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丁律律
时间:2021-05-08 09:39:16

  江倾在这道背影上停留良久,在她轻微一声“嗯”后,仍然没有回身时,他剑眉紧蹙,尴尬,“你……来例假了……”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
  纪荷僵滞,接着,本能低头,看到自己的半裙前部米白如初,但单掌往下一压,白皙腿内侧,忽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挂出一道红线。
  她眼睛睁大,瞧到旁边那一只腿内侧的红线已砸落地面,一滴滴如梅花洒落。
  “你……能当没看见吗?”她哑声,感觉无地自容。
  同时控制不住这股汹涌,脸色烫红,比小时候第一次来还要手足无措。
  身后他的笑音很无奈、很抱歉,惋惜,“可地上都是……”
  他又不是瞎。
  空气都仿佛静了。
  纪荷突然头很晕,她因病一年多没来例假,加上生孩子前后也差不多有一年,严格算算,自和他分开,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例假造访。
  一时无措,身体虚弱,莫名其妙就脚软。
  赶紧扶了旁边什么东西,还带有温度,抬眸一细看,是江倾的手臂。
  他手臂坚实有力,温度灼热,彼此没有手心相触,最大能力的保持距离。
  江倾剑眉蹙起,一哑声,“……没带?”
  “什么?”纪荷心里尴尬,但脸上仿佛坠入佛门、生死看淡,“哦……没卫生用品,也没有多余衣裤。”
  “你手好冰。”江倾不住拧眉,声音不大满意,“怎么那么多血?”
  纪荷哑口无言。
  瞪大着眼睛,有点怒,想回他,两人从结婚到生孩子看似岁月漫长,其实真正在一起不过三个月时间,第三个月还怀孕了,他有个屁时间知道女人例假是什么样子。
  这会无比惊讶,又贴心内敛的照顾她情绪,将她扶进卫生间,递了一袋湿巾进来,“先用着。”
  纪荷从门缝里接过,尴尬地动了动唇,想拜托他去楼下商店买点东西,结果,房门倏地一带,特别干脆利索的一声,整个房间就寂静了。
  在寂静前,纪荷听到他将房门锁上的动静,可能是怕外人进来。
  一时,不知是感谢他的贴心,还是悲叹自己的遭遇。
  在卫生间里用完半袋湿巾,锁声再次响起,接着有脚步进来,敲她门,“东西放在门口椅子上。”
  脚步离去,房门再次带上。
  纪荷晕乎乎打开卫生间门,看到一个塑料袋在椅子上,掀开翻了翻,应有尽有。
  眼睛一亮,哭笑不得勾进来,冲着套间门板,“谢了!”
  ……
  门外的男人身长玉立站着,点燃一支烟,往嘴里送时,猛咳一声,震痛伤口。
  那声谢了,还在耳畔缭绕,像是幻听。
  他活动颈项,想着她方才的叮嘱,赶紧掐灭了烟。
 
 
第88章 蛊      “妈妈,你怎么不跟爸爸睡觉……
  江倾在外面站了二十分钟, 里面没动静。
  忍不住蹙眉,敲了敲内门。
  继续没反应后,拧开门把手进去。
  卫生间门关着, 里面传来哗哗搓洗的动静。
  地面血迹已经被擦净。
  他想帮忙没用武之地,在外面拿热水壶到隔壁病房接了一壶水,放在茶几上烧。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本能的做这些。
  做完,双手插口袋, 在床边站着。
  大约五分钟,门终于咔哒一声响。
  江倾抬头。
  纪荷站在那里。
  头发因为长时间的倾身动作, 软软的散一些在眼角、脸颊,使得那双猝然对上他视线的眼睛有着不可言说的风情。
  她唇角翘起, “怎么?”
  江倾神色微微严肃,哑声, “没什么。”
  纪荷怀疑的皱皱眉,心里猜测难道是自己新发型丑?
