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江皖又有些失落,别的地方确实有闲置店铺,但离她们店铺太远,也不好啊。
“但戏园里有。”他换口气说道。
江皖眼睛一亮!戏园这个地方虽不在范公巷,但离范公巷很近。范公巷中有一个垂花通道直通戏园的后门。
是啊!戏园的店铺属于政府不能买,但租下来当个过渡还是不错的。等到范公巷有空余的店铺时再买下来搬回来。
她之前一直以为戏园的铺子没有对外开放,而是用作当展览厅的呢,没想到会对外出租。
“我也是昨天听我儿子说的,才公布没多久,你若是对戏园铺子有意,那可能得尽快去问问了。戏园风景好,可多人盯着。”李大爷想了想有对江皖说道。
江皖一听就有了急迫感,那块地方确实抢手。消息放出来,没准很多人都上心了呢。
心中一转,匆匆去早餐店吃了下早饭,然后到古镇管理处去问。
“江老板您来的可真巧,可没剩下几间了,先做下登记,登记完了我带您去看看去。”工作人员小龚说道。
江皖七点多就吃完早饭了,在办事处等了一个多小时,守到开门上班的人,成功的第一个进门。
这个工作人员房子租在范公巷,所以和江皖照过几次面,还算是个熟人。
听他这么说,江皖就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原来还不知道呢,一大早听李大爷说,才慌忙赶了过来。”
小龚将包包放好,等到又来了个工作人员时,带个册子和江皖出门去戏园。
“李大爷儿子昨天陪他老丈人来过,他老丈人也想租,但是租金有点贵就放弃了。
说到这儿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这戏园里边的店铺修的不错,但是租金是真的贵,规矩也多。
你是开服装店的还好,像开小吃店之类的都不接受。而且……”小龚说到这儿声音放低,凑过头来悄悄说,“你消防一定得注意,戏园被检查的频率肯定很高。”
江皖点点头,暗中记下之后这个店铺一定要让靠谱的人过去。
来到戏园,戏园的外表看着就像一个中式小区的门口,进门就是照壁,绕过照壁是一块池塘和假山,池塘中有亭子,和假山修建在一块。江皖两人从回廊绕过池塘后,视野就开阔了。
这里就如同一个花园,三处拱门通向四方。江皖对这里很熟,知道正对大门的那个拱门出去就是大戏台,左右两边的拱门出去是个小园林。小龚带着她从右拱门走,江皖见此心中一喜,后门就在右侧啊!
进来后,水池廊榭,几间店铺房屋便在两侧。
这里的景都是新盖的,原来的早就毁于岁月中,各种建筑如今看着就是崭新的。
江皖观察到有几间店铺里头好像都有人了,小龚带着她来到其中一间。
这一间地理位置还行,在游廊旁边,店铺有两层,就是没有带个小后院。不过店铺后面有一块公共花园,空地较大,所以应该不会挤。
这里是容纳不了绣房了,不过却方便开展门店的线下活动。
这种活动逢年过节便有,每次都把范公巷给挤得水泄不通,店铺到了这天也比较杂乱无章,所以以后搬到这儿来应该会好很多。
说实话,虽然这儿租金高,但一般的商家绝对可以拎包开店了。但江皖还想再装几个大灯和打几个衣架衣柜之类的。
看了一圈后,便回到古镇管理处去签合同。
签完后江皖打个电话和樱桃说,樱桃便立刻去找家具店下单和找人来整修店铺。
江皖和樱桃忙碌了两天后,一号早上,带着黎誉飞往首都。
假期就是挤得很,这还是第一天呢。江皖的车停在高架桥上,堵得人都没脾气了。
“你和蔺老师说好了吗?”黎誉转头问。这会儿江皖整个人被困在车里,焦躁得不行,于是起个话题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说好了,前天晚上问的,原本是打算手机上聊,但我想着这几天不是没事儿干吗?干脆上门拜访,这样显得诚意更足一些。”关键不是只有蔺芳华一个人,还有一个万老师和几个在苏城的老师。
本来这些人的地址才两个地方,若是都在网上联系,那也太过敷衍了。
江皖顺着黎誉的话题聊起来,终于,半个小时过后,道路才通。
车子停在一栋高楼前,江皖做了登记,然后上到二十八层,蔺芳华在这儿租了一间自己工作的工作室,平日里也在教导徒弟。
敲敲门,立刻人来开门,是个男孩。
江皖正想说找蔺老师,就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朝江皖走了过来。
“你们好,是江皖江老板吗?我是蔺芳华。”
江皖一瞥,蔺芳华身上穿的是颜色素净清新的苏罗旗袍,旗袍宽松,走路时自有一股韵味。
蔺芳华在百度上五十三岁,可江皖看这外表,也才四十多,皮肤很白,脸上画了淡淡的妆。
心中突然想起在现代自己接触的几个设计师或者绣娘,似乎都比岁数显得年轻,心中不禁纳闷,是因为刺绣这项工作可以长久待在屋内,又长期只用手,所以岁月的痕迹都刻在了手上了吗?
