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连连跺脚,恨的牙痒痒:“你不明白,她抢走的不是我的男人,而是我的男神!”
“男人…男神…”楚灵犀一头雾水,问公主:“你能理解她的意思吗?”
乐天刚夹起的鱼丸又掉回碗中:“我还是个孩子,你都不懂,我怎么可能懂。”
楚灵犀拿起一根筷子戳中丸子,重新递给她:“这样吃更方便嘛~”
乐天生长于礼教森严的仙界,养成了不求方便仅求优雅的餐饮习惯,稍稍迟疑片刻,决定尝试一番。
燕婉执意和妖女的筷子过不去,再次劈手抢走:“柳楚,你从前怼我的时候何等威风霸气,关键时刻怎么怂了呢!”
燕婉原本视宠妃柳楚为眼中钉,而今绿茶婊楚盈盈横空出世,她反倒对于柳宠妃有了几分同情。
“我已不是独霸后宫的柳宠妃,而是无名无分的柳楚,压根儿没有资本再狂妄嘚瑟,前脚扛起大刀出了门,后脚就会被尊上抓回来重惩。”
楚灵犀为她夹肉夹菜,重心长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得宠时是光芒万丈的凤凰,失宠后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深宫似无舟无岸的苦海,我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你及早放下对魔尊的执念吧,该放手时就放手,该想开时就想开。”
燕婉严重怀疑她被丧气鬼魂附体:“你的心太大了,不哭不闹不撕逼,主动将宠妃之位拱手让予楚盈盈吗?”
楚灵犀一根筷子上戳了三个鱼丸,既吃又说,两不耽误:“我与尊上大闹了一场,结果直接从宠妃沦落为弃妃,郡主休要再以此事大做文章,以免引火上身。”
妖女战神表面看破红尘,不争圣宠,实际心中正悄咪咪地打着小算盘——
固城亲王乃魔族王室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燕婉郡主是他最为宠爱的小女儿。
昔日楚灵犀为了在宫中立威,和燕婉上演了一出撕逼斗法的大戏,但心中一直都想找机会缓和与她的关系,进而与固城亲王攀个交情,毕竟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人脉越广路越广。
乐天渐渐没有了胃口,三观开始崩塌,五官几乎蹙成一团:“我爹爹是如此花心薄情之人吗?”
第228章 “三不”渣男魔尊
“我们本不该当着你的面吐槽你爹爹,可是风言风语总有一日会传入你的耳中,与其让你盲目瞎猜瞎想,不如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
楚灵犀摸了摸乐天的头,既像是母亲,也像是知心大姐姐,继续道——
“你这个年纪很尴尬,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对人对事的看法往往不大成熟,其实无论仙魔妖人,都不能简单地好坏两分。”
乐天年轻尚小,阅历极浅,理解难免有偏差:“以前我在仙界生活的时候,以为魔族全都是恶人,来到魔界之后,方知四界既无至善之地,也无至恶之地,好人坏人不可一概而论,是这个意思吗?”
火锅越燃越旺,浓汤翻滚如海浪,热腾腾的氤氲蒸气中,底料的香味完全散发,吃货楚灵犀一心二用,说话的同时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锅中的羊后腿肉,务必要在恰到好处的那一刻捞出,追求极致的肥嫩口感——
“不止如此,同一个人也会有善恶两面,以你爹爹做比,对你而言,他是世上最好的爹爹,比楚灵犀的渣爹好千百万倍,所以你该做一个孝顺的乖女儿;但是对于我而言,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是高高在上的魔界至尊,后宫的三宫六院能空一阵子,却不可能空一辈子,他注定是我付出全部真心也留不住的薄情人。”
楚灵犀的言语真假参半,她亲眼见证无数辜负与背叛,对于感情从不抱任何幼稚幻想,在情爱之事上,始终有着近似冷酷的冷静。
妖女战神好色恶名远扬,闲来无事时常调戏各路美男,仅仅是为解闷取乐,从未对任何一位动心。
轻率付出真心,是世间最亏本的买卖,结果往往是一片真情喂了狗,不止虚掷青春,还可能会赔上名声与性命。
她与魔尊缠绵温存,不过是美人计,目的是借魔族之力杀回楚州。
为保护万无一失,楚灵犀必须随魔尊同上战场,顺道在魔族多多拓展人脉,未来可以更好辅助哥哥坐稳楚州江山。
她将与魔尊的关系视为一场交易,两人相互利用,平等互利。
魔尊需魂灵复活旧爱,重温故梦,而她须靠山助力,重回楚州。
楚灵犀拎得清,魔尊痴恋之人是柳楚,她不过是爱屋及乌获恩宠,作天作地,终于作翻了车,成功试探出了魔尊的底线,明确了作妖的安全区,日后便可更有分寸地出幺蛾子。
“我本以为爹爹对娘情深义重,此生不会再娶…”
乐天仰脖饮尽杯中樱桃酿,明明是果露,她的架势却似江湖侠士痛快喝酒一般——
“你与我娘外貌相似,获封宠妃也就罢了,怎知忽然冒出个楚盈盈压过了你的风头,爹爹会不会…会不会把我娘忘了?”
