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都是男人,差距咋这么大呢。
正腹诽着,前方突然一阵骚动。
女队医捂嘴尖叫,“男主角来了!”
纪荷一抬头,看到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位打扮明显正式的男人走入。
对方看上去三十出头,彬彬有礼。
不过神态很焦急,满场找着。
有人笑吼一句:“随便一位女性就行。”
“不行,”男人坚持,“太熟了,我说不出口!”
看起来是中国人在国外搞浪漫,每个人讲的都是中文。
纪荷因而听清了来龙去脉。
男主角正在找合适的女生,给他做求婚彩排。
非要陌生人,太熟的尴尬,说不出话。
纪荷耳朵边突然炸起一道声音,“我们这边可以!”
尤欣这婆娘不由分说就将纪荷推了出去。
纪荷狼狈站稳,余光刮了下罪魁祸首,没丝毫别扭,大大方方的迎上男主角走过来的脚步,在一阵掌声雷鸣中走上了主礼台。
男人非常激动,长相俊秀,身高也还不错。
纪荷笑了,有点期待女主角的样貌,一伸手,“你开始吧。”
第一次将这双伸给了江倾以外的男人,她有点紧张,眉心微微皱,笑容佯装镇定。
男人讲的磕磕巴巴,以至于纪荷都没怎么听清。
“先生,加油啊。”她笑着,朝男人晃了晃手指,“你女朋友该等急了,跑了,或者识破你的计划,多扫兴啊对不对?”
“我太紧张了,对不起。”男人抱歉着,忽然说,“我姓蒋,今晚第一次见你,很高兴。”
纪荷一拧眉,接着大笑,心说这男人怎么回事,有闲工夫在这儿搭讪,不赶紧彩排,到底有没有心思求婚啊?
还是太爱了,连话都激动的说不出?
这位蒋先生突然站起来,冲她挑眉一笑,“你先等等,我取个东西马上来。”
底下观众疯了,“男主角你可要抓紧啊!时间不早了!”
男主角跑开,对群众的抗议置之不理。
纪荷被丢在场地中央,哭笑不得。
好在能压得住场子。
袅袅站立,浅黄裙摆在夜风花香里微扬。
严阵以待。
“纪荷。”来自麦克风的声音,倏地在场上响。
纪荷一皱眉。
望了望四周,无果,表情更加诧异。
恰逢音乐响,侧方悬挂的大屏幕突然出现画面。
场上的人不算多,但都集体爆发恍然大悟的“哇”声。
纪荷扫向屏幕的第一眼就天旋地转。
如果可以,她想不顾形象的起舞。
这种近距离,围观别人的求婚仪式,肾上腺素都飚起来。
男主角特别用心,将少年时期与女主角相遇的景象做成沙画。
后面还有两人在校园追逐打闹的场景。
原来是场校服到婚纱的恋情。
纪荷用力鼓掌,鼓的手心都疼,接着下一秒,突然一记重锤,捶在了自己心脏般。
她眼睛瞪直。
沙画退去,女主角的照片雪花般飞来。
第108章 正文完结 “我养你。”
十六七岁的少女, 烫着卷发,各种颜色卫衣、搭配牛仔裤,春夏秋冬、季季如此。
头发太乱, 眼镜太厚,这种堪称土气装扮下,竟然是一张张骨相姣好的不正对镜头的面容。
或浇花、或沉思、或托着下巴计算习题。
光影交错, 角度不一,显然是一张张用心至极的偷偷拍摄。
纪荷错愕。
台下爆发排山倒海似的尖叫。
她盯着大屏幕, 再三确认,画面里的少女是十六七岁的自己。
真是难为江倾, 她那时候故意扮土,丑到自己不忍直视, 他不知道从哪里哪时,偷拍到她那么多清水芙蓉、天生丽质的照片。
光看着这些照片, 她心脏都发颤。
身为传媒工作者,最知镜头的艺术, 这一张张相片中传达的是拍摄者一开始的青涩到逐渐汹涌的情感。
他像放了一双眼睛,在她出现的画面里深情捕捉,成了眼前大屏幕上一张张优秀近乎完美的自己。
纪荷感觉全身麻了一下, 不由颤粟。
台下哗然。
集体为这场反转而鼓掌欢呼。
纪荷凝望着电子屏幕。
这块巨幕屏挂在花墙之上,视频其实挺短。
从一开始的沙画到猛地出现真人照片不过分把钟。
等照片出来, 视线想寻找他,却一无所获,场地还是那个空荡荡的场地。
那个男人却突然出现在大屏幕上。
她吃惊不已。
虽然早知道他就在附近, 精心策划这场求婚仪式,但早上还在视频里和他连线,那时候他穿着警服, 一丝不苟坐在明州的局长办公室里,那张红木桌子,纪荷都眼熟都至极。
猛地,这一幕重现在屏幕中,纪荷不由眼睛发直。
瞪着屏幕。
他在里头仍然是那张桌子前,白色警衬笔挺,英俊五官面向镜头,有些拘束,又不失风流的忽然冲她一笑。
“惊喜吗?”
