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传言一模一样的缢首。
五条悟一个人在后面蹲着看地面,然后站起身走到两人身旁,“这边没有残秽留下来哦。”
夏油杰垂眸看着脚边的遗体,淡淡道:“我看过了尸斑,已经开始浸润了,不是这两天死的。”
是因为这里地点太过偏僻才会刚刚发现么?
“……”同样站起身,鹤若折羽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看了几秒,才回过眸看向两人,“先去解决咒灵吧。”
“说的也是~”五条悟打开手机亮出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地图,摁了几个键放大指了指某个被画上红叉的地方,“就在附近不是吗。”
三人对于接下来如何行动达成了一致,同小野和助知会了一声,去履行作为咒术师的本职工作。
小野和助想要同去,却被鹤若折羽拦下:“小野先生就麻烦在这里安排一下这边的事情吧。我们三个人都在,即便需要战斗,帐我们也会自己放的。”
看着她幽紫的眼眸,小野和助莫名地便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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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亏你可以直接讲出口啊,小折羽。‘帐我们会自己放的’什么的。”五条悟走在路上踢飞一块石子,直截了当地笑她,“明明就没学会嘛。”
虽然实际上不是没有学,根本就是没法学。
“只要有一个人会就可以了呀。”鹤若折羽才不睬他的嘲笑,她在这河边的某处站定,看向了前方的一颗柳树。
在这夏季的夜晚,不循柳树的本来生长规律,甚至带着周围的柳树都在深绿宽阔的叶片中藏了几片嫩绿,夜风习习,带动团团茸白飘飞着落向河面。
像是感受到了威胁,它已经开始躁动了起来。
“真是沉不住气啊,”夏油杰看着它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是怎么这么些天都没被找到的。”
五条悟耸耸肩:“原谅一下辅助们啦,杰。他们又没什么咒力。”
夏油杰闻言斜了他一眼,这是咒力的问题么?净瞎扯。
“看来就是这个咒灵了。”鹤若折羽看着它蠢蠢欲动的枝条,眯了眯眼,“一开始因为那位母亲的怨恨而化身,向医院关系者复仇后怨气叠加,经历了无差别杀人的现在……已经成长为一级咒灵了啊。”
“那么,要准备动手…。”
五条悟的声音因为后方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粗哑呼吸声戛然而止。
回过身,便见近藤柳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后面几米的位置,发丝凌乱,双目赤红着,紧紧地穿过他们之间的间隙,盯着那个柳树咒灵。
虽然或许在普通人眼中那不过是一棵柳树罢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面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看来在解决后面那个咒灵之前,确实要先解决眼前的这个人了。
“呵呵……哈哈……原来真的有妖怪啊……哈哈哈……”
男人状若疯癫,他两只手一起握着一柄刀,下一秒就大喊着暴起向那棵柳树冲去。
“就是你……你还我秋实!!!!”
五条悟伸出了手。
是他的无下限术式。近藤柳濑的速度被肉眼可见地遏制下来,生生被挡在无限外难以再进半步。
银白发的高大少年垂眸看着他,松垮垮的圆形墨镜片下的湛蓝眼眸中满是嘲讽:“对手是一棵柳树,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啊,店长桑。”
他轻嗤一声:“也是,这样你就什么也不会损失了嘛。毕竟弱小的人要是真的看到‘妖怪’,估计连战斗的勇气也没有吧。”
“近藤先生真是个厉害的人。”他身侧黑发少女的声音跟着轻轻响起,以她的身高甚至不怎么需要抬头就能与男性中并不算高的近藤柳濑平视。她往前走了两步靠近男人的面前,看着他惊愕地怔住的表情,眸中划过了一丝愉悦。
“我都要为近藤先生的深情感动了,听到白山小姐不幸的消息后竟然能比我们还要去得快。”她笑道,“可是您也真是悠闲呢,前两天忙着进货,早上回来清洗车子,还能给蛋糕柜摆上新鲜的甜品。”
“鹤若前辈,不要走得那么近比较好哦,虽然他拿刀的手都在抖。”夏油杰挑着眉,走到了鹤若折羽身前站定,他微微倾身,深瞳凝视着近藤柳濑同样震颤着的眼,眼尾虽然带着笑意,但在他的眼中却分毫不见,“碰到我们,你不仅高兴于我们能‘帮忙’,还高兴于我们帮你作证就更有说服力了吧。”
毕竟他们中可有一位少爷呢。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近藤柳濑手上的刀被夏油杰缴落在地,随即踢至后方被五条悟随意地捡了起来。
“不要太小看我们啊,你这家伙。你以为,我们不允许的话,你能跟到这里?
