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冬天的柳叶
时间:2021-04-23 09:56:01

  冯橙眨眨眼:“祖父,如果有科考舞弊,是不是很严重?”
  冯尚书神色一冷:“那是当然,别说考生从此没了前程,就是官至二品的大员,也有问斩的!”
  冯橙面上露出惊惧。
  “小丫头不用对这些感兴趣,去玩吧。”
  “孙女告退。”
  回了晚秋居,冯橙坐在院中橙子树旁,托腮琢磨起来。
  直接把舅舅他们算计尚书府的事告诉祖父,那会让母亲从此在尚书府抬不起头来。
  如果科举舞弊被揭发呢?
  表哥卷入其中,终生失去科考资格,对舅舅一家来说便是最大的打击。
  至于太子与吴王两方势力的较量,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随着陆玄查到越多,成国公应该会提醒祖父,她再见机行事。
  冯橙有了决定,耐心等着陆玄联系。
  这日白露把一条绿带交给冯橙,很快二人便在清心茶馆碰了面。
  “那个戚大人是翰林院一名学士,他的夫人年前因为娘家侄女生子办满月宴与冯大姑娘的舅母结识,不过没有查到明面上的来往,但有一日二人都去过万福寺。”
  “陆大公子的意思,是戚夫人说通了我舅母,我舅母再说服了我舅舅?”
  “这是最大的可能。”
  “陆大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静观其变,倘若数月后姓戚的被点为考官,那就把参与其中的人一并解决。”
  见陆玄与自己想到一处,冯橙松口气,可很快升起疑惑:“这样的话,令弟的线索就断了。”
  陆玄沉默一下,苦笑:“我与祖父长谈过,二弟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姓戚的是韩首辅一派,会参与其中是因为有打动冯大姑娘舅舅一家的诱饵,他不认为掳走二弟的也是姓戚的。
  韩首辅是吴王最有力的支持者,只要知道对二弟下手的是吴王一方便够了。
  想到初遇冯大姑娘的情形,对方有什么理由让二弟活着呢?
  说到底,冯大姑娘才是对方计划中的一个变数,一个幸运的意外。
  陆玄心绪万千,深深看冯橙一眼。
  冯橙亦被陆玄的话所惊。
  陆玄的想法,不一样了。
 
 
第42章 冯大姑娘可能暗恋我
  是她的回来让陆玄改变了想法?
  原本她与陆墨一同失踪,在私奔的流言笼罩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冯、陆两家来说还是有个念想在。
  而现在,陆玄清楚知道她的遭遇,反而明白了陆墨的处境。
  一时间,冯橙不知道是该为陆玄难过,还是松口气。
  陆玄微微眯眼。
  这丫头是在同情他?
  “走了。”陆玄撂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走到街上,他鬼使神差抬眸看了一眼。
  茶馆二楼临街的那道窗,冯大姑娘果然正目不转睛看向这边。
  少年立刻收回视线,心中涌出一个念头:冯大姑娘莫非暗暗倾慕他?
  冯橙托腮望着窗外,发现陆玄突然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拐角,慢悠悠下了楼往尚书府走去。
  尚书府门外停靠着一辆翠帷马车,冯橙脚步微顿,仔细看一眼。
  这好像是永平长公主府的马车。
  走到门口,门人老王赶紧道:“大姑娘,长公主府来人了。”
  尚书府上下都知道大姑娘得了永平长公主青眼,如今长公主府来人,肯定与大姑娘有关系。
  “知道了,多谢王伯。”
  冯橙随口道了谢,不疾不徐往里走,迎面撞见胡嬷嬷。
  “哎呦,我的大姑娘,您这是去哪了,老夫人急着找您呢!”
  冯橙眼波往胡嬷嬷面上一转,胡嬷嬷脸上的急切登时凝滞。
  被那只该死的野猫挠花的脸,印子才下去没多久,如今面对大姑娘莫名有点紧张。
  “祖母急着找我做什么?”冯橙一边往长宁堂的方向走,一边问。
  “长公主府来人,请您过去玩。”胡嬷嬷这般说着,越发不敢大意。
  大姑娘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次赏花宴得了长公主青眼就罢了,今日长公主府居然特意打发人来接大姑娘去玩。
  “哦。”冯橙表示知道了,依然不紧不慢走着。
  胡嬷嬷忍不住催促:“大姑娘,您快点吧。”
  冯橙横她一眼,淡淡道:“祖母不是教导过言行举止要有规矩,急慌慌像什么样子?”
