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黑莲花——柠檬小打
时间:2021-05-07 08:58:13

  祝星搁下毛笔,顺手抱过黑猫在怀中,坐在凳上转身,对之微微颔首:“你来了。”
  霍骁一眼看着少女抱着的黑猫,金瞳微眯,极其人性化地上下打量着他。他同样回看向那只黑如煤炭的猫,不知为何,这猫总给他一种不简单之感,
  “有什么事吗?”少女发问。
  霍骁这才收回目光道:“地里的渠要修好了,明日可以试用。”
  祝星微笑:“这么快,大家都很厉害。明日的话……”她从容起身,单手开窗向外一望,“可以试一试,午时会晴一阵子。在明河村叨扰这么久,村民们也诸有不便,又关乎粮食,事情还是早些解决得好。”又将窗子放下。
  霍骁低声“嗯”了下。
  宗豫再度大吃一惊,这不是霍骁,这到底是谁?
  他是第一次见霍骁与祝星之间的互动,从未想过霍骁还能有这么乖顺如鹌鹑的一刻。
  祝星、花椒与青椒倒是习惯他这副模样,并未有太大反应。
  宗豫眼神微暗。
  霍骁张了张嘴,院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祝星笑笑:“今天晚上的客人还真不少。”
  外面依稀传来老妪的哭声。
  祝星抬眸:“花椒,你去看看。”
  “我去。”霍骁开口。
  说着不容人质疑,直接拿着门后尚湿的伞出了门去。
  宗豫心中哼了一声,刻意讨好。
  霍骁带回来的是穿着蓑衣斗笠的老妪,老妪蓑衣下抱着个满脸通红的小男孩。
  祝星过目不忘,认得他们。
  老妪和小男孩的命实在不好,二人算得上明河村里最惨的人。
  老妪是小男孩的奶奶。小男孩的父母早年为了多挣些钱,没在村子中种地,在外跑生意。一次遇上山贼,两个人便一起没了,留下小男孩和老妪相依为命。
  “祝姑娘。”老妪抱着小男孩跪下痛哭,“求求你借我一辆马车,我孙子他发了高热,怎么都退不了,现在都开始说起胡话了。我没办法,眼下只有去城里找郎中看一看。求求你了,祝姑娘。”
  祝星上前,带着衣袂翻飞,将人扶起:“老人家,您先起来。”
  “求求你,祝姑娘,借我辆马车,让我救救我的孙儿吧,我就这一个亲人了。他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九泉之下也没脸见他爹娘啊!”老妪哭得颤颤巍巍,怎么也不起来。
  霍骁见因为老妪不起,祝星眉头紧蹙。为了不让她忧心,他弯腰,一把把老太太架起来。
  “嘶。”青椒被他无礼的行为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祝星望着老太太,温声道:“您别急。我略通岐黄之术,您若信我,将孩子交予我看看可好?”
  老妪大悲大喜,流着泪忙道:“我自然是信你的,祝姑娘!你快,快帮我孙子瞧瞧吧,求你了。”
  “来。”祝星抱着猫到床前,“将您孙子放这,我好为他诊治。”
  “哎哎。”老妪连声答应,跟着祝星到床前,轻手轻脚地将小男孩放下。
  小男孩烧得浑身泛红,眼睛紧闭,嘴巴一张一合,叫着爹娘,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青椒已经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祝星将猫放下,握着小男孩的手腕号脉。她轻声道:“金针。”
  “是。”青椒立刻从包袱中取了祝星的一套金针来。
  房内的三人一猫一同在床前围观。好巧不巧,霍骁和宗豫在一处。只不过两个都没注意到彼此,目光都在床边的祝星身上。
  祝星将裹着金针的布包摊开,取了金针在手,开始施针。
  老妪吓得神都要飞走。若不是有着对祝星的绝对崇敬,她是不会让任何人扎她的孙子的。即便如此,老太太见孙儿被扎,还是心疼不已,念叨着:“祝姑娘,你轻些。”
  祝星一面下针,还不忘安慰老太太:“您放心。”
  谁看见都要说一声温婉善良。
  小孩身上扎满了针,外行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好在她收针也快,不过一刻便将针拔出。
  数针下去,小男孩身上的红色下去不少。
  “好了。”祝星将针放回,“再吃几副药便无碍了,您可以过来瞧瞧他。”这是对着老太太说的。
  老妪不可思议,跌跌撞撞地趴在床头,用手去探小男孩的头。
  凉凉的。
  她张了张口,又哭起来,感激地看着祝星:“祝姑娘,多谢你!俺回去一定供奉你!”
