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声音比上一次还响。安恬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操作出来的。她只感到头顶上的四只猫爪抓得越来越紧,感觉头发都要被抓掉了。
她将马拴在树上,跑到树林外面,一剑劈了过去:“你们住手啊,猫都被你们吓炸毛了!”
白清清和巫惠文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准备一起转头嘲笑她两句“你是谁啊凭什么你让我们住手我们就住手那我们多没有面子”,然后安恬的剑气就到了她们面前。
她们没将那缕剑气当回事儿,因为安恬的剑气比起她们两个打架时候,无意之间散逸出去的剑气都要细小很多。以她们两个人,一个可以化作人形的大妖,一个巫族玩阴招的圣女,她们实在对这样弱小的东西提不起兴趣。
但当安恬的剑气到她们面前时,两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那一缕细细弱弱的剑气到了她们身前,忽然如烟花般绽开,化作一丝丝比游丝更加细弱的剑丝。
白清清身形急退,手中的剑一挥,剑气之中已经带上她的本命剧毒;巫惠文那边也急忙释放出一缕蛊毒,用以抵御身周一丝丝她们已经感受到莫大危险的剑气。
安恬此时已经把路行微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安抚他。路行微本想解释几句自己并没有被吓到,他只是因为声音太响,而猫形态时候的听力比人形态时灵敏,所以有点急躁而已。不过安恬这一通撸毛撸得他飘飘欲仙,索性便不解释了。
声音太响,所以他急躁了,四舍五入他被爆|炸声吓到了,没毛病!
安恬见那边两人想用毒抵御她的剑气,不禁摇摇头,手中的剑一挥,那些细碎的剑气上顿时绽放出一缕缕极寒的冰晶,将那两人的毒冻结起来。
白清清和巫惠文面面相觑。
白清清首先反应过来,眉毛一竖厉声问道:“姓玉的你什么意思?你想要那个狗男人,我们是不会跟你抢的,谁也不是捡垃圾的,你爱捡就捡!”
安恬叹气:“有些人随便在官道上打架,把别人的马车都打碎还不满足,还要吓唬别人的猫,现在居然还不认账,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呢?”
白清清耐心听她胡扯,听完之后忽然警觉:“你是不是在骂我?”
安恬白了她一眼:“我只是把你做的事情重复了一遍,怎么能说骂你呢?”
巫惠文这时候也飞身过来,她似乎没听到两人之前的交谈,开口便是:“姓玉的,我们又不跟你抢狗男人,你打我们作甚?”
安恬摸摸自己的右上腹,她觉得她应该给自己配一点保肝丸,整天和这群龙傲天曾经的女人们说话,她早晚被气出肝病。
莫生气,我若气死……快穿局那群混蛋肯定要吞掉我的积分!
安恬义正辞严地说:“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一口一个狗男人的。怎么能说男人是狗呢?有些男人他既不忠诚,也不记吃,你用狗来形容他们,难道狗不觉得委屈吗?”
白清清和巫惠文:“??”玉圣女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
经过一番交涉,众人对马车的损坏问题达成共识:
谁破坏,谁修复。
白清清和巫惠文满心不情愿地各自掏出五两金子交给安恬,一边掏一边不放心地问道:“你不会一转眼就把钱给了狗男人吧?如果那样,我们宁可赖账也不会给你金子的!”
安恬安慰她们:“不会的,我怎么会把金子给狗男人呢?我最多把钱给猫男人。”
巫惠文一愣。白清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怀里的路行微,片刻之后震惊地指着路行微:“你好不要脸!”
路行微:“?”我要不要脸关你什么事?
白清清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多大的猫了,居然扮成小奶猫骗女人抱你,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妖族的骄傲了?”
路行微冲她龇牙:“喵呜呜!”
云晓晓见这边局势已定,这才搂着安月慢悠悠地走过来,正听到蛇妖白清清指责猫妖路行微的话,嗤笑一声:“妖族的骄傲?你还有个屁的骄傲,上辈子都被狗男人啃了,还骄傲呢!”
巫惠文想了想,觉得妖族的骄傲与自己无关,在旁边添油加醋道:“我看你们俩个炖一锅龙虎斗就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下锅以后你这只蛇妖就化龙了,多有排面?”
路行微从安恬怀里抬起头,鄙夷地看了巫惠文一眼,一爪子挥过去,一刀灵力的爪风划过……
巫惠文的一缕秀发应声而落。
白清清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
巫惠文摸了一把发梢,抬手就想回报给路行微一把蛊虫,安恬眼疾手快拦住她劝道:“冷静!冷静!猫是食肉动物,你要三思!”
