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智不动如山:“便是宫主看到的意思。”
红摩洛冷笑一声:“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座自问待你不薄,今日你为了两个奴婢竟敢背叛本座,如此,本座便留你不得。”
说着手一挥,便有侍卫涌上来。江上智剑术超群,幽冥宫内的侍卫都是些没有元力的普通人,一时之间,江上智对付起来到游刃有余。
邱秋不想拖累他,便拉着相思,悄悄躲到后面。
厮杀片刻,红摩洛终于没有了耐性,玉足轻点,便加入战局。两人前前后后过了好几招,纵然江上智剑术如何精湛,反应如何敏锐,但始终没有元力做支持,打了半晌便有些力不从心。而红摩洛越打越是心惊,她未想到一个没有元力的普通人,竟能将她逼到如此地步,若非她元力厚实,招式怪异,只怕自己要败于他手。红摩洛表情凝重起来,这人真的只是乌斯曼的一个普通侍者?
正当这时,远处飞来一道黑衣,沉声道:“住手!”
黑影从两人中间扫过一道掌风,将两人分开。红摩洛与江上智各退几步,齐齐一怔。
“宗师!”
江上智立住身体,蹙眉道。
红摩洛忽的笑起来,笑意盈盈的看着黑衣人,“未想到乌斯曼师兄竟到了宗师之境,瞒得师妹好苦啊。”
乌斯曼依旧带着面具,露出半张脸,他拧着眉道:“师妹,何故如此大开杀戒?”
红摩洛笑容微敛,淡淡道:“本座杀几个不听话的仆人,乌斯曼师兄也要管么?”
乌斯曼目光向三人扫过,最后停留在江上智身上,沉声道:“师妹,他既从我院子里出来的,这三人我便带回去管教吧。”
红摩洛很不高兴,但乌斯曼是幽冥宫大护法又是她师兄,这个要求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只道:“不过是几个仆人罢了,乌斯曼师兄既然开口,本座岂有不应之理。”
乌斯曼点头道:“多谢师妹”长袖一挥,便将三人带走。
红摩洛眯着眼看着几人消失的身影,面容晦涩难明。
***
乌斯曼带着三人回了松园,到了地方便将几人放下。
相思神色恍惚,似乎还未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待邱秋从地上把她拉起身,她才眨了眨眼道:“……小桑,是你救了我?”
邱秋道:“你没事吧?”
相思摇了摇头,抬眸扫了一眼江上智与乌斯曼,有些不知所措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邱秋有些心疼这个善良的女子,柔声道:“没有的事,你无事便好。”
江上智拂了拂身上的尘土,拱手拜道:“今日之事,多谢乌兄。”
乌斯曼摆手道:“我能救你今日,却不能时时救你,你们既得罪了红摩洛,便离开幽冥宫吧。”
邱秋抬眸去望江上智,两人自然是不能离开的,幽冥宫是境构成的中心,离开这里,他们如何寻找执念的主人,找不到执念的主人,又如何出这个境?
江上智却看着相思道:“乌兄,可认识这个女子?”
乌斯曼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相思被看得很不安,忍不住挪了挪脚步,朝邱秋靠近。
缓了缓,乌斯曼道:“未曾见过。”
江上智拧着眉道:“相思,可否把你的面纱摘下来?”
相思抬眸望了邱秋一眼,邱秋迟疑道:“……他是我的朋友,你若不想摘,便不摘。”
相思却定下心来,她边摘面纱边道:“小桑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若非你们救我,我已接死了。”
当白色的面纱被摘下之时,江上智与乌斯曼微楞,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白皙脸上两条纵横的刀疤生生将秀气的五官五开,挺直的鼻梁被分成一上一下两半,恐怖如斯。
相思摘下面纱反倒坦然了,她笑了笑:“吓到你们了。”
邱秋摇头道:“怎会,相思的心是最美的,比容貌美一万倍。”
江上智未想到面纱下是这般面孔,低声道:“相思姑娘,是我冒犯了。”
相思摇头道:“无事,你也不知晓。”
乌斯曼拧着眉,盯着她道:“这是红摩洛做的?”
相思垂着眼眸,轻点了一下头。
乌斯曼沉默,一时间气氛有些滞住。
江上智缓了缓,开口道:“乌兄,真对她毫无印象?”
