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向他借点东西。”
从令嘉话里听出许多深意的明炤为她二哥默哀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我方才见着三哥拉着二哥去他院子了。”
第32章 出其不意
令嘉到明炤院子里时,正撞着他被明轺揍得抱头鼠窜。
令嘉轻喝一声,“住手。”
没用。
该揍的继续揍,该逃的继续逃。
令嘉眯了眯眼,朝醉月使了个眼色。
醉月领命,往前走去。
然而,醉月才踏出一步,明轺已是及时收住手,转过身朝令嘉露出恭敬的表情:“小姑姑,你怎么来了?”
令嘉挑眉,“怎么,这地方我来不得?”
明炤青青紫紫的一张脸上露出谄媚的笑:“来得来得,小姑姑肯纡尊降贵踏足侄儿这陋室,那是侄儿的荣幸。”
令嘉莞尔一笑,“那想必我向你要些东西也是你的荣幸吧!”
明炤笑脸一滞。
令嘉是被傅家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宝,明炤是被傅家所有人踩在脚底的草,问:有什么东西是明炤有而令嘉没的?
答:一些完全不适合出现在令嘉手里,如果出现就会引起张氏暴怒的东西。
“我记着你之前向我要了……”话到嘴边,令嘉又停了下来,她瞥了一旁的明轺一眼,语带嫌弃:“你怎么还在这?”
明轺抽抽嘴角,明明是他先来的。但令嘉积威甚重,他虽然离京多年,依旧不敢违抗,只得低眉顺眼道:“小侄这就告退。”
明轺走后,令嘉左右看了看,扯住明炤的领口把他拽到一边,低声问:“你手上还有没有……”
明炤大惊失色,“小姑姑,你不是说不再碰那些玩意了嘛?”
令嘉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冷酷无情地说道:“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只说你有,还是没有。”
明炤捂着肚子求饶道:“有有有。”
……
最后令嘉还是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令嘉满意地拍拍明炤肩膀,“好二郎,之后小三郎要再找你麻烦,我许你搬出我的牌子。”
明炤只叹道:“小姑姑,小三郎撑死也就揍我一顿,你这事要叫祖母知道,我肯定是没命。”
令嘉满不在乎道:“杞人忧天,你看我哪次在娘面前露馅过。”
明炤苦笑。
“对了,”令嘉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又朝明炤伸出手,“你之前拿的锦囊呢?”
明炤脸上苦色更甚,“小姑姑,那是小姑父给我的。”
“小姑父,”令嘉目露凶光,“你叫得倒是顺溜。”
见她如此神态,明炤暗道不好——谁又惹到她了?
他赶紧拿出了那锦囊。
金银固然美妙,不过还是小姑姑更可怕些。
令嘉嫌他动作慢,一把抢过锦囊,放在手里掂了掂,面露鄙视,“就这么点钱,至于你丢人丢成那样嘛。记住,不许朝他要钱。下次再敢犯,就不是没收这么简单了。”
明炤嘀咕道:“小姑姑嫁妆丰厚,底气十足,自然不把这点钱看在眼里。哪里知道我这种只靠月钱过活的人的苦。连多买一匹马的钱都不够。”
令嘉目露惊奇,“你那些相好呢?她们对你不是一向挺大方的吗?”
明炤面露郁闷,“小姑姑,你忘了?这些日子你成婚,祖母不许我惹出丑闻,就把我禁足了,现在还没解呢!”
令嘉不以为意,“你有这么听话?”
明炤目中郁色愈浓,“祖母派了小三郎来盯我。”
“……”令嘉难得对明炤生出了些同情,明轺这孩子最是死心眼,既然应了张氏,就绝不会对兄长手软。
令嘉想了想,大发慈悲地说道:“含光院后门往东第五棵树下有我以前埋的一些钱,我许你拿去用了。”
明炤感动万分,“还是小姑姑你对我好。”
令嘉骄矜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
“对了,小姑姑,你把钱埋树下做什么?”
“福寿拿去买的。”
“……”明炤忽觉万分心酸,小姑姑比他过的好就算了,为什么小姑姑的猫都比他过得好。
……
数日后,明炤寻着机会去挖树,果然挖出一个木盒,打开来,金银灿目。
明炤热泪盈眶:难得小姑姑居然没有耍他!
