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令(重生)——吃颗仙桃
时间:2021-04-28 09:30:09

  得心虚成什么样儿,才能在他一句话没说的情况下,哭地这般真诚。
  顾宜宁将头埋地更深了些,她也不想哭,就是忍不住。
  刚才满心欢喜跑过去后,看到陆旌的第一眼就想哭,以至于呆呆站在原地,任由心中的酸涩不断发散。
  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时琰哥哥这么可怜。
  让她不得不想起多年以前两人初次见面的那则雨夜,他脸上的神色也如今天一般沉寂,眼中毫无光彩,如同行尸走肉。
  这满屋子里的人,也算是他的心腹。
  却都合聚起来打算把他好不容易娶到的王妃送走。
  所有人都惧怕他敬畏他,他鲜少尝过被真心相待的滋味。
  也好像从未有过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他将心门严防死守,围地密不透风,什么事都自己担着自己消化。
  那是他从小到大形成的习惯,因为身边没有任何依靠,老夫人年迈受不得激,陆夫人脆弱,他小小年纪就是家中唯一的支撑。
  连自己也时时去烦扰他,给他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顾宜宁轻叹口气,静静听着耳边的心跳声,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回家。”
  陆旌没有说话,微微俯身抱起了她,转身离开。
  -
  酒馆二楼,卫茯苓低头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以及缓缓离去的马车,满桌食物都没了味道。
  她撒气地将筷子扔出去,因一时没控好力度,筷子尖直直地往另一桌旁坐着的女子身上撞。
  侍女忍不住惊呼,“县主,怎么办。”
  卫茯苓随意瞥见那女子一身粗布衣物,旁边还放了个包裹,像是逃难来的,她嫌弃地皱了皱眉,“大惊小怪。”
  女子对面戴着斗笠的少年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随手捻起桌角的竹筒,挡下不长眼的筷子,接着缓缓一扬。
  脏兮兮的筷子换了个方向,又冲卫茯苓的方向射过去。
  直中她的脸颊,狠狠一砸,砸出个红印。
  卫茯苓用帕子擦下脸上残留的食物余渣,气地站起身,火气冲冲地质问:“你敢砸我?”
  她身后侍女也趾高气昂,“这可是冀远候的茯苓县主,还不赶快道歉!”
  斗笠少年压低帽沿,兀自添了杯新茶,傲气斐然。
  同行的布衣姑娘跟他截然相反,手中攥着一张长阳郡主的寻人画像,手指在不受控制地抖。
  卫茯苓见两人各有各的事,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抬脚踢了下桌沿,“放肆,你,给本县主磕头认罪!”
  少年冷瞥了眼她踩过的地方,淡道:“一张红木雕花桌子,值二两,记得赔。”
  卫茯苓低头,瞪圆了眼,只见桌上层纹欲裂,绝对不是她一脚能踢出来的,对方内力惊人。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今日出门侍卫带得少,加起来都不及少年一根手指,满腔火气挤在腹中无法发泄,郁闷地要死。
  只记清楚两人的装扮,好等来日报复。
  转身的时候又撞上一白衣女子,对方纹丝不动,她被撞得连连退了几步。
  白衣女子眼高于顶,跟没看见似的,径直对着另一桌的白衣银面男子鞠了一躬。
  卫茯苓收回视线揉了揉手肘,低声骂一句晦气。
  瑜洲城明明是她的地盘,一天下来居然被外人欺负了两回。
  真是离奇,最近来得都是些什么人。
  她愤愤转身离去。
  那边,白衣女子福身唤了声“公子”。
  男子白衣胜雪,手臂搭在窗沿,目光悠悠望向远处。
  女子轻问:“公子在这里守了半日,可否捡到了您口中所说的便宜?”
  男人微微一笑,如谪仙般超脱,“如珍如宝的便宜,岂能轻易捡到,我运气没那么好。”
  -
  马车驶回芙蓉轩的路上,顾宜宁安静地望着对面的人。
  陆旌闭目养神,从开始到现在,只跟她说了一句话。
  还是句含着轻淡讥讽的话。
  他说,“哭这么厉害,是因为没逃走?”
  顾宜宁立马擦掉残存的眼泪,恢复好心绪后解释,“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是各位将军误会了,你……应该不会罚他们吧?”
  她断断续续说了一堆,陆旌倦怠地闭上了眼。
  顾宜宁捧着脸看他,及时闭嘴。
  好久后,她伸出手指临摹对方的眉眼,以为他睡着了,又怕这话说出口伤人,只用气声道:“不是因为没逃走才哭的,是因为……觉得你太孤单了。”
  她手指在陆旌眼周绕第二圈时,男人掀起眼皮,目光直白地看着她。
  顾宜宁手一抖,忙表忠心:“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陆旌眉眼不带一丝波澜,语气平平地反问:“怜悯本王?”
