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马这个人设此时此刻又是在为了谁哭呢?
茹愿轻轻推了一下门,略微老化的门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小马的哭声被推门声打断,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茹愿,象征性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你怎么来了?”
茹愿目光落在他下巴处的一道红印,眼神微抬:“你脸怎么了?”
小马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地方,随手揉了一下下颚的红印:“没什么,刚才跑的太快磕到了。”
“你这磕的地方还挺厉害呢。”茹愿眼神如刀,寒津津地掠过小马的脸上。“说吧,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
茹愿瞥了一眼小马手里捧着的东西,虽然距离比较远但她还是瞧见了,那是一张集体照。
照片上面是一群孩子,有带着红白条纹棒球帽的小小马、还有脸上贴着创可贴的小金戈、其他的孩子甚至还有已经去世了的丢丢。
小马这是在哭丢丢吗?
真是兄弟情深啊。
刚才在金品品口中得知了丢丢死亡事件的茹愿心情表示同样沉重,可没想到小马却义愤填膺道:“当年丢丢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第55章 雪夜头七07 你就真的这么不想接管武……
这句话倒是应证茹愿的心中所想, 就是不知道小马对于丢丢的死是怎么看待的。
小马的心情看起来很差,冷声:“如果当初不是他阻挠,丢丢根本就不会死。”
“这个‘他’是刘黍?”茹愿猜测道。
小马没有答话, 而是用沉默以对, 但沉默反而也说明了这件事。
丢丢的死和刘黍有关,这也很有可能会成为小马的作案动机。
只是茹愿有些不懂, 为什么丢丢的死会对小马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二人是亲兄弟吧。
男寝整体的空间要比女寝小一些, 所以房间里面只有两张床。
小马看着靠墙的那张床, 叹气道:“那是丢丢的床位。”
这一点正好也说明了, 小马和丢丢是住在一起的。
二人简短交流片刻, 小马怎么也不愿意说自己下巴上的那道红印是怎么弄得,茹愿也不逼问起身安慰了小马几句之后就出了门。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有关, 外面的风呼啸而进,落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让整个环境里面的温度都降到了最低。
茹愿走过去,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
雪下得更加密集了, 地上也泛起了淡淡的一层薄雪。
雪花压在枯树枝上,将上面仅剩下的唯一一点灰白色的树叶也吹拂而落, 露出了上面的一根白色绸缎。
茹愿的肩膀微僵, 看着那根白色绸缎愣住。
10年前拴着糖果的绸缎居然还在。
或许是因为这根带子挂得太高, 没有人能摘得下来。
再或许是因为带子和雪的颜色一样, 所以融入雪夜之间没有人能发现。
“小糖。”
身后传来男人的一声轻唤, 茹愿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以为是那个人, 可是在看到刘黍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僵住, 略微有些迟缓地动了动嘴角:“你好。”
茹愿瞧见他嘴角带着一道青痕,联想到小马下巴处的红印,眼帘微动之下询问道:“你脸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刘黍面上浮现少许尴尬:“没什么, 我是想……跟你说件事情。”
“什么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不是说自己研发了一个新的服装品牌吗?我这里有一件非常适合你的服饰,你要不要……看一下?”
面对刘黍的殷勤,茹愿的内心没有任何起伏。
风雪席卷了过来,掠过她单薄的衣衫,外套被放到了女寝室里,茹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听到金品品在房间里喊了一声自己便抱歉的冲刘黍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先回去那件衣服,怪冷得。”
刘黍横跨在茹愿要离开的道路上,面色悲戚:“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嗯?”
“10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刘黍的目光掠过茹愿,落在走廊上的窗户,看着外面白色纷飞的雪景和略减暗沉的天色。“你在这里,哭得很伤心。”
是啊。
也是在这个地方,茹愿刚和雪妈妈沟通过和亲生父母去国外的事情。
如果去了国外,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如果留下来,她就要和追寻了自己15年的父母继续分隔两地。
刘黍目光疑回,定定地落在茹愿的面容之上:“我当时对你说,‘傻瓜,当然是前途更重要了。我相信他知道了,也会让你离开的。’”
“原来这句话是你说的。”茹愿哑口,那唯一一个有可能会给自己做糖果树的人也不言而喻了。
“是我。”
茹愿喜上眉梢,倒不是因为刘黍的这句话,而是因为自己确定了糖果树下的少年是谁。
100积分所带来的喜悦,要远比面前这人接下来说的话更有冲击力。
“小糖,我喜欢你。”
茹愿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是自信且冷静的笑着颔首:“我猜到了。”
“那……”刘黍局促且仓惶。
“我和你应该没有什么后续吧。”茹愿回答的也很直接。
女寝室里金品品的声音喊得更响了,茹愿拔腿朝着房间走去,没有注意到刘黍微微用力的手,攥紧了什么东西。
“你刚才在门口说什么呀?”金品品往门外探头,瞧见了刘黍的侧影。“你怎么跟他聊起来了?”
