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令(重生)——吃颗仙桃
时间:2021-04-28 09:30:09

  陆卓鞠礼告退。
  他身后, 是款款站着的叶雅容。
  叶雅容走上前, 喃喃地道了声祖母, 陆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干涩的双眼盯着她看,“刚才卓儿是胡闹,你这是糊涂啊!”
  叶雅容跪在她脚边, 祈求道:“祖母,您别把容儿赶出王府,容儿舍不得您啊。”
  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兴盛,哪儿还会再瞧得上寡淡的徐州,老夫人点着她的额头,“你千不该万不该将那些首饰说成是旌儿送你的,劝你那么多次你不听,这次我也没办法把你留下了。”
  叶雅容:“祖母,您帮我在殿下面前说说好话,说不定殿下会听进耳里的。”
  “再说多少好话都不行。”陆老夫人固执道:“我现在派人去帮你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回徐州吧。”
  叶雅容几近崩溃,不断地央求着她。
  就要彻底绝望的时候,门外来了几位宫中内侍,说是慈宁宫的人,看到陆老夫人后,笑眯眯地说了些讨喜话。
  他们道:“这叶姑娘琴技高超,太后很是喜欢,且最近偏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想着舒缓痛苦,特此来邀叶姑娘去慈宁宫抚抚琴。”
  宫里乐坊琴艺高超的人多得是,姜太后偏要把叶雅容接过去,还专挑这个时间,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居心。
  想来,是不愿顾家独占了摄政王府的后院,且她一向对顾宜宁有所偏见,大概是想培育一个心腹留在陆旌身边。
  但自己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姜太后不清楚,她这个做祖母的还不清楚?
  一颗心全挂在了宜宁身上,哪还有别人的位置。
  叶雅容在王府待的这段日子,他几乎没回来住过。
  毕竟是宫里派来的人,陆老夫人即便有些不悦,也不愿跟对方闹难堪,依着他们的意愿将叶雅容送上了进宫的马车。
  -
  叶雅容的生辰礼闹成那副模样,诸多世家子连王府的午宴都不好意思用完,就急匆匆地回了自己家。
  顾宜宁也坐上了回相府的马车,不是因为不想在这里多待,而是得知摄政王府的聘礼已经到了相府的门口。
  而她当时还在裕霄居,理直气壮地缠着问陆旌何时娶自己。
  什么:
  殿下定是嫌她名声一落千丈了。
  难道殿下心中又有了新欢?
  外面那些名门贵女们都嘲笑自己被殿下抛弃了。
  有很多落井下石的人明里暗里地欺负她。
  乱七八糟的俏皮话都说了出来,说得越多,代入感越强,险些把自己说哭。
  但男人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为所动。
  顾宜宁拿衣袖遮住脸,用力眨眨眼睛,企图能落下一两滴泪。
  门外相府的下人过来传话时,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愣怔住了,缓缓抬头看向陆旌,“他说的......是真的吗?”
  陆旌嗯了声,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将她好不容易挤出的两滴泪花拭去,沉吟问道:“不是说有人嘲笑你?这下没人敢了。”
  顾宜宁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合着她白装可怜了。
  想到自己刚才不矜持地逼婚模样,顾宜宁难地害羞起来,脸颊生出两片淡淡的红晕,不自在地问:“殿下怎么不早说?”
  陆旌看她一眼,语气稍软:“说了还怎么看你唱的这出大戏?”
