就好。”
秦昭对女子的事情粗枝大叶,分别一段时间,他就会慢慢忘了。
云氏默然,就算回来,她也不会让二姑娘成为太子妃。
逃婚在即,世子顶替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得到殿下的喜欢,这个时候拱手让给她,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周云棠片刻后就按安定下来,侯府的事情迫在眉睫,她不能坐视不管,简单梳洗后,将大致的思路理顺。
这个时候只能将钟家推过去,让肃王慢慢去查。
赵德芳这条线由暗入明,显然是必须要用一用了。
让云氏给赵德芳传话,转移视线,横竖钟家门路广,就看他们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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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崇政殿外的内侍来回走动着,里面时不时地传来皇帝的咳嗽声。
太医进进出出熬药,肃王在侧伺候,秦昭姗姗来迟,兄弟二人碰了面。
肃王位卑,先给太子行礼,神色中透着几分自信,秦昭也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肃王兄彻查户部可查出什么名堂,调虎离山的计策再用就不灵了。”
肃王面不改色,笼着袖口道:“赵尚书失察,父皇大怒,太子这个时候的心情还是不错啊。”
“肃王兄一手好棋最后能得到什么东西还是未可知的事,周云棠身体虚弱,三年多不参与朝政,肃王兄欺负弱小的本事见长。可惜了,她是一个病人。”秦昭笑意散漫,更多的是轻蔑。
兄弟二人言语不和,周遭的内侍与宫女都跟着屏息凝神。
“病人又不是死人,太子觉得病人就不能做事了吗?”肃王摸了摸袖口的锦纹,大步向前跨了出去,一面道:“不如拭目以待。”
先动太子,就必须先除宣平侯府。
毕竟宣平侯府可是人人都想除去,就连皇后母家李氏都是不折手段想要除去周氏,腾出太子妃的位置来。
肃王大步离开后,秦昭敛了笑意,露出深邃阴狠的神色。
皇帝的内侍长从里面走出来,虚笑道:“殿下来了,陛下在等您进去。”
秦昭笑着走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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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周云棠就开始走立不安,恨不得让人将那扇宫门锁上。
跟着秦昭的内侍回来传话,“殿下被陛下留在崇政殿说话了。”
周云棠心口松懈了些许,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示意内侍再去盯着,自己在殿内来回走动。
眼看着亥时接近,她一咬牙,吩咐内侍:“将宫门关上,谁来了都不许开,就说我身子不适,早就躺下了。”
云氏听到这般欲盖弥彰的话后心中长叹,劝解道:“娘娘,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躲得了一时再说。”周云棠唤来宫女卸妆梳洗,只要她睡下了,必然就能躲过去。
秦昭是在亥时二刻才来的,李晖上前敲了敲宫门,里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娘娘身子不适歇下了。”
李晖皱眉,从未见过有人会将太子拒之门外,就连陛下也未曾有过。他心惊胆颤地回身望着太子:“您看?”
“回去。”秦昭转身就走,也没有留恋的意思。
李晖大为惋惜,太子妃这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啊,好不容易得到殿下喜欢又将人拒之门外,这个时候显然是最不合理的。
翌日天明,秦暄领着一队人出城,在十里外的客栈接到了太子吩咐的人。
客栈内外都是人,前面就是长安城,不少人在这里歇息停脚。
跑堂的将他引去二楼相对应的房间里,他推门进去。
房间是两进的,外间的待客之地,备有桌椅,里间才是睡觉安置的。
放眼看去,踏板上站着一名女子,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眉眼间拧着病弱的气息,相貌与周云棠十分相似,但几月的颠簸和生病让她显得更为消瘦。
秦暄走近,粗粗扫过一眼后就挪开视线:“我来接你回宣平侯府,路上你如果再逃,下次捉到便是一杯毒酒。我不是宣平侯府的人,我只知晓像你这种不顾家族、不顾亲人安危的女子,就不该留着。宣平侯府旁支少,嫡出一脉由世子掌握,她舍不得杀你,我有一百个心思想杀你。”
周云渺不如周云棠见识多,姑娘心性弱,被这么狠厉的一番恐吓后,吓得直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秦暄令人送进来一套男子袍服,直接道:“你先穿上。”
周云渺捏着云锦澜袍,咬着下唇去问:“四皇子,我能问问他怎么样了?”
