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说道:“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苏瑾丰:“目前只有我和殿下知晓。”
齐泽:“不能告诉五弟,我们也要开始行动了。记得明天想办法把五弟灌醉。”
苏瑾丰有些为难:“殿下,贤王殿下的酒量那是军中练出来的,我们谁也喝不过他。”
齐泽说道:“你就不会给他弄点迷药吗。”
“是,殿下。”
齐泽问:“定北侯的兵马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定北侯拿着圣旨已经出发了。这次反刺杀李伟仁的不仅我们自己人,还有别人。”
齐泽连忙问:“查得到是谁吗?”
苏瑾丰:“目前没有头绪,李家军现在有些混乱。他们不知道贤王殿下在我们这里,李伟仁到处派人找。”
齐泽咬牙发狠,然后说:“第一次刺杀没成功,那就继续,回京之前,李伟仁必须死!”
“是。”
第二天夜里,齐泽留下一队人在营地专门照顾醉酒的齐焕,自己则带上兵马连夜突袭去了。
话说定北侯带着圣旨在这一夜赶到凌关,命将士守关紧闭大门。而淮阳侯带兵到达时,由于事先并未联络,只能在关外扎营。
而就在夜里,凌关城墙上突然亮起了火把,李家军巡逻的看见后马上报给了李伟仁。李伟仁穿衣出了营帐,命人喊话:“对面的定北军,何故夜半燃起火把,可是有此刻放行之意?”
定北侯张弛出现在城门上,命喊话的士兵宣读圣旨。旨意的内容就是先表彰了淮阳侯的功绩,之后就是让淮阳侯交出虎符,给他一个王侯的富贵位置坐坐。
李伟仁当然不干,于是两方喊话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李伟仁显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兵权啊。
定北侯见收兵权无望,立刻宣读了第二份圣旨,若是淮阳侯拒不交出虎符,以抗旨论处,即刻诛杀。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一场厮杀开始了。李伟仁手下的兵只认虎符,不认圣旨,所以李家军和定北军杀了起来。而齐泽的五万大军也在此时从后面包抄而来。
李伟仁腹背受敌,虽然兵多,但毫无准备,所以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就在两方打得一片混乱的时候,有一支为数不多的队伍乔装悄悄潜入了李伟仁的大营。他们四处翻找,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便借机埋伏起来。
等到半晌的时候,李伟仁筋疲力尽地回到营帐内想喝口水,却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李伟仁:“大胆!外面打得如此激烈,你们不去杀敌反而来这里,什么意思?你们要造反吗?”
“想造反的是你吧,淮阳侯。陛下都下旨了,你这是抗旨,公然造反!”
“胡说!你们是不是怕了,告诉你们,不用怕,到了京城,还是我李家的天下。”李伟仁大言不惭地说。
那人呵呵一笑:“你这是说京城是你李家天下,李伟仁,你这是反了!”
李伟仁一激动说道:“反了怎样?狗皇帝如此待我,如何服众?”
“那你的外甥呢,你的皇后姐姐呢?”
李伟仁:“一将功成万骨枯,哪里还想那么多。”
那人说道:“原来你扶植贤王是假,自己想做皇帝是真啊!那今天就由不得你了,兄弟们,诛杀乱臣贼子!”
说罢,几个人就把李伟仁围住,打斗起来。李伟仁虽然骁勇,但毕竟年纪大了,而这几个人也并非什么军中之人,动起手来才发现个个都是高手。
李伟仁边打边喊人,可奇怪的是一直没人来增援,最后被一人一剑刺入胸膛,一代枭雄,就这样不光彩地死掉了。
而他到死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外甥齐焕就在外面,把他大逆不道之言听了个全面。
齐焕知道齐泽行军缓慢是有缘故的,也知道那酒有问题,事先吃了解药,然后打晕了一个士兵,换了衣服跑了出来。
他本想劝说舅舅交出虎符,可李伟仁的话彻底伤透了他的心,所以,他放任那群人杀了李伟仁,那一刻他已经不是舅舅,而是真正的乱臣贼子,狼子野心。
李伟仁死了,齐焕立刻召集了兵士将屋内那几个人围住,全部斩杀,自己拿着虎符走到了两军阵前,表示李伟仁已死,自己愿意交出兵权。
交战结束了,声名赫赫的李家军名号从此易帜,不复存在。
第76章 李后谢幕
在凌关,齐泽接管了原李家军,带着队伍一路回京。李家军中虽有半数兵士心中不服,但因为齐焕还在,故而没有造次。
消息先大队人马一步飞回京中,陛下看了心里踏实不少。不过来报的人说,淮阳侯之死,围杀的那几个人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太后的人,陛下心中便生出疑惑,自己派去的杀手计划是在李伟仁入关后动手,那么这一队杀手是谁的人?