他一出声,台下狂叫。
纪荷单手握住自己一边手臂,震惊神色微收,眼眶慢慢湿润。
镜头里面的男人开始兵荒马乱。
三个字后,突然身后扯下一块布,前一秒规规矩矩的文件柜瞬时变成有些熟的装修风格。
赫然是这家酒店某一间套房的景象。
他在镜头里脱下白衬衣,里面是热带风情的鲜艳短袖。
远离镜头时,下头穿得也不是警裤。
而是白色宽松长裤。
两个孩子欢叫着冲入镜头。
周围热热闹闹的人拥来。
众星拱月。
他在画面里奔跑。
此时,视频显然已经不是手机拍摄,而是高清摄像机。
跑动时带晃动,使得场面更加逼真、令观众身临其境。
纪荷握手臂的那只手,不由掌心向内遮住自己口鼻。
和所有被感动到不争气的准新娘一样,就差热泪盈眶。
他跑进了一家男装店。
这时候角度不是对着她,而是纯粹的摄像机,他在里面对镜头说,自己特别紧张。
天不亮起床,饭都没吃。
“想保持一个好身材。”他说。
说完后,里面人大笑,男的女的,那位蒋先生也赫然在镜头。
显然都是他好朋友。
其乐融融。
江倾背对镜头,任工作人员量他肩宽。
没几秒画面一转,回到酒店花园。
他的午餐摆在桌面,吃没吃不知道,镜头再一晃,换上新衣服的男人,手捧鲜花,猛地走来。
屏幕一下暗了。
现场突然响起声势浩大的音乐。
一首英文曲。
歌词唱着:
并不会因为你的受伤,就意味着你将灭亡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尝试,尝试,再尝试
曲调激昂,气氛几乎燃烧。
从镜头里走下来的男人捧着一束浓烈的红玫瑰,那颜色几乎红到接近暗。
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
纪荷停在原地,光束四面八方的照耀着自己。
所以泪水就显得透明,不为人知。
“纪荷——”
“哇——”
来宾起哄。
江倾一双眼自信满满,望着她一时纹丝不动,好像世间只有她。
从回廊而来,走着花瓣铺成的、通向她的地毯,身后、左右陪伴的全是彼此亲朋好友。
纪荷完全震撼。
她看到沈局夫妇,看到江昀震,不可思议、又惊喜不已。
她在明州台以前的老领导虞正声,已经退休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台长夫妇,还有同组的战友们……
“妈妈——”江时念穿着纯白的裙子,像只海鸟一样飞来。
“我说了待会儿见呀!”她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望着纪荷,手臂抱着她腿,大献殷勤,“一定要答应他呀,一定要答应他呀——”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他带来的那些人发挥作用,随着念念一起向她施加压力。
江倾甚至还没开口。
纪荷始终站在中央位置,用一双感慨万千的泪眼笑看走来的男人。
江倾捧着那束浓烈至暗色的玫瑰,眼神示意,立即就有人上前将女儿抱下去。
脚步走近,在打在她身上的光圈之外,压着光边缘的单膝下跪。
掌声雷动。
纪荷往后稍退。
白色蕾丝的高跟鞋,梦幻、恰如其分。
眉眼生辉,两颊粉润,红唇光泽。
一双柔嫩的手,下意识就往花束伸,是旁边不知谁一提醒“矜持些”——
她颜面尽失的,忍不住一捂脸,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失误与急迫。
现场爆发热烈欢声。
她却在这欢声中模糊了眼,怕下一秒,自己伸手给他时,因为看不清,而闹更大失误。
