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不少钱,可以买一间如知鱼居那样的院子,若是能找到阿虎他们,便试着邀请他们与她同住。她可以养养花,种种草,呆腻了,便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的风光,来到这个世界一年了,她亦只去过寥寥几处,中枢域也好,地元域也好,皆只闻其名未见其影。
至于故人们,若无必要,她亦不想再见,江上智也好,简玉衍也好,还有齐若瑜与谭云止与她开始于欺骗,也该结束于欺骗,相见反而徒增烦恼,与他们相交的是乐正桑,如今真正的乐正桑已经回来,她这个假的乐正桑亦没有再见的理由。
南寻殷更无再见的理由,两人之间,仇恨过,也感激过,互相算计,也生死相依,便是让他以为自己死在千仗崖,对他与自己,亦是最好的别离。
邱秋前所未有的释怀了,亦是对新的生活无比期许。
第103章 粉红佳人 中枢域,临安城 临安城是……
中枢域, 临安城
临安城是中枢域的域京,十分繁华热闹。
阿碧忐忑的攥住手里的银钱,心里祈祷着今日一定要买到红粉佳人的胭脂水粉,夫人可是千千叮咛万嘱咐, 若是错过了今日, 恐怕又得候一月之久。
只因红粉佳人的规矩, 每月只售卖一千套胭脂水粉, 卖完了只能候下一月, 从无列外, 便是有世家小姐出大价钱相买, 红粉佳人的掌柜亦是没有应允。
如此三四次,大家便也明白了红粉佳人的规矩, 想要买这胭脂水粉,需得尽早排队才是。
阿碧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日头, 从衣襟解下帕子揩拭额头的汗,又看了看前方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哀怨的想, 也不知是否能轮到她。
长长的队伍里有男有女,衣衫料子皆不差, 多是阿碧这样的下人, 替家里的主人相买。说来也奇怪, 这红粉佳人在临安城落脚不到半年, 便成了临安城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如今, 临安城的世家小姐里,若是谁不知道这红粉佳人的胭脂水粉,可要被嘲笑孤陋寡闻。
阿碧的主人是极懂胭脂水粉的, 对这红粉佳人更是情有独钟,她若是空手而回,定因办事不利被管事嬷嬷责罚。
神思飞扬了一会儿,便听旁边有人道:“这位姑娘,可否帮小生一个小忙?’
阿碧转过头去,瞧见一个身着湖蓝深衣的年轻书生,他双手交叠,斯斯文文的施了一礼,腼腆的笑了笑:“家中幼妹十分渴望红粉佳人的水粉做生辰之礼,小生来了方知这红粉佳人的规矩,无奈来时已晚,不久又要启程回去,实在不能再候一月,小生不忍让幼妹失望,可否请姑娘帮我代买一份,相帮之情,小生定有重谢。”
阿碧皱眉,红粉佳人有规矩,每人只能买三份,她也是带足了三份的银钱,这书生看着温文有礼,深衣的绸面亦是上好的锦缎。若是平时她也愿意相帮结个善缘,但这水粉是夫人极为看重的,若是让了一份出去,夫人怪罪下来,她如何能承担得起。
正要开口拒绝,排在她身后的青衫小厮,双眼一瞪,先骂起来,“你这书生,我们在这烈日下,苦等这般久,便是为了红粉佳人的水粉,你一来便要先行购买,未免太不合规矩!”
周边有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也附和
“是啊,你这书生未免太无理了。”
“我可是候了一月,今日再买不到,定要被主家责骂办事不利。”
“谁不是呢……”
这人一言,那人一语,书生长这么大,还没被如此说过,只得尴尬的赔礼,“是小生莽撞了。”
阿碧还了个礼道:“还请公子见谅,这红粉佳人的水粉是稀罕之物,非我不愿割爱,只是家主有吩咐,三份是万万不能少……”
书生苦笑道:“姑娘严重,是我强人所难了。”
这时,红粉佳人的店铺屋檐处挂出一盏红灯笼,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少年提着铜锣出来,他一手执棍,一手捏锣,双手一碰,只听铛!的一声响,传遍四方。
少年道:“胭脂水粉售卖开始!”
话音一落,人群便鱼贯而入,店里瞬间挤满了人。
阿碧身形娇小又练过些拳脚功夫,很快便跟着人流挤到店内。
店铺宽敞,两仗长得木柜台后站在五个年轻的丫头,她们面容娇俏,身着湘妃色襦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真应了这店铺的面子,粉红佳人。
进店相买的人挤到柜台处,有的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高声喊道:“给我来三份胭脂和水粉。”
其余人也不甘示弱,吵吵嚷嚷,十分嘈杂。
敲铜锣的少年跟着进了铺子,瞧见这般混乱的场面,眉头一皱,高声道:“请诸位排队购买,莫要耽误时辰。”
然而并无多大成效,柜台后的五个年轻丫头也忙得满头大汗。
终于轮到阿碧,她把银钱递过去,正要开口,只听隔壁传来砰!的一声。
穿了件玄色比甲的汉子将水粉往柜台上一撂,大声嚷嚷:“给我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柜台后的五个小丫头被吓得一愣,瞧着大汉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知所措的抬眸去望敲锣的少年。
少年眉头微蹙,去到大汉身旁,淡笑道:“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大汉微眯着双眼,轻蔑的打量少年:“你便是红粉佳人的掌柜?”
