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贤哭着点头,“谢谢姑父,谢谢姑母。”
吉娜将他搂在怀里,“好孩子,哥哥在天有灵,知道你长大懂事了,一定会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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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担心的叶棠棠,此时正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宅院里走来走去,从早上睁开眼睛用完早膳,一直到天色渐晚,她都在找机会准备偷溜出去,没想到无论她走到哪里,一群膀大腰圆的刻板嬷嬷和面白无须的阴森小太监,都紧随其后。
这群人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偏生嘴里还恭敬地说,“姑娘不要累着了,姑娘别在院里走来走去,姑娘要歇息吗?”
这是想让她睡傻了,更好糊弄是吧,叶棠棠心中太郁闷了,想着自己失踪,富察家不知道该如何着急,又想着亓贤三人会不会泄露信息?心里就更郁闷了。
快用晚饭的时候,小皇帝晃晃悠悠来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衣,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玉兰花,又华丽又清贵,岭雪一般清冷,皎月一般高华。
原来玄烨忙完朝中事务,太皇太后请他去用晚膳,他想着一天没见到棠棠,怕她担心,和太皇太后请了个安就匆匆出宫,太皇太后自然明白,叹口气,也懒得管这个宝贝孙儿,随他去吧。
小皇帝挥手示意所有人滚到外面,房中只有他和叶棠棠,眉眼温柔,柔柔唤了一声,“棠棠。”
见叶棠棠只是转眸望着他,清亮的杏眸含着茫然,心念一动,一个狗主意涌上心头。
幽幽叹息一声,乌黑的凤眸带着惆怅望着叶棠棠,“棠棠,你以前不是这样冷漠的,你忘记了吗?”
叶棠棠眨眨眼睛,直觉告诉她,狗皇帝一定不怀好意,故作不解的问道,“云熙,我以前什么样子呢?”
小皇帝一本正经,“我回来的时候,你会扑在我的怀里,唤我一声夫君,然后……”
纤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面不改色心不跳,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
叶棠棠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狗皇帝这是趁她失忆,把她当成傻瓜糊弄呢,还扑到怀里,喊他夫君?她什么时候这样主动过?这样给他好脸色?
狗皇帝年纪轻轻就得了做事狗得不得了的病。
只是她又不能反对,只能无辜的睁大眼睛询问,“真的?”
小皇帝也不多话,只是张开手臂,点头示意,叶棠棠无法,轻轻扑到他的怀里,低声唤了一声,“夫君。”
亲一记却怎么也办不到,小皇帝也不勉强,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又啄,半晌满意的继续说道,“还有,你会说夫君可是疲倦?然后为我捏肩捶背,再为我亲自沏茶。”
叶棠棠觉得自己的心态崩了,狗皇帝你这么狗,你妈和你祖母知道吗?
第54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叶棠棠心里很想把小皇帝一脚踹出去, 试探着伸出蠢蠢欲动的小jiojio,最后还是又伸了回来。
她从院里嬷嬷们的暗语中隐约听到提及老夫人回盛京什么的,小皇帝家的老夫人能有谁, 必须是老孝庄啊, 小皇帝出来围追堵截她,不可能还带着自己的祖母, 那就一定是回盛京祭祖来的,然后阴差阳错抓住她。
叶棠棠觉得命苦不能怨父母, 点背不能怪社会, 究其原因还是自己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 倒霉到家了。
虽说她急中生智, 用狗血失忆暂时将小皇帝糊弄过去,但是毕竟之前的逃跑, 深深伤害了小皇帝的少年情怀,如今虽说看在她失忆的份上不予追究,恐怕深深刻在心里, 万一哪天自己翻船,小皇帝新仇旧恨统一算账, 她恐怕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俗话说, 人的记忆永远会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不如趁着失忆, 装乖也好, 扮弱智也罢, 务必要让小皇帝对她怜惜包容, 最好对她的喜欢再上一层楼,即使以后知道真相,第一反应是怜惜, 然后才是暴跳如雷。
如今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还是以柔弱听话应万变,顺便以情动人,万一将来东窗事发,希望小皇帝能想到今日乖巧的她,念着旧情,不要打断腿扔进小黑屋。
玛德,想暴躁~
她掩唇笑了笑,笑容娇媚俏丽,看得小皇帝呼吸一滞,耳边传来柔婉动听的声音。
“云熙,我想我以前一定很喜欢你,处处都想着你念着你。”
楚楚动人的模样让小皇帝心神一荡,又听棠棠这般柔情蜜意的话,心中像是喝了蜜水一般,甜到心里,又欢喜又满足,棠棠以前从未说过这般话,原来她是把喜欢深深藏在心底。
他将棠棠搂在怀里,居高临下望着她翦水杏眸,伸手托起她小小的下巴,他的棠棠怎么看都看不够,凤目含着几分风流,像是幽沉的湖面起了涟漪,深邃好看。
顺水推舟道,“是啊,棠棠最喜欢云熙,云熙也最爱棠棠,你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此生永不分开。”
叶棠棠觉得这货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又长进了,故作羞涩的低下头,“我去给你沏茶。”
玄烨顺势搂紧她,“棠棠,我逗你呢,那么多奴才,怎么会让你去沏茶?”
