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我说你怎么不叫我嫂子叫姐姐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康齐上去困住孙秀才的手脚,不让他帮那女子一起欺负康乐,“拿自家娘子的嫁妆去哄别的女人,好你个孙秀才,脸都不要了!”
孙家宅院中闹出的声响太大,这会儿门口围满了人来看热闹,康老爷也不让人拦着,卸了大门让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孙家人的嘴脸。
孙家母子偷盗媳妇嫁妆转为己用,又背着正妻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竟然还领到家里来登堂入室。
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孙母见外头人越来越多,忙催促儿子早做决定,给康家一张和离书求个宁静。
康乐觉得不够,仅仅是一张和离书简直便宜了他们。
“孙晁勾搭别家女子对我不忠,我要他跟那个贱人一起去蹲大牢!”
康家人都还没说什么,孙母忙乍起说不成,“她肚子里已经有孙家的骨肉了,怎么能去那阴暗的牢房,我们给你和离书已是仁至义尽了,难不成非要换成休书才肯罢休?”
有骨肉了?
康乐登时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呕出一口酸水来,指着对面三人气红了眼,“好你们孙家,一个个拿我当傻子哄!”说完就气晕了过去,被如月好生扶住。
康齐带着康乐先回家去,康守居留在此处跟孙家商讨。
几番争论后,康家留给孙秀才两亩薄田,收走了其余店铺和康乐出嫁时带过来的家具佣人,签了和离数,两家今后再不往来。
送走康家人后,孙母看着被拆掉的大门还觉得可惜,孙晁忙安慰她自己还藏了不少银票在表妹那里没被他们搜出来,靠着那些银票足以过几年好日子。
孙晁在表妹面前微笑着许诺,“等到明年秋试我一定高中进士,到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也不用看康家人的脸色。”
表妹温柔的应下,依偎在他怀中乖巧懂事,越发得他欢心。
——
躺在熟悉的闺房中,康乐仰望着床帐眼中含泪,她身为庶女一直被嫡母欺负,好不容易把嫡母嫡兄都熬死了,这才没风光多久就掉进了孙家的坑里。
她感念父兄愿意为她出头,替她做主,却始终忍不了自己的愚蠢短视,竟然让孙家母子骗得团团转。
夫妻两个一个月也不过同房一两次,成亲一年多了都没有孩子,没想到那个表妹才来了不到三个月就怀上了,亏她还把那小贱人当亲妹妹哄着,给她买这买那,没想到她竟然背着自己跟孙晁有一腿。
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康乐自己也尝到了,今天的耻辱,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变卖了,若不是玉容卿出手借钱给康家渡过危机,只怕她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真是个烂好人。
康乐缩在被子里回想自己对玉容卿做过的事,如今才知道自己用在她和玉白身上的心机是有多不耻。
她原本不讨厌玉容卿的,只是羡慕她的风光无限,嫉妒她受到的宠爱和关注,渐渐的便成了恨。现在细想,从一开始便真正待她好的人,除了娘亲兄长,便是玉容卿了。
现在她在徐州城中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孙家这事儿传出去,谁还会来娶她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子,她就要孤独终老了。
自己要强那么多年却换来这样一个下场,康乐悲从中来捂着被子偷偷的哭。
如月在外头敲敲门,通传说:“小姐,有人来看你了。”
爹娘和兄长方才已经来过了,康乐想不到还能有谁来看她,便装睡不应声。
门外的人不请自来,也不等康乐应声便推门进来,大喇喇坐到她床头上,笑道:“让你跟我们耍心眼儿,这下栽跟头了吧?”