  祝星失笑:“您客气了。”
  老妪心中的弦终于松开,问道:“祝姑娘,还要什么药?我明日托人去城里买。”
  “都是小事。”祝星抿嘴微笑,“药材正好我带的有,您就不必费心了。”
  “这怎么好意思……”老妪讷讷的,“不行的,祝姑娘,我们已经受了您如此大的恩情,不能再用您的药。”
  “既然已经受了恩情,那便受到底吧。”祝星笑笑,温柔至极,“今晚就别走了,外面风大雨大,再受凉了,便真难治。”
  宗豫和霍骁同时琢磨起她这句话,一人一猫都是受过她恩情的。
  老妪年纪大了,一双眼不顶用了。她看着祝星笑靥如花,越看越觉得和年轻时唯一去过的庙里那尊观音那么像。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观音。
  这明明就是观音!
  老妪扑通一声跪下,快得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口中念着:“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你显灵了,保佑我们明河村了!”
  祝星讶然。
  所有人都愣住。
  什么观音大士?
  少女反应地最快,她面色不变看似柔弱,撑起人的一双手却无比强硬。老太太年纪大了,被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老人家,我不是什么观音大士……”她是巫族,与佛并没有什么缘分,老人家把人情算错了,她要好好纠正,“要说关系,我和十二祖巫之一的祝融倒有些关系,我是他的弟子。”
  “祝融?”老妪不认得,却知道顺着祝星的话说,“祝姑娘,都是你好心。”
  祝星笑着摇摇头,将老妪安抚在床头看孙子。
  “我去煎药。”霍骁抿唇道。
  宗豫这时候这时候又被祝星抱着,睥睨着霍骁,心里微酸。
  这人又在默默讨好祝星了。
  宗豫颇为不忿,他若是人形,一定比霍骁抢着做事抢得还要快,轮不着他在这里讨好。
  祝星却拒绝了:“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
  霍骁脑海中炸了个霹雳,尴尬不已:“是。”僵硬着要转身离去。
  “煎药这样的事,还是让擅长的肉做比较好。”少女一句句直接的话落在他心头像钝钝的刀子。
  “是。”霍骁嗓音微哑,手已经扶上门闩。他不该不自量力,给她带来麻烦的。
  “不过你愿意帮我,我心里很开心,多谢你。”
  霍骁瞬间觉得心中的花开了,逃也似的“嗯”了一声,夺门而去。
  进了雨幕中他才觉得自己稍微冷静了些,心却像擂鼓一般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宗豫酸了,变成了一只柠檬猫。
  祝星不知她的猫为何不悦,很带着安抚性地撸了好几下觉察到他没精打采地趴了下来,只是蹭了蹭她的臂弯作为回应。
  他越发不满足于以这种形式陪在她身边。
 
 
第67章 开闸放水
  “开闸, 放水。”
  少女驻足于田垄之上,脚下是蓄满了水的土地,土地上与多日前完全不同, 一道道犹如天堑的沟壑爬行其上,将各田连接在一起。
  田地面积极广。若立于高处观之,则会看到十分壮阔的一幕。
  田如蛛, 相连的沟壑如网,蛛网相接, 一座座田被联系在一起。入水口是上游的河,出水口是下游的一片荒地。那块地是块“死地”, 种什么什么死。
  出水口入水口均有木闸,开闸放闸控制田中积水, 以达到控制田中温度的效果。
  随着祝星一声令下,田间换上的一道道木闸被打开, 田中水流滚滚奔腾不止,经百口而汇, 流入死地。
  万马齐喑,滔滔不绝。
  田中冷水尽消,只余湿漉漉的泥地和地中掩埋的种子。
  所有人被这样的奇景震撼到失声。
  这是众人一日日努力出来的结果, 因此他们参与感更强,在这一刻也更激动。
  一个个村民满面红光, 红着眼眶看着田中之水流入土中消失不见。
  困扰着村民们的严峻问题终于得到解决,济北尚未形成的粮灾苗头直接被掐断。
  霍骁站在烈烈风中,看着几步外站在田垄最高处的柔弱少女, 眼中满是尊崇。
  她面覆白纱,裙带翩跹,花堆雪砌一般清寒, 无论松林翠竹,都不及她这样一身天生傲骨。
  真正的天之骄女。
  这是她所带来的奇迹。
  霍骁追随父亲行军打仗,西北虽偶尔有小摩擦,却也不怎么能打起来。但凡生事,也只是极小规模,难让人尽兴。
  仔细说来,从小到大,竟然是帮祝星修这工程带给他的成就感最大。
  看着村民们脸上因为愁苦的纹路舒展,他的心也跟着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四肢百骸的血液无比畅通地流动着,浑身上下热得厉害。
  是让人向上的热!