不对!
这盒金银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明炤看着这盒子苦思冥想许久,终于从记忆深处挖掘出真相。
这不就是那次和他珍藏的春宫图册一并被小姑姑没收走的他原来的私房钱吗!
明炤:我……(省略一堆乱码)
……
来时,车上两人,回时,却是多了只猫。
令嘉笑吟吟地和萧彻说道:“这是我养的猫,叫福寿。殿下家大业大,想必不介意府上在多一只猫吃饭吧。”
萧彻扯了扯嘴角,你都擅作主张地把猫带上车了,还问本王做什么。
萧彻目光扫过令嘉抱猫的右手,说道:“你右手上虽是小伤,但也禁不起你这样折腾。若是好不了……”
莫赖到本王身上。
下半句还没说完,萧彻便见令嘉目露感激,柔声说道:“谢殿下关心。”
“……你又想做什么?”萧彻目露警惕。
令嘉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家母谆谆教诲为妇之道,妾身闻后,方才醒悟自己之前行为多有不当,多亏殿下大度,不和妾身计较。妾身今日决定痛改前非……”
萧彻这会看着令嘉的目光已不再是警惕,而是匪夷所思了,就差问一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在这样的目光下,令嘉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再说不下,默然片刻,露出若无其事的笑。
“……这是我在戏曲里听到的说白,殿下看我学的如何?”
“……不错。”
不,燕王殿下的眼神里写着“有病”。
马车到了王府后,萧彻下车,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和令嘉说道:“你……还是让太医再看看吧。”
“谢殿下关心。”令嘉笑得优雅美丽,仿佛半点没听出那话的潜台词。
待萧彻走后,令嘉脸上的笑容微淡,她看着萧彻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攻其不备这种好事果然只能来一次……不过没关系,我还能出其不意。”
说着说着她面露冷笑,她怀里的福寿见了默默低头。
晚间,萧彻来正房,难得撞上令嘉还没就寝。
他挑了挑眉,“这个辰光,王妃还没睡,可是有事?”
“我有些事要问殿下。”令嘉放下书,理了理散落的鬓发,说道:“我娘说你想要尽快回北疆,可是真的?”
萧彻颔首,“这次回京倍就是为了寻个机会和你完婚,婚约既成,本王自是要回北疆。”
令嘉幽幽问道:“那殿下可曾想过如何安置我?”
萧彻答道:“依傅公的意思,王妃和本王一并去北疆。若是王妃觉得北疆苦寒不愿去,也可以……”
“我回北疆。”令嘉抢道。
萧彻眼中有些微的错愕。
虽说傅成章一力坚持让令嘉和他一起回北疆,但萧彻并不以为意。他见多了这些雍京贵女的行事,清楚北疆是她们所鄙弃的。在有所选择的情况下,萧彻并不认为他的妻子会选择北疆。
可惜,这只是萧彻认为的。
令嘉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若无其事地笑笑,然后用忧虑的口吻说道:“这是这两日和殿下同房并无防备,若是有孕了,那就麻烦了。”
萧彻肯定地说道:“不会有孕的……”
令嘉暗自冷笑着等他说出他偷偷给她用药的事。
“……同房前,本王用过避孕的汤药。”
“……殿,殿下用!”令嘉被惊得说话都打了个磕巴。
萧彻神色淡然道:“药用在你身上太过引人注目了,倒不如本王用来的安全。”
令嘉脸上表情可谓呆若木鸡,她木然道:“这……这太委屈殿下了吧!”
萧彻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委屈的,那药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配的,于人又无害。”
令嘉默然片刻,猛然起身,扑到了榻边青色莲花香炉,打开盖,一气吹熄里面正燃着的香料。
萧彻看她行事,先是茫然,渐渐地却是有些回味过来,脸色微变,“香炉里烧的是什么?”
令嘉转身,目光飘忽,不敢直视萧彻,声如蚊讷道:“一些香料而已。”
萧彻深吸一口气,问道:“这香料有什么功效。”
令嘉干笑两声,没有回答,只心虚地问道:“殿下现在感觉可还好?”