二十三
在方才他们离开现场时,夏油杰走在最后,路过小野和助身边时耳语了一句话。
——“近藤柳濑要是站起来走了的话,不用管他,继续做自己的事就行。”
为什么不让小野和助跟着他们一起来?当然是怕万一做了坏事他们不好交代了。
从一开始他们听完近藤柳濑的说辞、坐到他的车上,三人就各自发现了不对。整齐码放了现做甜品的蛋糕柜,干净得过分的车,状似不经意交代的行踪,无一不体现着这个男人的违和。
他是有做准备的,车中痕迹的清理做得令人赞叹,连五条悟都看不出哪里有没被顾及到的脏污;青森宅中的生活痕迹是真实有过的,白山秋实回去住过恐怕也是事实。
提及女友时眼中的温柔也并非做作,虽然三个聪明人眼神交换一下就知道了对方与自己有同样的怀疑,不过多少还是不大明白近藤柳濑是为什么——要杀了白山秋实呢。
最开始他们的猜测不过只是停留在程度较浅的怀疑的,直到五条悟与夏油杰去过那一个家。
就像某个名言说的一样,“把所有可能性逐一推翻,无论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它都会是真相。”
虽然这句话用在这里有一些夸张,不过就常理而言最不可能杀了白山秋实的确实就是近藤柳濑。只是现场没有残秽,尸体出现的时机也太过恰巧,结合所有的观察得出来的可能就只有“做出所有事的都是近藤柳濑”这一个。
所谓去秋田县进货为的是制造不在场证明,即便他们现在马上去那边调查,肯定也会得到前两天都有人看到他的结论。为什么会清理他的车自然是因为上面有白山秋实的痕迹,她的尸体恐怕很有一段时间都就在他的车上,甚至有可能就有她的血迹;白山秋实脸上的惊恐不是因为生死之际看见了可怖咒灵,而是杀人者就是她的男朋友近藤柳濑。
还有就是一点,“近藤先生,自己经营着一家店也不要小看社畜比较好喔。”夏油杰笑眯眯地道,“真有工作怎么可能还跑回老家散心,早就在二户市忙得闭门不出了。”
怎么想那份工作文件都是最奇怪的地方嘛,多此一举。
后面的柳树咒灵已然按捺不住显露出了它的原本模样,一张张脸在树干浮现出来,一根柳条猛然变得粗壮,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便朝这几个胆敢无视它的人类袭来。
五条悟向后斜了一眼,压根没有动的打算,也就还维持着身前的无限,不是很想让近藤柳濑能够往前凑。而他身侧的鹤若折羽不知何时抽出了弓,向后一转直接松开弓弦,锋利的箭尖正对上柳条首端,将最前的一段直接瓦解了去。
咒灵本体发出了一声似痛似怒的嘶号,像是吃了痛一时不敢再次进攻。
鹤若折羽抬眸与五条悟交换了一个眼神,笑了笑,放下了弓箭也暂时没去主动攻击后面的咒灵。
她推了推金框眼镜的边沿,看向像是已经回过神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近藤柳濑,“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么,近藤先生。每次提及白山小姐都会笑起来的你,又是为什么会杀掉她呢?”
有些微弱的路灯灯光照到她的镜片上,让人有些看不清她眸中的神情,却不难听出她语中似是真心实意的困惑。
是的,鹤若折羽真的在疑惑着,她能够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强烈情感,那么为什么呢?
听见白山秋实的名字,近藤柳濑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他颤抖地抬起头来,先前那伪装出来的极度悲伤此时完全换成了另一副面孔——扭曲的、疯狂的,又哭又笑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说什么……?是妖怪杀死了秋实,我要替她报仇!!”他嘶吼着想冲过来,又突然停下,猛地大笑起来,“秋实……对……她离开我了……她离开我了,为什么?”
男人猩红着眼,嘶哑的声音泄着狂笑,“她是那么美丽!那副表情,真的,太棒了,太美了!我爱她啊,我爱她啊!!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明明让我做任何事都可以,明明我也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为什么不肯回头再看我一眼?她只能留在我身边啊!”
“凭什么?凭什么她离开了我还对那·个·男·人笑得那么开心!那我的心算什么?!”
