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袖侧
时间:2021-05-06 09:28:10

  “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因为想过太多次,生出幻觉了……”
  霍决亲吻她的眼睛,道:“我在你这里,信用全无,说什么你也总是不信。所以我不说了,我直接来了。”
  温蕙笑了。
  “四哥,铁线岛当真了得。”笑完,她道,““可我想知道,怎么算是快?怎么算是慢?”
  “牛贵当日,恐怕也不觉得自己慢。可四哥,快过了他。”
  “四哥觉得,什么时候才是该退的时候?”
  霍决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你再给我一两年的时间……”
  温蕙凝目:“四哥放不下京城的权势吗?”
  她其实也明白,霍决还年轻,他在京城这权力中心,正如日中天。
  霍决却笑了。
  “傻瓜。”他道,“我放不下的,是家中地库里还没运出来的黄金,和船坞里还没出厂的船,你不知道我造了多少船。”
  温蕙惊讶:“多少?”
  霍决嘴角扯了扯,报了一串数字。
  温蕙如今对船只大小数量都有很有概念,抽了口气:“这么多?”
  她旋即又道:“你还在铁线岛练兵。”
  霍决的眉梢眼角,都是自信的笑意。
  温蕙问:“你是想干嘛呢?”
  霍决挑眉道:“牛贵老了,他想在铁线岛养老。我可还年轻。”
  温蕙笑了。
  夫妻二人既达成了共识,心结尽去,只觉心心相通,无比畅意。
  分别太久,只想果裎相贴,彼此相融。
  奈何秦城在殿门外禀报:“舅爷来了。”
  霍决和温蕙无奈,只能起身穿衣。
  他给她系小衣的细绳,她帮他整理束腰的革带。确认穿戴了整齐,出来见温杉。
  这两个大白天的躲进房中,还关着门,能干什么。温杉一个成了亲生过孩子的人自然懂,等了老半天,十分心塞。
  好容易这两个出来了,他打眼一看,温蕙没什么事,全须全尾的没受伤,先放下心来。再一看,两个人还牵着手,十指相扣。
  温杉叉腰,粗声粗气地道:“成了,你现在找着她了,赶紧把她带回去。”
  霍决如今心情大好,看温杉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含笑说:“恐怕要叫三兄失望了。”
  温杉:“啥?”
  温蕙道:“我不回去了。”
  温杉瞪大眼睛:“你,你可是三品诰命,你不回去,你要干什么?”
  温蕙道:“我正要和你们商量。”
  温蕙把南岛国目前的情况讲了讲。
  温杉讥讽道:“怎么着,你还想留在这做女王啊。”
  温蕙道:“乍一听这些人嚷嚷求我留下,确实动了下心。然后就想到,南岛国如此之弱,在这里许多年了,怎地东海的大家伙都不来抢这块地?又不是什么善茬。”
  温杉道:“还不傻。”
  霍决道:“自然不傻。”
  温蕙莞尔,捏他的手,道:“这几天我骑马转了转,才明白了。三个主岛,一马平川的,什么都没有。这里的人也什么都不会。”
  无论是当南岛、东崇岛,还是铁线岛,都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南岛国三个主岛都是平坦地势,只有几个小丘陵,根本无险可守。军事上来讲,完全没有价值。
  这里一无矿产,二无特产,国民也无什么特别的技术,能造出什么有特色的货品。大船也造不出来,皇室的大型福船,都是从大周购入的。
  虽作为商品中转之地其实也是有利可图,但要守住这块地,需要付出的成本太高了。
  要么得筑高墙,要么得驻重兵。各岛人力都有限,若分开,主业都要受影响。
  故而在东海各方势力均衡的条件下,这小国平安无事地一直存在着。直到遇到红毛人,什么规矩都不讲,见弱就欺,才打乱了原有的平衡。
  温蕙道:“我这两天就在想怎么办。打了这一波红毛人,应该能消停一段,只这块地方怎么办?这些人要给我,不要,总觉得亏,要,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温杉直接表态:“不要。鸡肋。没那许多兵力来守。”
  霍决指节敲敲桌案,却抬眼道:“铁线岛要了。”
  他含笑道:“巧得很,我有重兵,正需要地方放。”
 
 
第269章 正文完
  霍决在南岛国插上了大周的龙旗,以大周的名义,将这块土地收为飞地,命名为“琉球南府”。