乌斯曼道:“我若见过,定不会忘。”
江上智拧着眉,陷入沉思。
乌斯曼见状,亦没有多言,又交代了三人几句,便离开了。
相思受到惊吓,邱秋便带她去休息。
回来时,江上智还在原处坐着未动。
邱秋走到四方桌前,到了杯茶递给他道:“刚才你一直在问乌斯曼是否认识相思,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江上智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缓缓道:“由记忆构成的须臾境,记忆的主人元力必须达到宗师才可,刚才乌斯曼那一掌,泄露出来的威势便是宗师之境,我能确认乌斯曼就是构成这境的主人。”
“……这次圣兽之事,最后却牵连出相思来,而你醒来之时,她又正在身边,如此推断,相思便是乌斯曼的执念才对,不曾想,两人竟不认识。”
邱秋道:“可否是相思容貌被毁,乌斯曼认不出她来?”
江上智摇头:“若是熟悉之人,从身形便可辨别出来。从两人的年龄来看,两人相差甚大,乌斯曼要与她相交,也有些困难,这其中因有些我们不了解的缘由。”
第51章 关系 自听江上智说了这些事后,邱秋便……
自听江上智说了这些事后, 邱秋便想着找相思好好谈一谈,看看是否能找出相思与乌斯曼之间的联系。
这日一早,邱秋便去找相思。
因得罪了红摩洛,虽得乌斯曼求情, 但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 邱秋担心相思在幽冥宫内的处境, 便自作主张的将相思留在松园内当差。
相思做事仔细, 最是闲不过, 邱秋过去时, 她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 见着邱秋,相思放下水瓢, 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小桑你怎么过来了?”
她没带面纱, 毁容的脸看起来十分恐怖,但邱秋看惯了, 见着她腼腆的笑容反到觉得有几分可爱。
邱秋道:“来看看你,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相思笑道:“这里很好,很是清净, 活也不多。”
邱秋也笑了, “你喜欢就好, ”将她拉到一旁坐下, 道:“先不用忙,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相思道:“什么话?”
邱秋道:“可否与我说说, 你以前的事情。”
相思虽然不解,但还是道:“我与你说过一些,我出生在幽冥宫附近的村子里, 爹娘走的早,也没离开过小村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被卖到幽冥宫做侍女,便一直呆在宫内。”
这经历还真是乏善可陈,与乌斯曼完全不像有交集的样子。邱秋想了想道:“你爹娘也是小村子里的人吗?”
相思沉默片刻方道:“……我爹是,我娘是从外面嫁过来的,爹身体不好,我五岁时便去了。娘思念过度,没过三年也去了,后来我便在村子里吃百家饭……”
邱秋微怔,有些抱歉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相思笑了笑:“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邱秋又问了她一些事情,相思都如实告诉她,然而,邱秋并没找出些有用的东西。回去的路上,邱秋脚步一转,便到江上智的屋里。
江上智与乌斯曼在院子里下棋,亭台内,茶香弥漫,四方石桌上棋盘黑白交错,两人拧眉沉思,邱秋进来时,便见着这么一幅画面。
她也不言语,站到江上智身后,百无聊奈的看着,围棋她在流云城时学过皮毛,也只懂得大致规则,从未与人下过。
半响,江上智放下一颗黑子,乌斯曼瞪着棋盘,犹豫许久,将手里的白子扔回棋盒里,长叹一声:“后生可畏,是我输了。”
江上智笑了笑道:“前辈过谦了。”
乌斯曼道:“观你棋路,大开大合,却又不失缜密,我很久没见过这般磊落的棋路了。都说棋如人,这棋路与你这冷冰冰的性子,到没一点相似之处。”
江上智失笑道:“前辈莫要拿我打趣了。”
乌斯曼亦是笑了,抬眸见着邱秋,道:“丫头站了半响,可看出什么没有?”
