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宏毅问:“徐爱卿,你觉如何啊?”
徐振明正盯着游向文手中的那页纸,目不转睛,越看越难掩心中惊诧,温宏毅一问,他立马回神,回礼道:“禀皇上,臣觉这两种印刷术实为惊世之技艺,倘若推行开来,于万万学子有福。”
“臣附议。”
游向文面上仍有激动之色,语气却甚为镇定,言语间很是推崇它们。
“臣已预测到,用此两法,我大宋书籍会与日俱增,书价也会下降,这样会有更多有才学之人,走上向学之路,届时,我大印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栋梁之才。臣恭喜吾皇、贺喜吾皇啊!”
游向文说着,俯首相叩。徐振明随后跪下,附和他。
他们二人皆有同一心愿,望之推行开来。
“两位爱卿,请起。”
“谢吾皇!”
“召诸位来,朕便是有此意。”
随后,温宏毅讲了《大印出版集团暂行规划》,以及如何推行这两种印刷术之法,游、徐二人听得频频点头,心潮澎湃,对温宏毅交口称赞。
彭、常二人听得直皱眉,又不知从何阻止,好像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阻止了便是同万民作对?
这个罪名太大,当不起。
君凯康是管钱袋子的,涉及银钱之事最敏感,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样做所花甚大,国库恐支撑不住。
“他们所做、所印之书,用以出售。有进有出,怎会不行?”
游向文率先反驳。
“首辅大人言之有理。”
徐振明附和。
“我大印好学者众,买书者定会也多。”
君凯康:“……”
任他们如何争执,温宏毅决心早定,只命他们快些订好章程,择日行动,不许耽搁。接着,在商讨任命的时候,局外人彭、常二人毫不犹豫加入,意图分一杯羹。
待一切暂定,游向文问出心中疑问:“敢问皇上,这是何人想出?可否让此人到印经院中任职?他有此大才,应是能胜任……”
彭兴国:“游大人,这不太好吧。”
常康安:“游大人,已商讨好的事,不可再动。”
游向文:“老夫只是惜才!”
“好了,不要吵了。”
温宏毅出声阻止。
“此人不去印经院。先前忘了告诉众爱卿,想出此法的,以及你们今日所看到的,皆出自三公主之手。”
“什么!”
御书房内响起接连不断地抽气声。
三公主???
他们震惊当地,迟迟难以回神。
怎么可能?!
连方才竭力推荐的游向文,也愣在当地,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皇上,您是不是……”彭兴国讪笑着,小心试探。
“确是著儿,此法推行下去后,朕也会昭告天下,朕的著儿不一样了。”
温宏毅欣慰笑道。
当此事昭告天下后,震惊的何止他们几人,亦有熟知温知著的、听过其“光辉事迹”的众人,他们纷纷面露疑问,不敢相信。
这定不是真的!
说不定,是皇上偏宠三公主,为她洗刷名声故意说的。
他们无一心里不是这样想。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温宏毅觑了眼不愿相信事实的大臣们,懒得多言,挥挥手,命他们退下。
君凯康落后一步,待人走出后,向温宏毅请教:“皇上,臣斗胆一问,为何准民间也开设书局?若全由官府印书,似更有益啊。”
温宏毅沉默,良久方道:“君卿可有想过,若全由官府来做,结果如何?”
君凯康犹豫:“结果会……”
“会好事变坏事,坏事变难事。再者,允民间做,尚能给百姓多条活路。”
“皇上圣明!”
