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可别说这种话,要是让寨子里的人听见了还不把你大卸八块了去。”玉容卿端起药来一饮而尽。
药虽然苦但有一丝回甘,玉容卿喝了几次竟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莫竹为她煮的自然不是安胎药,而是曲中鹤配的为女子调理身体的药,隔几天喝一次,对身体有好处。
等玉容卿喝完了药,莫竹端着空碗去厨房洗碗,临走不忘嘱咐她两句,像是故意让刘显听到似的,说:“姑娘跟那人在一起简本就委屈了自己,云泥之别难跨越,姑娘可别给他好脸色,让他蹬鼻子上脸。”
为了在山匪耳边彰显自己是有文化的人,莫竹把自己仅知道的几个成语都甩出来了,就是为了杀杀刘显的威风,叫他少做白日梦。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玉容卿推搡着莫竹离开,自己回到屋中。
一墙之隔,刘显趴在窗户上听外头没了声音才坐到床边,回想起那小厮口中对他的讽刺,难免失落。
自己是配不上她的。
打一开始他就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把人抢过来,想要跟她成亲也只是贪图她的容貌,希望她能给刘家传宗接代。如今渐渐发现她的聪慧善良,刘显却没了说一不二的粗暴劲头,生怕自己的鲁莽无知会让媳妇儿厌烦。
太阳下山后,山林一下子冷了下来,宅院中燃着篝火,巡逻小队循环往复。
玉容卿静静躺在床上,冰凉的被窝让她不自觉的蜷缩起身体,想到李沅就在不远的地方也像她一样期待相逢,仿佛这长夜也不是很难熬了。
睡梦中,玉容卿被一只雪白的狼叼进狼窝,身下是甘草的香气,让她没那么抵触。
她以为这狼是要吃了她,哆哆嗦嗦蜷缩在草堆中不敢言语,可那只狼却没有对她下口,而是伏下身来将她圈在毛茸茸的身体中。
好暖和。
雪白的狼毛慢慢褪去,像合欢花一般从身上飘落,变成了属于人类的雪白肌肤,温暖依旧,摸上去滑溜溜的很舒服。
玉容卿摸上他的肩膀,嗅到熟悉的气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出现在眼前面容同梦中的一样貌美,消瘦的脸略显疲倦,脸上淡淡的黑眼圈透露出他多日失眠的事实。
他微闭双眼浅浅的睡着,安静的睡颜就像白玉雕成的珍宝,在冷夜中玉容卿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手上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她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
玉容卿睁大了眼睛。
李沅就在她身边,近的连呼吸都听得见。院子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微风吹过花丛的沙沙声,墙角蟋蟀的叫声,还有自己的心跳疯狂跳动的声音。
李沅像保护柔弱的幼崽一般把她圈在他身体所能触及的地方,手臂搭在那柔软的细腰上感受她熟睡中身体轻微的起伏,胳膊横在她颈下,额头低下与她的额头相贴。
玉容卿醒过来的时候,李沅察觉到她身体的动作便跟着醒了过来,慵懒着蹭蹭她的脸,收紧了手臂将她的身子抱得更近。
“再睡一会儿吧,离天亮还早,明天一早我就带你走。”温和悦耳的男性嗓音,略带一点宠溺的意思。
山寨中每次只有两个巡逻队交替巡逻,摸清他们的路线并不难,再加上李沅轻功了得,外头的树木容易遮掩行踪,独身一人很容易便进了宅中。
玉容卿伸手戳戳他的脸,有点凉,热乎乎的手掌贴在他的脸颊上,“是不是很冷。”
“嗯。”李沅淡淡应声,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花,“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来。”
玉容卿摇摇头,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分开快一个月又是在这种情境下见到李沅,她的情绪有点控制不住,只敢小声啜泣,害怕放开了声音会让住在一墙之隔的刘显听到。
“相公,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丝毫不怀疑李沅能够进到这宅院的能力,但是能在这么多院子里找到她的房间,玉容卿暂时想不明白。
“只有这个院子里干干净净的,连门前的花丛都修剪过,不过修剪的手法粗糙,我想应该是你让莫竹剪的吧。”李沅轻轻拥着她的身子换了个姿势,压住了她半边身子低声道。
“乖乖再睡一会儿,明天我就把这帮不识好歹的贼人清理干净。”
玉容卿埋脸在他胸前,睫毛上的眼泪都蹭到他衣服,等情绪平稳下来才同他说:“还是别动他们了,他们虽然抓我过来,但并没伤我。”
“难道要留着他们在这儿阻拦商道吗?”李沅并不在乎山匪是不是拦住了商道,而是找尽借口要收拾了他们。
“相公提醒的对。”
李沅心中窃喜,却听玉容卿又说:“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什么?”
