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没人。”...
推到一半时，权小之大概是觉得倦了，说：“这里不是废旧大楼吗？怎么会有人在。”
还没等姚冷菱松口气，关颖便接上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方友友那件事，不就是那个万一吗？”
听声音，关颖已经冷静下来了，甚至于说，镇定冷漠得令人发寒。
“该不会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小哭包真的只是人设？”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停顿了一下，“只是，事已至此而已。”
最后一句话很轻，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话音一落，权小之就闷闷地笑起来说：“行吧。”然后继续推门。
听着推门声越来越近，姚冷菱头皮发麻，连忙把腿缩起来。
救命啊！谁都好，快点救救我！
或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姚冷菱只听见推门声突然停下。
“乔、乔希？你怎么会来这...？”
郑乔希？
她怎么会来这？
姚冷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外面发生的一切。
没有回答。
姚冷菱自动脑补出一个画面：郑乔希肯定瞥了一眼关颖和她的经纪人，一声不吭地转过视线，一脸冷淡。
门外，关颖紧张地看着郑乔希，在发现她平淡地收回视线时，松了口气。
扭开水龙头，水哗啦哗啦地冲下来，郑乔希垂眼洗手，那几秒让关颖和权小之度日如年。
权小之暗暗看着郑乔希，只是一个侧影，却让她心生摇曳。
就在大家以为郑乔希要走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权小之。
“你是谁。”
第46章
“你是谁？”
郑乔希挺直的脊背像是坚韧的青竹。
关颖暗自深呼吸一口气, 扯出一个僵硬笑容。
“这、这是新来的选管姐姐，凑巧发现我们是同一个老家，就聊起了天。”
权小只收回审视的目光, 明白现在出声反而会造成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她后退两步，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选管？”
那两个字从郑乔希唇齿间流露而出，音调很低，像是圆润的珍珠滚落在洁白无瑕的地面上，是无由来的轻慢暧昧。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权小之，对方知道自己再避开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便抬起头回了个职业性笑容，弧度是很精准的三十度左右，这是她照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而来的肌肉记忆。
不认识的面孔，陌生的眉眼。
虽然穿着职业装, 但是一般的选管都会穿得比较休闲，因为偶尔需要跑动。胸前虽然挂着相应的工作牌，但上面的职位填写的并非是选管而是后勤。没有信息素, 很大概率是beta。
乌鸦羽翼一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郑乔希漆黑的眼睛似乎有光闪过。
一旁的关颖怕郑乔希看出什么不对，她踌躇了半会儿, 主动上前，想要挡住她的视线。
“嗯对，不过她好像主要负责后台, 所以不怎么眼熟吧...”说到后面, 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牙齿在最后几个字词间打颤, 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权小之都忍不住头疼地闭上了眼睛。
关颖，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这种拙劣的谎言，未免也太可笑了吧？还不如不说！
此时此刻，权小之只想打爆公司老板的电话。质问他怎么能在几十名训练生里选出这么一个平平无奇又脑子不太好的玩意出来，论唱跳实力，论营业能力，再论外表，她都无法排到第一名，但是......