  胡嬷嬷被噎得想翻白眼。
  大姑娘现在说言行举止要有规矩了,那日诬赖她一个老婆子摸她的胸,又怎么说?
  冯橙才走到长宁堂门口,丫鬟立刻禀报:“大姑娘来了!”
  屋内一静。
  牛老夫人看着脚步轻盈走进来的少女,眉头一皱:“怎么才来?”
  “出去玩才回。”
  牛老夫人面色微沉,碍于长公主府的女官在场,不好发作。
  胡嬷嬷更是目瞪口呆。
  当着长公主府女官的面,大姑娘说什么呢!
  冯橙神色自如向牛老夫人与女官问好。
  女官笑道:“殿下在牡丹园中赏花,突然想起了冯大姑娘,所以命我来贵府问一问大姑娘今日是否得闲。”
  “她一个小丫头没什么事。”怕冯橙乱说,牛老夫人忙道。
  女官却等着冯橙开口,眼神意味深长。
  “祖母说得是,我今日很闲。”
  女官露出笑意:“冯大姑娘没事的话,愿不愿意去陪一陪殿下?”
  牛老夫人紧紧盯着冯橙,唯恐她来一句不去。
  自从大孙女回来,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可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不会骗她。
  “能陪殿下是臣女的荣幸。”
  女官颔首:“那就请冯大姑娘随我走吧。尚书夫人,您看——”
  牛老夫人自然求之不得,不忘叮嘱冯橙:“到了长公主府要规规矩矩,不得给长公主添麻烦。”
  女官笑道:“尚书夫人放心,大姑娘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们殿下很喜欢她。”
  牛老夫人暗暗心惊,等女官带着冯橙离去,一口接一口喝着茶水。
  活到这把年纪她竟有些糊涂了,长公主到底看中大丫头什么?
  长公主为何派女官来请,冯橙心中隐隐有数,特别是从坐进马车后女官收了笑,就更不难猜了。
  那对害死迎月郡主的男女,估计是有消息了。
  车厢内静了片刻,女官缓缓开口:“冯大姑娘,今日请你过去,是有事劳烦。”
  冯橙静静看着她。
  女官面色凝重,没了先前在长宁堂时客气的笑容:“冯大姑娘先前提到的那对拐子夫妇,今日出现在东城芝麻巷,如今人已经在长公主府。请冯大姑娘过去,就是认一下人。”
  怕小姑娘害怕,女官声音放柔:“只是躲在屏风后看一下,冯大姑娘不必担心。”
  冯橙点点头。
  这个时候长公主府的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她自然不会多话惹人烦。
  女官见她安安静静,好感顿生。
  想到小郡主的死,想到那对该千刀万剐的夫妇,她现在确实没有哄小姑娘的心情。
  殿下更是如此。
  气氛沉闷了一阵子,长公主府便到了。
  “殿下,冯大姑娘到了。”
  冯橙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比赏花宴时更消瘦的身影。
  永平长公主一袭素衣宽松空荡,神色是令人压抑的平静。
  “冯大姑娘来了。”
  明明没有风,永平长公主一开口,悲凉便扑面而来。
  冯橙默默屈了屈膝。
  永平长公主起身走至她身边,声音沙哑:“随本宫来。”
  二人从一扇门进去,入眼是一排四季花开的屏风。
  永平长公主指了指屏风特意留出的缝隙,示意冯橙过去看。
  冯橙放轻脚步凑了过去。
  屏风内光线更好一些,也因此把捆绑在地上的一对男女瞧得分明。
  仔细看了好一阵,冯橙回到永平长公主面前,轻轻点头。
  永平长公主带着冯橙返回先前的花厅,目不转睛盯着她问:“冯大姑娘看清楚了?”
  “是他们。臣女当时很害怕,事后回想起他们的面容一片模糊,只记得男子右眼角有一道疤,今日一见却能肯定就是他们。”
  永平长公主沉默无言。
  女官问道:“冯大姑娘当时没什么印象,如今能肯定么?”