男人扭曲的爱意疯狂发泄着,化作一道粗绳,绞紧了他自诩深爱的人的脖子。
是了,她只能属于他啊。只要杀了她,只要杀了她——这样她就只能是他的了,她就只能留在他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对,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只要杀了她,杀了秋实,她不就是我的了吗?哈哈、哈哈哈!”近藤柳濑空着的双手胡乱捂着脸,遮住了他疯狂咧开的嘴角,却掩不住他满是疯狂的眼,紧紧盯着那棵柳树,“为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我爱你啊,秋实!!”
夏油杰一言不发地看着近藤柳濑发着疯,眸中的深色愈发浓郁。他“嘁”了一声,神情不虞地俯视着近藤柳濑:“清醒点吧,人渣。你不过是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爱里面,满足你自以为是的深情罢了。”
什么爱?不过是自满他的所谓深情而已。
“人类真的很奇怪。都是以爱之名,那一位母亲可以为她的孩子复仇,而你选择了杀掉白山小姐。”鹤若折羽走上前一步,声音中依旧是带着疑惑的。她垂着眼帘把玩着手上单独抽出来的一支箭,忽的回眸,同身后的两人弯起眉眼,“要是在这里把这个人‘解决’的话,我们会变成共犯的欸。那可不好呢。”
她手上的动作停下,似感叹地道:“不过最棘手的果然也是人类啊。”
咒灵是因何而来?它们聚集了人类的一切怨恨、不满、悲伤、苦痛,成为一切负面情绪的融合体,形成深刻的「诅咒」。人类即是诅咒的源头。
白山秋实被近藤柳濑这般杀害,她不会惊恐、不会愤怒、不会哀伤、不会怨恨吗?答案自然是……
否。
黑发的少女毫无预兆地身形一闪便离开了五条悟无下限术式的范围,下一瞬出现在近藤柳濑的身后,动作干净利落地将他撂倒在了脚下。
她没什么表情地直接把人钳制在地,箭尖闪着寒光贴着他的脖颈。
五条悟在察觉她动作的时候就撤掉了无下限术式,这会看她一瞬间就把这个刚刚还在发疯的人踩在脚下,当即捧场地鼓起掌来:“哦,不愧是小折羽,身手越来越好了嘛!不错不错~”
虽然直接敲晕他更省事,不过……
听着五条悟的声音,鹤若折羽唇角重新勾起浅浅的弧度,她又略略伏低身,看着地下的男人,开口:“你知道,你一直在呼唤的秋实……她在哪里吗?”
“她就在那里哦。”她抬起头,含笑的眸望向那棵又欲发动进攻而被夏油杰的咒灵纠缠住的柳树咒灵,“看,她在等着你……被她一起拖入无间地狱呢。”
他们可是咒术师,不方便对人动手。可现在只是“白山秋实”在复仇,不是吗?
“你可要醒着呀,别晕过去了。”冰凉的箭刃平面贴着近藤柳濑的皮肤,清晰地传递出他的颤抖。这让少女的紫眸中愉悦更甚,“真的和悟说的一样是个胆小鬼欸。”
不过,这人身上溢出来的黑气,可是在被那边吸引着的啊。
真有意思。
五条悟啧了一声:“我们明明是咒术师,怎么连人类的破事也要去解决。”
“人类的事要解决是要靠警察先生们的吧。”鹤若折羽指尖一抹黑色一闪而过,她笑眯眯地站起来,“我们咒术师管不了呀。”
哎呀,他什么也没看到。五条悟耸了耸肩转过身,没多少距离还把手捧成喇叭状对着夏油杰喊道:“杰——这个咒灵就交给你了哦——”
夏油杰笑骂:“你这混蛋,就知道使唤人。”
*
交代过小野和助留下来处理这边的事,完成了任务的三个人准备一同回往咒高,搭上了开往东京的新干线。
“杰,”三人并排坐在一列,五条悟转头看向夏油杰,“你刚才留下来跟那个谁说了啥?”
那个谁,指小野和助。
夏油杰也不知道怎么每次最后留下来给小野和助留话的都是他:“也没什么,让他去‘关照’一下那个医院。”
“什么啊,明明之前还一副不在意的样……”五条悟说着说着噤了声,他感受到一个轻轻的重量落在了他的肩上,下意识地矮了些那边肩膀。
他一点都不意外身侧少女这会的犯困,毕竟昨夜真正没睡的其实是她。
见他突然没声了,夏油杰也看了这边一眼,明白地没再讲话。
倒是鹤若折羽本人似是因这一下而清醒了起来,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坐起来,只依旧如同以往同乘车上时一般靠着他,声音小小地唤道:“悟。”
五条悟垂眸:“什么?”
“最近……秋人先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