陛下带着消息去了仁寿宫,江绿枝也在。太后听了这个消息,揣测说:“李伟仁的仇家很多,有这种能力杀人的却不多。”
陛下说道:“听说看起来像是一群江湖高手。”
皇太后说:“很可能是楚王做的。罢了,既然和我们同坐一条船,管他是谁,反正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陛下听了也认同,便不再说此事。而他和太后提起了另一件事:“废后怎么办?”
太后看着陛下为难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如果杀掉,那五皇子齐焕以后该如何自处,可若是留着,那势必还是个大的威胁。
太后说:“皇上,你要快下决断,泽儿和焕儿很快就要入京了。”
陛下正是因为自己儿子们要回来了,一时不好处理,才来仁寿宫的。江绿枝看在眼里,给太后递了一个眼色。
太后也不愿自己儿子太难做,便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交给哀家吧,其他的事你别管,日后焕儿若是计较起来,只管找哀家就是。”
陛下说道:“那儿子就多谢母后体恤了。”
陛下走后,江绿枝对太后说:“太后,现在这事交给您了,就可以搜宫了,阴阳鱼就是您的了。”
太后的点点头:“阴阳鱼哀家不担心,只是这李青蘅该怎么让她死得四下不沾,谁也不担过错呢?”
江绿枝说:“这事我有办法,我来办。”
之后,太后命人以搜查其他证据为缘由搜了玉坤宫,得到了阴阳鱼,又把玉坤宫大力度整治了一番,这昔日无比奢华的宫殿瞬间就落寞下来。
太后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提醒江绿枝说:“你要抓紧了,后日他们就回来了。”
江绿枝已经准备好了,她要亲自送别这个称职的对手。
第二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宫廷的红墙彩瓦分外鲜艳,江绿枝带着喜鹊来到冷宫。
这里的冷宫和江绿枝想的并不太一样,没有那么残破不堪,只是古朴了许多,外面有侍卫把守,喜鹊上前亮了太后懿旨,侍卫便放行了。
李皇后的冷宫和别人的不一样,再怎么罪大恶极,也是一代皇后。她的屋子在离尘宫,房子不大,倒也整洁。
江绿枝站在门外看着这里,曾经对李皇后的惧怕,憎恨统统不见了。她春天从皇陵回来,经过宫斗经过交战,忙得忘记了时间,在这夏末时节,她抬头看一眼深宫的上方,天空那么高那么蓝,可投射到这里的阳光竟然让她觉得有一丝悲凉。
喜鹊看着她说:“这里,曾经也是苏皇后呆过的地方。”
江绿枝脸上凄然一笑,不管是苏皇后还是李皇后,此刻在她眼里都如同夏末的最后一片叶子,终究是要落地的。
“我们进去吧。”江绿枝说。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几张桌椅,摆放整齐。李皇后正端坐在中间,一身素白衣衫,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根紫金簪子,正在闭目养神。
听见有人进来,她睁开眼睛,看见是江绿枝,轻蔑地一笑:“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呢?皇后觉得来的应该是谁?陛下?贤王?又或者是太子?”江绿枝问。
李皇后呲了一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话说,你不配!”
江绿枝一点也不介意此时她还能说什么,胜负已定,她已经把宠辱看做流云时风,终究没什么意义。
她走到李皇后旁边的椅子边然后坐下了,说道:“配也好不配也好,如今你还觉得谁愿意和你讲话吗。”
“你想说什么就快点,不就是嘲讽之词吗,快点说,说完赶紧滚。”李皇后又闭上眼睛说到。
江绿枝:“我没必要说什么嘲讽的话,你现在的处境还需要我说这些吗。”
李皇后闭目不语。
江绿枝继续说道:“您无非是在等着淮阳侯和贤王回来,可淮阳侯他回不来了。”
李皇后听闻此话忽地睁开眼睛看向江绿枝:“淮阳侯他怎么了?”
江绿枝严肃地说:“死了。”
“你胡说!”
“皇后娘娘,都这个时候了,我有必要骗你吗。淮阳侯抗旨拒不交出虎符,公然大放厥词,藐视君上,当场造反,被兵士诛杀在营帐之内。”
李皇后原本挺直的身板忽地一软,靠在了椅子上:“我不信!”
“您有什么不信的,在陛下决定废黜你的时候,您就该想到的。难道您一直没觉得这些年李家尘嚣之上,气焰过盛吗,你若是陛下会如何?”
