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橙一看有戏,伸手拽住对方衣袖:“陆玄,带我一起吧。”
陆玄盯着拽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微微抿唇。
冯橙福至心灵,摇了摇衣袖:“师兄,带我一起吧。”
第162章 运势
“嗯。”
陆玄本想再考虑一下的,可那声“嗯”已经脱口而出。
看着眼睛瞬间弯成月牙的少女,陆玄脸色微黑。
冯橙太过分,拽他衣袖不说,还叫他“师兄”!
而且还在拽着!
“放开。”少年略带嫌弃,语气却冷不下来。
冯橙忙松开手,笑吟吟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陆玄离她远了些:“过几日吧。”
靠得太近,总担心她会做奇怪的事。
“那我等你消息?”
“嗯。”
“陆玄——”
“怎么?”陆玄无奈问。
再提过分的要求,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吃小鱼干吗?”冯橙从荷包中摸出小鱼干递过去,“椒盐味儿的。”
盯了她手中香喷喷的小鱼干一瞬,少年板着脸拿起来塞入口中。
二人分享完小鱼干,各自回家。
白露收拾姑娘回来后换下的衣衫零碎,捏着空荡荡的荷包很是惊恐。
因为姑娘小青山遇险,她好几晚上没睡好了,姑娘竟然还有心情吃这么多小鱼干!
这岂不是说姑娘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以后还是想去哪儿去哪儿,有可能再遇到危险?
只要这么一想,大丫鬟就感到窒息。
“姑娘。”
冯橙看她:“怎么了?”
白露举了举荷包。
冯橙不解:“有话说。”
陆玄半天给她“嗯”一声就算了,怎么这丫鬟也开始让她猜了。
白露一时卡壳。
她总不能说姑娘不能没心没肺吃小鱼干啊,要在意自身安全。
“姑娘,以后您可不要去那些有危险的地方了。”
冯橙笑笑:“哪些地方危险?”
“比如僻静的地方啊,鱼龙混杂的地方啊……”大丫鬟努力举例。
冯橙摇摇头:“错了。”
白露疑惑看着她。
冯橙往床榻上一躺,轻声道:“有危险的不是地方,是人。”
一心想算计她,她就是走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还是躲不掉。
与其提心吊胆,不如解决让她提心吊胆的人好了。
过了几日,冯尚书面色沉沉回府,吩咐下人请大姑娘过来。
“祖父您找我啊。”冯橙过来时,冯尚书就在院中。
刚刚进了十月,院中树木萧瑟,几盆菊花还争奇斗艳着。
冯尚书转过身来,招呼冯橙进屋去。
“天凉了,石凳坐不住了。”进屋后,冯尚书把一盘枣糕推到冯橙面前,“吃点儿。”
冯橙一看祖父有长谈的架势,拿起一片枣糕吃着。
枣糕香甜软糯,很适合老人家口味。
其实也挺合她口味的。
看着孙女有滋有味吃枣糕,冯尚书叹了口气,心中很不是滋味。
孙女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那些人真是毫无底线。
冯橙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等着祖父往下说。
“橙儿,小青山的事已经查明了,是流寇作乱。”
“流寇作乱啊——”冯橙拉长声音,唇角微扬。
冯尚书有些意外:“橙儿好像一点不惊讶。”
冯橙笑了:“那么穷凶极恶,肯定是流寇了,总不会是读圣贤书的体面人。”
听孙女前半句话,冯尚书还有些唏嘘,听完后半句眼神复杂起来。
他觉得孙女话中有话。
一时间,祖孙二人无声对视。
十五岁的少女,眉宇间还有着青涩,宛如尚未完全绽放的春花。
可她已经与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冯尚书心情复杂的同时,并不觉得奇怪。
遭遇两次生死劫难,要是还与以前一样,那叫傻。
冯尚书想了想,决定说点什么。
“有些事不能一蹴而就,有些做了坏事的人可能不会立刻受到惩罚,不过恶有恶报,总会有那一天的。”
冯橙点头:“祖父说得对!”
