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人愣了下:“这么多美娇娘,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可不,也有不少黄花大闺女的人家托人上门问过了,可那霍铁匠竟然说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
“看着那模样也有二十好几了,竟没有娶妻的打算?该不会有什么嗜好吧?”
三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几分嫌弃。
阿沅却是一脸懵。心里暗暗琢磨着那霍铁匠能有什么癖好时,身旁的王二妹洗好了衣裳,便催促阿沅也快些。
阿沅也就收了心思,没有再琢磨。
晚上就寝时,大家也都脱去了外衣,只单穿一件薄薄的里衣,隐约见到小衣的颜色。
其余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的往阿沅的胸脯看去。
王二妹瞧着眼直,便直接问:“阿沅妹子,你这里到底是怎么长的,竟和我嫂子生娃后一般大。”
知晓阿沅比自己小半岁,王二妹便占了便宜喊阿沅做妹子。
阿沅本就因自己发育得快,所以平日都含胸驼背的。现下被王二妹这么一问,脸顿时红了,道了声“我睡了”,便径直背对她躺了下来。
王二妹撇了撇嘴,也没有再自讨无趣,也躺了下来。
大家伙生怕明起迟了,所以都早早休息了。
*
第一日上工,女工们都早早聚到了前边绣纺的院子中,随即被安排去做各种杂事。
有给帕子衣裳缠边的,有搓线的,反正各种杂活。
缠边的活计最为难做。
阿沅原本是被安排去缠边的。但梅娘与安排做事的绣娘说了几句话后,阿沅就被安排与何翠,还有另一个女工去给香囊放香料了。
这是最轻松的活,放完香料后,便去做一些轻松的杂活。
十二个女工,就数她们三个人的伙计最为轻松。
从早到晚,中间休息的半个时辰,一日要做五个时辰。
午饭是一个粗面馒头配一碗糙米粥,另外还有一点咸菜。
晚饭也是一样的。
这几年打仗,太平也不过一年时间。贫苦人家莫说荤腥了,就是能饱餐一顿也已然难得了。所以餐餐糙面馒头和清汤粥,大家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阿沅以前一个月倒也能吃上一点肉的。但这段时日来她饿过肚子,顿顿吃不饱,如今能让她填饱肚子已然满足了。
在绣纺中做了数日工,都是轻松的活计,一天下来,倒也不觉得累。
而她虽未见过那刘管事,但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除了东家外,绣纺便是刘管事在管。这也难怪日大家伙都开始巴结着何翠。
阿沅怕别人问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也不与旁人太过亲密,能说话少说话。
只是阿沅不接近旁人,却不代表别人不接近她。
王二妹便是其中一个。许是因为不怎么受何翠待见,旁人也碍于何翠,所以不怎么理她,因此她就只能与阿沅说话。
阿沅不仅性子温和,连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因此王二妹总喜欢与她吐苦水。
阿沅坐在石阶上喝着粥,王二妹端着粥拿着馒头也坐下来。
一坐下就念叨:“那管事绣娘让我去给帕子缠边,我眼都快瞎了,就休息了一下就被骂,还真不把人当人看了?”
阿沅只好安慰她:“刚开始都是这样,多做几天就习惯了。”
王二妹看向她,语气有些酸:“你就轻松了,能去做那么轻松的活,要是我能做那么轻松的活,一天还能拿六文钱,我做梦都能给笑醒了。”
王二妹抱怨个几句,阿沅也没往心里去,但她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与你一块的何翠的舅舅是绣纺的管事,而另外一个我听说是花了银子进来的,那阿沅妹妹你是托了关系,还是花了银子……?”
王二妹的目光落在阿沅的身上,多了几分探究。
阿沅身上的衣服也有补丁,看着不像是有银子的,更不可能会有什么人脉。
目光落在阿沅的那张脸上,再缓缓的移到她的胸脯上,目光顿时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前些年头因打仗,人命都不如二两馒头值钱,更别说女人的身子了,用身子换吃的都是常有的事。
王二妹的话让阿沅觉得浑身不舒服。再抬眼见她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胸脯看,顿时明白她这眼神是什么眼神了。
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沉下了脸。
见阿沅面色不对了,王二妹才清咳了一声,别开目光,忙转移话题:“你说这绣纺得有多少都是寡妇,就我们那块,五个人中就有两个是寡妇了。”
阿沅不再与她多说一句话,连个眼风都没给她。
王二妹没有再自讨没趣找话说,而是低下头闷声的喝粥。
吃完后继续上工。阿沅的工作依旧很轻松,在仓库帮忙收掇。
三个人被分别安排到了三间仓库。许是怕他们会偷东西,所以有一个绣娘与她们一块收拾。
阿沅这边库房的绣娘大概二十六七的岁数,模样也不差,但也说不上有多漂亮,只是眉眼中有几分风情。
听闲话最多的王二妹说她是寡妇,还带着一个女儿。因甚得刘管事看中,所以旁人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梅娘。
梅娘对了一会送进来的香囊数目后,便转头看了眼正在折帕子放好的阿沅。心想刘管事嘱咐她打听阿沅家世的事,便走近了过去。
顺手拿了块帕子一块叠了起来:“你叫阿沅?”