  南岛国百姓乍然得知自己竟成了大周子民,激动涕零。
  “冷四娘”如今在南岛国十分有威望,霍决便认命“冷四娘”暂代琉球南府府台之职。
  百姓们欢呼庆贺。
  温杉老大不高兴:“儿戏,竟让女人做府台。”
  霍决私下与温蕙道:“三哥不大聪明。”
  “三哥已经强过大哥二哥了。”温蕙道,“只有些东西,刻在人心里千百年了。因是在海上,已经比陆上强过太多了。”
  霍决道:“这地方以后的规矩,我们说了算。”
  霍决陈了兵在琉球南府,百姓自然以为那是大周的兵,但那实际上是铁线岛的兵。
  霍决这次出巡东海,是打着皇帝和大周的名义。他给琉球南府赐下了种子、药品、铁器,令百姓感激涕零。
  过了一个月,有船从铁线岛运来了民户填补人口。
  霍决道:“还需要很多人,我要往倭国和高丽走一趟。”
  不用他说,温蕙已经道:“我和你一起去。”
  霍决高兴起来。
  在出行之前,霍决摆了场酒。
  冷业给霍决和温蕙磕了三个头,改姓霍,从此是霍决和温蕙的儿子。
  “给你改个名字。”霍决道,“玙,玙璠之玙,美玉。”
  温蕙看了他一眼。
  霍决握了她的手,欣欣然:“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霍玙。”
  冷业摆脱了“业”这个名字,从此,他是铁线岛少主霍玙。
  少年抬起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温杉也无限感慨,道:“以后好好跟着你爹娘学本事吧。”
  霍玙行礼道:“是,舅舅。”
  这孩子也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可他的存在实在是令人无奈。
  温杉感到眼眶酸涩,别过了脸去。
  路上,霍决也慢慢与温蕙讲京城的事。
  “李家嫡支弟子出仕,李大娘也进京了。她常去宫里讲课,又在自家开了一间女塾。京中颇多富贵人家想让女儿拜她为师。”
  温蕙了然:“都想让女儿与才女挂个师徒的名,以后好嫁。”
  大才女的学生,自然是小才女。有这么一个名声作点缀,凭添许多光彩。作为有女儿的母亲,她十分理解。
  霍决道:“她谁也没看上,独独看上了陆大姑娘,想收为入室弟子。”
  温蕙微讶,想了想,道:“陆嘉言未必同意。”
  果然十分了解陆睿。霍决酸酸地,道:“陆嘉言没同意。他要自己教大姑娘。但大姑娘的聪慧之名经此一事,已经为京城人所知。”
  温蕙叹道:“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的。”霍决道,“陆嘉言官运亨通,春闱一结束,他就升了翰林侍读,在御前可预机务。”
  温蕙道:“他升得太快了吧。”
  “皇帝用他压李氏子弟呢。他以后会官运亨通,你不必担心他。”霍决道,“多担心担心我。”
  温蕙嗔他:“他是璠璠的爹,我念的是璠璠。”
  霍决哼了一声,道:“陆嘉言做事也常不守规矩。居然从我手上挖人。”
  温蕙:“咦?”
  霍决告诉她:“是一个女番子的女徒弟,原是养着准备送进监察院的,叫陆嘉言重金挖走了几个,给陆大姑娘做了身边护卫。”
  他道:“还从没见过从监察院挖人的。小安碎碎念叨了好久,你知道他嘴碎起来能烦死人。”
  温蕙微笑起来,道:“他是极爱璠璠的。”
  温蕙后来告诉霍玙:“你有个妹妹,名璠,玙璠之璠。”
  霍玙:“咦?”
  温蕙道:“她是她爹的宝贝,你是你爹的宝贝。”
  霍玙笑了,还刀入鞘,道:“希望有朝一日能见见妹妹,告诉她,我是她哥。”
  霍决的船队在东海巡回了一大圈。
  扫了一通东海诸小国,赏赐恭顺者,惩治不逊。大周的龙旗所到之处,众人俯首。
  霍决扫荡了在东海作乱的红毛人,也与有名有姓的大盗们对上,马易人、徐阔等人俯首,任达却不服,摆下鸿门宴企图诛杀霍决,被霍决识破,反诛杀了任达,将他的势力人手都收服。
  他也去了倭国和高丽,斥二国久不朝贡。
  这一路行来,招募了大量的水手。
  等他回航的时候,已经是淳宁八年的夏末。
  霍决回朝,带回了数国使者,其中还有一个国王,两个王子,亲自来朝贡。
  四夷来朝,乃是太平盛事。
  还有新收的疆土,琉球南府虽只是一块飞地,基本上,非但没有什么税赋能上缴,还伸手管大周要赏赐。
  但“拓土”是每一个君王都想写在史书里的事。
  淳宁帝看了奏表,笑道:“怎地权掌南府的,竟是个女子?”