  不是怀疑冯大姑娘,而是能不能确定这对男女身份太要紧。
  冯橙咬了咬唇,面色苍白:“一看到他们的脸,被恐惧掩埋的记忆就恢复了,那种害怕的感觉不会错。”
  永平长公主用力抓紧宽大衣袖,冲女官微微点头。
  女官心情沉重,对冯橙勉强露出个笑容:“今日多谢冯大姑娘了,等咱们府上无事了,再请冯大姑娘来玩。”
  送走冯橙,永平长公主提刀去了那间屋。
 
 
第43章 审问
  听到脚步声,那对男女警惕看过来。
  闪着寒光的刀尖令他们面露恐惧,呜呜叫着。
  永平长公主抬了抬下颏,女官走过去取下塞着二人嘴巴的破布。
  “你们是什么人?”男人嘶声问。
  永平公主提着刀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盯着二人。
  二人手脚被缚着吃力往后退,看着永平长公主的眼神仿佛见到厉鬼。
  “说说吧,你们如何拐走的迎月。”空荡的室内响起幽幽声音。
  一袭素衣的永平长公主面无表情,仿佛一抹游魂。
  男人浑身发冷,哆嗦着道:“什么迎月,我们不认识——啊——”
  惨叫声响起,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掉在地上。
  男人想去捂住耳朵,奈何手脚被绑着,疼得在地上打滚挣扎。
  永平长公主空洞幽深的眼神望向妇人,染着血的刀尖指向她:“你说。”
  简单两个字,却把妇人骇得魂飞魄散,一张脸青白交加:“我,我——”
  她说什么呀,一个不对耳朵就要掉了!
  “永平!”一声喊传来。
  杜念快步走过来,握住她持刀的手腕。
  “放开。”
  杜念没有松手。
  “我让你放开!”永平长公主手腕一翻挣脱那只手的束缚,刀尖对准丈夫,“杜念,不要以为本宫不会伤你。”
  杜念伸手落在永平长公主肩头,把她揽过去,也把那柄长刀揽入怀中。
  “永平,让我来问吧,你这样问不出来的。”
  永平长公主抱着沾血的刀不断颤抖,毫无反应。
  杜念却明白她这是默许了,举步走到妇人面前。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妇人颤着唇问。
  杜念没有理会妇人的疑问,盯着她缓缓开口:“三年前你们拐了一个小姑娘,她对你们说她是郡主,要你们放她回家。”
  妇人一愣,立刻否认:“我们夫妇从来老实巴交,怎么会做这种丧天良的事!”
  杜念弯腰捡起那只耳朵,放入妇人手中。
  妇人骇得尖叫一声,手一扬把耳朵甩了出去。
  可她手上已经沾了血,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了。
  “内人性子急,再出刀就不是斩下一只耳朵了。”空荡的室内,温润如玉的男子说得平淡,却令妇人吓破了胆。
  原来,面对那些苦苦哀求的孩子时磨练出的冷硬,此刻并不能化为勇气。
  “你们听她说是郡主害怕了,于是杀人灭口——”杜念只要一想被封在墙中的女儿,便五内俱焚。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平静的:“如果我们没有查到这些,今日你们就不会在这里。现在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们是如何拐走她的。”
  妇人听杜念说出这些,彻底没了侥幸。
  连那个小姑娘说了什么话都知道,这些人太可怕了!
  “说!”杜念声嘶力竭吼道。
  当世大儒,君子如玉,旁人何曾见过杜念这般模样,就是永平长公主都望着眼睛通红的丈夫发愣。
  杜念却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
  三年来,他无数次想:女儿是怎么丢的?
  想得走火入魔,痛入骨髓,偏偏当着妻子的面只能不露声色。
  因为他知道,失去了孩子,谁能比母亲更痛呢?
  作为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与丈夫,他没资格把痛苦流露出来。
  妇人瑟瑟开了口:“那日我出门,打算物色一个合适的孩子,很快发现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在街上徘徊。我过去问她,她说迷路了,我就借着送她回家的由头把她带回了芝麻巷……”
  杜念静静听完,一个字都不信:“你是说在芝麻巷附近遇到她?”
  “真的是出门不久就看到了。”妇人陷入了回忆,“那个小姑娘生得太好,我一眼就瞧见了。本以为会卖个好价钱,没想到她说自己是郡主——”
  “不可能!”杜念紧紧盯着妇人,“她是在清雅书院失踪的,清雅书院位于西城小青山下,怎么会在东城芝麻巷附近徘徊?”
  感受到危险,妇人忙叫起来:“小妇人真的不敢说谎啊,确实是在家附近瞧见的……”
  杜念皱眉,回身揽住永平长公主:“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命人先审审吧。咱们出去等,不要让他们污了你的眼。”
  永平长公主一动不动:“我就要看着。来人——”
  很快几名侍女拿着长鞭、拶子等刑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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