阿沅愣了下,但还是应了声“是”。
“我听说你住在陈家村的亲戚家,你家人呢?”
一听到提自己的家人,阿沅便从心里警觉了起来。
低着头叠帕子放入木托中,轻声的回:“父母都不在了,家中没有依仗了,就来投靠小姨了。”
在外,阿沅都喊姑姑做小姨。
梅娘想了想,又问:“你今年应当也十五六了吧,就没有许人?”
阿沅与梅娘先前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现在怎地打听起了她的事?
阿沅不由的想起铁匠的话,说那刘管事不是什么好人。而梅娘偏偏又是刘管事底下最为信任的绣娘,她不得不多些心眼。
阿沅没有明说,只含糊的回了句:“到了年纪自然是得出嫁的。”
“那有没有想过嫁什么样的人家?像你这样样貌的小娘子可不多见,若是没有许人的话,要不要我帮你相看相看?”
梅娘可没有那么好的心,不过就是想试探出她究竟有没有定下亲事。
阿沅依旧是含糊回答:“我也是全听小姨的。”
阿沅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让梅娘紧皱眉头。心道这丫头分明是对她有戒心。
见阿沅有防备心,梅娘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心想着她反正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而她那小姨或许只是看她有些姿色,能挣回些彩礼钱才收留的。
没有倚靠,如今又是寄人篱下,那刘管事多使些阴损的招,估摸着最后也会给他得手了。
梅娘心里头厌恶刘管事,但却又不得不倚仗他,因此为他做这些阴损的事。
至于这阿沅,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孤女,谁又会在意?
便是被欺负了,没人给她撑腰出头的话,那也只有默默忍受的份。
第7章 为难 不服软
梅娘许是见阿沅油盐不进,就喊了个小绣娘进来,然后出了库房。
出了库房后,便去前边的铺子寻刘管事。
绣纺前边开了个铺子,卖的都是绣纺中的绣品。
梅娘走到了管事身旁,把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小声的说了出来。
刘管事闻言,微微挑眉:“当真没有任何的倚靠?”
梅娘点头:“没有爹娘,只是投靠亲戚的一个小孤女。”
刘管事豆大的眼眸一眯,脸上露出了喜意,吩咐:“我去一趟库房,你过一刻再进去。”
说着,便放下手中的小算盘,撩开了门帘,入了后院。从长长的檐廊走过时,在忙活的绣娘,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刘管事”。
刘管事手搭在背后,抬头挺胸,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库房中,阿沅正惦着脚把叠好放进盒中的帕子放到架子上。
尽管阿沅粗衣麻布,头戴布巾,可依旧难掩艳色。
站在库房门处的刘管事,肆无忌惮的把阿沅从脚到脸打量了一番。
这时库房中的绣娘见到了他,便慌忙喊了声“刘管事”。
听到这声“刘管事”,阿沅蓦地转头往门口望去。
与此同时不小心碰到了架上边缘处的圆盒。一个不察,圆盒掉落了下来,“啪嗒”的一声落了地,轱辘的滚到了刘管事的脚下。
阿沅转头望向刘管事的一瞬间,捕抓到了刘管事看着自己眼神。
那眼神与继父欲对她不轨时的眼神是一样的!