听声音就知道是贺小梅。
如此不客气的落井下石让康乐猛地掀起了被子,还没回嘴就看见床尾站了一个人——玉容卿。
想要躲回被子里已经来不及了,贺小梅按着被子不让她跑,奸计得逞似的说:“还想跑,我们两个不计前嫌来看你,你可没有拒绝的权力。”
“你们来做什么?”康乐闷闷不乐躺回床上,知道自己斗不过她俩,干脆躺平。
“听说你被孙家人气坏了,我们两个想到你人缘不好连朋友都没有,就来看热闹呗。”贺小梅玩心不减,看她面容憔悴、头发散乱,伸手给她捋捋头发。
玉容卿看着两人一言不发。
被两人盯着,康乐很不舒服,干脆看着玉容卿说:“要是我家没破产的话,我也不会遇到这些破事……”
玉容卿冷静地看着她,“康家早在半个月前就该破产了,是那位沈方在背后为你们支撑,但他本意也不是要救康家,而是想借你们家的手搞乱徐州市场。”
那位沈方的真正意图,玉容卿暂时还没有想到,问了很多商人都说不认识这么一个富商。
康乐侧过头去,又说:“要不是父兄对我隐瞒了沈方的事,我一定能救活康家。”
“不,你不能。”
玉容卿冷冷的打碎了她的幻想。
康林一家被流放的信息传出来的时候,玉容卿就想到这是请君入瓮的计谋。她假意中计私底下联合其他的老板一起跟着康家调低价格。表面上是在同康家打价格战,背地里已经去查康家货物的来源。
住在码头附近的陆雪生也接跟仓库有关的活儿,玉容卿从他那里得知康家库存的变化。
几经调查,发现有人偷偷用船队为康家供货,定金是一个陌生人付的,船上都刻有一个“昌”字,玉容卿便笃定了有个富商在不计成本的支持康家。
那时玉家船队正在回程途中,玉容卿快马传书让船上的伙计注意碰到的船上有“昌”字标记的,尽力拦截。
无论是买是暂扣,都要把那些船里的货物控制在手中。
于是昨天发生了断货一事。
原本供货可以很快恢复,毕竟玉家船队也扣不了“昌”船多久,但康家和百姓们不知道这一点,康家与沈方联系从来只靠沈方单方面送来书信,人都找不着,如何互通消息。
于是康家原本的供货商和一些掌柜伙计们看康家要垮便纷纷来要账,把康家家底彻底掏空。
“他们完全可以再等几天,但是你选择压低价格竞争,完全无利可图,平白消耗供货商和伙计们的信心,让他们心慌自己会得不到报酬,这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玉容卿没有愧疚,她让康家破产和她来看望康乐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康家原本就是拴在了康林的线上,有了他,你家能用钱换来方便,现在没了康林,你家亏空的坏账两三年内根本还不清,你才做出钱庄那件事来骗百姓们的银两。”
被戳破计谋,康乐羞愧地藏起自己的表情,“你别以为你保了康家一命我就会感激你。”
玉容卿撇过头去不看她,“我没打算要你感激我,也不觉得咱俩有什么感情,我只是陪着小梅过来而已。”
曾以为会老死不相往来,如今面对面也没有多少情分可讲,但玉容卿依旧不忍心看她一只骄傲的孔雀落了光彩,而且康家大部分店铺都变卖了,只剩下个钱庄不能转让。
三人在房间中聊天,多是贺小梅说些打趣的话,康乐不领情爱顶嘴,玉容卿忍受不了康乐任性的脾气,拉着小梅离开。
要离开康家的时候,玉容卿还安慰康守居,“只要专心经营钱庄,康家就不会倒下,康叔叔可以让康家哥哥和康乐姐姐去钱庄中多看多学,我看康乐是个有想法的,若加以引导,然后必定有所作为。”
女子从商已经有了她这个先例,康守居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没心眼不成器,女儿毛病虽多但心眼儿也多,若有心培养,或许能成。
总归康家已经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比后继无人更让人心慌吗?
康守居听了玉容卿的建议,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
几天后,夏天的傍晚闷热,李沅去店里买新鲜的梨回家做冰糖炖梨为玉容卿解暑。
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总算将康家的事解决了,李沅没有细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喜欢听卿卿亲口讲给他听。
这一阵子玉白没有来朝园骚扰他,日子安稳宁静,每天等着卿卿回家。偶尔在街上遇见她,便是不可多得的礼物,能在避着人的地方讨几个亲亲。
买梨的时候看见孙晁带着自己的老母亲租了一辆拖菜车搬家,李沅稍稍瞥了他两眼,觉得没意思便没有再瞧。
周边街坊瞧着孙家母子二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李沅也听了两句去。
“我听卖梨的大娘说,孙晁准备跟表妹成亲,结果所有的钱都被表妹卷跑了,母子两人没有生活来源,只能卖了房子回老家去。”
“好像是康家往上头递了信,说孙晁生活不检点,导致他往后六年都不能再参加春秋试,前途无望。”
吃饭的时候,李沅同玉容卿闲聊起来,他本不是喜欢打听事儿的人,只是记挂当初玉容卿差点儿跟孙晁议亲一事,心里总想针对他。虽然他不配。
小心思被玉容卿敏感的察觉到,伸手捏捏李沅的耳朵,他身上凉凉的,比贴着冰块还舒服。
“都考中秀才了还是个不开眼的,康家就算破产也比孙家强上百倍,他竟然不识好歹欺负康乐,这下遭报应了。”
玉容卿毫不客气的讥讽让李沅笑开了花,清冷的美人儿笑起来就像是阴天云层透下来的一缕金光似的让人心暖。盯着俊美的脸,她喝光了碗里的汤,将碗递给李沅。
在李沅面前,她就是个不能自理生活的废人。
盛饭吃饭是每人都会的基础,自从玉容卿发现她向李沅寻求帮助的时候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温和又舒心,她多了让李沅帮她各种忙的习惯。
“卿卿热不热?”李沅一边盛汤一边询问,他手边就是团扇,随时都能拿起来给她扇风。
这两天热的厉害,李沅习惯穿衣少还受得住暑气,玉容卿却穿的端庄,领口高高的遮住不该露的痕迹,看着便热。
玉容卿摇摇头,“天黑后洗澡就好,这会儿我还受得了。”
吃饱饭后下人进来收拾桌子,夫妻两个出去散步,回到卧房的时候,小婵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洗澡水,玉容卿进门时想推李沅先去铺床等着,他却揽着她的腰一动不动。
难道是她的话不好使了?