少年道:“兄台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大汉冷笑一声道:“既然是个能主事的,我便与你说道说道,上月我在你家铺子买胭脂水粉送与我娘子,哪知用了你家胭脂水粉后,她便成了这般模样。”
站在大汉身后的女子摘了帷帽,露出一张溃烂大半的脸。
“诸位请看,这家铺子的胭脂水粉不知掺了何物,刚用时效果极佳,哪知不过两月,溃烂成这般模样,诸位可不要上当,这等黑心商家,若不揭穿,我实在良心难安。只盼在场的各位给我做个见证,让我能为我家娘子讨个公道。”
少年目光在女子与大汉间扫过便明了,这两人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瞧见这两人做派,该是后面有人指使。
他不善言辞,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两人,又不损害店铺的声誉。
瞧见少年沉默,大汉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神情越发凄苦,“好个黑心黑肝的商家,售卖有毒胭脂为害他人,实在可恨!”
大汉这么一闹,周边买胭脂的人都停下来,面面相觑,付了钱的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没付钱的悄悄后退一步,疑虑尽显。
有人道:“这女子的脸烂得实在可怕。”
另有人道:“这胭脂水粉成效如此之好,难道真是掺了有毒的东西?”
听到这般议论纷纷,大汉眼底露出几分得意。
“诸位莫要担心,我家铺子的胭脂水粉干干净净,未掺任何有毒之物,诸位可放心使用。”
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便见从扶梯处下来一个少女。
少女身着葱绿襦裙,青春洋溢,清秀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少年见着来人,一怔,“阿琴,你怎么下来了。”
阿琴对自家哥哥安抚的笑了笑,转身朝众人施了个礼,方去到大汉身边,敛了笑意,淡淡道:“这位好汉,你认定是用了我家胭脂水粉出的毛病?”
大汉道:“当然,我娘子从未用过其它家胭脂水粉。”
阿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比对比对,小玲去将账本拿出来。”
大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疑惑道:“什么账本?”
不多时,小玲捧了一摞蓝面账本过来。
阿琴微微一笑道:“你说上月在我家买了胭脂水粉,我家胭脂水粉进出都有记载,不知好汉姓甚名谁,何日何时购买的?我们在这账册上查一查,看是否能查到好汉的名字。”
大汉倏地愣住,他每想到还有这一出,对很多铺子来说,买卖的客人何止上百,若是每一位都要记载,客人不一定同意,也十分麻烦。他还第一次听闻将购买之人的姓名何日购买都记录下来的店家。
大汉不确定这少女是否诓骗他,想着即将到手的五百银两,他咬牙道:“从未听过如此奇怪之事,哪家铺子会记录这些东西,你莫要诓骗人。”
阿琴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如此狡辩,她目光一扫,对众人道:“诸位可有识字之人,来一看便知。”
阿碧犹豫片刻,迈向前去:“我会。”
阿琴笑着将账本交给她,浅笑道:“有劳了。”
阿碧接过,打开,果然有记录,虽不详尽,却也能看出何人何时购买,购买的是何物。
她瞟了几眼,便念道:“许四,上月十五购买胭脂一盒,口脂一盒,水粉一盒,张三,上月十五,购买胭脂三盒,水粉三份……”
人张三许四正在店铺内,一听,两人忙道,“确实如此,我们是上月十五购买的胭脂水粉,数量也对。”
这下众人也相信了阿琴的说法,目光一转,都看向大汉。
大汉自然说不出,支支吾吾片刻,带着人女子灰溜溜的走了。
大汉走后,众人便知道原来是闹事的家伙,刚才那点疑虑抛诸脑后,如火如荼的售卖又继续开始。
有惊无险的渡过一场风波。
阿虎瞧着妹妹,刮目相看,“阿琴,未曾想,你如今也能当大任了。”
阿琴调皮的眨眨眼,笑道:“哥哥,是你太小瞧我了。”
阿虎无奈的笑了笑,又想起账本之事,奇道:“你如何会想到做这个账本,难道你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阿琴摆摆手,“哪能啊,这是秋姐姐让我做的,说是什么抽样调查,可以用来判断客人们的喜好。”
阿虎道:“秋妹妹总是有无数奇思妙想。让人惊叹!”