阿沅心底惊惶,但很快就把这惊惶的情绪压了下去。忙转过身来,低下头也喊了声“刘管事。”
刘管事弯下腰捡起了盒子,吩咐一旁的绣娘:“你去寻梅娘,让她把这库房的账簿拿过来给我。”
绣娘应了声“是”,随即出了库房。
库房中顿时只剩下阿沅和刘管事,阿沅心头咯噔了一下。
若是没有在男人口中听到那句“刘管事不是什么好人”,刚刚也没有看到那恶心人的眼神,阿沅必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如临大敌。
刘管事走了过去,把盒子递给她:“做事小心些。”
阿沅应了一声“是”,随即伸出手去接盒子。
在接过盒子的一瞬间,刘管事的手正欲碰上白皙的手时,阿沅却是快速把盒子从他的手上抽了出来。
刘管事连指尖都没有碰到。
阿沅声音微僵:“我先去做工。”
说着转了身,垫着脚把盒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背对着刘管事继续叠手帕。
刘管事的眼神阴阴沉沉,深沉的目光紧盯着背对着他的阿沅。
阿沅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身体僵硬。心底不免多了几分悲哀。
她逃出了虎窝,却不曾想现今似乎又进了狼窝。
过了许久,也不见梅娘把账本送来。阿沅心知梅娘和管事是窜通好了的,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库房的门没关,若是刘管事真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就大声呼救。
但刘管事却是什么也没做,也没有与阿沅说话。他就站在一旁看着货架上边的货物,只是目光时不时的往阿沅的背影看去。
刘管事看着自己,阿沅都感觉得到。
她今日终于知道了铁匠口中的“不是好人”是什么意思了。
可她现在能甩手就离开这绣纺吗?
不行。
她身无分文,即便寄住姑姑家,也是只能多住几日罢了。
没有任何倚靠,出去也是绝路一条。
如今唯有见机行事,先拿到银子才是最为稳妥的。
许久后梅娘才姗姗来迟。
刘管事只是看了几眼账本就离开了。
从库房中见过刘管事后的几日,阿沅都时常能看见刘管事。
每回正做着活,一抬头就看到刘管事朝着她笑,笑得她心惊胆颤。
这日正做着活,有女工过来传话,说是刘管事让她去一趟第三间库房。
正在剪着布料的阿沅身子一僵,随后应:“我知道了。”
等女工离开后,拿了把剪线头的小剪刀藏入了袖子中,随后才起身去了库房。
还未到库房门前,就听到库房中传出男女的调笑声。但路过的绣娘却似乎早已经习惯,因此一点不惊讶。
“管事你可真坏~”
阿沅敢站在门口外边,听了女人矫揉造作的声音。
这是那梅娘的声音。
阿沅心跳如打鼓。
许是知道她也该来了,梅娘便去开了门。
见到门外的阿沅,梅娘微微挑眉。偏开身子,冷淡的道:“进来吧。”
阿沅并没有进去,只道:“那边活计还没做完,我站在这里听也是一样的。”
梅娘面色一沉,蓦地伸手把阿沅拉进了库房中:“我让你进来就进来,哪这么多废话?!”
阿沅一个踉跄,袖中的小剪刀差些被发现。站定后,紧绷着身子。
梅娘把门关上了,然后站在了一旁。
坐在桌案后边的刘管事,微微眯眸的看向门口处微变了脸色的阿沅:“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些。”说着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
阿沅低着头:“我站在这,也是可以听得清楚管事的吩咐的。”
刘管事眉头一挑,倒也不恼火。心想道美人有三分菱角,磨平了便好。
“我听梅娘说你是这么多个女工中做事最踏实的,活也是最细致的。”
“我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活罢了。”阿沅微微低头,一副温和的模样。
刘管事笑了笑,继而道:“十二个女工中,只会留下一半。不听话的,做事不勤快,且活不细致的都会离开。”
话语顿了顿,又道:“自然,你活做得认真,也听话。往后若是比现在再听话些,莫说是留下来了,便是一年之后的绣娘应试,你也能轻轻松松的过了。”
刘管事一直盯着阿沅看。心想,她也应该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吧?
身为孤女,寄人篱下,孤苦无依,日子过得苦,自然想要往上爬,过上好日子。
刘管事见过许多这等小娘子,所以认为这眼前的小娇娘也是那一派的人。
想到此,刘管事嘴角慢慢的上扬,有几分得意。
再次开口:“你走近些,我再与你说说该怎么应对一年后的应试。”
阿沅以拖油瓶的身份住在何家,自小就懂看人脸色。如今刘管事的意思明显得很,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沅若是那种人,就不会从何家逃出来了。
见人还未走过来,刘管事皱起了眉头。
阿沅道:“多谢刘管事赏识,阿沅一定会好好做好分内的活计的,前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阿沅就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