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公子糊涂啊,他怎么能去找幺妃,找了就算了,又要带着幺妃回来,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两个主子面临危机,贤奴急得不行。
“你对二郎倒是忠心。”上大夫却不见焦虑,他反而道。
贤奴心急,上大夫这老狐狸神神在在,说话靠猜,贤奴可等不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贤奴跪下,“上大夫!求您为公子、还有、还有幺妃求情,让齐王不要伤到他们。”
“急什么?难不成吾会眼睁睁看着他背上私通妃子的荒唐罪?裴声行是裴府二郎,吾自会救,这其中的诸多事情是你这小奴不能理解也不需要知道的。”上大夫冷哼,“至于幺妃,那就看她造化了。”
对于上大夫而言,这一切事情中,幺妃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他从未考虑过幺妃的死活,只是觉得裴声行终于回来,那事件定是顺利进行,反将兰昊的计谋也可以实施了。
行宫内,齐王铁青着一张肥脸等待消息。
“大王,幺妃与裴司徒回来了。”不知等了几天,宫人终于来通报。
“回来了!终于知道回来了!”齐王走来走去,被爱卿和爱妃一起背叛,他火冒三丈,“把他们押上来!”
第17章 “裴司徒,你好大的胆子……
齐王以为裴声行见了他,要么惶恐害怕连连求饶,要么愤懑不平清高不服,但没想到裴声行见了他,却是目露疑惑,一片淡定。
裴声行淡定,齐王也跟着冷静了几分。实在是裴声行的模样太理所应当,一点都不像一个罪人,这让齐王不得不想——也许有误会?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齐王问罪的气势就弱了一头,他有些犹豫,再听到夏幺幺楚楚可怜的声音时,更犹豫了。
“大王,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是妾做错什么了么?”夏幺幺被卫士押上来,她抬着醉人的美丽面庞,雪花般柔弱。
齐王下意识心软,但宫人的窸窣碎语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齐王心中,幺妃与裴司徒这两人,当真没有一点奸情么?齐王冷着脸,说:“爱妃,此事你暂且不要说话。”
在幺妃与裴司徒间,齐王的天平很快倾向了幺妃,他也知道幺妃没什么背景,在宫里总受欺负,若这裴司徒以权势威胁相逼,那幺妃也是没办法的,幺妃已经有了他的宠爱,更有着尊贵的身份,应该不会蠢到沟通外男自断生路,齐王眯了眯眼。
“裴司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勾引本王的妃子!”
齐王看裴声行,忽然觉得哪哪都不顺眼,那鼻梁太高、眉眼太好、唇瓣像花,清清雅雅,站在这屋内,比他这齐王还吸引光彩,身为一个男子,裴声行怎么如此!分明就是勾引他的幺妃。
见齐王把火气撒到裴声行身上,夏幺幺咬唇,她心中担心又不敢太过明显,一双干净杏眸小心翼翼、装作不经心地瞥过裴声行。
裴声行对她微微一笑,夏幺幺立马收回视线,羽睫颤抖。
她是楚国奸细,齐王因她怪罪大臣,与朝臣生嫌,这本应是值得她幸灾乐祸的,但夏幺幺一点也不开心,裴声行救她多次,她怎么能那般忘恩负义?一边是楚国,一边是自己的良心,夏幺幺低着头,心思纠结,煎熬不断。
面对齐王的质问,裴声行并无慌张,他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大王,此事定有误会,臣见幺妃险些遇害马匪,才出手相助,为保幺妃平安免于马匪追杀不得已在外躲了数日,一心只想着让幺妃平平安安,回到行宫,怎么会是勾引幺妃?若是臣胆大妄为勾引幺妃,那臣何必带幺妃回来自投罗网?”
郎君声音铿锵有力,不卑不亢,清贵温润。他抬袖,道:“不知大王为何误解臣与幺妃,是否有小人从中作祟,这一切还请大王明察。”
“马匪?什么马匪?”齐王听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有些惊讶,他本想让卫士直接把裴声行关押起来,此时暂且歇了这想法,但他对裴声行的怀疑不减。裴声行是俊秀的年轻郎君,而他是身体有恙的老君王,在裴声行面前牵扯到女人,齐王心底有一种自卑。
夏幺幺的袖角被她攥在掌心,揪了又揪,心知自己应当出声向齐王示弱,她犹豫了,如此一来齐王定打消误解,裴声行还是齐王忠心的臣子。
如果放任齐王的猜忌,那裴声行与齐王有了隔阂不再忠心于齐王,她去勾引裴声行,裴声行是否就可以帮她完成任务离开齐国了?可是,她怎么能这般践踏他人的好心?若裴声行之后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的想法,定会对她失望不已。
“你要让本王如何相信你?信你所说的马匪不是编造出的谎言?”齐王怀疑道。
“护送幺妃的宫人被马匪杀害,死伤数人,并未回到行宫,若大王派人清点人数,便可知晓。”裴声行沉声。
齐王仍然怀疑,“哼,那本王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利用上大夫的势力掩饰一切?”