玉容卿清了清嗓子,“我去洗澡,相公先去铺床好不好?”说出来的话又软又轻,是在撒娇。
李沅笑了一下,宠溺地搂紧了玉容卿,然后侧过脸去蹭了蹭她的脸颊,诱哄道:“我铺了床,能不能同你一起洗?”
怪不得突然不听话,原来是打上坏主意了,玉容卿在他怀中小幅度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洋装生气皱着眉头道:“不成不成,我疼,我不同意。”
疼。
玉容卿用这个理由拒绝他不止一次了,这次想来也是轻而易举。贴在身后的男人好像僵住了似的,玉容卿回头看见一张落寞的脸,不知怎么,李沅竟然不高兴了。
“卿卿,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做的不好,所以才总是让你疼。”不是不高兴,是在反思自己。
其实没那么疼……只是稍微有点难受,但每次都会难受是真的。
玉容卿不过随口一说,被他这样正经的问出口,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犹豫半天才支支吾吾从口中蹦出几个字,“不是不好,是你太……大,我承受不住。”
分明是在说他弄疼了自己,语气却像是暗戳戳地夸他。
李沅抿了抿唇,身子贴紧了她的后背,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承受不住才要多放松,日子久了总能磨合得来,不然我买些软膏,一定能让卿卿满意。”
突然说什么呢,玉容卿忙转头捂住他的嘴,再说下去指不定又蹦出什么虎狼之词。
虽然她喜欢看高岭之花为她而开,但是夜夜都看花,她可受不住。经不住李沅软磨,玉容卿只得松了口,“洗澡可以,不许碰我也不许动手动脚。”
成亲一年多了,平日里事事都应,房、事上防他跟防狼似的。
李沅好笑地点点头,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好,我乖乖洗澡,一定不让卿卿分神。”顺势舔了下唇边的手心。
痒痒的触感让玉容卿一愣,随后触电般松了手,耳尖瞬间染上薄红。
迈进浴桶里,玉容卿跟李沅对坐着,她不敢像之前那次坐在李沅腿上,怕他一个忍不住就把她吃掉了。虽然李沅会信守对她的承诺,可玉容卿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美□□、惑。
温热的水打湿肌肤,玉容卿体温渐升,小腿碰到李沅的腿,他的皮肤凉凉的,让她忍不住想要贴近。
正在做小动作的腿被李沅一把按住,故作严肃说:“卿卿不要乱动。”
动到不该动的地方,他可是会吃人的。
美人严肃起来的模样竟然有点好看,不同于以往的好看,让人觉得他是尊贵的神祗,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可玉容卿却不怕他的严肃,抬头看着李沅,坐起上半身来凑过去,对着那张被水雾氤氲的脸慢慢露出一个笑来。
李沅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他俯身凑到了玉容卿面前,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带了一点花香气,李沅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怕我咬你?”
面对这张脸,谁能忍得住。玉容卿贴着李沅的唇瓣摩挲,声音含在嘴里,绵绵情意自然流露:“那我先亲你一下,你再咬我?”
竟然是等价交换,也就她能想出这种交易。李沅闭上眼睛默许了她的提议,低喃道:“只亲不咬行不行?”
玉容卿认为自己稳赚不赔,表示同意。李沅嘴角弯着笑了笑,张开口由着玉容卿将软舌、伸进他嘴里,还带着晚上吃的酸果冰酪味道,酸酸甜甜。
闭着眼睛让感官放大,她试探着舔了舔李沅的唇瓣,见他静如仙人没有反应,便怂着要退缩。
她果然做不来这勾引人的事。
察觉娘子要跑,李沅低笑一声,双手握住了按在浴桶边上两条细胳膊,将人拖进自己怀里贴着。主动权被夺走,玉容卿不安地动了动,李沅便扣住的她后脑勺,将这个玩闹似的亲吻变做了激烈碰撞的深吻。
分明靠在他微凉的肌肤上,玉容卿却感觉自己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