楚灵犀又为她斟满一杯:“傻丫头,真心爱过便会永世铭记,在你爹爹的心中,你娘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白月光。”
多亏魔尊对柳芽痴情痴成死心眼,她才能白白捡到如此大的便宜,在魔界重生,成为嚣张宠妃,还将踏上仙魔大战的战场——
“你爹爹的一生至少还有万载寿命,他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
楚灵犀口无遮拦习惯了,出口才意识到不该与孩子聊大尺度话题,便直接收尾讲重点——
“总而言之,在你爹爹心中,你和你娘永远排在第一位,其他女人全都是过眼云烟而已。”
燕婉心中窝着燎原烈火,不吐不快,嗔怒斥责道:“你简直是女子中的败类,一点骨气都没有,自甘堕落做男人的过眼云烟,我以前厌恶你,现在不止厌恶,更鄙视你!”
她情绪激动,拂袖扫落杯盏,瓷器碎裂声刺耳,楚灵犀吃肉的好心情严重被她干扰——
“你和我较劲毫无意义,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更不值得,绿茶婊楚盈盈固然可恶,但问题的症结不是她,而是意志不坚定的魔尊,今日就算斗赢了楚盈盈,还有张盈盈和李盈盈前赴后继,倒不如退居二线,坐山静观狐媚子大乱斗。”
燕婉乱发一大通脾气,怼天对地,怼宠妃怼狐媚子,说到底是在逃避残酷的现实,妖女一言点破关键——千错万错都是魔尊的错。
男神一夕陨落,她无法再自我欺骗,由魔尊的头号小迷妹转变为实打实的黑粉,掩面哭嚎,捶胸顿足——
“魔尊…我崇拜了两百多年的偶像男神…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个朝三暮四的渣男…!”
燕婉表面是娇矜自负的王室贵女,实则为真性情的钢铁直女,仰慕偶像时诚心实意,粉转黑时不拖泥带水,妖女战神最爱与她这般爱憎分明的爽快人做朋友。
然而魔尊对楚盈盈并未动心,不过是把她当做棋子利用而已,楚灵犀了然于心,却不能讲出真相,否则这局棋将无法继续。
来来往往的侍婢都是一个又一个小喇叭,很快便会把魔尊与宠妃失和的消息传出宫外,楚盈盈收到风声后才会更快自投罗网。
楚灵犀仅能劝慰:“渣男这个词用的有些过分,毕竟楚盈盈能否成功上位还是个未知数…”
燕婉抬手打断道:“今日你离开喜堂之后,楚盈盈肆无忌惮地抛媚眼,而魔尊的反应活脱脱就是标准的‘三不’渣男…”
乐天插话问道:“‘三不’渣男是什么意思?”
楚灵犀拿起一块枣花糕,想要堵住郡主的嘴:“当着孩子的面不要讲这些…”
燕婉的倾诉欲急需释放,直接扒拉开她的手:“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合称‘三不’,符合此特征的男人,是渣男中的渣男,你长大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被你爹爹那样的渣男欺骗!”
父亲的完美形象骤然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乐天稚嫩的小心灵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心态濒临崩溃。
楚灵犀生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急忙安慰道:“她讲的都是气话,你爹爹没有那么坏…”
燕婉不管不顾,爆出更具分量的黑料:“更过分的是,喜宴散场时燕婉不仅三笑留情,还故意掉了一块丝帕,用法术驭风将帕子送到魔尊的怀中,你们猜结果怎么着?”
未等另外两人开口,燕婉便迫不及待地揭晓答案:“魔尊把帕子收入袖中,还报以微微一笑,渣男!彻头彻尾的渣男!跳进黄河都洗不白的渣男!”
第229章 宠妃肯认错了吗
魔族女子大多性情刚烈,崇拜混世妖女楚灵犀的乐天也非柔弱小公举,脾气一旦爆发,仙魔皆难阻挡——
“太过分了!本公主帮理不帮亲,我爹爹若是敢把楚盈盈带回宫中,我就和他俩拼了!”
楚灵犀的担心纯属多余,乐天完全不像她想象的那般脆弱,面对魔尊的黑料,她虽然情绪有波动,但心理素质超乎常人,分分钟能扛起大刀再演一出砍新宠妃的大戏——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
“魔宫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
乐天振臂立誓言:“本公主要以偶像楚灵犀为榜样,胆敢在魔族后宫作妖者,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硬核娇萌小公举,一言不合就拔刀,妖女战神被她的气势惊的肝儿颤,规劝道——
“小小年纪,杀戾之气不可过重,楚灵犀当年不过是把她爹的几位宠妃气吐血了而已,不至于为后宫争宠的小事搞出人命…”
“纵容只会助长恶人的气焰,倘若楚灵犀先下手为强,怎会惨遭渣爹的毒手,英年早逝,含恨而终!”