  很好。
  你开始在意外表了。
  她心里发乐, 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若无其事的将洗好的半裙用他刚才从商店里拎来的深色塑料袋装好。
  接着,回卫生间处理地上的水迹。
  “你坐着。”男人高大的身形挤进来时, 纪荷猝不及防,抬眸望他。
  只看到一个英俊的侧颜, 紧接着自己就被请出来。
  她站在门口。
  看江倾拿过一块毛巾,在水池和地面擦拭。
  男人干活粗糙,一块毛巾从上擦到下。
  擦完直接扔垃圾桶里。
  她啼笑皆非。
  在门口站了一瞬, 回到沙发坐下。
  过了一会,一道阴影立在自己面前。
  纪荷双手托着腮,闭眼, 深深垂着脑袋,两肘支在膝头。
  大概形容萎靡。
  他站了几秒钟,忽然伸手探她额头,以掌背。
  纪荷睁开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一侧鼓起的裤兜,绿色条纹的布料印出指骨的形状。
  上衣下摆微微敞,随着他的靠近,散发着热力。
  “很冷?”声音堪称平淡,但听上去就是有那么点不一样。
  大概带着点克制又克制失败的火急火燎关心。
  这可是江倾。
  江大少爷。
  刚才半蹲着擦地。收拾了她弄地乱乱的洗手台。
  于是这份关心显得尤为久违。
  纪荷发晕,“嗯……”
  几不可闻的声音一落。
  肩头瞬时落了一块毯子。
  接下来的一切都似在梦里。
  男人挺拔的身影在屋里有条不紊的忙开。
  先倒一盆热水,到卫生间混合了凉的,端到她脚下。
  纪荷没反应过来时,他以为她精神不济,倏地伸手扣住她脚腕,男人长满枪茧的掌心瞬时磨沸她心房。
  微睁大眼,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两脚被从鞋子里解放,按进了热乎乎的水里。
  纪荷眼眶酸涩。
  看他样子,一时没看清。
  “烫吗?”他问。
  纪荷摇头。
  江倾起身,在她对面的床沿坐下,“冷了告诉我。”
  他们在一起的三个月里,来过两次例假。
  那时候是初夏,她每晚手脚冰凉到像铁。
  那时候他会不知疲倦的搂她,一整夜不变换姿势。第二天早上起来,胳膊都废掉。
  现在,依稀有当时的一些本能。
  主动烧好热水,担心她在里面凉水碰太久而急于进去解决,还有什么……
  江倾记不太准确。
  他从小就没在意过这方面,母亲早逝,磕磕跘跘,才喜欢过纪荷一个人。
  这辈子,所有关于女人的经验都在她身上。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解其他女人。
  他笑了。
  纪荷趴在膝头,听到上方动静,一时也五味杂陈,忽而轻轻质疑,“这什么盆?”
  江倾笑意微滞,眼睛魅力深情,“我的脸盆。”
  她点点头,表示满意。
  江倾笑,拿了一块毛巾给她,纪荷不抬头,他朝她剪得短而俏皮的头发上晃过,声音夹笑,“洗脸巾,给你擦,行吗?”
  “行。”纪荷不客气。
  江倾微眯笑眸,蹲下身,将毛巾给她。
  纪荷始终趴在自己膝头,等江倾一蹲下,就猛然的发现,她在哭。
  泪水一颗颗滴进盆中,晕开一朵朵水花。
  “纪荷……”江倾声音发哑。
  纪荷抬泪眸看他,嘴角弧度很美,“不好意思……我被感动了。”
  这句话不亚于凌迟。
  江倾眼底神采迅速坠落,一双剑眉深拧,十分抱歉,“对不起……”
  纪荷摇头,眼泪却凶猛。
  不忍心告诉他,过去的三年自己如何的艰苦。
  她常常找那些丧夫的遗孀聊天,或者是正常家庭的警嫂做调查,她发现自己成了最伟大但又不愿成为的那类女人。
  像沈局的太太,像许多普通但不平凡在背后默默支持丈夫事业的女人。
  不愿惊动他,自己为他自杀过。
  不愿告诉,自己破碎过又重新粘合起。
  强悍到自己觉得过去的伤无足轻重。
  她缓过来了。
  所向披靡。
  喜极而泣。
  江倾不懂她,他只是深深内疚,一遍一遍叫她名字。
  纪荷主动,“不想拥抱我吗?”
  “……”江倾的眼角一瞬间就红了。
  一秒,两秒……
  第三秒,他的怀抱就袭来。
  纪荷深深回搂,又蹙眉,倏地轻推他,“压到刀口……”
  仿佛是梦。
  谁都不清醒。
  江倾没退让半分,甚至更加用力。
  他手掌插进她发中,沸腾般的情感、力度却要命的缓慢,几乎算折磨着彼此的摩挲,仿佛在告诉纪荷,他有多喜欢她的短发。
  纪荷失笑,下颌抵在他肩窝。
  属于男人身上的热力源源不断传导,她马上就不再寒冷。
  江倾胸膛一如既往的宽阔,两人拥抱在一起,真切感受。
  纪荷闭着眼,听到他特别奇怪冷静的笑音,“和他在一起快乐吗。”
  “谁……”
  “你说呢。”
  纪荷一时没答上来。
  江倾又问,“和孩子们相处呢?”