  顾宜宁脸颊更烫,想不到陆旌对付她那些浑话对付地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竟然还能击回来几句,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以前的陆旌沉着冷静,板正严肃,从来都只有被她调戏的份儿。
  尤其是还未去北疆的时候,冷峻的少年耳根微红的样子简直就是她的心头好,但少年过于冷漠,很少脸红或局促,大多时候都是漠着一张脸,任她捉弄欺负,眉头也不皱一下。
  顾宜宁一天下来要往王府跑好几趟,早上的桂花糕好吃,要让陆旌尝尝,中午被顾汉平训了,跑去找他安慰,下午被夫子罚抄,也要央求着陆旌帮她写。
  陆旌对她极有耐心,什么都应,只要是她开口,就从来不会拒绝。
  可是去过北疆之后,原本就沉默内敛的人更加冷戾和不近人情,陆旌做过的许多事,血腥和残忍的程度,都超过了顾宜宁对他的认知,他们之间也有了诸多误会和矛盾。
  她害怕陆旌,下意识就疏远了他。
  对方逼地越来越紧,把自己心中对他的那点在乎也消磨地一干二净,转而把林笙当作救赎和希望。
  顾宜宁叹了口气,一点都不愿回忆上一世的光景。
  自己早该知道的,在这座皇城中,任何光鲜亮丽的权势都是由成堆的白骨堆砌而成,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对错和黑白之分,只有输赢和立场。
  成王败寇,尽是如此。
  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
  她拄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时候的陆旌喜怒不形于色,无法分辨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沉着脸的时候确实有些吓人。
  但顾宜宁知道上一世他有多疼自己,现在手里又有了这份保命书,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见惯了陆旌的冷静自持,有些怀念以前。
  以前他还会耳根红。
  现在将自己的心绪藏地密不透风,她半点窥探不得。
  顾宜宁轻咳一声,咬了咬唇,猜疑道:“殿下是在嫌弃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那人坐在光影中,玄衣冠冕,俊逸非凡,许是习惯了她的矫揉造作,并未理会。
  “莫不是后悔下聘,不打算娶我了?”她撑着下巴,笑道,“殿下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回头我就让人把那些聘礼送回来。”
  陆旌一哽,冷硬道:“没有。”
  他顿了顿,又道:“聘礼都送过去了,无法反悔。”
  顾宜宁拉长语调,哦了一声,又纠结地问:“可是......聘书我还未签呢?尚有返回的余地。”
  陆旌似是忍不住了,抬眼看过来,往她嘴里塞了个酸甜的糖块,叹道:“少说两句话,让周寒送你回府。”
  他手下有许多得力干将,顾宜宁认得清的只有吴川和周寒。
  因为吴川会说话,会识人眼色与人周旋,不会轻易地惹人生气,一般陆旌都是让他在两人中间传话办事。
  周寒这个人,人如其名,整天一副冰块脸,无论善事恶事,从来不在意,一旦陆旌下了命令,便会不择手段地完成任务。
  这次派周寒送她,无非就是看着她,让她安安生生地在聘书上落下姓名。
  顾宜宁捧着脸,口中的糖块化开,一直甜到心坎,她弯着眼眸点头,乖巧道:“好,都听殿下的。”
  她脸上的笑意太会渲染气氛,周遭的空气都粘稠几分,牵带着陆旌的眸中,都不动声色地漾出点笑。
  -
  回府的马车摇摇晃晃,顾宜宁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腕上的琉璃串。
  良辰吉日那么多,陆旌却偏选了这一天。
  其实陆老夫人为叶雅容设地这场生辰宴,很容易误导别人,一个受人敬重的诰命夫人,为小小的刺史之女费这么多心思,不就是把她当儿媳妇了?
  老夫人私底下跟陆旌解释过,不舍得亏待儿时老友的孙女,就想着在生辰宴上为她挑一门良婿。
  陆旌倒是没插手阻拦,但这天将聘礼送到相府,实在是打脸打地过于明显。
  若没有陆卓想拿刀砍她的事发生,她估计是在一群贵女们的冷嘲暗讽中接到聘礼这个消息的。
  看着她们变幻莫测的表情,那多扬眉吐气。
  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快意。
  可惜被陆卓破坏掉了,要不然还能看一场好戏。
  她悠悠然地靠着软垫,侧耳听着马车外百姓的交谈。
  大多数闲聊的人都是在惊叹相府门前的盛况,整条街都拥堵不堪,现在还未疏通。
  突然间,马车停了一下,似乎在拐弯。
  顾宜宁撩开帘子,遥遥望了眼前面的一圈人,“发生了何事?”
  车夫恭敬道:“五小姐,京兆尹府门前似乎有人在申冤,路被挡住了,我们换条路走。”
  人群的缝隙中,隐约能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跪在地上,有些眼熟。
  “你去打听一下,为何申冤。”
  车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解释道:“一位男子在为他的老母亲申冤,他母亲在一个富商家里当差,被人以盗窃的名义关进了大牢……”
  顾宜宁想了想,“可是姓颜?”
  “对。”
  姓颜。
  怪不得有些眼熟。
  这人现在还是落魄的时候,未来可是治理洪水的大功臣,他对造桥之术颇有研究,也挽救了一方水土。
  顾宜宁对他有些印象,因为这个人的经历实属惨烈。
  也是被一场大火烧死的。
  他当年治洪有功,回京后官阶得到提升,便开始着手调查当年他母亲在狱中惨死的案子,但这一调查,动了多少人的官途。
  案子调查到一半,家中突然起火,他被活活烧死,那些建桥的图纸也一并灰飞烟灭。
  损失了这么个人才,小暴君气得要死,后来得知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的,便下令严查此事,牵连了一众官员。
  而现在,无权无势的穷人跟富商作对,确实很难得到公平处置。
  她吩咐道:“稍后派人过去看看,若真有冤情,便督促着府官赶快处理,少做些徇私枉法的事。”
  “是。”
  事情传到景元殿的时候,流云正躬着身听指令,“殿下,这事帮还是不帮?”