江皖赶紧点点头,和黎誉一起对蔺芳华问好。蔺芳华把他们两人带到一个房间内,房间里放着绣架还有缝纫机,墙壁上还有一根横放的木棍,上面挂着好多衣服。
再往上,是一幅幅绣品,用玻璃框裱住,然后挂在墙壁上。江皖看过许多绣品,大师级别的也不少,就算匆匆瞥一眼,也可以看出水平很高。
“陈音有和我提过,我了解了一下你开的那个纺织房,所以对你说的绣房还挺感兴趣的,具体的模式也是和纺织房一样吗?”蔺芳华请两人坐下,然后开始问。
江皖点点头,说道,“大体是一致的,而且这次招生我不会插手,但是学生的合同肯定得和纺织房一样。”
“那我同意了是不是得去平城。”蔺芳华听到江皖不插手招生微微点点头。
问起这个江皖就有点不好意思,这绣房肯定是得放在平城的,她最怕的就老师们因为这个而不去。
“对的。”江皖尴尬笑道。
但蔺芳华也没生气,表情未变,继续问,“老师是只有我一人吗?”
江皖听她这样问了,心中有些欣喜,这是不是也接受去平城了呢。“其实我一开始是没打算招学生,就想找些绣娘。不是因为不愿意,而且我怕没人愿意带。
但前天听陈音老师说您喜欢教学,所以我才想着也像纺织房一样开个班。”
蔺芳华听她这么说心中就有些满意,她和别人不一样,认为技术只有传承才能发扬光大,如今什么都能现代化,都能用机器取代,就是这些老手艺不行。
她一个人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小了,若这位江老板可以负担学生们每个月的工资,那她也愿意去入职。
不过,江皖这话还有一层意思是不止请了她一个人吗?
“除了我还有谁呢?”
“首都两人,一个您,还有一个万秀林万老师。”江皖原本想说还有一个你师妹的,可想想小道消息说两人好久没有联系了,所以赶紧止住到了嘴边的话。
“万秀林啊?那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她应该不会去。”蔺芳华笑笑说道。
江皖有些奇怪,她还以为这两人或许有什么矛盾呢,可这么一看,好像又没有,关系倒是挺好的。
“她这人不喜欢被打扰,还怕与人交流。那家小店开了几十年了,也就是手艺不错,要不然早饿死了。”蔺芳华调侃说道。
江皖这才有些明白,这位万秀林老师是个社恐吧?
“除了她,还有呢?”蔺芳华又问。
江皖接着说,“除了您二人,其余还有三人,都在苏城。郑清,郑启明,林静三位老师。”
蔺芳华微微睁大眼睛,“她们三人啊,那恐怕只有我一人愿意带学生。”
江皖心中更开心了,蔺芳华这是愿意了吧?
“不过郑清和郑启明这夫妻俩可能会跟你去,他们两人和陈音熟得很,就是这林静姐……她最近家中出了点事情,或许没有什么精力和时间。”蔺芳华既然有打算去,就开始给江皖分析这几人了。
江皖也察觉到她的想法,所以两人越聊越投机,巧的是蔺芳华不仅和陈音熟,和孙明怡也认识。
知道这两人在一起后,还感慨的说一声,“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顺便嘴快的让江皖知道孙明怡的女儿是陈音亲生的……
“你如今还在计划中,那应该开班也得明年了,不过我今年接下来都没空,所以也是明年才可以。”蔺芳华算了算日子。
江皖赶快说道,“我肯定是迁就您们几位的时间,然后再去做安排。”
“那便好。”
聊完这些,两人初步约好了,又说了会儿别的,看时间差不多,江皖便打算去找万秀林老师。不管愿不愿意去,总得先试试再说。
蔺芳华一听,起身说道,“我开车带你们去吧,她那地方绕得很。”
江皖连忙推拒,“这也太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正巧我也好久没见她了,跟您这么一聊,心里还念的慌。”蔺芳华笑笑说。
江皖发现了,这个蔺芳华是个特别开朗的女人,说话处事也让人感到舒服。在聊天的时候都不觉得,可江皖这下才反应过来,蔺芳华和她不是同龄人啊,人家都已经五十多了!