乐天不愧是魔界至尊与仙界上仙的女儿,霸戾锋芒与生俱来,将来必是四界响当当的狠角色。
楚灵犀被小公举美萌的外表迷惑,盲目泛滥母性情怀,稍稍动动脑子就该想到,仰慕她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纯善白莲花。
但她还是忍不住操着老母亲的心——乐天与寻常女子不同,性格自带杀气,狠绝无情,视人命如草芥,恐怕日后一开杀戒便难以收手,终会沦为臭名昭着的女魔头,倘若她继承魔尊帝位,极有可能成为穷兵黩武的血腥暴君。
英雄与恶魔仅有一线之隔,乐天恰恰就站在分隔线之上,假如魔尊严加管束并善加引导,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可若放纵娇惯,必有大灾。
“公主说得好,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失去偶像男神的燕婉比丢了魂更痛苦,无心顾及其他,仅想宣泄郁结,拍着妖女的肩说道——
“咱俩称得上是难姐难妹,今日痛痛快快喝一场,往日仇怨如烟散,我也要做像你这样拿的起放的下的潇洒女子,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你出宫之后姐们儿罩着你!”
乐天有异议,一手指妖女,一手指燕婉:“你是我的闺蜜,而你是我的姑姑,你俩要是做姐妹,辈分不就彻底乱了吗?”
燕婉不再将魔尊视做男神,对公主自然也不似往日那般无条件容忍:“你不要总念着仙界的迂腐礼教,只要意气相投,辈分有何重要,今夜我们索性做三姐妹,好不好?”
楚灵犀郁闷不已:“大姐,你喝的是果子露还是酒,醉糊涂了吧…”
燕婉提议:“把这甜滋滋的腻歪樱桃酿端下去,搬两坛酒来,不醉不归!”
乐天兴奋赞同:“好啊好啊,我私藏了两坛好酒,正愁找不到志同道合的酒伴!”
楚灵犀不允:“不行,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你怎么比我爹爹都唠叨,书上说楚灵犀十六岁就喝遍妖界无敌手,我必须向偶像看齐!”
乐天不理会她的反对,以眼色示意侍婢搬酒坛。
楚灵犀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一瞬间苍老,忍不住管东管西,操心操的稀碎。
她明明是一阵不羁的风,往日随随便便就把十二岁的颖国主丢到青楼,丝毫没有负罪感,难不成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把她变成了娘们儿唧唧的圣母吗?
她左思右想,猜测蹊跷源自于柳芽的躯体。
柳芽殒身,魂灵俱灭,但是她躯体的旧伤口内仍存有深厚法力,这股神奇的力量中应蕴含着对独生女乐天的深深牵挂之情,这才导致楚灵犀没来由的母爱泛滥。
在她愣神的须臾工夫里,燕婉已连灌三大杯,酒入愁肠易生醉,疯疯癫癫抒郁怀——
“我们唱歌好不好?我先来一曲最应景的《长生殿》!”
乐天乘酒兴嗨了起来,用筷子敲碟敲碗,欢呼配合。
燕婉晃晃悠悠起身,蓦地甩袖,摆出极其不标准的青衣架势,咿咿啊啊开了开嗓,尖声尖气地唱了起来——
“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伯劳东去燕西飞,怎使做双栖!长生殿上空盟誓,转眼间,把玉环生生葬送,徒留万年悲!”
她跑调跑了十万八千里,词也七零八落,完全自由发挥,想起哪句唱哪句,若未提前讲出戏名,楚灵犀听八百遍也听不出是哪一段。
乐天喜好热闹,有酒有曲便是乐事,根本不在意歌唱水平如何,拽起楚灵犀的手共同挥舞捧场。
燕婉和乐天的人设齐齐反转,气氛变化委实太快,楚灵犀没有跟上节奏,原地蒙圈,恍惚感觉自己身处离奇梦境之中。
“不要沉迷在靡靡之音里,越唱越悲伤,来一首雄壮有气势的,《满江红》好不好!”
乐天疯野的性子暴露无遗,完全不像是被仙界神族的繁文缛节约束过十年的孩子,蹦跳着高呼道:“怒发冲冠~凭栏处~大家一起唱!”
燕婉和乐天撒着酒疯跳着舞,连侍婢都跟着节奏在摇摆,楚灵犀独自端着架子装正经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迪今朝蹦,奇葩三姐妹正式出道,高歌跑调名曲——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