他随意吩咐一声,一会功夫,婢女们端着香茶送上来,玄烨为叶棠棠倒了一杯茶,含笑望着她轻啜几口。
“棠棠,还记得那日你为我沏茶,结果用白水糊弄我,而我心甘情愿被你糊弄。”
“棠棠,忘忧湖的夕阳你好久没去看了,每次我带你去看夕阳,总是觉得,你比忘忧湖醉人的风景还要美好,你是湖边最美的海棠花。”
“棠棠,你唱歌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婉转清扬,听你的歌声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
叶棠棠觉得小皇帝就是个话痨,絮絮叨叨说着两人以前的往事,那双乌黑的凤眸中闪着异样的神采,唇边带着清浅若水的微笑。
她有些不好意思,小皇帝居然将他们之前的事情,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在他的描述中,自己聪慧机警可爱灵秀,是像白月光一样美好的存在。
虽然叶棠棠脸皮厚如长城,也有些不好意思,这说的是她吗?她自己都觉得和人设不符,小皇帝明显是经过自己各种脑补和艺术加工。
渐渐她听得入神,小皇帝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有天桥上说书人的那味了,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倚在小皇帝的胸前,语气带着娇弱和惆怅,一点点打动小皇帝的心,绵绵密密如丝麻般缠绕的密不透风。
“云熙,原来我们以前那么要好,那么开心,我好希望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玄烨唇边微不可察的逸出一抹笑意,他十分喜欢这样的棠棠,纵然是失忆,依然对他无比信任,对他眉目含情,对他乖巧柔顺,他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这几日已经忘记过去那个时候的伤心和绝望,棠棠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可以牵动他的所有喜怒哀乐。
“棠棠,过些时候我们回京城,一路上风景很美,我带你四处逛逛,可好?”
“好,都听夫君的。”
软软糯糯的声音,信任的话语,让玄烨的心瞬间起了层层涟漪,棠棠,别再离开他,否则,他真的会疯的。
“棠棠,明天晚上我要参加一个宴会,不能来陪你,你早些歇息,想用什么直觉吩咐奴才们去办,敢不听话的告诉我,我一定狠狠教训她们。”
“什么宴会啊?”
“请一些故人叙旧,祖母在盛京的旧相识。”
叶棠棠嗯了一声,也没兴致再问下去,两人用完晚膳,又腻歪一会,玄烨眼见棠棠打了几个哈欠,眼泪汪汪的就盼着他走,不由轻笑一声,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她入睡,又守着香梦正酣的小姑娘过了许久,方才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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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将宫宴地点并未选在凤凰楼,而是在崇政殿,简单的几桌家宴,满人常见的菜肴和点心,众人齐齐落座,却忍不住眼眶潮湿起来。
原来这崇政殿是当年太宗文皇帝设宴款待群臣的地方,又是先皇登基的地方,这些臣子多是两朝元老,念及两代帝王的君恩,潸然泪下。
众人正缅怀以往,小皇帝搀扶着太皇太后走进殿内,坐在上座,这些旧臣们告老还乡后,远离京城已久,很多年未见到小皇帝。
此时见到皇帝少年英姿,相貌文秀俊雅,一双凤眸深沉内敛,谈吐间气质高华又暗含深意,颇有胸襟和城府,觉得这位后起之秀颇有太宗文皇帝遗风,顿时感叹大清又有了希望。
这些人都是老狐狸,嘴上扯着闲话,内里却是很有深意,小皇帝那般聪慧的人,岂有听不出的道理,这些人虽说远离京城,还是想着回到权力中心,只是鳌拜专权,插不上手脚而已。
他是个极有城府的人,不过言语试探几句,就对这些旧臣有了大概了解,果真如祖母所说,索绰罗.佳兴能文能武,对爱新觉罗十分忠心,富察.图泰学识渊博,且思维缜密足智多谋,是不可多得人才。
他对太皇太后耳语几句,“祖母,孙儿觉得索绰罗和富察可堪大用,若是能请他们回京城,如虎添翼。”
太皇太后笑着点头,“玄烨真是好眼光。”
众人说说笑笑叙旧,富察.图泰见大家已经微醺,起身上前,低声回禀,“奴才有事请太皇太后做主。”
图泰是太皇太后为顺治皇帝寻找的帝师,深得太皇太后的信任,她扫了眼众人,见他们正纷纷起身给皇上敬酒,沉吟片刻,“图泰,你随哀家去外面走走吧。”
太皇太后并未传人跟随,只有苏麻喇姑陪在身后,两人走出崇政殿,走到殿外,太皇太后笑着道,“图泰啊,神神秘秘做什么,有事说吧。”
图泰哈哈一笑,“太皇太后果然了解奴才,奴才有一事请太皇太后做主,奴才的侄儿前些时候刚从京城回来,他的阿玛是苏纳海。”
太皇太后猛然想起,图泰的福晋是苏纳海的妹妹,叹了口气,“是大清对不起苏纳海啊,是爱新觉罗家护不住忠臣,我这把老骨头没用啊。”
图泰心中难过,缓缓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太皇太后言重了,是奴才没用,让太皇太后受委屈,让皇上受委屈,太皇太后,皇上虽然年纪小,但是颇有太宗文皇帝之风,鳌拜蹦跶不了多久。”
太皇太后抿唇笑着点头,“图泰,你不愧是太宗文皇帝最信赖的人,哀家和皇上再也不能容忍鳌拜滥杀朝廷忠臣,鱼肉百姓,祸害大清,要想铲除鳌拜,少不了倚赖你们,你和索绰罗可愿意谁皇上回京?”