  流云原本是陆旌派去保护顾宜宁的暗卫之一,被小姑娘大方地送回来之后,就成了她身边暗卫的传声筒。
  现如今京兆尹府和相府早就不是一股绳了,顾宜宁派人过去督促,倒可能会为那人招来祸端。
  暗卫只管保护,其余的事一概不管,流云多了个心眼,怕顾宜宁事后自责,才将这事说了出来。
  陆旌忙于军务,淡道:“她爱管那些事,帮了便是。”
  “属下领命。”
  -
  相府正门的那条街到现在为止还是红艳艳的,水泄不通,顾宜宁没想到回自己家也要走后门。
  她提着衣裙疾步往书房走,身后跟着周寒,周寒还一直催,“五小姐最好快些把聘书签了,在下好回去复命。”
  顾宜宁不耐烦地点着头,“知道了。”
  最终,在他的催促声中,提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周寒终于闭上了嘴。
  她写完名字之后才进的书房。
  此时顾汉平正襟危坐,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温声问:“回来了?”
  “嗯。”顾宜宁还在气他偏袒二房,懒懒地应了声。
  顾汉平为缓和气氛,说了些逗人的话,见女儿还是不愿搭理自己,便将话题转到了顾承安身上。
  “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呢?”
  顾承安没什么反应,他习惯了这样的发问。顾宜宁却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他,“哥哥可有心仪之人?”
  顾承安:“尚无。”
  顾汉平笑笑:“这婚事,还是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至于心不心仪,倒是没什么作用。”
  顾宜宁警惕地看了眼他,“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儿的婚事也是时候定下来了。”他语气严肃,目光有些混浊:“现陛下因病久居碧霄宫,平西王带着一双儿女前来探望,他女儿刚好过了及笄之年,我们顾家,可前去提亲。”
  顾承安敛下眼眸,沉默不语。
  顾宜宁却道:“父亲,若哥哥不愿,您还要逼着他跟别人联姻了?”
  “谁说你哥哥不愿,”顾汉平嗔了她一眼,“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这是为父深思熟虑才挑中的人家。”
  顾宜宁心中有些难受,父亲他,依着自己的意愿行事,却将联姻的事压到了顾承安的肩上。
  她想据理力争,刚要开口时,却听到了身侧人应了一声好。
 
 
第33章 
  顾承安的这声好, 让整个书房都安静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后,顾汉平朗声笑道:“安儿一向识大体。”
  他又看了顾宜宁一眼,“看, 你哥哥自己都同意了,你反对个什么劲儿。”
  顾宜宁满腹的话卡在了喉里, 半个字也没说出口。
  顾汉平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儿子一脸平静,颇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 倒是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成了日常小事来处理。
  女儿么。
  平时也没见她这么热心,顾汉平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莫不是你跟平西王的女儿有仇, 不愿她当你嫂嫂?”
  “我哪儿那么容易就跟人结仇?而且还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顾宜宁微抿唇,随即道, “再说了,你女儿也没那么小气。就算是京中跟我积怨最深的曦禾郡主想嫁进咱们家,我也不会拦着的。”
  她说“曦禾郡主”四字的时候, 紧盯着顾承安的神情,但并未捕捉到什么情绪起伏。
  顾宜宁有些失望地撇撇嘴, 难不成哥哥心中真的没有晋明曦?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爽快就答应要娶平西王的女儿?
  顾承安没反应,顾汉平却沉思着重复道:“曦禾郡主……原是先帝的女儿, 长拘冷宫多年, 后来被过继给弘王爷当养女的那个郡主?”
  她眼眸亮了几分, 点头应道, “是啊,曦禾郡主,晋明曦。我以前跟她确实有些矛盾,但若是这般漂亮的姑娘做我嫂嫂, 我也是十分乐意的。”
  顾承安缓缓摇头,“不如平西王的女儿。”
  “为何?”顾宜宁不悦地反驳,“反正哥哥也不挑,父亲随便说个人他都同意,曦禾郡主和平西王女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大着呢,”顾汉平点了点顾宜宁的额头,“曦禾郡主身份敏感,是先帝的女儿,且她还有个亲弟弟。圣上生性多疑,顾忌还来不及呢,怎可能放心地让一个丞相的儿子娶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