  “特别好。”纪荷如实讲述,“甚至没有底线宠爱。”
  “他不是孩子亲生父亲,当然要讨好他们。”江倾拍拍她背,笑着安抚,“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这辈子夫妻缘尽,下辈子我再努力努力?”
  虽问却不给她机会答。
  说完,彻底放开她。
  起身,留下一个背影。
  到靠墙的茶几边,查看水壶剩下的热水量。
  纪荷涩笑不语,又泡了一会儿,热水才彻底用完。
  两人那短暂的拥抱,余温尚留。
  纪荷穿好鞋子,看江倾接着一通电话,走去了窗前。
  没穿警服的他,特别柔软,柔软的令她迷糊,眼前这个含蓄内敛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呢?
  似乎为验证这个结论,她微微一挑眉,抱紧自己冰凉的胳膊,打着哈欠,在他的沙发上,直接盖着小毯子睡着。
  不知多久过去,听到刻意压低的几道声音。
  睁眼一瞧。两个小人在面前晃。
  江时年、江时念这对兄妹终于姗姗来迟。
  在病房里想大声,却被一个大人制止着的动静。
  “纪荷,你醒了?”阮姐眼尖,正向孩子们叮嘱,抬眼就瞧到她睁着眼,微微发愣的模样。
  接着,惊叫,“你剪头发了——”
  纪荷无语,慵懒着身体,在床上换了一个平躺姿势,笑开,“不好看?”
  “好看好看!”阮姐笑着问,“是不是最近太忙,没时间打理头发才剪?”
  “差不多。”纪荷伸一个懒腰的起床。
  两个孩子冲来,围着她叫妈妈。
  纪荷笑问一双儿女,“怎么来这么晚?妈妈等好久。”
  这对小东西每天来医院一趟,有时候早上,有时候傍晚。纪荷一般都让阮姐傍晚带过来,自己下班时刚好带他们回去,顺便看看江倾、一举两得。
  今天来的显然有点晚。
  江时念笑呵呵一声回,“我们跟周叔叔玩了好久。坐滑梯!”
  纪荷一怔,眼神询问的看阮姐。
  阮姐尴尬笑,“是啊。”
  纪荷蹙眉,“现在才过来,时间太晚了。”
  江倾明天出院,这对小东西也太不上心了。
  “妈妈不要生气哦。我们在商场折星星……”江时念说着将自己的小猪佩奇包包打开给她看。
  纪荷看到一包的手折星星。
  “周叔叔可会折了!”江时念得意地摇头晃脑,“我们送给爸爸啊!”
  纪荷叹息,心说,你们爸爸只会气死。
  又笑逐颜开,“行了。送给爸爸后,咱们就得回去了。”
  “我还没待够。”江时念嘴巴一嘟,就要发脾气。
  江时年反正是装聋作哑,除了在江倾昏迷时叫过两声爸,其他时间由他妹妹全权发言。
  此时,两人显然统一战线,站在病房里没有任何往外挪的意思。
  纪荷跟他们讲道理,“明早爸爸出院,你们不是说了要去爸爸家玩儿?那就得早睡早起。”
  “妈妈不去吗?”
  “妈妈得出差。”纪荷无奈。
  两个娃显然不赞同。
  一个比一个沉默凝视她。
  纪荷笑,抬眸意味深长看阮姐。
  阮姐再次尴尬笑着,甚至偏走目光。
  ……
  “妈妈,你怎么不跟爸爸睡觉?”
  “妈妈,你老公不跟你住吗?”
  “妈妈,你好奇怪。别人家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
  这段时间,江时念仿佛成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一想起被女儿问题支配的恐惧,纪荷就发麻,搓了搓自己冰冷的手臂,担心她在医院里再次爆发连环问。
  赶紧一疲惫笑着,跟两位求饶,“给妈妈一点时间,出差回来后就跟爸爸一起住行吗?”
  “可爸爸都不理你……”江时念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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