巫惠文纳闷:“猫吃肉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恬耐心地解释:“虫子再小也是肉,小心你的虫子全喂了猫。”
路行微一口咬在安恬的胳膊上,但以安恬的修为,他用幼猫形态显然是咬不破的——即使能够咬破他也不会真的用力——所以安恬只觉得小奶猫在她胳膊上磨了磨牙。
“乖,吃完饭我给你找猫抓板,别乱咬,硌坏你的牙怎么办?”
*
赔偿问题解决以后,一群人都觉得饿了,在路边生起火堆准备吃饭。
安月殷勤地给云晓晓端茶递水,看得其他人好生羡慕。没人知道安月心里的慌张:我的天啊那只小奶猫居然是猫妖!天知道他前两天趁着小奶猫睡着还偷偷摸过他的尾巴。
老虎屁|股摸不得,猫妖怎么说也比普通老虎厉害吧?如果被猫妖大人发现,他会不会被灭口?
怕了怕了,他得赶紧讨好云仙子,希望如果哪天玉仙子的猫妖想取他狗命的话,云仙子能够猫口夺人,救他一命。
众人吃的是安恬从林子里抓来的野鸡。
安恬本不想干这种活,但是没办法。
白清清和巫惠文都是玩毒的,她们去捕猎的话,恐怕她们两个互相都不会相信。而云晓晓呢,云晓晓现在虽然已经不在意“荡|妇”这种无中生有凭空捏造的罪名,另外两个人也不在意,但是安月不通武艺,如果云晓晓去捕捉猎物,安月肯定要留下来免得拖她后腿。
让他和那只小猫咪在一起……他怕等到云晓晓回来,只能看见他的一具尸体。
被安月欲说还休的目光一看,云晓晓立刻决定留下来光明正大地偷懒。
所以最后只能安恬去捕猎了。
她没太认真,采了一把蘑菇,又随便射了几只没开神智的野鸡,就准备回去。
拎着野鸡走了几步,安恬觉得哪里不对,她摸摸路行微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在正常的世界里面,我们是不应该吃野味的,但这里是武侠世界,所以可以破例吃一次,不算违规的。”
路行微不想理这个幼稚的家伙:野味这个概念是不存在的——他是猫妖,对他来说,世界上只有两类东西,一类是好吃的,一类是不好吃的。什么野味不野味,这女人是脑子出了问题吗跟一只猫妖讲野味。
不过既然这宛如有病的话是安恬说的,他也就勉为其难支持一下吧。于是他勉强点了点头。
安恬满意地拎着鸡去河边开膛破肚然后褪毛。
她刚才问过几人,知道云晓晓喜欢叫花鸡,巫惠文喜欢烤鸡,安月表示他什么都行,白清清……
白清清说她一般是连毛带血吞下去的,后来能化人形才改了吃法,不过她还是喜欢生吃。
所以安恬决定做蘑菇小鸡汤。
新鲜刚采的蘑菇,捕杀前便看好的年轻小母鸡,熬汤一定很好喝。
将野鸡处理干净,安恬找了一片大叶子包好,然后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地方,她便听见那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还说自己不是傻【哔】,你如果不傻全天下就没有傻子了!”
“你才傻你一个蛇妖居然看上一个狗男人还跟一群人类女人抢一个狗男人你脑子有毛病吗?”
“你们姐妹两个都是傻【哔】,一个因为衣服划破了就死了,一个居然给狗男人生孩子,天下没有比你们更傻的人了!”
……
这一刻,安恬非常想拎着鸡回河边自己煮了吃,一滴汤也不分给这群幼稚鬼。
不过想想幼稚鬼之中混着一个无辜的安月,而且安月现在应该又开始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吧?
算了算了,就当是积德行善了吧!
安恬默默地拎着鸡在距离几个幼稚鬼几米远的地方重新点起一个火堆,然后架起一口陶锅,开始煮鸡汤。
安恬把两只野鸡斩成块扔进陶锅,先加水烧了个开,然后把带着血沫的第一锅水泼掉,重新加进清水开始煮。
她的灵戒和空间里面有很多调料,不过有一些不好拿出来。她挑挑拣拣,只拿出一块姜一瓶黄酒。反正两只小母鸡都很年轻,蘑菇也很鲜,加一点姜片黄酒去腥应该也就可以了。
大不了再撒点盐。
除了蘑菇以外的食材都放进锅里,安恬坐下来看那群幼稚鬼——
仍然在吵架。
几人互相进行人身攻击,但大家都认同一点:段狂歌是个狗男人。
所以其实吵来吵去也没有什么意思,然后现在……
白清清开始口不择言,攻击起云晓晓上辈子的孩子了。
“你给傻【哔】生了孩子还心甘情愿去死,你对得起段思恬吗?段狂歌说是宠她爱她,但是那个神经病的宠爱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吗?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就忍心扔下她自己去死!”