邱秋摇头,苦笑道:“前辈不知,我的棋艺上不得台面,哪能看出你们二人的棋路来。”
乌斯曼却不依不饶:“江上小辈的棋艺如此厉害,你是她的小情人,能差到哪里去?”他微微一笑道:“不如,你来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邱秋想都不想便拒绝道:“前辈见谅,晚辈的棋艺很一般,如何敢与前辈手谈。”
乌斯曼笑了笑:“你既不愿与我手谈,便与江上小辈手谈一局如何?你再推迟,便是瞧不上我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邱秋只得硬着头皮上。
江上智将黑子与白子盒放到棋盘中央,凤目微抬,示意她先选。
邱秋犹豫片刻,便拿了白子,她想着黑先白后,她不会下,便跟着江上智,总不会闹笑话。
江上智微诧,凤目扫了她一眼,便拿了黑子。
乌斯曼在边上看,笑道:“丫头还说自己棋艺一般,看来很是有信心。”
邱秋不明白他的意思,她都还没下,如何看出她的棋艺不一般了。抬眸见江上智在边角放了颗棋子,便也有样学样的也在边角处放了颗棋子。
如此过了半刻钟,江上智与乌斯曼看着邱秋的神情很是古怪,乌斯曼捂额叹道:“……你这棋艺……唉,果真很一般。”
江上智将手中的黑子扔进盒中,淡声道:“前辈说得委婉了些,这哪里能被称为棋艺。”
邱秋抬眸瞥了两人一眼,颇为委屈,“我都说我不会了。”
江上智凤目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面含着三分委屈,三分可怜,四分无辜,他去端茶盏的手微顿,颇为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将原本要说的话竟数噎下,道:“多练练便好。”
乌斯曼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起来,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多情总被无情恼。”
邱秋脸皮厚,被这般调侃也不脸红,笑盈盈的望着江上智,却问乌斯曼:“只不知前辈说的多情是哪个,无情又是哪个?”
江上智撇开头,不与二人对视。
乌斯曼啧啧两声,奇道:“江上小辈这般人物竟还比不上个女娃娃坦诚。”
江上智不说话,凤目瞥了眼邱秋,见她在一旁偷笑,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乌黑的秀发,低声说了一句:“胡闹。”
邱秋捂着被揉乱了发髻,气道:“喂,你可知这发髻花了我多少时辰才盘好。”
乌斯曼在一旁瞧着,笑意微敛,目光变得悠长起来。忍不住去摸腰间的挂着的荷包,这是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看着有些年头了,针线都起了毛,但绸面却很干净,能看得出主人爱护得极好。
邱秋不经意瞥到,只觉得十分眼熟,沉思半晌,忽然想到相思也有一只相同的荷包,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便问:“前辈,你这荷包从何处来的?”
乌斯曼捏着荷包的手微顿,静默片刻道:“是我爱妻为我做的。”
邱秋道:“前辈的爱妻也在这幽冥宫内?”
乌斯曼面色微沉,有些不悦:“……你问这做什么?”
邱秋忙道:“前辈见谅,晚辈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这只荷包我朋友处也有一只相同的。我想着这两只荷包是否有些渊源。”
乌斯曼拧着眉道:“不可能,这荷包的做法是我妻子家传手艺,独一无二,哪里能有与它相同的。”
邱秋却想着自己与江上智一直在找乌斯曼与相思的联系,这荷包只怕是关键之物。便将相思的事情说了出来,又道:“前辈不信,便与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江上智拧着眉看她,邱秋向他眨眨眼,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前辈的爱妻去世多年,断没有相同之理,前辈既然疑惑,不如去看看如何。”
乌斯曼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一行三人去了相思的屋里,相思见到几人微愣,目光逡巡一圈,落在邱秋身上,蹙眉:“小桑,你们这是……”
邱秋率先开口道:“相思,能否借你匣子里的荷包一看。”
相思虽然疑惑,但还是进屋里端出一个黑色的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竟然与乌斯曼腰间的那只一模一样,但绸面却比乌斯曼的新许多。
乌斯曼上前取出荷包,观察半晌,喃喃道:“……一模一样,果真是一模一样,是她,是她的手艺……”他一把抓住相思的手,双目微红怒道:“说,这荷包你从何处得来?”
相思被吓住,呐呐道:“……这是我娘亲做的。”
“娘亲……不可能,这荷包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邱秋道:“既是家传手艺,或许相思的娘亲与前辈的妻子同属一家也未尝不可。”
乌斯曼摇头:“她是独女,何来的姐妹,她父亲亦是四代单传,更无叔伯堂姐。”他的目光落在相思的脸上,盯着她扭曲的五官看了半晌,忽道:“你娘亲是何模样?”
相思有些怕他,并不想搭话。邱秋鼓励道:“相思你可有你娘亲的画像,这对前辈非常重要。”
相思见邱秋如此说,沉思片刻犹豫道:“……有一幅画,我取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