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沅说完解开他的穴道,李仲伟依旧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才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痛苦地抱头蹲下,喃喃自语“不可能”。
“不管你信与不信,这就是真相。”李沅抬头看院子里落了薄薄一层雪,微风吹过,廊下飘进来几片雪花,化在地上连成一片。
“若真是你或誉王称帝,只是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都不会将她的母家连根拔起,结党营私,后患无穷。”李沅不经意地说着,“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太后母家的人可有将你放下眼里过?”
可见皇太后也不相信她这亲生儿子的能力,将权力一手掌握,连一点点都不愿放给李仲伟。
落寞地从永定王府离开后,李仲伟进了一趟皇宫,有人说看见宁王与太后大吵了一架,后来,再也没人见过宁王去给太后请安。
闭门思过三天后,宁王心灰意冷,看清当下局势已经很不利于他,于是自请前去边疆戍边。
一个月后,两位官员贪污国库珍宝被查,牵扯出皇太后母家几位兄弟和侄子的旧案,新帝严查到底,最后抓捕十几人,主犯砍头,其余人流放三千里。
母家超过半数的官员负罪,皇太后自觉大势已去,为避祸,退位前去给先帝守陵。
当天,新帝李怀安的生母良妃登上太后之位,入主慈安宫。
新太后在皇宫之中整顿一番,好几位先帝的太妃太嫔都被送去道观出家,云太妃同新太后求了好久的情才免于此劫,被送去了她的养子永定王府上,名曰“养病”。
庭院中堆了不少积雪,太阳暖暖的晒化了一大半,屋檐上的雪水流下来滴答滴答敲在地面上。
玉容卿正在府中准备迎接新年,下了帖子请玉疆除夕夜的时候来永定王府一起过年,刚派了人送出帖子去,便接到了太后的懿旨。
太后娘娘都下旨了,再加上李沅不在府中,玉容卿不得不将云太妃请进府中。
送走了来宣旨的公公后,云太妃的四位侍女将东西搬进院子里,王府的下人每一个过去帮忙的,玉容卿让人过去帮忙抬,又热情地扶着云太妃往里走。
将人带到一间别致的小院中,玉容卿介绍说:“这是王府最安静的一间院子,最适合给娘娘养病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院子还算干净,虽然比不上宫里,但勉强能住,云太妃走进屋里,让玉容卿先下去,日后有事自会寻她,随后又问,“怎么不见嫣儿?”
第115章 115 独宠
半个月前,落了白雪的冬日勾起客居异乡游子的思乡之情, 方嫣儿郁郁寡欢,终于趁李沅不在的某一天, 鼓足了勇气敲响了王妃的房门。
几个月前被云妃派人接到京城里来的时候, 方嫣儿还是个娇羞的少女, 听了姑姑的话以为自己有机会接近李沅,不但能收获一段美好的姻缘, 还能帮助自己的母家再次飞黄腾达。
幻想总比现实美好太多, 方嫣儿用尽了手段接近李沅, 却连他一个正眼都得不到,她又不是眼巴巴的上赶着白送,知廉耻的大家闺秀又如何能做出插足别人婚姻的龌龊事。
自从李沅成亲娶了玉容卿后,王妃之位没了指望,方嫣儿也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躲在小院,勉强度日。
来到玉容卿面前,方嫣儿羞愧的快要跪到地上了, “王妃, 从前我对你无礼都是我自大妄为,我知错了。我对王爷并无他想, 碍于云妃娘娘的命令才不得不留在王府。”
“方小姐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些?”玉容卿明知故问。
方嫣儿扭捏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我……想家了,出来都快半年了,在京中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朋,我想回家, 请王妃准我离开王府。”说着就要跪下。
玉容卿才不让她跪下,弄的自己像欺负人似的,喊了两个丫鬟过来将方嫣儿搀扶起来,为难地说:“当初让你过来的人是云妃娘娘,我私自做主放你回家,云妃娘娘怪罪下来,我可是要吃苦头的。”
见过几次面,罚过几次跪,玉容卿大致了解了云妃的为人,很不想与她正面起冲突。
婆媳关系浮于表面,在皇族的家谱上,李沅也没有记到云妃名下,说是母子更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云妃针对她,说白了是在试探她身后的李沅,拿她当个出气筒罢了。
玉容卿不想掺合方嫣儿的事,方嫣儿一下子就慌了神,忙说云妃派她过来是不安好心,“姑姑她让我时刻监视王爷的动向,还有心让我勾引王爷,好借着这层关系把控王爷。”
“这……”玉容卿不知如何回答,她不觉得有人能勾引李沅,就连她自己也没试过。
像李沅那种清风明月一般干净的美人,怎么会被轻浮的美色引诱呢。
不过方嫣儿连这种丑事都告诉她了,玉容卿也有些动摇,京城里的明争暗斗让人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她还能跟李沅互相依靠,再不济还有玉疆跟贺修竹他们,可方嫣儿孤苦伶仃,只有丫鬟小菊陪伴在侧。
做女子本就很难,只身在外不但要担心个人安全,还要为着自己的本家考虑。
玉容卿原本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见方嫣儿态度真诚,便做了一回主,派了四个得力的护卫,由紫鹃带领着,送方嫣儿和小菊回家去了。
一尘不染的小院中,听了云太妃的问话,玉容卿立马跪到地上,让云太妃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你这是做什么?”
