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
夏幺幺闭了闭眼,做好准备,试探说:“你亲一亲我,轻点。”
裴声行应该是同意了吧?但他向来温柔,夏幺幺分不清他是在演戏安慰她怕她难堪,还是甘愿做她的情郎。
裴声行可是尊贵的世家子弟,齐国司徒大人,上大夫之子,让他偷偷当一个见不得人的情郎,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否生气。
“好。”
裴声行低头,唇与唇相碰。
夏幺幺没什么经验,她战战兢兢,不知道怎么动,裴声行的呼吸变乱,起初章法不稳,渐渐的温柔缠绻,勾着她喘息连连,神魂皆乱。
“......”
裴声行抚了抚夏幺幺歪掉的发簪,他勾起女郎耳边鬓发,语气莫测:“若被齐王发现你有一个情郎,那我肯定要被腰斩于市了。”
夏幺幺脸一白,他这是反悔了?
这一瞬间,夏幺幺努力安慰自己,罢了,反悔就反悔,反正只是唇瓣相碰,口舌相.交,她心底不在意就行,还没真正做什么,来日方长,不是么?
就在夏幺幺胡思乱想时,她的手忽然被握住,裴声行把玉佩放在她手心。
“这是......”夏幺幺茫然。
他的手白皙,指骨微凸,修长好看,夏幺幺怔然,见裴声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望着他垂下眼眸时长长纤细的睫毛,君子如玉,夏幺幺一时痴迷。
“这是定情信物。”
夏幺幺愣住,在郎君柔和的眼神中读懂他的意思。
夏幺幺百味交杂。
裴声行竟如此好,甘愿留下把柄给她。她有了这玉佩,若是反悔,就可以告发他。
像在梦中,夏幺幺恍惚地坐着,她手里紧紧攥着玉佩,裴声行用帕子细细擦过她脸上、脖颈,他悠悠系好她的帛带,末了,郎君盯着她看了看,无奈道:“你的衣服乱了,我去为你挑几件新衣。”
他的温柔有情丝丝缕缕绕着夏幺幺,夏幺幺脸有些红,即使不与他做什么,她也觉得心跳加快,战栗非常。
原来让裴声行成为她的情郎,感觉是这般好么?
早知如此,就、就早早试着利用他了。
***
幺妃在洛云台休养数日,齐王隔三差五派宫人来探望,问幺妃的样貌是否恢复,除此之外,来的最多的人是公子启、公子煜与七公主。
虞贵妃畏罪潜逃,齐王对外宣称虞贵妃已死。公子启与七公主身为虞贵妃的儿女,在齐宫处境尴尬,没人接近他们,除了公子煜。
因为幺妃,公子煜暂时与这对亲兄妹一起。
“幺妃”昏迷至今,身上浮肿难消,公子启痛心:“我母妃竟害幺妃至此,她还畏罪潜逃,抛弃我阿妹,我实在愧对幺妃。”
当日,虞贵妃从齐宫逃走,公子启正好跟随公子煜去见魏国使臣,等他回来,宫里早就乱成一团麻了。
虞贵妃逃走,七公主吓晕,幺妃昏迷不醒......这一切的种种,都让公子启忧心忡忡。
如今万幸的,那便是幺妃还活着,魏国使臣也同意七公主无需出嫁魏国了。
公子启把七公主不需要出嫁的消失告诉七公主,七公主却无法笑出来。
七公主跪在“幺妃”的榻旁,她紧紧握住“幺妃”通红发肿的手,“幺妃姐姐,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没有找你,你也不会被我母妃害成这样。”
七公主神情灰暗,“你一定要醒来。”
贤奴在旁看着这些人对幺妃的情谊与愧疚,心情复杂忐忑,这幺妃是假的,虽然用了药草暂时假装病发,易容术逼真,但再躺下去,伪装的人就要撑不住了啊。
公子怎么还不把幺妃送回来,他与幺妃到底在裴府作甚呢!不会是沉迷幺妃不肯放手了吧!
若被发现,他怎么办!
贤奴心中崩溃,他紧张兮兮,见七公主突然拿着帕子去擦幺妃的脸,贤奴大惊:“你在作甚?”