  顾宜宁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哄才能将人哄高兴,生怕说错话。
  毕竟男人的自尊心是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不敢瞎碰,就随口扯了两句甜言蜜语。
  不管陆旌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脸色略缓了下来。
  回到芙蓉轩后,两人相处有些别扭,顾宜宁捧着陆旌递来的手炉,眼波柔柔地看着他。
  她随口抱怨了一句手凉,他都听见了。
  要什么有什么,但陆旌就是不同她搭话。
  别扭到陆夫人都发现了端倪。
  平时都是旌儿宠宜宁,何时见过宜宁这般顺着他,真是奇了怪了。
  她十分担忧小夫妻闹矛盾,看见书房的光影后,命人炖了一锅冰糖雪梨汤。
  敲门开,陆旌抬头看了她一眼,再瞥到她手中那只小小的砂锅,将桌角处的折子摞到了另一边,专门腾出一块地方。
  恰好能盛下她手中的托盘。
  陆夫人亲手舀了一碗汤后,也不离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欲言又止。
  陆旌不爱喝甜的,这甜汤一尝就是小姑娘的口味。
  陆夫人试探着问:“旌儿,你和宜宁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见他神色寡淡,陆夫人也不好多问,只叮嘱,“宜宁喜欢喝这汤,母亲累了,就不多跑一趟了,待会儿你给她送过去?”
  陆旌很低地应了声。
  他端着这汤回到卧房时,小姑娘正在铜镜前摆弄,一会儿拿支珠钗比划,一会儿又拿耳环对比,看到桌边上骨节分明的手时,才将目光分出来往上看。
  她吓了一跳,惊讶问道:“你不是要和我分房吗?怎么回来了?”
  陆旌走向床边的脚步一顿,掀开衣角半靠上去,“分房?”
  顾宜宁理所当然道:“对啊,你一声不吭就去了书房。”
  男人淡嗤,“分房亏的不还是本王?”
  她脸颊红扑扑的,舔了下唇,只当没听见。
  风灯中的火苗簇簇燃烧,火光在她脸上跃动,平添一抹朦胧的娇媚。
  陆旌手掌拢着腰间的锦囊,有一搭没一搭地捏俩下,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脸上扫过,“倘若本王今晚真没回来——”
  顾宜宁轻咳一声,意有所指地拽了下自己的裙摆,又不自在地捧住脸羞涩地看向他。
  陆旌视线自下而上,越过轻纱之下的窈窕身姿,最后定睛在她嫣红柔软的唇瓣上,粉黛未施,却更加摄人心魄。
  他眼尾跳个不停。
  顾宜宁咬了咬唇,开口问:“好看吗?”
  陆旌错开那道轻柔的目光,垂下眼,摆弄锦囊。
  她不信邪似的走来,蹲跪在床边抱住他的腰,仰头向上看,“我打扮地这么漂亮去接你,你就不会不理我了。”
  一阵天旋地转,顾宜宁躺在床上,被一层棉被厚厚地裹着,陆旌指腹擦过她的眉眼,“说的什么胡话,外面冷,不准穿成这样出门。”
  顾宜宁被他盯得有些脸红,小声嗯了下。
  男人的手指轻碰了下她脖颈处的细绳,“怎么不用那张纸威胁我了?平时不是很威风?”
  难得见她这般低声下气地依着他。
  顾宜宁闻言愣怔了一下,目光碎裂又闪烁,说话也磕磕绊绊,“我……我是那种人嘛!怎么会威胁你!”
  陆旌轻笑了一下,似要起身。
  她紧张地问:“你去哪?”
  “沐浴。”
  “哦。”
  陆旌从浴池出来后,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他倾身轻柔地讨了一吻。
  -
  顾宜宁知道自己惹陆旌不高兴了,为哄他心安,连着几天扮演贤妻。
  日日去给他送饭。
  欧阳迟说她好卑微,劝她抓住男人的心,定要有若即若离的姿态,不要上赶着被人嫌弃。
  顾宜宁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她也不用每天都来干这种苦差事。
  她笑笑不应答,炫耀了一下腰间崭新的芙蓉玉。
  上一块玉石被她掉在暗医阁内,被毒水腐蚀掉了。
  这一块新玉比上一块的成色还要漂亮,也不知道陆旌是怎样寻来的。
  反正每次来送饭,都能遇到不同的惊喜。
  失而复得的玉石,昨天刚念叨的京城小笼包,有市无价的雀钗……还有他亲手雕刻的小兔木偶。
  陆旌看样子是在凉着她,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住他的眼睛。
  他还是很希望她能过来的,就是嘴上不说,要不然也不会准备这么多好玩的。
  欧阳迟还在劝:“这些东西对殿下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本就是玩物,你们小姑娘就是容易被骗……”
  顾宜宁敷衍地点了两下头。
  她百无聊赖地扫着院中的来来往往的兵将,看见那道冲她张牙舞爪打招呼的人影时,心中微震。
  少年身着一身银甲,在阳光下肆意地笑着,眼角眉梢都带着重逢时的喜悦和激动。
  顾宜宁眼眶微润,也朝他招了招手。
  让整个朝廷好找的晋明灏,此时隐匿在上翎军内。
  两人步于廊下,晋明灏弯腰鞠了一礼,声调都带着活泼,“王妃安好。”
  他晒黑了,也长高了不少。
  冲过来时,激动地差点要抱住她,突然想起陆旌的脸时,又急忙收回张开的手臂。
  在他心中,这也是姐姐。
  顾宜宁弯唇笑,“小郡王怎么在上翎军?”