权小之想起关颖正是那种无法排到第一但是各个方面无短板的类型，当时公司或许是出自苟进前六十的想法选中了她，只是事到如今，估计都在办公室后悔地砸文件夹了。
眼见着关颖逼近自己，郑乔希面无表情地眯起了眼睛，成功地让对方识相地站在离自己有一米远的距离。
关颖尴尬地笑了笑，说：“一起回去吗？”
请不要说废话。
郑乔希略过她的时候，眼神分明透露出这种意思。
大半部分隔间的门都是打开的，只有后面几间是关着的。
权小之和关颖自然不可能再待下去，她们急忙地走出去了，权小之在出去前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空荡荡，也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是真的有点担心，转过头对上了郑乔希的视线。
那种仿佛被抓到秘密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只觉得全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连带的，郑乔希在她内心的身影也蒙上了一层黑影，她心神不宁地抽了一口烟，走上前提醒关颖。
“郑乔希这个人...你少点接触。”
关颖又恢复成平时怯懦胆小的模样了，就好像刚刚冷漠的是另有其人。
似乎被突然出声的权小之吓了一跳，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小声地回应：
“为什么？”
权小之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晦暗不明的笑意从嘴角的弯度展露无遗，她扫视着关颖上上下下两回，忽然有些好奇了。
“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吧？我是你的经纪人啊。”抖了抖烟蒂，她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有双重人格？精神分裂症？”
关颖咬了咬下唇，泪汪汪的眼像是斑比小鹿一样。
“我、我那时被逼急了才会变成那样。”她的手指又纠缠在了衣角上，肩膀缩了起来，声音又小又细。
权小之静静地看着她作出这幅模样，讥笑一闪而过，嘴角的弧度在那一瞬间扯平。
“无所谓，随你，只要你别做什么对不起公司的事。”她顿了顿，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笑着说：“啊～不对，你已经做了呢。”
没有给关颖一丝一毫反驳的机会，权小之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笼罩住了她的面孔，只能依稀见到她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我让你不要靠近郑乔希，原因很简单，你太蠢了，而她太聪明了。”
平淡的语调却更具有嘲讽意味，关颖听到自己被评价为蠢时已经不开心了，偏偏权小之还拉着郑乔希给她做对比。
但她不敢反驳，起码，此时表现得胆小的她不敢说出任何反驳的语句。
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人能看清她的神情。
过了半晌，关颖才问：“你、哪里看出来的？”
哪里看出来？权小之翻了个白眼。
“如果你问的是哪里看出来你蠢的话，那我只有一个回答：谁都看得出。”
“但如果你问的是郑乔希，你不觉得，她刚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吗？”
察觉到了...什么？
关颖茫然地抬起了头。
*
姚冷菱特地等郑乔希也走了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探头观察四周。
没有可疑对象，很好。
松了一口气，她用中考跑200米的速度冲出去，终于逃离了这栋废弃大楼的时候，心还没为自由的气息而跳动，忽然摔在了地上。
“嘶——”
姚冷菱瞬间白了脸，大脑还没从摔倒的余震中回过神，膝盖、小腿和手掌传来了一阵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呲牙咧嘴。
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好几处破皮流血了，地面上的小石子小沙砾刮破了皮肤表层，露出里面的粉色，血液从伤口渗出一星半点，所幸她的血小板功能正常，没有出现传说中的血流不止——嗯，那大概就有点离谱了。
今天未免太倒霉了点吧。
不，或者是，相当倒霉了！
鼻头微酸，她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把泪水憋了回去。
这里离最近的医护室有五分钟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当右腿站直时，一股剧烈的疼痛朝大脑袭来，膝盖一弯，差点倒在了地上。
意识到自己的腿有可能伤到骨头或韧带时，她第一想法：我的训练怎么办！？二公怎么办！？第二想法：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吧？
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腿，但是她哪知道怎么样才算是伤到骨头或韧带，捏了一会儿后就放弃了。
...好像只能单脚跳着回去了。
默默地叹了口气，认命了。
“姚冷菱？”
“...”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姚冷菱瞬间僵住了身体，过度的紧张导致她无法思考对方到底是谁，潜意识已经判定是关颖或者权小之的她欲哭无泪，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心中一片冰凉。
然而熟悉的身影倒映在她眼底时，内心猛然涌上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不明情绪的欢悦。
没看到姚冷菱脸上神情的变化，郑乔希看到她颇为狼狈的模样，眼睫微低，蹲了下来。
还没等姚冷菱发出疑问，小腿某个地方突然被轻轻地碰了碰，骤然窜升的疼痛促使她倒吸了一口气，眼角湿润。
该不会、真的伤到骨头了吧...
似乎是看穿了姚冷菱的想法，郑乔希的声音随之响起。
“幸好你没有崴到脚。”
说罢，她站了起来，问：“你还能走路吗？”
姚冷菱嗯了一声，看到郑乔希怀疑的目光，补充：“我另一条腿没事，你、你扶着点我就行了。”说罢，想给对方展示自己那句话的可靠度，她向前跳了几下，但在第三下时，没站稳，慌里慌张地左摇右摆，还是郑乔希及时上来扶住才稳下来的。
脸颊浮现了尴尬的红晕，她挠了挠脖颈，只能对着郑乔希眨眨眼睛。
“离医务室只有五分钟路程而已，很快的！”
郑乔希：......