阿琴与有荣焉的道:“那当然,秋姐姐最厉害了,过会儿回去,我定要和秋姐姐说说铺子里的事。”
第104章 谈论 阿琴见天色渐暗,铺中的东西也卖……
阿琴见天色渐暗, 铺中的东西也卖得差不离,便关了铺子,同阿虎一道回去。
临安城的街巷十分热闹,宽阔整洁的街道挤着笑脸相迎的小贩, 有梳着双髻的孩童追逐打闹, 有耍猴戏, 变戏法的聚拢着一群看群客, 人群中时不时的传来欢呼叫好声。
阿琴与阿虎说着些家常话, 步履从容的穿过几条街巷, 不多时, 便在一道朱红色门前站定。
朱红色的大门是两开的,门面素净大方并无繁复的雕花与漆金, 只简简单单的镶嵌了两个铜环,做叫门使用。
大门上方挂着块并无漆色的牌匾, 简约写了朝暮居三字。
阿琴去到门前,摇了摇铜环。
半晌,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 一个穿着绿衫的年轻丫头露出半边脸来,她瞧见阿琴与阿虎十分喜悦, 赶忙将门拉开让两人进来, “阿琴姐姐, 阿虎哥哥, 你们回来了。”
阿琴双眼一瞪,屈起手指敲她的头, “荔枝,为何这般久才来应门,莫不是又偷懒睡着了。”
荔枝捂着头, 委屈道:“没有的事,是小姐要吃烧烤,把我们叫去帮忙呢。”
烧烤?阿琴与阿虎面面相觑,阿琴怀疑:“这烧烤是个什么菜式,需得要这般多人手?”
荔枝道:“你们去看看便是,我可没唬人。”
她领着二人进了院子,一道浓烟铺面而来,阿琴走在前面,被熏得热泪盈眶,瞧着在烟雾缭绕中围着炭火忙前忙后的柑橘和刘婶,她忍不住吸了口气:“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叫烧烤,用炭火直接将肉和菜烹熟的一种烹饪法子。”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解释道,阿琴转头,便见着踱步走来的邱秋。
她身着月白色单衣,外罩一件水绿褙子,腰间系着一根水绿腰带,堆鸦似得乌发随意挽了个发髻,越发衬得她粉面黛黑,秀雅出尘。
阿琴目露喜色,“邱姐姐。”
邱秋笑道:“回来了,今日铺子里可还顺利?”
阿琴听邱秋问起,便也不纠结烧烤之事,便将大汉之事说了一遍,未了,眉飞色舞道:“……这大汉灰溜溜的走了,邱姐姐你没瞧见,我让人将账谱拿出来时,那闹事的大汉脸都绿了,他定想不到我们还有这等法子,还是邱姐姐厉害,早早便做了准备。”
邱秋笑容微敛,摇头道:“这法子本是用来分辨客人的喜好,今日之事,不过是凑巧罢了,我担心今日未成,那大汉背后之人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日又想出什么法子过来,如此三番四次,这生意便不能做了。”
阿琴微愣,未想到这些,听邱秋这样一说,气道:“这般行为未免也太无耻了,便没有法子揪出这背后之人?”
邱秋先让荔枝去屋里搬了椅子出来,招招手让阿琴与阿虎坐下,方道:“背后之人不出意料就是城中那些胭脂水粉铺子的东家,便是揪出他们也不过治标不治本,我们来临安城不过半载,发展却如火如荼,难免遭人眼红。这临安城乃中枢域域都,胭脂水粉铺子数千,有些名堂的铺子都是家里几代经营根基深厚,我们不过是外城来的没有根基之人,不欺负我们欺负谁?他们今日才找上门来,也是因我们着意控制了胭脂水粉售卖的数量,未对他们生意造成影响的缘故。”
阿琴面露恍然,阿虎却若有所思,他道:“小姐看得如此通透,定是早有了应对的法子?”
邱秋也知阿虎比阿琴稳重,心思也玲珑。瞧他一问便问到要害之处,露出几分赞赏之色,“这胭脂水粉本就是奢侈之物,越是上好的胭脂,价钱越高的离谱,来购买的客人都是有些闲钱的,这临安城虽有数十万之众,能买得起上好胭脂的也就那群客人,我们卖多了,自然有人卖少了,这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若要解决,一则是找个有权有势之人做庇护,大树底下好乘凉,庇护之人权势够高,便没人敢来招惹我们。只是……”
阿虎接话道:“只是这有权有势之人并不好找,临安城乃中枢域域都,街道外的牌匾砸下来,也能砸到个贵人,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有权势的贵人,城中的铺子更是错综复杂,想要找到能压得住大部分店铺的大树,这颗大树的权势地位定然不能低,便是找到了,这般深居高位之人,我们又能拿什么去打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