“随口聊两句。”
“我们17点30分要去院子里放烟花,走吧。”金品品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到了时间。
茹愿环顾了一下房间内:“禾小荷呢?”
“她早就下去准备了,我们也走吧。”……
每年到了元旦当天,雪妈妈都会在17点30分的时候在院子里放烟花,让孩子们去看着把每一束烟花都续上不要让夜空宁静。
孩子都喜欢满天繁星的样子,浩瀚的星空之中总是充满了很多神秘色彩。
只是成年人在看夜空的时候,内心多少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所有人都聚在了院子里。
禾小荷早就把烟花全部都挪到了院子中央,她的黑发间多少沾了一点冰绒雪花,脸色也略微有些冻白,笑着冲大家招手:“来啊!都到时间了,我们先放哪一个啊?”
“放大呲花!”小马没心没肺地笑着,下巴上的红印还非常明显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滑稽。
“爆彩24连烟花是那一个?先来个开堂彩。”金品品也凑了过去,三个人的身影穿梭在堆积起来的烟花之中,每个人的身上多少都沾了一点雪,但是他们浑然不在意。
茹愿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站在枯树下看着夜幕夕沉的天色。
还不到18点,星月就爬上了天空。
刘黍站在门内,似乎知道大家都不喜欢他也不想过来凑热闹。
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又孤单,面朝着面前这原驰蜡象的白色世界,自己就像是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面的人。
这副样子,倒是让茹愿有些不忍。
这个刘黍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大家对他这么排斥。
“嗖——”
新年的第一声炮响,在茹愿的身后炸开。
一道火红的光直冲云霄,到达最高处的时候向四周散开。
火花飞溅,由红变橙再到黄。
昏沉的夜幕瞬间被烟花照明,混着轻薄的雪花燃烧在冰冷的夜色之中。
这群孩子曾经生活在这片天下,10年之后,再一次重聚在这个地方。
第二蔟烟花飞升至空,带着浅薄的烟雾缭绕,绚烂而又迷人。
雾霭消散之后,满世界的冰雪也变得像糖一样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七彩虹霓的彩光映照在茹愿的眼底,此时此刻,她的眸底里面就是那霞色漫天的世界。
津戈撩站在树旁,冰冷漆黑的眼底里面也跟着像是被照亮了一样温暖。
雪落在他的身上,混着风落在他修长的脖颈处变成水流滑落在领口,湿润的感觉凝聚成某种肉眼看不见的线条,仿佛能将自己和另一个人串联在一起。
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将树吹动摇晃。
树干上面的积雪纷纷落下,连带着捶打下来几根绸缎。
津戈撩伸手接住从书上掉落的绸缎,白色的缎巾有些潮湿,落在他掌心内的时候带着像雪一样的冰冷质感。
桀黑的目光之中凝聚着这条绸缎,轻薄的它好像能带动着津戈撩回到某年某月某日的那天。
那天,那个口口声声说要“降服”自己的女孩。
烟花不能停。
一团散落接着一团。
“走吧,我们去包饺子啦!”小马扯着嗓子冲树下的茹愿和津戈撩喊。
茹愿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踩着地面上略薄的冰面朝着屋内走。
刘黍已经在房间里忙活起来了,他心情看起来很差,或许是因为中午被金品品和小马怼了而导致心情变差,他默不作声地在摆放着做饺子的工具。
以前雪妈妈还在的时候,每次制作饺子都会请孩子们一起来帮忙。
茹愿和津戈撩和面、小马负责绞肉馅、禾小荷去烧开水、刘小黍这个年纪最大的去剁肉馅、金品品则负责包饺子。
年纪最小的丢丢则打下手,最后由雪妈妈去煮饺子而孩子们则在餐厅等待。
此时此刻,为了完成雪妈妈临终前的夙愿,所有人要按照之前就规定好的分工继续来做饺子。
不得不说,雪妈妈的这种教育理念非常适合孤儿院的孩子们,可以很好地加深这些从小没有父母的儿童团队意识。