李皇后忽地落泪了,这倒让江绿枝有些意外,这位李皇后可从来没有示弱过。而现在的李皇后哪里还顾得这些,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失去胞弟的姐姐。
李皇后用衣袖掩面哭了一阵子,江绿枝没再说什么,只是任由着她哭,直到李皇后哭够了,擦了擦眼角,重新坐直了身体。
“那我焕儿呢?”李皇后沙哑着嗓子问。
“贤王殿下锄奸有功,主动献出虎符,又是皇子,自然好得很。”江绿枝淡淡地说。
可李皇后听了却如同五雷轰顶:“什么锄奸?他把虎符交出来了?糊涂啊!糊涂!”
本来刚刚情绪激动过,听了这话一激动,胸口一闷,嗓子发甜,一口虚血吐了出来。
然后,嘴里恨恨地说着:“逆子,愚蠢!”
江绿枝又说:“贤王殿下深明大义,没有阻拦众人的锄奸行动,事后找人把那群杀害淮阳侯的人全都杀了。至于他交出虎符,也理所应当,毕竟如果他拒不交出的话,就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了。”
李皇后说道:“造反又怎样,现在呢,他与储位再也无缘了。”
“呵呵,皇后娘娘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如今的贤王已经没有任何争储的资本,您在这里就好生度日吧,就算日后陛下垂怜,您或可以贤王生母的身份去个寺院,吃斋念佛赎罪。”江绿枝说。
李皇后听了这话,心忽然就灰败下去,瞬间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甚至就连刚刚的凌人气势都没有了。
顷刻间再看去,竟然发现她失神的目光下是一张憔悴非常的面孔,双鬓也不知从何时多了许多白发。
她没有眼泪没有哭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而是扶着桌子,慢慢地低下头,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那里。
江绿枝就在旁边观察着她,就在这一情景下,李皇后这个手下冤魂无数的人,也有了无尽的哀戚和悲凉。
但那又如何,那些在宫斗倾轧中无故丧命的人呢,她们曾经的绝望一点也不少吧。
江绿枝觉得有些事该结束了,又说道:“皇后娘娘,您一生荣宠至极,却是踩着别人的白骨上位的,您繁花裂锦的荣耀里不是盛开的玫瑰,而是血染的红衣。余生您要备受唾弃地活着,想来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也不比死更好受。”
李皇后呆呆地坐在那里,良久,发出沉重苍老的声音:“我不会苟活于世,连累我儿的,我要见陛下。”
“陛下说了,不想见您。您别忘记了,这里也是已故苏皇后离世之处。就在你坐着的地方,想必苏皇后曾经也坐在那里。您此刻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吗?我相信你比她更绝望。苏皇后再柔弱,凭死还给儿子谋了一个光明的前程。而你呢,你现在等同于身陷囹圄,贤王殿下现在唯一的倚仗是陛下,不是您了。您活着是给自己的儿子为难。”江绿枝祭出杀手锏。
空气中一阵沉默,良久,李皇后呵呵地笑了,笑得讽刺,笑得阴冷,笑得江绿枝莫名其妙甚至还有点惊悚。
“谁说我没有牌可打了。苏婉然能给自己儿子打算的,我也能。你去告诉陛下,让他来见我,就问他想不想让我李家和他的协议大白于天下。说我没有牌,不可能。苏皇后啊,我一生再不如你,也想最后和你一斗。”李皇后说道。
这让江绿枝万万没想到,李皇后的这番话里显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也明白了,就是这个协议让陛下十多年来一直受制于李家。
这可是原书中没有披露的细节。江绿枝愕然的同时,站了起来:“我会把话带到的。”
说完就要走了。岂料身后李皇后又说了一句:“江绿枝呀,哀家将行而去,你也别太得意。想来不久,我们也会再相遇的,我在奈何桥等你。”
江绿枝回头:“不必了。我与娘娘就此别过了,您去了,我就安全了。”
“啊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怎么可能安全,路且长着,哀家祝你步步惊心!”
江绿枝不再作答,径直走出了离尘宫。在走出冷宫大门的那一刻,江绿枝心中一阵恶寒,她觉得宫斗无比恶心无比丑陋,是这世间最可耻的事。
而究竟为什么,自己和这宫墙内所有的人明明憎恶这些,又不得不随着命运的无常去相互厮杀?
无上的权力,无休止的权谋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让人逐渐走向扭曲?
江绿枝从这一刻决定,身为一个人,不论来处,都应该好好活着,向着暖阳初升的地方活着,而不是在暗黑中靠着杀戮苟存于世。
她累了,不想再斗了。这一切终究是一场丑陋的表演,该结束了。
江绿枝回去把在冷宫中同李皇后的情形说与太后听,太后把李皇后的话告诉了皇上。
而陛下现在仁寿宫踌躇不已,他不想去见李皇后,可当年他与李家却有一份协议,若不是为着这个,苏皇后怎么可能是那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