玉容卿没敢抬头,低声道:“方姑娘她想家了,我便替她做主,让她回家去过年。”
好不容易在王府安插的内应,都被永定王妃一个一个拔掉了,只剩下方嫣儿这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许久得不到她的讯息,竟然是被送回老家去了。
云太妃气不打一处来,攥紧了拳头想要发怒,又觉得自己以“养病”的名义来到这儿,不好第一天就落个“苛待儿媳妇”的坏名声,便忍了下来。
“没事,回去过年也好,等到明年春天再接过来跟我作伴,王妃觉得这样可好?”
玉容卿没起身,直言不讳,“妾身觉得这样不妥。”
云太妃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永定王妃竟然敢反驳她,不由得压低了语气,“那依王妃的意思,嫣儿她何时才能回京。”
玉容卿头都没抬,说:“王爷厌恶方姑娘,说不让她再踏进王府,我身为王爷的妻子,自然要以王爷的意思为先,若是自作主张将方姑娘请回来,定会惹王爷不高兴……”
“他凭什么厌恶嫣儿?”
云太妃很不理解,而且方嫣儿是她送过来的人,李沅明目张胆说不让方嫣儿再踏进王府,不就是摆明了不给她面子。
玉容卿稍作停顿,悄声说:“王爷的意思妾身怎能私自揣测,娘娘若是想知道,等王爷回来,您可以亲自去问。”
自从李沅被送到钕金做质子后,云太妃就再也没跟他碰过面,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他迎娶王妃的时候。那时黄昏天暗,王府集满了宾客,即便两人只相隔一张桌子也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更别说问候了。
云太妃知道她这儿媳妇在王府里有人撑腰,也不跟她硬磕,三两句打发她下去了。
出院门后,玉容卿轻轻的笑出了声,陪侍在身旁的莫竹满脸疑惑,完全听不懂方才两人的对话。
“小姐,咱们还要不要出去买年货啊?”莫竹搓搓手,他才不在乎什么太妃,只想趁着买年货的时候去街上吃好吃的。
玉容卿敲他的头,“说了多少次,在府里的时候要喊我“王妃”,我都嫁人了,要有威严才能管的住这一府的人。”
“哦。”莫竹挠挠后脑勺,“那咱们还去不去街上啊,我都饿了。”
玉容卿也饿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拉着莫竹从后门溜出去。
等两人吃饱逛够回到王府,天都黑了,玉容卿裹着披风从后门回来,刚把小门关上,转身就被一个高挑的影子遮住了视线。
院子里、廊下亮起的灯笼照在他身后,玉容卿一时没看清他的脸,只是凭直觉就知道是李沅来捉她了。
莫竹在她身后顿了一下,像只外出偷腥被抓现行的猫,蔫蔫的垂下头。
“相公……你,你怎么在这儿?”
李沅板着脸走过来,看了看她身后的莫竹,不悦道:“你今天没回来吃晚饭,就是跟他出去逛街了?”
玉容卿伸手拦着他,护着身后无辜的莫竹,“跟他没关系,是我,我不想跟太妃一起吃饭,所以才……”
“谁说要跟她一起吃饭?”李沅无奈地叹一口气,捏捏她脸颊上的软肉,“我不把她赶去道观是给太后面子,最多过半个月就把她送走,省得让我看了恶心。”
“嗯?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玉容卿若有所思,跟着李沅一起去了后院。
莫竹吃饱便困了,看这里没有自己呆的地儿,便偷偷溜回房间休息去了。
不见萧成跟在他身边,玉容卿疑惑一会便猜到萧成人去哪儿了,也不多问,只跟李沅说:“我可不会伺候人,你还是趁早找机会把太妃送走。”
“不用卿卿费心,我已经安排了绿英去照料她的衣食住行,一定不让卿卿烦心。”
说着便走到了卧房门口,李沅不打招呼就将玉容卿抱了起来,抱孩子一样的姿势让玉容卿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子,惊叫一声,“相公你干嘛?”