“纪荷……”场上安静,音乐停止,群声中只剩下江倾。
纪荷此刻已然看不清他。
只知道这男人精心准备了这一场求婚仪式,大费周章、花费巨大、掏心掏肺。
即使不说那些话,她也会答应。
他偏偏面面俱到,每个步骤都不容有闪失。
倏地,声音发颤、暴露原来他也在紧张中的情绪,举起花束请求,“嫁给我吧。”
纪荷点头,很快的。
他笑,哑了一声,“还没完。”
理所当然闹笑话。
纪荷哭笑不得了,这下。
所有人都知道她迫不及待要套上他的戒指。
他却不急不缓,深情告白,“接下来的话,我以党性人格起誓。”
他以党性人格……
“我爱你。终身爱你。”
掷地有声。
“江倾……”她都知道啊,何必多说……
“允许你维修、退货。不满意,随时踹我,毫无怨言。”
“有幸伴一生,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请求你嫁给我,这辈子,共度余生。纪荷……”
浓烈至暗的玫瑰上有一枚钻戒,璀璨夺目。
他举起玫瑰,黑瞳仁里难得忐忑。
可惜纪荷看不清。
不过能推断他情绪的一二,她自己特别激动,语不成调,点了下头,“好……”
“你该说愿意。”
“我愿意。”
他狂了,立刻将玫瑰塞给她,接着取下钻戒,往她一只手的无名指套。
没有温柔,没有含蓄,套完后纪荷手指痛。
他猛地按住她腰肢,掌心上下不住摩挲她背。
“纪荷……”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纪荷听出他在痛苦,明明是欢天喜地的事,他声音抖,搂抱的力量也几乎变形。
像要将自己塞进他身体里一般。
纪荷于是两手勾住他后颈。
没有事先排练的极度熟练两人就吻到了一起。
旁边人尚未反应过来,喊着让他们亲一个。
定睛一看,两人却早已难舍难分。
江倾的吻相当霸道,一手揽腰,一手在她脸颊上挪动。
除了唇,他拇指也似抒情,热烈程度不下于热吻。
纪荷埋进他胸膛。
一吻结束。
余韵悠长。
这一刻,提前天荒地老。
……
求婚仪式结束,一大票的亲友在泰国玩了一周,准备集体打道回府。
这一趟,江倾大手笔。
看上去只是这一周的事情,实际上在两个月前就准备。
主要约人。
亲友们时间不一,要全部聚集在求婚那天出现,难如登天。
同时财力得跟上。
包机来回,吃喝玩乐免单,里里外外花了几百万。
纪荷当晚看到他率众出现时,为了使自己不落入庸俗,强行将“这得多少钱”变成“谢谢大家谢谢江倾”……
事后和他算账时,又哭又笑。
身为一个女人,勤勤恳恳在外面挣钱的女人,她认为自己和江倾的水平实在无法这般。
他当时不以为然的搂着她说,江昀震花钱,用不着替他心疼。
纪荷惊了。
江倾笑,啄吻她鼻梁,怂恿着,“一定跟他多要彩礼。要来自己存着。”又说,“娶儿媳妇怎么可能不花钱?”
她和江昀震的关系一向僵。
江倾说,“他让你不高兴,过年我就不回去。让他自己过。哭都没地方哭。”
纪荷听他暗算自己父亲的那语气,实在忍俊不禁。
心里和江董事长的那点前尘往事一下烟消云散。
有时候不是非要对方道歉,而是一个态度。
江昀震能亲自来泰国参加这场求婚仪式,纪荷心里已经放下了。
何况将人家最爱的独子拿捏在手心,她赚到做梦都笑醒,以后还愁斗不过对方吗?
主要江倾也会来事儿。
没有理由的站她。
近乎到盲目。
纪荷心里高兴,一高兴,其他的无所谓。
估计江倾也是打得这算盘。
他“死而复生”,自己又做了父亲,早体谅做父亲的立场,对江昀震失了恨,为人子的责任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