  晋明灏先前一直待在北疆历练,近日才随各位将军来到瑜洲,他体会过其中酸涩与寒冻后,整个人成熟了不少,开口道:“我是被顾二公子送过来的,一开始朝卫先生拜师,拜完师后就去了北疆……”
  好不容易预见熟人,晋明灏异常兴奋,东扯西扯,跟顾宜宁讲述着从军的艰难险苦,最后免不了一阵伤感,“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要给姐姐最好的生活……”
  顾宜宁重重地点头,看着少年坚毅的侧脸,神思恍惚。
  陆旌纵许哥哥将晋明灏放进上翎军,那就是默许了要扶持小暴君的意思。
  他竟然……竟然一直都在给顾家铺路。
  父亲那个敏感的身份,新帝登基后,顾家本来在官场上前途尽毁。
  现在又有了这头等从龙之功,很难再被颠覆。
  顾宜宁满脑子都是陆旌,她感动地想哭。
  晋明灏及时递过去一张帕子,低声提醒:“殿下的生辰快要到了,王妃有没有准备好生辰礼?”
  陆旌出生在一场大雪中,人也如冬天一般冷漠。
  顾宜宁低头掐了下腰间的锦囊,闷声道:“原本是准备好了的,现在全毁了。”
  “什么呀?”晋明灏好奇地问。
  她将锦囊扯开,想把契约书的纸团拿给对方看,找了许久连张碎纸的痕迹都没有。
  她翻开内部的刺绣,上面宜宁二字异常显眼,这是她之前送给陆旌的那个。
  顾宜宁心跳越来越快,回想着早上起床时的场景,隔着轻纱看男人整理衣物,他临走前明明佩戴了锦囊的。
  自从她送给他之后。
  他就天天佩戴,一日也没落下过。
  “坏了!”顾宜宁来不及跟晋明灏道别,提着裙摆向正堂快步小跑,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陆旌不会闲着没事干打开锦囊的,绝对不会。
  她扯着繁复的衣裙,额间渗出细汗,喘着气扶住正堂的门框,对上那道漆黑的目光后,视线下移,停在他手中那团碎纸上。
 
 
第79章 
  “陆旌。”
  门前, 顾宜宁目光定定地看过来,挪动酸软的双腿,裙摆如同枝头绽开的红梅, 一步一盛放,入骨的清香迎面而来。
  陆旌垂眼, 看着她慌张的身姿,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中纸团。
  小姑娘余光往他手上瞥了一眼,而后心虚地帮他理了理衣襟, 假意解释:“殿下衣服乱了。”
  陆旌顺势把人揽到怀里,另一只手不断玩弄着纸团, 像是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
  顾宜宁的心跳被他的动作弄得七上八下,妄图伸手去拿揉碎的契约书。
  男人状若无意地避开,在她唇边浅尝辄止一番。
  顾宜宁连眼睛也不敢闭, 视线随着纸团移动,生怕上面的内容被发现。
  陆旌紧了紧怀中的人,平时赖在他身边时娇娇软软的一团, 此刻僵硬地不像话。
  他语气里泛出点隐隐约约的笑意,“紧张什么?”
  顾宜宁愣了一下, 忙道:“没有啊,没有紧张。”
  话落下, 屋子里寂静无声。
  炉边轻烟袅袅, 丝丝绕绕, 搅在一起, 缠绵不休,为他们的氛围平添几分暧昧。
  陆旌眸色加深,小姑娘说是为他整理衣物,却反行其道, 在他怀中动来动去,不安分极了,此时两人衣衫不整,分不清谁更狼狈一些。
  顾宜宁掀起眼睫,轻灵灵地望向对方,似被那满是□□的眼神烫到一样,把腰间炙热的手掌推开,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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