云晓晓也急了,放开搂着安月的手,跳起来吼道:“谁说我是心甘情愿去死的,我有孩子的人,我怎么可能愿意死,那是段狂歌干的!是狗男人干的!你们不要把责任全推给我!”
巫惠文本来已经沉默许久,此时忽然开口道:“但你今生仍然与段狗男人有缘。”
云晓晓愣了半晌,然后大怒:“有你【脏话】的缘!你放屁!”
巫惠文无奈:“我占卜出来就是这种结果。你知道的,我们巫族最擅长的有两件事,一个是蛊术,一个是占卜,你与段狂歌之间的缘分仍然未断。”
云晓晓的脸涨得通红:“你胡说,你胡说!”
如果是这辈子遇到她妹妹之前,她听到巫惠文的这番话,说不定她会欣喜若狂。但是现在,她几乎拥有一切——亲情,友情,甚至……
她看了一眼规规矩矩跪坐在草地上,满脸茫然的安月想道——
甚至还有爱情。她什么都不缺了,她为什么还与段狂歌有缘?
这怎么可能?段狂歌上辈子亲手杀了她,后来又亲手杀了她的孩子!
这样的人与她有缘?
她并非不相信巫惠文的占卜。相反地,正因为她相信,所以她才更加愤怒和恐惧。
云晓晓感到浑身冰冷,但与此同时,她的脑子又一片火热,在这样的折磨之中,她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都会发疯。
巫惠文似乎察觉到自己说了很不合时宜的话,勉强找补道:“……这个,占卜这种事情,也不是完全会与未来相同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说不定你可以捉到剩下的一线生机呢……”
白清清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后背,疼得她龇牙咧嘴又不敢说话。
云晓晓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安月怯怯地帮她按肩膀,被她不轻不重地一把推开了。
安恬冲安月招手,安月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安恬取出一只陶碗,盛了一大碗鸡汤示意他:“据说吃饭可以让心情变好……”她想了想,又掏出几块饴糖放在安月手里,“……特别是甜的东西。”
安月感激地冲她笑笑,然后跑回去哄云晓晓喝鸡汤。
白清清和巫惠文闻到鸡汤味儿也凑过来吃饭。
安恬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两个人,不出去找吃的也就算了,还两人一起欺负我姐姐,现在还想喝汤?”
白清清不满地嘀咕:“我又没说谎话——上辈子你们两个最蠢!本来就是!”
安恬嗤笑:“我可跟狗男人没关系,我死了谁不夸我跟任何男人都没关系——倒是你们,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既然现在都想明白了,你们上辈子都是蠢货,非要比出来谁是大蠢货谁是更大的蠢货,有这个必要吗?”
巫惠文喝了几口蘑菇鸡汤,忧心忡忡地说:“但是我的卜算结果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我在占卜一道从不骗人,这是巫族的原则。”
“你不是说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吗?”安恬打了个哈欠,“有我在呢,说不定我就是那个‘一’。”
巫惠文一边喝鸡汤一边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你,上辈子为了所谓的“清白”就能跳崖自杀的蠢货,你能做那个变数,老娘宁可被白清清这条毒蛇咬一口。
白清清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但她直觉旁边这个巫族女人在心里骂她。于是她狠狠地瞪了巫惠文一眼。
然后两个幼稚鬼开始激情互瞪。
安恬看得啧啧称奇:两人瞪得激烈,但居然都没耽误喝鸡汤。
*
马儿走了一个白天已经累了,安恬不得不和这群幼稚鬼露宿郊外。
好在众人除了安月都是江湖高手,完全不怕有人暗算。
安恬掏出三顶帐篷:云晓晓和安月一顶,她和小猫咪一顶,剩下两个女人爱谁谁一顶。
至于巫惠文和白清清两个浑身带毒的女人在一起,到底是以毒攻毒还是毒上加毒,那就不关安恬的事了。
寂静的夜晚,安恬躺在帐篷里,半闭着眼睛,双手抓着路行微身上的猫毛,感觉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惬意。
但有人不想让她这么惬意。
云晓晓半夜摸了过来,抱着安恬就是一阵大哭。
安恬:“……”有话好说啊,你哭就哭,千万不要往路大佬身上抹鼻涕啊!
云晓晓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问道:“恬恬,我想要我的女儿,我对不起她,我想要补偿她,我想用我的命补偿她。可是我真的不想和那个狗男人有任何关系,我该怎么办?恬恬,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