玉容卿忙解释,“他们拦路抢劫是为了生存下去,如今我找到了帮他们做生意的路子,这才刚刚开始,我要是走了,他们岂不是又要继续拦路抢劫。”
一帮贼人也值得卿卿的垂怜?李沅气不打一处来,很想出去随手抓一个山匪,二话不说,先打上一顿出出气。
两人相拥在棉被下,李沅委婉劝她:“卿卿,世间人有千千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你去救。”
世上生活困苦的人数不胜数,并不是玉容卿一个人就能帮得过来的。
这个道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
但“帮不过来,不是不帮的理由,也不该是为自己的冷漠找的借口”,这些事爹爹教她的,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醉心于赚钱这件事的原因。
她家的产业越大,招的伙计就越多,就会有更多吃不上饭的人能赚到钱满足温饱。
“他们也是苦命人,只是找不到赚钱的正途才走上歪路,我不能视而不见。”玉容卿揉揉他的脸,“那样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她并不奢求李沅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但求李沅能够允许她在这里暂留几天,能够将经营木材的事尽数传授给刘显和曲中鹤。
李沅长舒一口气,不情愿中还带了几分无奈,却对她无可奈何。
玉容卿搓搓他的脸,滑溜溜的手感很好,“求求你了,相公,我知道是我任性,但是就这一次,下一次我一定听你的。”
“还有下一次?”李沅愠怒着捏捏她的鼻子,“以后我就在卿卿身边呆着,不论是谁都抓不走你。”
听这语气,玉容卿知道他同意了,开心的笑出声来,“谢谢相公。”
李沅轻声问她:“五天够不够?”
玉容卿想了想,在脑袋中列出了计划,点点头,“很够了。”
夫妻两人做好约定,玉容卿也终于把他的脸给捂热了,收回手去准备继续睡觉,李沅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这里也冷。”
被密林围绕的宅子本就是为了避暑而建造,夏天在这儿住着一定凉爽,而如今正是春日时暖时冷的季节,宅子中常常阴冷,难怪李沅会喊冷。
玉容卿十分贴心的给他捂脖颈,李沅微眯着眼睛,低下头去凑到她锁骨前,轻嗅她身上淡淡的花香,是盛开的栀子花的香气,在别人身上是媚俗太过,在她身上却甜美怡人。
李沅爱极了她的身子,不能尽快将她带回去团圆,只能珍惜眼下还在一起的时间。
“卿卿,我很想你。”
他温柔却坚定地看着玉容卿的眼睛,将那略显瘦弱的身体在手臂间收拢,双手痴迷且不安分地在她肌肤上游走。
绵绵思念难以排解,只是抱着还不够,李沅急切地想要与她再亲密一些。
他给自己找了个很完美的理由,然后难以克制地吻上了那形状姣好的脖颈,刚开始轻如羽毛,慢慢的呼吸变粗,轻吻变成了深吻。细密而滚烫的吻落在颈子上,锁骨上,玉容卿被他吻得心慌意乱,发出猫一般的低吟。
“……相公,我也很想你,可是……这样,不行啊……”
温柔和善解人意是玉容卿的天性,就算是在这种境况她也没有推他凶他,是怕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会惊动隔壁房间的人,也是理解李沅的担忧与思念,因为她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情。
此时的玉容卿像一只乖顺的猫儿般被困在李沅的怀中,偶尔提醒他两句不可以,说话间吐露出的轻吟却毫不掩饰的泄露了自己的欲、望。
再继续下去,恐怕连她自己也要失去理智了。
李沅就是有这种能力,一碰她的身子就让她软的腿都麻了。就像现在这样,她的身子都染上了嫣红色,李沅却只是微红了脸颊。
“唔嗯……相公,不行……”
玉容卿将双臂抱到身前,侧过头不让他亲自己的脸,软声道:“很晚了,你明天还得早点离开,怎么能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跟你有关的事都是我的大事……”李沅亲在她耳廓上,低声诱惑,“卿卿,只一次好不好?”
一次也不行,真的很晚了。
她好几次注意到李沅淡淡的黑眼圈,也就猜到他为自己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力,这几天一定连觉都睡不好。
玉容卿安慰他:“相公睡一会吧,我看你都有些憔悴了。”
某些时候,李沅总是格外执着于与玉容卿之间的亲昵,有时候是为了外人彰显卿卿是属于他的,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确认自己在玉容卿心中的位置,以此来消解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犹豫了一会,蹭蹭下巴她的肩膀问她:“那卿卿亲我一下好吗?”