冯尚书又不得劲了。
总觉得孙女乖巧过头了。
“祖父还有事吗?”
“没了。”冯尚书这么说着,心里莫名有点不安。
“那孙女告退了。”
“去吧,去吧。”
看着冯橙退出去,冯尚书拿起一块枣糕塞入口中。
挺甜的。
应该是他多心了。
韩首辅书房中,谢志平神色轻松:“姐夫,我就说没事吧,中间人一死,谁能找到我头上。”
“那个门人,不会出差错?”虽然案子算是结了,韩首辅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躲远点,现在连我都不知道他躲哪儿去了,别人更不可能找到了。”
韩首辅微微颔首,叮嘱道:“这些日子就不要轻举妄动了。”
“弟弟知道。”谢志平想想,有些不甘,“一个小丫头,还真是命大。”
万万没想到,一群江湖人对付一个小姑娘会失手。
“救下冯大姑娘的人有线索吗?”
谢志平一听,面罩阴云:“没有。让我找到那多管闲事的混蛋,定要剥了他的皮!”
“既然连姓名都没留,应该就是恰好路过当了回热心人,只能说那丫头运气好。”
“姐夫,那咱们就放过那丫头了?”
“缓一缓吧,运势正旺之人,没必要在这时候硬碰。”
谢志平应下来,回到府中一琢磨,姐夫说得没错,运势这个东西不得不在乎。
他认为十拿九稳的事结果没成,还险些引火烧身,看来最近的运势不怎么样。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谢志平首先想到的就是求神拜佛。
要说起来,城外万福寺香火鼎盛,很是灵验,是求平安转运势的好去处。
谢志平特意挑了个宜出门的日子,天还未亮就赶往万福寺想要上第一柱香。
陆玄得到消息,布置下去的同时,直接去清心茶馆等冯橙。
这日恰好是冯橙在家休息的日子,依惯例一大早会打发小鱼来茶馆看看。
小鱼见到陆玄,给冯橙带回去一封信。
冯橙把信看过,交代白露和小鱼打好掩护,翻墙头离开了尚书府。
陆玄看着一身男装的冯橙,有些嫌弃:“不太合身。”
“我三叔的。”
陆玄更嫌弃了:“给你带了衣裳,换了吧。”
当叔叔的居然给侄女男装,老不正经的。
冯橙抱着衣裳进了茶楼后院的房中,不多时走出个黑衣少年。
陆玄看看与自己一样打扮的“少年”,这才满意点头。
第163章 以牙还牙
万福寺在京郊,富贵人家去上香,一般会在寺中用过素斋才回去。
郊野的路两边是一片片的树林与大块大块的田地。
这个时节田地已经光秃秃,曾经郁郁葱葱的林木也萧瑟凄清。
“等得无聊吗?”陆玄靠着树问身边“少年”。
“不无聊,做这么大的事哪能这点耐心都没有。”冯橙也靠着一棵树,神色自在,“再说我们不是一起嘛。”
靠着树的少年扬了扬唇。
“不过——”
陆玄看过去。
冯橙指了指衣裳:“青天白日,我觉得穿黑衣服不是那么好遮掩,为什么不准备土黄色的?”