“还好。”还不等令嘉松口气,萧彻就语气淡淡地补充道:“只是有些身体发软而已。”
令嘉有些不信地说道:“可我看殿下坐得还好……”
话没说完,萧彻一下软倒在榻上。
令嘉懊恼地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这起效起得也太快了吧。
她有些内疚地和萧彻说:“殿下放心,这药就是些麻药,过一阵殿下就没事了。”
“……你确定只是麻药?”
“当然是……”
待看到萧彻面泛潮红的异样,她脸色微变,“怎么会这样!”
令嘉这会也顾不得烫了,伸手直接将香炉里那块才熄的香料捞出来,放到鼻间闻了闻。
这个气味……
令嘉大怒:傅明炤你个白痴又往销.魂香里添了什么东西。
第33章 攻其有备
令嘉在神一法师手下求医期间,不仅从神一法师身上学了点半吊子的功夫,还学了些医术。
只是令嘉天资虽然聪颖,但喜好偏僻,对正经救人的医术不感兴趣,反倒对歪门邪道的毒术颇感兴趣。她背着神一法师很是研究过一些害人的玩意。
销.魂香便是其中之一,中了销魂.香的人不仅会全身无力,身上感官还会受到极大的强化。这是令嘉研究来配合“笑刑”的玩意。因着感官强化,中料的人受到的痛苦自也会加剧,故而被令嘉满怀恶意地取了个“销.魂香”的名字。
在明炤身上试验过后,令嘉就对这玩意抛到了脑后。后来明炤来向她讨要这个香料方子,令嘉十分大方地送给了他。
待从张氏口中闻知萧彻要返北疆的事,令嘉出于对萧彻的深深警惕,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萧彻暗中对她下了药。令嘉并非抗拒避孕,她年纪尚轻,虽然成亲了,但压根就没想过孩子这事。但萧彻绝不该没和她商量过,就这样做。
一腔震怒之下,令嘉就想要给萧彻一个教训。
萧彻武艺不低,而令嘉也不能叫醉花和醉月帮忙,于是她就把脑子动到了“销魂.香”上。销魂.香的用料繁多,短时间内,令嘉也不好配,便想到了明炤。
明炤虽是纨绔子弟,但他常年混迹青楼楚馆,与三教九流皆有往来,也不知是因为得罪人,还是被人得罪,手上总是备着不少邪性的药。令嘉想着他既要了方子,说不得手上还有现成的。过去一问,果真有。
于是,完事具备,只待萧彻入网。
谁知道萧彻中招是中招了,可是……
令嘉看着榻上“娇弱无力”的萧彻,难得生出点悔意,暗恼自己动手太快。不过转瞬,她又将这股自恼转作怒火,悉数算到了明炤头上。
谁允许这个下流货乱动她的配方的!
如果傅明炤现在就在眼前,令嘉能给他上满十八大刑,让他知道“不要乱动别人方子”这件事有多重要。
可惜,能出气的人不在眼前,需要出气的人却在旁边。
萧彻面无表情地看着令嘉。
令嘉叫他看得心虚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不管她之后准备用多少手段收拾明炤这个坑姑的货,这会都得先安抚眼前这位最大受害者。
令嘉低声下气道:“我现在就去调解药,很快就好。”
萧彻冷声道:“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内闱不和。”
令嘉闭嘴不语。
萧彻讽刺道:“王妃若是真有诚意,不如以身解之。”
令嘉面露犹豫,不过她这次的歉意十分真诚,犹豫不过片刻,她便下了决心,竟真爬上了床,伸手要去解萧彻衣服。
萧彻不料她果真敢应,错愕片刻,连忙喊停:“住手。”
看他那反应,活像令嘉是硬上弓的霸王。
令嘉停下手,不解地看着萧彻,“殿下不难受吗?”
萧彻满是无力地说道:“你离本王远些,本王就好受些。”
令嘉隐晦地瞥了他下袍一眼,又问:“殿下真的不需要吗?”
萧彻咬牙切齿地说道:“不需要。”
比起把主动权交到这个女人手上,他宁可生生忍过药效。洞房花烛夜要是再来一次,即便是善忍如萧彻,也不确定自己能再忍下杀妻的冲动。
从萧彻话里充分感觉到他的坚定,令嘉默默从萧彻身上下来,又默默坐到离萧彻三尺远的榻脚去,她双手环抱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中间,目光邈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彻从她皎美的侧脸上收回目光,心中抑郁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