七公主一愣,被奴仆呵斥,她心里不满,但看到贤奴紧张的神情,七公主又释然,甚至怜悯,这人是幺妃的忠仆,看到幺妃如此,想必比她还难过。
“我怕幺妃姐姐太热了,帮她擦擦汗。”
“幺妃现在需要静养,七公主莫要还是莫要碰幺妃为好。”贤奴生怕被发现,赶紧道。
不方便待在里间的公子启听到七公主与贤奴的谈话声,在外劝道:“小妹,你还是莫要添乱,贤奴是医官,应该听他的话。”
“好吧。”七公主只得呆呆地看着“幺妃”,她眸色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公子煜大步走来,他神色微沉,隔着屏风瞥见幺妃的床帐,眸中划过伤心。
“公子启,我与你有话要讲,七公主,你也出来一下,此事与你有关。”公子煜忍住守在幺妃身边的冲动,冷冷道。
见公子煜带他们避开宫人,脸庞凝重,公子启跟着皱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公子煜脸色难看,“魏国反悔了,他们收了我们的金银珠玉,本来答应换一个公主,但我刚才见他们,他们又说虞贵妃已死,这样七公主嫁过去,七公主只是孤身一人,如此甚好,不会有多余的人干预他们魏国的国政,还让我问公子启,问你是否愿意投靠魏国。”
闻言,公子启一阵晕眩,他眼前发黑,悲痛之情升起,七公主仍然要嫁给魏国,那他们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经历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么?
最终竟是落得如此悲苦局面。
出乎意料,相对于公子启,七公主却镇静许多,她不再激动,闻言,只是眸色动了动,低声问:
“魏国使臣为何反悔了?他们之前不是说我母族卑微,所以不需要我嫁过去么。”
“都是借口罢了。”公子煜冷笑,“这些使臣在外收受贿赂,一群墙头草,定是有人给了他们更多的钱财。”
“到底是何人阻拦。”公子启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人会针对他们,他又念着七公主的想法,压着焦虑,安慰道:
“小妹,你放心,事到如今,阿兄肯定不会放弃,若有人让魏国使臣改变想法,那阿兄就用更多的钱财让他们再次改变想法。”
“不必了。”七公主却道。
“我、我已认命。”
七公主突然跪下行礼,她对公子启、公子煜低下头,“对不起。”
“看着幺妃姐姐,看着空荡荡的冷宫,我想了许多,这一切最初都是因我的任性引起的,我不该祈求奢望。”
“煜哥哥,阿兄,你们不必再帮我了,我会老老实实嫁到魏国的,此后,如果你们需要用到魏国王后的身份,那就派人来信,我会尽力帮助你们,帮助齐国。”
七公主后悔愧疚,如果当初她不反驳虞贵妃,不去麻烦幺妃,乖乖准备出嫁,也许事情就会不一样了吧?至少,幺妃姐姐不会有容颜毁损的危险。
也不知道母妃到底逃到哪里了,七公主眸色晦暗。
“......”
齐国边境。
先前在齐宫衣着艳丽的虞贵妃此时穿着灰扑扑的荆衣,坐在牛车,一副村妇装扮。
逃亡躲避了多日,终于可以离开齐国了。虞贵妃回头见齐国边城关隘离她越来越远,心下松口气。
她抱紧怀里鼓鼓的行囊,这些都是金银玉饰,虞贵妃打算把东西卖了,在其余小国买一处院子,暂时避祸,接着,她会试着找一些门客密探,用她在齐宫中听到的政策秘事,去投靠其他国家的权势贵胄,等时机差不多,她就能再见到公子启与七公主了。
虞贵妃相信,只要她能活下去,凭借她的本事,她一定能再次位居高位。
就在虞贵妃盘算着未来前景时,护送她的人突然被一箭穿心。
尸体倒向虞贵妃,虞贵妃惊恐胆战,“什么人!是齐王派来的吗!还是黎贵妃那贱人?!”
“都不是。”刺客嗤笑一声。
那刺客收起弓箭,肩上扛着刀走出。
“没想到一国贵妃竟落到如此地步,啧啧啧。”刺客打量着虞贵妃,嘲笑道。
虞贵妃见来人像江湖野人,口音也并非哪国的官腔,虞贵妃立马藏下几个发簪,接着把包袱扔出去,“你是打劫的?这些都是昂贵的珠宝,随便一样都够你后半辈子无忧。”
刺客用刀挑起包袱,包袱划破,里面一地东西散落,金光闪闪,刺瞎人眼。
“可惜了。”刺客瞥了一眼,接着踩碎珠玉。
“差点杀死我们太子的情人,当然不能放你走了。”
“太子?难道是公子煜?!”虞贵妃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这个人了。
刺客咧嘴一笑,“非也。”
随即,虞贵妃的人头就被砍下。
过了片刻,除了在原地哞哞叫的牛车,一切了无痕迹,刺客收拾完尸体,提着虞贵妃的头和身体,找了附近的一处大湖扔进去。
***
“公子,都已处理妥当。”看着面前气质温润的男人,密探恭敬道,“魏国使臣收了金银,虞贵妃那边暗卫司也处理好了。”
“辛苦了。”裴声行扔了一袋金子给他。
“公子,小的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赐教。”
“说。”裴声行微笑,脾气甚好。
“您最近似乎常常待在府中,不怎么见齐王,总是称病不出,是有什么新计谋了么?”