图泰重重磕了个头,“奴才肝脑涂地,也愿意追随皇上和太皇太后铲除鳌拜。”
太皇太后忙搀扶起图泰,“起来吧,你是大清的忠臣,苏纳海也是,哀家起誓,铲除鳌拜后,定会为苏纳海沉冤昭雪,子孙后代封官进爵。”
她想了想,“你说的苏纳海的儿子,现在可好?多大了。”
图泰低头轻声道,“太皇太后恕罪,奴才一时情急,让亓贤打扮成随从,随奴才进宫,这会子在崇政殿外候着呢。”
“哦,苏麻喇姑,你去唤他进来吧,让哀家看看。”
苏麻喇姑应了一声,一会功夫带进来一个剑眉星目的美少年,英姿飒爽,图泰清咳一声,“快见过太皇太后。”
亓贤忙跪倒在地,“奴才见过太皇太后。”
“起来吧。”太皇太后上下打量着亓贤,见他身姿矫健,笑着问道,“可是习过武?哀家记得苏纳海以前是睿亲王的贴身侍卫。”
图泰点点头,“是,亓贤自小跟着阿玛习武,拳脚还不错。”
太皇太后想了想,这是个笼络图泰的好机会,“不如这样,皇上身边缺少忠心的贴身侍卫,我看这孩子颇为不错,可想进宫陪伴皇上?”
这是天大的好事,在皇上身边做贴身侍卫,前途不可限量,图泰忙对亓贤说,“还不赶快谢恩。”
亓贤忙跪下低头行礼,“奴才谢太皇太后恩典。”
好巧不巧,玄烨因为担心太皇太后,刚好从殿内走出,“祖母,可是有什么事情?”
亓贤听到声音十分熟悉,抬眸望去,两人四目相对,均是啊了一声,“是你!”
第55章 云儿赐婚给亓贤
亓贤怒火上涌, 猛然起身,星眸直直望向小皇帝,脱口而出, “你把云儿怎么样了?”
玄烨一怔, 乌眸冷冷,不带任何感情, “什么云儿?放肆。”
心里却是惊讶无比,不但惊讶还有些担心, 难道亓贤是来宫里向太皇太后告状?糟糕, 太皇太后会不会知道棠棠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玄烨很快回过神, 是自己多虑了,他瞥了眼呆立一旁的富察.图泰, 心里明白,看来这个亓贤和图泰有些关系。
他心思转的极快,莫不是棠棠说得富察一家就是这个富察.图泰?
呵呵,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图泰见亓贤对皇上无礼,吓出一身冷汗, 忙上前喝止道, “亓贤, 不得对皇上无礼, 快跪下向皇上赔罪。”
心里却有诸多猜测, 难道说亓贤那日遇到的是皇上?若是这样, 难怪这几日章京和八旗旗主那里皆查不出清贵公子的下落。
蓦然一凛, 莫不是云儿是从宫里的逃出来的?可是听亓贤的描述,皇上对云儿十分上心,既然如此, 也许云儿是皇上的嫔妃,宫里戒备森严,这个云儿又是怎么逃出来?百思不得其解。
亓贤听到姑父的话,方才发现那天的少年一身明黄色的朝服,上面绣着金龙,秀气的脸上挂着寒霜,浑身上下笼着清冷和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可他一点都不怕,皇上又怎么样,凭什么抓走云儿?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只是姑父瞪着他,迫于无奈只能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瓮声瓮气道,“奴才见过皇上。”
玄烨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并不说话,只是嘴角旁闪过一丝冷笑。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头,心里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如何,图泰是需要安抚和和重用的,笑着打起圆场,“图泰,孩子还小,眼花认错人了罢了,快起来吧。”
“玄烨,这是图泰的侄儿亓贤,也是苏纳海的遗孤,苏纳海是朝廷的忠臣,忠心耿耿,可惜无辜被杀,哀家已经让亓贤进宫做你的贴身侍卫。”
小皇帝一怔,让这个蠢笨的家伙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贴身侍卫?在棠棠眼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