一行人在大厅内热火朝天的忙活着。
灵堂的长眠灯似乎暗了许多,茹愿过去拿针尖挑了一下灯油里面的灯芯。
火光摇曳几下,照耀在雪妈妈的黑白照片上面,形成几团跳跃的光圈。
禾小荷手里端着一盆冷水,路过灵堂的时候过来吆喝一声:“走了小糖。”
茹愿应声跟过去,禾小荷笑笑:“以前雪妈妈最喜欢你了,我们都还有点羡慕呢。知道你喜欢吃甜的东西,我们有的巧克力都会多给你一块。后来你跟着亲生父母离开了,雪妈妈是真心为你高兴,但是你走了之后我们都瞧见她偷偷哭了好几回呢。”
茹愿有些语结,不知道为什么,禾小荷这句话在耳中总有种似曾听闻的错觉。
恍惚之中,她看着热气腾腾的锅炉忽然想了起来。
是姐姐说过。
在茹愿因为和六高的人发生冲突而被爷爷鞭打之后,姐姐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宽慰道:“别看爷爷对你这么疾言厉色,但是他最心疼你了。不信你一会儿去武术馆看,他还在馆子里没走呢。”
当时的茹愿毫不在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被打的血痕纵横的掌心:“得了吧,他对我可一点不手软。”
“爷爷以前说,你的天赋远在我之上,他其实……对你付之众望,只是……”
“只是我太不争气,老是给他惹事儿。”茹愿毫不在意。
姐姐神情略淡,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茹愿:“你就真的这么不想接管武术馆吗?”
“非常、非常、非常……”茹愿用了三个“非常”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不想!”
再之后,姐姐就什么都没说了。
但是茹愿知道,姐姐肯定什么都懂。
懂她为什么这么抗拒成为武术馆的接班人。
第56章 雪夜头七08 你也是我最大的心事。
所有人在厨房里热火朝天, 茹愿熟记自己的任务是和面,眼睛扫了一圈厨房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独自忙活的津戈撩。
她走上前去:“我来帮你吧。”
津戈撩微微回首,平淡的目光掠过她的面容之上, 没说什么但是却往旁边错开了一下让出一条道来。
茹愿也知道他不善多言的样子, 也没跟他多做计较,走过去端起另一个盆来。里面的面团活了一半, 还有些稀哒。她手伸进去揉搓了几下,让盆上的面粉都粘和起来。
她从来下过厨房, 唯一的一次就是为了给津戈撩做点吃的还不小心让煤气泄漏, 差点炸死自己。
津戈撩看她笨手笨脚的用手在里面乱搅着, 衣袖上面都沾上了一些白色的面粉。
“小心一点。”他说。
茹愿抬手拂了一下脸上的垂发, 又让自己的脸颊染上了面粉看起来十分诙谐:“咋啦?”
津戈撩垂眸把自己的手往旁边的毛巾上擦了擦,伸手帮她把两手的袖子往上扯了一下省得让整个手袖都弄脏。抬眸的时候又瞧见她右脸侧有一道白色的面-粉。
“你脸上……”
“啊?”茹愿愣了一下, 伸手又想摸一下自己的脸但是被他拦住。
津戈撩伸手朝着她脸上有面粉的位置轻轻搓了一下。
他的指尖冰凉,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薄荷清香,落在茹愿的脸上时犹如一条火舌撩蹿着她悸动的心间。
男人俊俏的面容在满屋的水蒸气内逐渐清晰, 清晰的就像是两年前他在离开前站在武术馆门口的样子,带着某种牵挂和惆怅。
“没有了。”他说。
茹愿眨巴眨巴眼, 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这次事件很奇怪, 忽远忽近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本来上次事件二人之间的关系都缓和了一些, 但是这次事件一开始又开始拽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想起自己在剧本里面曾经放过他鸽子吗?
可是两年前津戈撩不是也放了她鸽子嘛。
所以说, 天道好轮回, 苍天饶过谁。
茹愿身边的光芒忽然被人遮住, 金品品横空出现在二人之间, 硬生生把和面区域挤得更加窄小了起来:“活好了吗?我要拿去包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