她盯着姚冷菱，把她盯得都移开了目光后，一声不吭地直接弯下腰。
“...！”
腾空，视角猛地矮了一截，几乎是天旋地转。
什么——？
身侧一片柔软，抬头只能看见碧蓝的天空。
意识到自己被郑乔希公主抱了，姚冷菱的身子一僵，只觉得呼吸道涌入了似风雪似雨的气体，难以呼吸。
“乔、乔希？”
她结结巴巴地喊了郑乔希的名字，得到一声低沉微哑的回应，那么近的距离，让她的耳朵不由得烧了起来。
郑乔希低下头说：“如果觉得晃，手就放在我脖子上。”说罢，便又目视前方。
其实一点也不晃。
姚冷菱抬眼看见郑乔希优美的下巴，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呼吸。
这个角度看上去，睫毛真的很像乌鸦的羽毛，浓密卷翘。皮肤也好白，似乎在闪闪发光——不对不对，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慌张地垂下了眼帘，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好。
刚想让郑乔希把自己放下来，就听到郑乔希的声音。
“别忘了你还要训练。”
姚冷菱一下子止住了声音，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只能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呜...怎么可以、那么可靠...！
姚冷菱努力地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手臂尽可能地不碰到郑乔希的胸部，尽管如此，离得那么近，那抹玫瑰花与海盐的香味前仆后继地涌入她的鼻尖，太香了，是馥郁芬芳的撩人，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郑乔希的手指...
放在了自己的腰和膝盖窝...
第47章
或许是因为到了晚饭时间, 医务室里的医护人员都没有在。
将姚冷菱放在病床上，郑乔希直接走去医药柜那边找碘酒棉签和创口贴。
闻着陌生的消毒水味，姚冷菱只觉得坐立难安, 她回头看着郑乔希的身影, 她此刻刚好抬起手，从高处的柜子拿下碘酒。
可能又高又瘦的人、手总不会难看到哪里去，郑乔希的手就特别好看。
或许是因为皮肤太白了，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现，骨节微微凸起，骨节分明, 指甲也是漂亮的椭圆形，就算不涂指甲油也是健康的粉色，还有象征健康的小月牙，手腕也很细,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的脆弱感。
姚冷菱不自觉地盯着她的手腕，突然想道——
那里如果有手饰的话，一定会很漂亮吧。
注意到郑乔希要转身, 姚冷菱连忙回过头，心怦怦乱跳，似乎比偷听到秘密的那时候更为剧烈。
脚步声越来越近。
郑乔希走过去, 蹲下来，宽大的衣领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低垂下来的睫毛投落一片灰色的阴翳, 掩盖住她的瞳眸。利索地撕开创口贴, 小心翼翼地黏在伤口那几处，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肌肤时，对方似乎有一瞬间的瑟缩。
仿佛有电流从那一处细细麻麻地沿着血管上升, 让姚冷菱不自觉地蜷缩起了手指。
察觉到了她的异状，郑乔希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在下一次的动作更为地轻柔小心。
明明脸色是冷的，樱花色的唇瓣却赋予了她一份截然不同的柔软意味，与她此时的动作相似。
在很久很久之后，姚冷菱依旧无法忘却这一幕——
她抬起头，眉眼稍稍一松，仿佛流露出缱绻柔软的情意，眼角眉梢一片柔和。
“放心吧，过两天就会好的。”
——“咚”
姚冷菱失神地看着郑乔希，仅仅两个呼吸的间隔，她的睫毛微微一颤，回过神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郑乔希站起来，将药物放回原位，再撕了一张便利贴写字。
“...乔希在写什么？”
“借用药物的情况说明。”
“要、要写的吗？”
“我觉得要。”
“哦...这样啊。”
姚冷菱低下头，只觉得自己刚刚没话找话聊，脑电波几乎对不上。余光中看到郑乔希的背影，灰蓝色的长卷发比刚来时更长了些，原本就到腰间，现在几乎到了脊椎骨尾部那个地方，稍稍抿起嘴巴，她又鼓起勇气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