裴声行眨了眨长睫:“遇到了喜爱的宝物,有些爱不释手。”
“这......那宝物会影响大事么?”密探顿时紧张,这什么宝物?竟让公子上心了?他们公子从来都无欲无求,一向以复国为大业,隐忍负重数年,完美地扮演着裴家二郎。
这么想来,公子这些日子脾气很好,难道是因为得了宝物心情愉悦么?那宝物竟对公子影响这么大,这似乎不太好,公子有了把柄,不是什么好事。
“自是不会。”裴声行半垂眼睫,笑的有些凉薄。
裴声行回到裴府,第一件事是朝客房走。
小厮们对此习以为常,他们都知道这几天裴二郎金屋藏娇了一位女郎。上大夫起初为此找过裴二郎,但不知道二人商议过什么后,上大夫就不再多管了。
对于那女郎的身份,下人们猜测甚多,也许是之前养在府外的外室?一些贵族儿郎不都是如此么,一边牵挂着娶一位贵女,一边又心系美人。
可裴二郎风光霁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临淄女郎爱慕裴二郎,就算裴声行有妾室,也多的是贵女嫁给他,只是养一个美人,裴声行也不至于如此偷偷摸摸。
不过,既然上大夫不追究,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了。上大夫教子严格,甚至有些迂腐,上大夫都同意了,那应该没问题。
“裴声行,你今日去哪里了?”夏幺幺正伏在案前写写画画,听到声响,她抬眸望来。
阳光落在女郎眼睫,她眨着杏眼,娇糯美艳。
“去酒居见了几个大臣商议政事,你在写什么?”裴声行解了外衫,懒洋洋凑过来。
夏幺幺却立马捂住竹简的内容,“没什么,一些没甚意思的辞藻,只是打发时间,你这般有才华,还是不必看我写的东西了。”
裴声行垂眸,并不追究,他见夏幺幺赶紧把竹简扔到火中烧掉,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夏幺幺却坐立难安,背如针扎,她在竹简上写的是回楚国的计划,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不过她已经烧掉了,裴声行应该没有发现吧?况且他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应该不会怀疑。
在夏幺幺紧张的目光下,裴声行一如既往,毫无破绽,他柔柔握住夏幺幺的手,他是翩翩美公子,是最温柔的情郎,“幺幺,下次若烦这些竹简,就让我来烧,火烛危险,莫要伤到自己。”
说话间,他与她额头相抵。
郎君像清雪,柔柔地与夏幺幺脸蹭脸。
夏幺幺与他距离贴近,她看到他好看极了的眼眸,那眼睛温柔,深深的,明明只是相依,没做过分的事情,夏幺幺也觉得大脑空白。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和身份。
夏幺幺一边思索,一边犹犹豫豫:“我在裴府待的是否有些久了呢?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担心露出破绽连累你,我还能回齐宫么?”
虽然夏幺幺总想逃离齐宫,但她所想的离开齐宫与现在不同,若一直待在裴府,她定是要再次思索脱身的计划,逃离裴府的。
第30章 你不能抱一抱我么?……
裴声行温柔宽容, 细心体贴,他面容俊雅, 每每与他相处,夏幺幺都有些不真实,裴声行居然真的甘愿偷偷做她的情郎。
但夏幺幺对于她的这个情郎,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害怕。
她甚至无端心忧,裴声行只字不提回齐宫的事,难道是不想让她离开裴府了?
而且她的活动范围仅限裴府客房,每日所见之人也只有裴声行, 似乎她所有的一切都要印在裴声行眼中,无法离开他的掌心。
不过幸好,夏幺幺的害怕消散的快,因裴声行同意她回到齐宫了。
“幺幺, 因虞贵妃的事齐宫并不安宁, 齐王心情不佳, 我本想着待一切平息了再带你回齐宫, 没有告诉你我的打算,让你担心, 是我的过错。”
裴声行带着歉意,他用手背小心碰了碰夏幺幺的脸蛋,说:“我这几天就带你回宫。”
听裴声行如此说,夏幺幺便放下心, 觉得自己多想了。
是她主动勾搭裴声行, 要利用他让他做情郎, 她又怎么反过来害怕他了?实在是过于忧虑紧张。
夏幺幺弯了弯眉眼,不管是不是假戏真做,她对裴声行感到无尽感谢。
她搂住裴声行, 在他唇上一啄,“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回到齐宫后也要和我联系。”
裴声行喉结滚动,他低声笑了笑,很是纵容。
“......”
夏幺幺换上宫人的衣服,防止离开裴府大门时被别人看到脸,白色的幕离戴在她的发上,她正在摆弄幕离,突然听到敲门声,夏幺幺说:“我马上好,你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