“下去吧。”
-
搞定了钱,接着定选题。
温知著在教辅中盘桓,最后锁定四月中旬的府试。
现已二月底,她约有一个月的功夫,瞄准市场,做一套教材,快、准、狠地击中学子们的痛点,并产生意料之外的效果,以在短时间内为新生书局积攒名声,令其站稳脚跟。
之前,考察印刷术,她逛了大大小小的上京书铺,这会也派上用场。书铺中卖的书,都是原本,连注本都少见,别说什么练习题真题模拟题了。
凡是考试,真题必备。
没有真题,不知命题人喜欢什么、爱考什么,犹如盲人摸象,不见全貌。
接着,总结出题规律、做题方法,虽讨巧了些,但学习就是这样,善用学习方法,事半功倍。还有,模拟题之类的,也要有,猜不猜得中,是一说;重要的是,试考试的感觉,为考试做好准备。
温知著又命宝枝打听了一番,府试皆考什么,不知和她印象里的科举制像不像。
“你快说说,府试考什么?”
“回公主,考五经、杂议、策论。奴婢打听出来的就是这些。”
“好好好,辛苦了。”
温知著咧嘴笑。
叫法有差,内容差不多,前世经验可用。
于是乎,确定了要做什么选题之后,一个响亮而熟悉的名字出现了——
《十天搞定府试一本全》。
如此倒推时间线,四月五号之前,图书需印好上市;晾晒、装订成册扣除五日,三月底应全部印好无误;
这样往前推,刻版时间长,非一朝一夕,她对此项不熟悉,得打出十天往上的富余,按照十五天来计,从选题到定体系、写成初稿,再到校终稿下印,只有十五天,多一天都不行。
温知著脸色肃然。
至于选址,暂且被她放在后面。因为,选址可以在创作间隙来做。眼下,一是找来真题;二是,真题拿到手之后,找有经验、不涉及命题的人来研究出题规律,出模拟题、划重点。
这个人不能马虎,关系着书馆首战的成败,和后续的发展。
重中之重。
“宝枝,你可知有何人擅四书五经?精研府试等考试之道?”
“奴婢不知。”
“宝叶呢?你可知?”
温知著看向宝叶,随口问。
“奴婢倒是知晓一人……”
宝叶抬眼觑她,不敢作答。
“嗯?”温知著好奇,“你大胆说,我不责怪于你。”
“君公子为京中第一才子,于十四岁时得中状元,三元及第,应是精通的。”
“他啊,就算了。这过去五年了,时效性过了,不行。”
话虽如此,温知著知道,这是借口。
前未婚夫呢,再好,大家还是别联系,比较不尴尬。
那该找谁呢?
温知著抿唇不语。
算了,先去找一下上京同知,商量一下出往年真题的事。
只要他们愿意给题,她就给稿费。
-
上京府衙门前,宝枝一脸委屈,温知著脸色莫名。
一刻钟前,她们进了府衙,见了同知,说明来意,然后被客客气气请出来了。
那人碍着她的身份,没说不行,也没说行,就是得请示。
请温知著回去等。
可她现在偏偏等不了。
第9章 老三 我想试试。
等不了,同知又如老狐狸不给准话,唯有另想办法。
温知著抬眼望着破败陈旧的府衙,替他叹气。
曾经有一个获得修缮经费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客客气气给请出去了。
唉。
现在,该从何处入手呢?去找京兆尹还是?
“温同学!温同学!”
两道呼唤声响起,温知著回头,是国子监的同桌赵婉怡。
“嗨,同桌。”
“温同学,真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赵婉怡感念温知著借她的几本书,对着她时表情也生动些。
“你这几日怎么不来进学了?上回小考,没有你,突觉有点没意思。”
“我打算退学了,找机会同夫子说。这几日忙得没顾上。”
温知著笑着解释。
“你要退学?为何?”
赵婉怡惊讶不已。
“有点自己想做的事,只怕顾不上去。”
“做事归做事,进学还是要去的,你近些日子顾不上,先告假也行。万一,你若是需要帮什么忙,国子监的同学或有可帮上忙的。”
赵婉怡劝说道。
温知著转念一想,也是。
她要做教辅,和学校打好交道是必须的。现在是府试,之后还有院试、乡试、会试,学校关系少不了。
想通这个关节,温知著:“赵同学说得有理,我改日向夫子道歉去,另告几日假,待家中事务忙完后,再去进学。”
“温同学你这样想甚好,我可先替你去给夫子带话,请夫子先行知晓。”
“谢谢赵同学了。”
温知著向赵婉怡行了个同学礼。
赵婉怡脸颊微红,有点不自然,她偏偏头,转移话题:“温同学,为何在上京府衙门前?”看样子,还郁郁寡欢……
温知著犹豫一瞬,说了自己来此行的目的。
“你找同知要府试的样题?”