李沅踢开门走进去,回身关上门,将人放在床上,一边解腰带一边撒娇说:“良宵苦短,卿卿可不要辜负我。”
说的这叫什么话,玉容卿又好笑又害羞,脱了鞋袜踢他两下,没使力气,被他捉了脚腕去,脚上的触感过于明显,又痒又敏、感,玉容卿差点没笑岔气。
终于等到李沅良心发现松开手,玉容卿立马翻身将他推到床上,然后用手覆上了他的双眼。
李沅正想着玉容卿会怎样亲他的时候,眼前的屏障猛然松开,腰上多了两只折腾人的手,挠痒痒,李沅虽然没什么感觉,却也被她欢快的笑声感染,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两人都笑累了,玉容卿趴在李沅身上休息,抚摸他侧脸的轮廓,按着他的肩膀向上爬了一下,凑到他脸庞,吻上了她肖想已久的唇。
两人距离太近,玉容卿聚焦眼神才看清眼前眉目俊朗的脸,阵阵湖水的清冷香气淡淡的萦绕在鼻间,玉容卿一边吻着一边咋吧醉,觉得李沅的味道像蜜糖一样甘甜,后来才想起,自己刚刚在街上吃过一支麦芽糖。
玉容卿更加惊喜。
原来李沅比糖还要甜。
李沅明眸半张,面带微笑平躺在床上,拉着她压在他的身上,搂着她细嫩的腰肢,任由她采撷。
本就挽的松散的发髻在嬉闹间早已散开,乌发在浅灰色的床榻上铺开,夜间燃起的烛火,透过半垂下的床帐将那柔顺的长发染上暗金的色泽,像沉闷乌云之上静静流淌着的星河。
玉容卿坐起身来眼见美人如画,抚着他长长的头发惊叹,“相公,你的头发又长长了。”
李沅将她拉回身上,温顺而爱恋地解开她的衣带,爱欲如火,必引她一同沉沦。
……
夫妻二人都看过大夫,有些眼睛、腰上的小毛病,是因为看账本理政务落下的疲劳,在生育子嗣方面,大夫断言:没有毛病,不过是时机不到。
至于备孕的时机什么时候到,大夫也没能给个准信。但新年却是年年如此,此时此刻,如约而至。
永定王府难得热闹一回,萧成拉着小梨贴春联,莫竹躲在厨房偷吃,紫鹃与绿英用轻功飞上房梁帮丫鬟们清理蛛网。
玉容卿就跟李沅一起换上喜庆的衣服挂灯笼,用□□太过麻烦,玉容卿就坐在李沅肩膀上,一路挂过去,让全府的下人们都看见王妃在府里的地位是多么不可一世。
贺修竹回了徐州老家过年,玉容卿托他给徐州家里捎了好多京城特产,还带了两封信给二哥跟爹娘。
贴好春联后,有好几家人来王府送春饼,曹若晴、万莺莺、还有几位世家女子,都是玉容卿在京城交的新朋友。她也不忘给人家还礼,又去厨房捉了吃得一嘴油的莫竹,让他带上一篮子年货去之前住过小宅,给巷子里的邻居们送年货。
快到吃年夜饭的时候,玉疆终于不情不愿地出现在王府门口,他今日穿的宽袖便装,不像穿盔甲劲装时那样寒气逼人,却仍旧叫人不敢靠近。
“哥哥!”玉容卿小跑着过去,借着台阶的高度一下子跳起来挂在玉疆身上,耍赖不下去,“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玉疆板着脸没表情,无奈地抱着小妹往王府里走。他倒是不愿意过来,奈何玉容卿一封接一封的请帖送到他府上,让他也不好意思装聋作哑。
许久没见玉疆,玉容卿趴在他肩上,抱怨着自己开的店铺太多,让万莺莺管一家,小梨管一家,自己还是要看一家,府里店里都要她操心,半年下来,活活老了十岁!
玉疆侧身看看她的脸,还是那般水灵,依旧是他记忆里五六岁的小丫头,“累了就请账房先生来分担,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哥哥说的对,那我……请个管家吧!”玉容卿愉快地作出决定,比起管店,她还是更疲于管家。
远远的就看见玉容卿被人抱进来,府里都是自己人不必担心,可李沅眉头一皱,走过来拦住玉疆。
“舅兄辛苦了,让我来吧。”说着就要从他身上把玉容卿拉过去。
玉容卿察觉李沅说话语气不对劲,与玉疆对视一眼,忙从他身上下来,整理整理衣裳。
夫妻两个有话要说,玉疆没空搭理他们小夫妻间的事,自顾自喊了王府里的丫鬟给他带路,走去前厅。
等玉疆走远,玉容卿扯了一下李沅的衣角,后者故意侧过身去,像是闹脾气了。
“相公~”玉容卿绕到他面前,“我就是太想哥哥了,有点失态,对不起啊,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没有下次!”语气信誓旦旦。
李沅狐疑地看向她,盯着那双坚定的大眼睛,半晌,落败下来,“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好,但卿卿都有我了,以后不能在我面前跟别的男人这般亲密。”
醋味都飘出三千里了,玉容卿笑着认错,拉了他的手一同去前厅。
除夕夜温馨欢腾,三人一起吃年夜饭,连带着莫竹小梨和萧成他们也被玉容卿热情地拉到饭桌上,夜半子时看新春烟花,迎接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