可你跟她聊天就觉得没代沟!
万秀林的店铺果然很绕,藏在一个胡同里。江皖都不太明白,这附近好多小吃店,怎么一个卖绣品的会把店铺开在这儿呢?
蔺芳华解释说道,“因为这里她待久了,熟悉!一开始是在自己家支个牌子开的,也是在这个胡同里,之后有了名气,我就劝她开到街道旁,硬是不同意。后来我磨了好久,才愿意把店从家中,移到这个胡同口。
如今她做的都是老顾客的生意,轻易不肯接不认识人的活,也不喜欢跟人交流。
所以有些人就说,若想少花点钱买万秀林的绣品,那就拉着她讲价,说的越多,价钱就越低。后来被我知道了,就直接给她竖了几个牌子,通通不二价。”
江皖听着都震惊了,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有这么社恐的人!连钱都治不了!
蔺芳华想到这儿就叹了一口气,半辈子了,她这个师妹毛病是一点都没改。
所以她心中还是想劝她到星汉灿烂中,这样也好能与人多交流交流啊。
下车,开到店门口,果然很小。江皖觉得就像那种只做外卖的小吃店一样,应该才四五平的样子。
店铺装修很朴素,一张桌子,一个绣架,桌子上放着一本笔记本和一壶茶,别的就没了。
万秀林见有人进来,于是抬头,看到蔺芳华,“姐。”
蔺芳华点点头,然后凑过去看了她一眼,对她介绍道,“这两位是从平城来的江皖和黎誉,江老板有事找你。”
江皖进来的时候就在悄悄观察万秀林了,她看着也很年轻,但是头发盘起,身上穿个纯色t恤和黑色裤子,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在工作。
她连忙向万秀林自我介绍,并且说出来意。
万秀林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看蔺芳华一眼。
蔺芳华叹口气,她这妹子没结婚没孩子,每日就守着店铺,当初她们师傅在的时候还好,还有人陪着,可师傅去世后,她又忙得不行,经常一两个月没时间来看她。
有人说她是命不好,因为没丈夫没孩子,注定晚景凄凉。
有人说她命太好,这半辈子顺风顺水,小的时候被师傅抱养来,然后养到大,没吃过苦没打过工,房子是师傅留的,虽小但却也足够。
原先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不爱与人接触有什么关系,反正刺绣也不是一个靠嘴巴的活。
可如今,她看她越来越沉默寡言,与社会越来越脱节,生怕哪天再见面时她成了个哑巴。
“我答应了江老板,明年就会去平城入职。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试试?”蔺芳华问。
万秀林踌躇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就挺好的。”
江皖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口气。
“也不需要你多接触人,只是换个地方工作而已。”蔺芳华又说。
她还是摇头,自己不仅是因为怕接触人,更怕换了习惯。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十年了,去平城岂不是又要重新来过。
“唉,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平常待在屋子里就好。”蔺芳华重重叹口气。
江皖听了立刻接上,“您要是不想与人接触也行,我们绣房都是在院里,把院门一关,就没有外人了。”
蔺芳华连忙点头,“对啊!到时候不比你现在更好。”
“还不必接触顾客!”江皖又补充一句。
前面的话万秀林都没什么反应,直到江皖说不比接触顾客,她指尖一动,顿时有些犹豫了。
她每天最怕有顾客上门了。
蔺芳华一听有戏,于是就拉着这一点劝她。
可最后万秀林纠结好久,还是不敢去新环境,于是又摇了摇头。
蔺芳华无奈,怕江皖对她印象不好,于是让江皖先回酒店,明天再来,她打算劝一个晚上试试。
江皖看场面有些胶着,于是和两人道别后就带着黎誉回了酒店。
“你说,蔺老师能劝得动万秀林老师吗?我在店中还瞧了她一眼,绣的是苏绣,技艺也高啊!”江皖洗完澡,躺在床上说道。
黎誉摇头,“说不准,但我觉得这万老师有些强迫症。”
“嗯?怎么说?”江皖此刻在敷面膜,听黎誉这么形容,于是赶紧把面膜扒拉下,坐起身来听他说。
“首先,她门口一左一右对称的摆了两个招牌,然后你进门后一会儿,碰歪了桌子旁的凳子,她当时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凳子上,立刻就有些烦躁了。
还有那店铺中的桌子绣架,都放在店铺中心。”黎誉说道,说完喝了口水,也上了床,帮江皖把面膜贴好,接着说,
“最关键的是绣架上的线,一点都不杂乱。最后,桌子上的本子和笔,颜色是一样的,还摆放得整齐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