“死了。”秦暄狠绝道,“故意勾.引勋贵之女,按例就是死罪,你指望他能长命百岁?”
周云棠闻言大变,跌倒在榻沿,“勾、勾.引?”
她与钱泽是两相欢喜,怎么就成了勾.引?
秦暄并非是怜香惜玉的人,见到她如此起凄楚也没有动心,反而语气更加冰冷:“钱泽是长安人氏,家中不受宠的庶子,怎地就去了你们郡内?”
“他是长安人?”周云渺彻底惊到了,钱泽告诉她,他出自言情书网,父母早逝,一人四处游走。
“劳烦二姑娘收拾好,即刻回长安。”秦暄不愿多话,出房间吩咐侍卫去套好马车,安排好客栈内的事情后领着人出发了。
回长安城的路上很顺利,进入城后,秦暄还是选择让人给太子妃传话。
一面是太子,一面是青梅竹马的伴读,他不能说出原委,只可在其中帮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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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昨夜咳嗽一夜,太医们守在殿内迟迟不敢离去,今日朝会都免了。
皇后清晨就来侍疾,抢先贵妃一步,甚至将贵妇挡在门外。
吵闹声吵醒皇帝,问清缘由后,皇帝未置一语,一句苛责的话都不说。
贵妃不肯让,冷着眉眼凝望皇后:“不瞒您说,妾照顾陛下至今,您若来了,怕是不知陛下的习性,您不知陛下喜欢什么,甚至不知哪些东西与药性相克。初次照顾,若是不妥,可是会害了陛下。”
“你说那么多却忘了皇后为尊的道理,本宫来了,你就该让位。”皇后丝毫不客气。
相反之下,贵妃语气怯怯:“可是您不懂陛下,不知陛下需要什么,只有妾才懂。”
被皇后喊来的周云棠再次领教到贵妃杀人诛心的话,完全是戳着皇后痛处去的,哪处最疼就戳哪处。
够狠。
她下意识就扯了扯皇后的衣袖,冲着贵妃淡笑:“娘娘说得对,就劳烦您将陛下的习性告知宫人,宫人拿笔记下,皇后娘娘看过就知晓了。”
贵妃冷眼睨着半道杀出来的太子妃,皇后对周家那么狠,没成想她还会帮着皇后,真是个拎不清的玩意。
“有些东西是说不出来的,皇后娘娘还是妾进去才好,免得耽误了陛下的病。”
皇后气得就想大骂,周云棠一把按住她,巧步挪到贵妃面前,轻轻告诉她:“皇后的声音那么大,陛下早就醒了,您说,他为何不帮您,反任由皇后欺负您呢?”
你能诛心,我也能。
第42章 四十二 成亲怕是早了些。
皇后与贵妃, 几乎是妻与妾之间最好的榜样。皇后的被迫娶的,贵妃是心间宠,皇帝偏爱成了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殿内众人都不知该怎么去劝, 任由两人争执不休。
贵妃向来不惧皇后,而皇后也从来不饶贵妃, 这么多年来,几乎每次大的争执,都后来都会雷点大雨点小地过去了。
今日皇帝继续装死, 周云棠索性就贵妃点明了。
贵妃行听到那句云淡风轻的话后先愣了一下,迅速就明白话中含义,冲着殿内怨恨地狠瞪了两眼, 转身就领着宫人离开。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难得的胜利让她对太子妃露出和蔼的笑容, 下意识就去追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