小小的一个请求包含着妥协和小心翼翼的试探,玉容卿心疼他的卑微姿态,这个男人在为她克制,这让她没有理由拒绝。
凑到他嘴边轻轻亲了一下,抬手搂上他的肩膀轻拍着,“相公,睡吧。”
李沅轻笑一声,鼻尖碰着她的鼻尖。
在对方的呼吸声,两人渐入梦乡。
主卧院里十分安静,晨光透过窗户照到房中,依稀能看清床榻上躺在被下的窈窕身姿。
玉容卿揉揉眼睛醒过来,身边已经空空如也,唯有床榻间余留的香气提醒着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并不是梦。
五天之后她就可以离开这里,这五天,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为了不浪费时间,玉容卿起床去找刘显和曲中鹤,关于木材贩卖的前景,她早就对他们两个讲明了,今天要在他们之中挑选人员分派工作。
知人善用,要根据个人的兴趣和天赋来给他们教授知识安排工作。
四十多个山匪聚集在庭院中,一人一个小板凳坐的满满当当,莫竹混在其中,跟几个人一起坐在第二排。
刘显将整理林场贩卖木材的事同兄弟们简单说了,问问他们的意愿。
玉容卿补充说:“咱们这个木材坊的坊主是大当家的,三当家的是账房,只要能够稳定输出木材,三年之内保证你们都能攒上娶媳妇儿的钱。”
提到钱和媳妇儿,一众山匪立刻沸腾了起来。
“嫂子,我会砍树!”
“我以前是给人家做花匠的,会修树枝,让树长得更好看。”
“我……我手笨,啥都不会咋办?”
玉容卿笑道:“就算什么都不会,有力气、手巧、会说话、脑子活泛,都能有用武之地。”
为了方便管理,玉容卿让他们有意愿加入木材坊的排好队挨个去曲中鹤那里讲述自己的个人信息,姓名年龄祖籍,从前干过什么,擅长什么喜欢什么,通通记录下来,方便安排差事。
有积极参加,也有一些人在观望,玉容卿也不催促他们,只给莫竹使个眼色,他便在人群中小声嚷嚷,“好的差事就那些,去晚了可就只能去厨房做伙夫了。”
一番怂恿又说动了不少人。
山匪中有一大半都想加入木材坊勤劳致富,可也有一小部分站在墙角侧目斜视,没有想要加入的意思,甚至有些看不得玉容卿的“把戏”。
二虎靠在墙上看着他们热闹一团,心中十分看不上从商这条路。
“老子就是吃不得苦才上山做了匪,这娘们儿想拉老子去做苦力,简直就是做梦!”二虎低声骂了一通,带着自己七八的手下离开了庭院。
见人离开,玉容卿没有去阻拦,昨夜李沅说得对,世间人千千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她去帮,若他们自己不想干,即便是财神爷下凡也帮不了他们。
三十多个人的名单,玉容卿跟刘显和曲中鹤一起商议了一整天才安排好他们各自的差事。从伐木处理到运送木材,还有摘果摘花等时节性的工作,统统安排妥当。
刘显不识字也出了力,让玉容卿很是敬佩,一寨之主为了兄弟们的生计选择相信她改行来做生意,这样的勇气和信任,是值得她敬佩的。
吃过晚饭,刘显很想跟她去散步,可玉容卿有点累就拒绝了。
“媳妇儿,那我带你去外头逛逛成吗?”刘显很想同她独处一会,甚至愿意放松限制让她去外面。
宅院外本是玉容卿很想去的地方,可是她现在对外头一点欲、望都没有。
再过几天她就跟李沅离开这里了,想想还挺开心。勉强着对刘显扯出个疲惫的笑容:“大当家的别折腾我了,明天还要忙呢,我先去睡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刘显心里空落落的,藏在身后的凤尾花没能拿出来,一点一点凋谢了。
玉容卿回到房间关好门的时候,李沅已经在她房间里等着了,坐在桌边没点蜡烛,阴沉沉的白色身影,稍稍有点瘆人。
怎么又来了……?
玉容卿有点疑惑,走近几步被李沅伸出手拉住袖子扯过去,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膝上,被迫低下头与他接吻。
和从前撒娇玩闹的亲吻不同,男人用牙齿轻咬她的下唇,热度在唇上点燃,好不容易等他松了口,几乎是啃咬一样的吻又落在她的脖颈,留下一个个深红色的痕迹。
玉容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粗鲁”,却敏、感的察觉到他不安到快要失控的情绪就在崩溃边缘。
她没有骂也没有推拒,默默承受了来自于他的粗暴,直到被一口咬住肩膀,玉容卿紧闭的嘴唇才忍不住痛呼一声:“疼——”
这一声拉回了李沅的理智,他看着被自己欺负的可怜兮兮的卿卿,衣裳都被他扯掉了一半,很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