“大王亦知家父对臣一向严苛,怎会帮臣隐瞒此等荒诞之事?”裴声行慢慢说。
“饶命啊!大王!”裴声行话音未落,忽然有几个宫人被带上来,口中的话被打断,裴声行蹙了下眉。
“大王,老臣这里有人证。”夏幺幺见一白发须髯的老者不紧不慢而来,他语气和善,但让人难以亲近,举手投足,皆是浸浴权势的泰然自若,“老臣擅自将这些鬼祟之人捉来,大王不会怪罪吧?”
齐王一下子就有些不自在,他咳了咳,说,“当然不怪罪,上大夫亲自前来,是为了裴司徒?”
“大王放心,若小儿做错事,老臣必定会亲自处罚,绝不有任何偏颇,老臣来此处,并非为了袒护小儿,而是为了做一见证。”上大夫裴颍抬袖行礼。
说的好听,若真的不袒护裴声行,那何必前来给他压力?这老东西。齐王心里暗骂,面上还是客客气气。
“说,你们为何逃走?幺妃还未回到行宫,尔等怎会跑回?”贤奴呵斥的声音响起,夏幺幺惊讶看去。
贤奴知道上大夫袒护裴声行,不管怎样都会救裴声行,但上大夫并不会救幺妃,对幺妃的死活,上大夫只会冷眼旁观,于是贤奴求上大夫带他过来。
贤奴与夏幺幺这位小主子相处了这些日子,觉得幺妃只是个天真女郎,若是不明不白死去,太可惜,而且公子也会伤心。
被抓来的宫人心里悔恨,早知道就不心存侥幸回到行宫了,他们怨恨,若不逃跑,早就没命了,此时还要怪罪他们?这些吃人的主子!
如今已被捉到齐王面前,听说这齐王是个软耳朵的,只能赌一把了,宫人咬牙,道:“大王!是幺妃,幺妃让我等回来掩人耳目,我等亲眼看到她被裴司徒带走!至于马匪,我等可从未看见!”
“你!”贤奴生气。
其余宫人跟着反应过来,目下栽赃幺妃是最好的活命方法了!幺妃并无势力,倒了就倒了,不会有人报复他们,而且人们都说幺妃与裴司徒私通,这难道是无凭无据的吗?于是也跟着说,“是幺妃,幺妃她狐媚,勾引裴司徒,二人私通,才打发我等回来,不曾想被大王发现......”
贤奴气极,打断宫人的话,“胡言乱语!你们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够了!”齐王呵斥,他被这几个宫人吵得脑子嗡嗡,“都给本王闭嘴!”
“裴司徒,你还有什么狡辩的?”齐王再次把火气转移到裴声行身上。
“大王,莫要怪罪裴司徒,裴司徒救了我。”夏幺幺却出声,齐王本想让她闭嘴,但见美人眼中都是水雾,一时间,众人失了言语。
夏幺幺说:“这些宫人说谎,大王您信他们却不信我么?”
“小美人,本王怎会不信你呢。”被美人可怜盯着,齐王一下子就变了态度。
夏幺幺语气楚楚,纤薄的肩挡在裴声行面前,“大王,是兰昊将军要害妾,兰昊将军骗了您,他此前来过洛云台,他、他对妾见色起意,加害不成反生报复,联络了马匪要杀妾,若不是裴司徒救妾,妾早就身死魂散,再也不能回到大王身边。”
她忽然出声表态,让裴声行意外,他知晓她的情况,本不报希望,只是思考如何让夏幺幺更信任愧疚于他,但没想到夏幺幺竟然选择帮他,这实在让他意外。裴声行没有说话,突然想看看夏幺幺会怎么做。
裴声行抬眸看夏幺幺,她紧张地肩膀紧绷,明明害怕纠结,却要用娇小的身躯挡在他面前,女郎耳珰摇晃,青丝落在她的肩膀,一根根撞在她纤细腰肢,现在,裴声行本是最应该紧张不安的人,但看着夏幺幺,他竟出神了。
“什么?兰昊将军?”齐王懵了一下,他本是以问罪幺妃与裴司徒的态度,到了此时,他也拿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
“小美人,你会不会弄错了?”齐王犹豫。
“妾怎敢诓骗大王,那兰昊将军还试图以护送名义威胁妾,还是大王您英明,没有让兰昊将军接近妾。”夏幺幺一边可怜说着,一边想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既能洗脱齐王对裴声行的怀疑,不伤到裴声行,也能勾起齐王对大臣的猜忌,只是这猜忌的对象变成了兰昊。
至于如何脱离齐宫回到楚国,时日尚多,青嬷嬷还未有消息,大不了她再等等就是......夏幺幺终究是没有去陷害裴声行。
夏幺幺说的事情齐王一个都不知晓,齐王有些惭愧。没让兰昊继续护送幺妃是因为那日清晨兰昊喝醉了,当然这些齐王并不会说,他对夏幺幺那信任的目光感到享受。
“你放心,本王定会给你一个公道,至于是兰昊还是裴司徒,等本王查清事实,必会给他处罚。”齐王还是有点理智,不会完全被夏幺幺的话语引导。
此事越拖,越容易给兰昊陷害的机会,这行宫里的言论都被兰昊掌握了,到处都是说幺妃与裴声行私通。夏幺幺隐约意识到这点,她当然不同意齐王的这个决策,夏幺幺突然站起身,她拿了裴声行的剑。
“大王,您是否不信任妾?若非如此,何必等待真相,妾已将真相告知大王了。若大王您执意认为妾与裴司徒私通,那妾死在您面前就是!”