  霍决道:“她是东海冷山的妹妹,十分厉害。琉球为红毛人劫掠,她率人击退了红毛人,在当地十分有威望。”
  皇帝道:“云南百夷,也是有女土司。这些化外之地,倒常有牝鸡司晨。”
  霍决道:“因这等地方混乱,所以顾及不到男女,都是厉害的人上。”
  皇帝准了,冷四娘从去掉了一个“权”字,正式成为了琉球南府的执掌者。
  他又为冷山、马易人等人请功:“东海诸人,立血誓不扰岸上。他们虽曾为盗,如今亦洗心革面。东海红毛为患,其意还在陆上。冷山、冷四娘等人皆愿为天朝效力,抗击红毛番。”
  他道:“化无序之地为有序,此天子德被四海,万世传颂之事。”
  淳宁帝龙颜大悦。
  只此趟出行的秘密目的却没有实现。
  霍决道:“他的确是出海了,有证据,他逃往南洋了。”
  就像一个吊在驴子鼻子前的大萝卜,就在眼前,吃不着怎甘心。
  霍决道:“我再下趟南洋。”
  京城才是权力的中心,所有的宦官都想往皇帝身边凑,愈接近皇帝,愈接近权力。
  唯有霍决,肯放下权力,为他奔波四海。淳宁帝保证:“你的辛苦,我都知道。”
  霍决凝视天颜,道:“我与陛下,不必说这个。”
  淳宁帝欣慰。
  霍决在京中只待了三个月,秋末,又要出行。
  只出行这日,霍府的大门紧闭了,有番子层层守了,黑突突的手弩都张着,箭头泛着冰冷的光。
  念安扶着腰后的刀柄,站在了上房的院中,拦住了霍决的去路。
  “哥哥才回来,又要走,一走一年。”他抬眸,道,“心也是狠。”
  霍决微笑:“才一年,你便长进很多。康顺呢?”
  念安道:“这事,康顺一大家人呢,就别掺和了,我和哥哥两个人解决就行了。”
  “哥哥一回来,就将我支出京城两个月,我以为哥哥是要收回京中权力,这本就是哥哥的,我们兄弟一体,我自然无异议。”他道,“可哥哥干了什么呢?在我不在的时候,哥哥悄悄搬空了地库。”
  霍决道:“我留了一份给你。”
  亲兄弟明算账,凡银钱入账,兄弟们该拿多少,早就分好账了。霍决搬走的,是他自己的。
  再留给念安的,都是额外给的,为这许多年他喊这一声“哥哥”。
  “呸!”念安眼睛都红了,“我是为着那些银子吗?”
  “那你想要什么?”霍决负手问,“说来听听。”
  念安咬牙:“我要你的命!”
  霍决道:“那你来取。”
  他上前一步。
  念安怒目看他。
  他再上前一步,微微张开了手,手中并无武器。
  念安仓啷一声拔了刀,喝道:“别过来!”
  然而霍决还是继续向前,走到了念安的面前,张开手:“我就在这里,你要我的命,就举刀来取。”
  念安举起了刀,只他咬牙,再咬牙。
  “你欠我一条命!”他道,“当年你为了在陛下跟前露脸,故意惊了我的马,害我险些殒命!”
  霍决叹息。
  “别闹了。”他收拢手臂,抱住了小安,“你知道这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安知道当年惊马的事。
  霍决知道小安知道当年惊马的事。
  许多年了。
  小安恨得落泪。
  “你要走了,不回来了是不是?”他恨声问,“我查过了,你带走的人,除了秦城几个叫得出名,其他人根本都不在院里的名册上,他们是什么人?”
  “是我从牛贵手里接过来的人。”霍决承认,“是放在海外的人。”
  “你要去海上再不回来了,没想过带上我?没想过告诉我一声?”小安最恨这事,眼睛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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