“没必要。”
他又不是对付冯橙的那几个蠢货,连底细都没摸清就敢动手。
今日谢志平出门带了几个人,每个人实力如何,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就连用多长时间解决那些人都有预计。
这种情况下穿什么颜色的衣裳算什么问题。
觉得刚刚回答太简单,陆玄淡淡道:“太丑。”
冯橙听了,反而放了心。
陆玄能这么说,其实就是很有把握。
“估计快了,再等等吧。”陆玄说着望向前方。
初冬时节,阳光清透,枝叶稀疏。
他的视线没受遮挡看到那条路。
那其实不是从万福寺回来时必经的路,而是一条岔路。
从这条路走也能进城,只是要绕路,因而藏身林间这么久也不见行人。
冯橙活动了一下手脚:“希望运气好,他按着我们的预计走这条路,不然还要担心被过路人撞见。”
另外一条路,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
“这是最大的可能。”陆玄懒懒靠着树干,神色从容,“真要出乎意料,谢志平不选择走这里,那我们就赶去下一个埋伏点,无非是多些麻烦罢了。”
在陆玄看来,谢志平不选择走这里的可能很小。
一个专门去万福寺求转运的人,最在乎的就是兆头好坏。
人心难测,但有时也没那么难猜。
马车中的谢志平,心中踏实下来后整个人都轻快了。
在万福寺捐了一笔不小的香油钱,上了头柱香,求了转运符,还美美吃了一顿素斋,可谓收获满满,不枉天没亮就折腾。
谢志平靠着车壁,美滋滋哼着小曲儿。
突然马车一停,整个人往前扑去。
“怎么回事?”稳住身子后,谢志平怒问。
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前边有棵树突然倒了,把路给挡住了。”
谢志平一听,一阵膈应。
又没打雷又没下雨,好好的树怎么会倒了?
他掀起车门帘下了马车,果然就见一棵树横倒在路上,正好拦住了马车去路。
“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谢志平沉着脸吩咐下去。
两名护卫走过去,围着倒地的树仔细检查。
“这树怎么倒的?”
一名护卫回道:“老爷,这棵树被虫蛀空了,外边就是一层皮。”
“没有人为的痕迹?”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没有看出人为的痕迹。”
谢志平抬脚走过去,打量那棵倒地的树。
进了十月,树的叶子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看着就死气沉沉。
树干断掉的地方是自然裂茬,没有锯过的痕迹,露出空洞洞的内里。
腐朽颓败。
谢志平盯着被虫蛀空的树,好心情瞬间没了。
这就纯粹是凑巧了,这棵被虫蛀空的树不早不晚,刚好倒在他马车前。
谢志平只有一个反应:晦气!
太晦气!
“老爷,小的们把树挪走吧。”一名护卫试探提议。
主家阴沉的脸色实在骇人,令五大三粗的护卫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挪走,挪走。”谢志平多看一眼都觉得膈应,连连摆手。
倒地的树看起来不小,实则没多少重量。
几名护卫合力,很快就把树抬起来丢到了一旁林子里。
马车前没了障碍,只有断裂的几截枯枝躺在那里。
小厮是个眉眼灵活的,心知老爷瞧了晦气,忙上前把枯枝捡起来扔到路边。
“老爷,上车吧。”小厮跑回谢志平身边,小心翼翼道。
谢志平沉着脸钻进马车,等马车一动,喊了一声停。
马车立刻停下来。
车夫自然没有说话的资格,几名护卫也安安静静守在马车旁。
小厮凑过去问:“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掉头。”
小厮一愣。
谢志平面罩乌云,沉声道:“不走这条路了,走另一条。”
“是。”小厮立刻应了,忙指挥车夫掉头走另一条路。
老爷心情正差着,不赶紧按着老爷吩咐的做,那是要挨骂的。
另一条路虽然绕点远,也没这条官路好走,只要老爷乐意就行。
感受着马车调转方向,谢志平靠着车壁神情阴郁。
来往这么多人,偏偏那棵树倒在他马车前。
要是再快一步,岂不正砸在马车上,说不定他就要受伤甚至丧命。
这时候,谢志平不由庆幸刚拜了菩萨。
这是菩萨保佑,才躲过一劫。
遇到这么膈应的事儿,这条路是不能走了。
谢志平闭上眼睛,感受着路面颠簸,心情越发低沉。
车轮转动,发出咯吱声。
在枯燥沉默的声响中,谢志平渐渐有了睡意。
突然马车又是一个急停,毫无防备之下,谢志平往前一栽,勉强用手撑住车板。
“又怎么了?”谢志平高声喝问,没等外面的人回答就怒气冲冲钻出车厢。
第二次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看清外面情形,他登时变了脸色。
马车前站了一排数个蒙面黑衣人,阳光下,手中长刀闪着寒光。
“打劫!”正中间一名身材魁梧的蒙面大汉大声道。
小厮的话后知后觉响起:“老爷,有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