赵婉怡自觉声音大了,下意识捂住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这怎么行呢?这是舞弊啊!”
“不不不,赵同学你误会了。”温知著解释,“我找同知借用的是往前十年的真题,今年的如何,你我皆不知晓,同知定也不知晓。你也知,大印开考多年,区区县试、府试中考率都低得可怜,遑论院试、会试等。”
“中考率低,可能是大家学艺不精吧……”
“非也。”温知著摇着手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说,考试范围划归四书五经,可四书五经众多,哪字哪句是重点?谁人知晓?”
“那字字句句皆可是重点……”
“道理如此,事实不如此。人之精力有限,若方向走偏了,怎么也走不到终点。所以,拿到往年真题,给学子们一个方向,不同阶段考试,不同阶段学习,有所侧重,这不是更好?赵同学,你觉着如何呢,可有道理?”
“好像……有点道理。”赵婉怡犹豫作答,“既是如此,你为何在府衙门前徘徊,而不进去呢?”
温知著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仰望天空,悠悠答:“我被同知请出来了。”
“……”
安静半晌。
赵婉怡迟疑问:“温同学,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的吗?你上回借我三本书,我尚未找机会答谢你。”
“不过三本书,无需挂在心上。”温知著随意道,“不过,你与同知熟吗?”
赵婉怡摇头。
“那算了,我自想办法吧。”
“温同学,等等。”
“嗯,怎么?你家人有和同知熟的?”
“那倒没有。但,温同学家有啊。”
“……”
温知著噎住,这话不知该怎么接。
她爹是皇上,和谁不熟啊?
片刻后,换温知著摇头:“不行,我答应家父,不能用公主身份行事。”
“温同学你误会了。我有所耳闻,同知似是你外祖父门生,你可找你外祖父……”
“不可不可。”
温知著拒绝。
原主与游家关系不好,现在她突然过去拉关系,有点唐突,不合适啊。
得等等。
“那你弟弟呢?”
“我弟弟?”
“对,三皇子。他和你外祖父关系甚好,若他找同知,说不定会不一样。”
赵婉怡小心建议。
温知著托着下巴沉思,一会儿,拍掌而叹:“好啊,关系的关系,可以!多谢赵同学!”
“温同学莫客气,能帮到你就好。”
赵婉怡平静的面容下藏着点羞涩。
要说,温知著先前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这会儿倒真有了找她帮忙的意思。
她复又问道:“不知赵同学,可知何人对府试等科考有研究呢?但又不是朝廷命官、不涉纷争的。”
“什么人都行吗?敢问温同学,你找这人是想做什么?”
温知著懂选题保密的原理,便简单说是做做研究。
“当然,君公子你便不用说了。他不合适。”
温知著补充道。
“请问温同学……对性别有要求吗?”
“没有,男女皆可。”
良久,温知著听到:“温同学,你……看我如何?”
大概是见她反应有些惊讶,赵婉怡脸颊微红,声音低弱:“家兄愚钝,始终未过考,一直是我从旁帮助……是不是不太行?”
“别着急否认,你先说说你的大致情况。”
她这么一说,赵婉怡便细细说了,读了什么书、读到什么地步、有何见解、有何所长,皆没放过,甚至包括对县试、府试的题也做过一二,被家人认同。
“家兄每回考完后,会把县试题、府试题默出来,我作答一遍,家父每每说我答得甚好,若是去考,必能榜上有名,只可惜……”她是女子,不能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