  这一刻霍骁忽地意识到,无论打仗还是修建工程,只要一切为了人民,便是正道理想。
  王主簿自从到了明河村便和村民们吃住在一处,此次修水道,他是主监工,霍骁给他打的下手。
  在挖泥土的过程中,他一个文官,为了帮村民们加快些速度完成修建工作,拿笔的手拿起了锄头。
  他的力气不如长年累月在地中劳作的村民们,但没有一个村民因为他手无缚鸡之力而嫌弃他。
  在这里,王主簿见到了和济北城中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明河村并不如济北繁华宽阔。
  他看到村民们一到天晴便不知疲倦,栉风沐雨地辛勤劳作。他们并没有什么先进的工具,有的只是人力。
  而这些弯腰驼背的瘦弱村民们却爆发出让他刮目相看的力量。
  在他看来并不简单的工程,却在人民群众的双手创造下用了不过数日完成。
  他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他们还有祝姑娘以及自己的双手。
  这便够了。
  这也是他们实施大工程的底气。
  “祝姑娘!”
  “祝姑娘。”
  ……
  村民们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呼唤着祝星,热切地从四面八方望向她。
  祝星虚虚地冲着大家挥了挥手。尽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她的眉眼,但所有人都知道祝姑娘在替他们高兴。
  “大家做得很好。”
  猎猎风中,众人听到少女的这么一句话,本来的喜意爬升至最高。
  今日一定会成为在场所有人都难忘的一日。
  难得天晴一阵,不少村民们都留在田中翻翻土,好让种子能吸取土壤中更多肥力。
  祝星拢着斗篷,从田垄上下来。
  花椒忠实地站在一旁扶着她,脸上还带着因为激动而残留的红晕。
  祝星下来时头一疼,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多亏花椒眼疾手快,撑开双臂立刻接住了她,没让她摔在地上。
  花椒焦急:“姑娘!”
  祝星扶住花椒,柔柔弱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她再清楚不过身体的变化。
  多日来舟车劳顿消耗心神,没休息好又吹了冷风,染了风寒。
  花椒更小心地扶着她:“慢些走,姑娘。”
  霍骁一直关注着祝星,跟了上来:“姑娘怎么了?”语气硬邦邦,像冬日挨了风吹雨打的冷硬石头。
  祝星摇摇头,脑袋沉得厉害:“这几日有些累着了,不过今日便能回府,暂且忍一忍吧。”
  “忍什么?”霍骁压下心中的烦躁,“我现在就回去备马,这里都安排好了,咱们早些回去。”
  祝星安静地望着他,笑笑:“还有些话要向村长和村民们交代,回村子中要再忙一会儿,不能立刻离去。”
  “你……”他看着她风一吹就能刮跑的模样,眉头皱紧,但也不敢逆了她的意思。
  “我是医者,你放心吧。”祝星不止是安抚霍骁,也是安抚更不怎么说话的花椒。
  “随你。”他说着三两步退回她身后跟着她走,和她保持着十步的距离。
  村长随着祝星一道回来的,手因为激动哪怕走了一路到村子中还在哆嗦,见了祝星只会说多谢,也没忘派人去将其余几个有话语权的叫过来。
  待人齐全,祝星事无巨细地将开闸关闸的具体操作以及田中水如何控温保温来讲了一遍,叮嘱他们天晴后应如何做对种子最好,以及将后几日的晴时告诉了他们。
  村民们听得认真,神情严肃。他们一个个虽然上了年纪,这会儿都成了求知若渴的学生。
  说到最后,祝星又勉励了众人一番,并未打扰众人的兴致,而是悄无声息地从房间离去,回到自己暂时落脚之处。
  青椒已经在其中收拾起包袱来,见祝星回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姑娘,东西都打理好了,咱们随时都能走。”
  祝星声音微哑:“辛苦你了。”
  “不辛苦……姑娘,你怎得看着如此憔悴?”青椒大惊失色。
  “染了风寒,不碍事的,回去喝两碗姜汤就好了。”祝星侧目,“老人家和小男孩呢?”
  “两个人早上睡醒便离去了。那小男孩起来说饿,很生龙活虎,我留着两个人用了些早饭,他们不愿叨扰,便走了,说晚一会儿您回来要向您亲自道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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