“不!”齐王大惊。
裴声行眼见夏幺幺拿不稳剑,就要伤到她自己,他的剑削铁如泥,若划到夏幺幺身上,那后果不堪想象,想到这里,裴声行脸发白。
美人手执利剑,众人惊慌。
咣当一声,剑落在地,夏幺幺被人扑倒,裴声行一身冷香,他定定望着夏幺幺,“臣救了您那么多次,您却要用臣的剑自尽?”
裴司徒的手按着她,俯身压倒,二人距离极近,他眸色诡静,一身冷月裹在夏幺幺身上。
夏幺幺胸脯起伏,呼吸微喘,一时失神。
耳边却是齐王焦急的声音:“小美人!你不要死,本王再也不会怀疑你与裴司徒了!”
实在荒唐。
第18章 她若不快点回去,那婚约……
幺妃险些伤到自己,她被贤奴护送着回寝殿,齐王本想跟随幺妃一起,上大夫却唤住他。
“事情已经如此,老臣想大王心中定有决断。”上大夫悠悠道。
“行了!本王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传谣言的宫人自会处罚,定会给裴司徒清白!”
“多谢大王。”裴声行垂眸行礼,站在上大夫身边。在齐王眼中,这父子二人都是心思深沉之人,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他们共同面对他,让齐王不自在,尤其是那裴声行。
裴声行肩宽腰窄,容貌俊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温和礼貌,可谓是翩翩美男子。
齐王看着裴声行这模样,心里还是不舒服,齐王想到,就算裴声行与幺妃没有什么,以后他也会注意隔开二人,不能给裴声行勾引幺妃的机会。齐王移开视线,问:“上大夫,还有何事要告诉本王啊?”
与上大夫共事这么久,齐王对这位老者既有忌惮尊重又有厌闷烦躁,上大夫握着权势,威严甚高,齐王不敢驳他面子,而上大夫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够齐王琢磨一段时间。
上大夫喊住他,定是有要事要讲。
“大王觉得兰昊将军此人如何?”
“是个嚣张的小子,但功劳甚大,本王心胸宽大,便放任他了。”齐王说着,皱了皱眉,“但他这次太不讲理,竟然对本王的爱妃出手,本王会收拾他的。”
“老臣却以为兰昊将军对幺妃所做的只是小事。”上大夫微笑。
齐王一下子不乐意,“什么?他都派匪贼刺杀本王的爱妃了,这竟是小事?上大夫,你居然为兰昊说话?”
上大夫裴颍和兰昊上将军,一文一武,都是齐王又爱又恨的人,这两股势力在齐国互相掣肘,相安无事,齐王才能够放心,现在上大夫竟为兰昊说话,齐王不禁感到危机,万一兰昊将军与上大夫联手,那他这个大王算甚?
上大夫瞥了裴声行一眼,示意他出声,裴声行却像没有注意到他的眼色,郎君面带微笑,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美好无暇,他不言不语,像是在尽职地做一个背景板。
公子又在闹脾气了?上大夫思忖,一时间想不到原因,心底奇怪。
上大夫出声:“兰昊将军意图陷害刺杀幺妃,是对幺妃不敬,对大王不敬,此罪当罚,老臣一向公正,怎会为兰昊将军开脱?只是幺妃的事情,若放在台面上讲,确为小事,与兰昊将军有关的,可不仅仅是联系贼人刺杀一介女郎那么简单,自古以来便有功高盖主威胁君王之事,兰昊将军越发猖狂,不将大王放在眼里,老臣心系大齐国运,见之悲痛,恐兰昊将军有祸乱之心。”
齐王忽然有种预感,他猛地站起,“你是说......”
上大夫肃然,猛地跪下,高声道——
“大王,接下来老臣的话势必会变动整个齐国朝政,证据确凿,老臣绝无任何虚构污蔑,还望大王赎罪,免老臣一死!”
“......”
夏日烈烈,这天过于古怪,即使是行宫,也浮动着闷热的气息,大大的芭蕉树下,宽大的叶子遮盖兰氏姐弟的影子。
“那老头喊我作甚?”兰昊剥了个葡萄,递到王后兰氏手里,他听到宫人的传报,不急不慢站起身。
幺妃和裴司徒今日回到行宫,被押到齐王面前,兰昊正悠闲等着好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