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马甲的修罗场——南湖锦鲤
时间:2021-05-09 08:33:34

  他一定后悔给程雪意这样的机会。
  让她掀了男人的天。
  林晚闭了闭眼,觉得心口的某个位置隐隐作痛。
  凭什么呢,仅仅只因为她是个女人。
  程雪意曾经不懂得为什么天下会有这么多对自己的恶意,她是个有了问题就一定要去解决的人,后来她翻遍典籍,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上古时代,灵气第一次降临这个世界,人们受到上天的偏爱,天然灵慧,悟性高超,于是在灵气的滋养下,人类战胜了妖兽自然,开始了修炼时代。
  那个时候,男人和女人一样可以修炼,程雪意在上古的记载里找到不少关于女子是顶级修真者的记录。
  但是事情是如何开始变化的呢,大概是男人们发现,女人生产过后就会修为大跌开始。
  即使是现在的程雪意也知道,生产对于女人是一道险恶的关卡,无论是凡人女子,或是修炼者,生产必定元气大伤,甚至越是强大的女子,生产对自己的伤害就越大,生下孩子会分走女子的大半修为,在发现这一点后,修炼的女子便轻易不愿再生产。
  而男人又怎么可能放任事情这样发展。
  程雪意在古籍上看到,上古时代围绕生产的问题,甚至发生了一场大战,当然具体记载肯定不是这样,但是程雪意从历史的咬文嚼字里,仍然品出了那个时代的凶险。
  结果自然是女人输了。
  这也可以想见,毕竟人人皆有繁殖的天性,即使再知道生产的代价,总有女人愿意冒这样的危险的,而男人就从无这样的弱点,同样获得子嗣,男人要付出的代价是微乎其微的。
  自此女子便绝了修炼的资格,整整几十万年里女人被严防死守,女子不准修炼的思想深入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深入人的骨髓。
  直到天长日久,那一场战争被藏进历史的记忆深处,关卡一点点被撬动着,规矩一点点被放宽着,温情融化了剑拔弩张的矛盾,或者说,矛盾已然因为一方被彻底的征服磨平了棱角,人们认为是女子天生不如男人不适合修炼才不给修炼,禁忌也就不那么禁忌了。
  于是有了小打小闹女子当掌门的三流宗门,也有了人人宠爱的小师妹,貌美如花的大师姐,也有了,程雪意。
  发现这个秘密的那一天,程雪意立下决心终生不嫁,绝不生子。
  林晚喃喃着醒来,觉得自己发现了原剧情的大秘密。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变成灭绝师太的啊。”
  “那我也不嫁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我才不想凭空掉一半呢。”
 
 
第72章 72   我会护她一生,少一刻都不行。……
  纪寒声在浓黑的夜里一阵急行。
  月儿躲在云后面, 凄惶地洒下一点微弱的月光,来不及落到地上就被黑暗吞没。
  前方出现了一片鸦黑的密林,他一头闯进去, 金色的眼睛里像是烧着两把火, 身上的寒意却惊得满林子的妖兽逃窜起来。
  有强大的妖兽从沉眠中被惊醒了,不悦地度步到来人面前,嗜血猩红的眼里带着警告的意味,却还来不及发出怒吼就被劈开。
  “滚!”
  前方阻拦的妖兽如落雨般倒飞出去,他的脚步没有停留,像一股疾风般匆匆路过了密林, 所过之处,妖兽皆低伏在地上发抖。
  纪寒声一连狂奔出去八千里, 到了贯穿魔界的一条大江边, 被潮湿的水汽拍在脸上, 眼里的金色才渐渐褪去了。
  他下意识去摸手腕,却摸了个空。
  他站定,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被本能控制着往外冲之前将那段红绳扯断了。
  那是林晚在去魔都的路上闲极无聊顺手给他编的,虽然当时他正在暗地里和穆凡较劲, 还当场嫌弃了林晚编得丑,让林晚追着他打了一刻钟,但是事后他又仔细地收了起来, 轻易舍不得拿出来。
  直到觉醒规则意识后, 他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对林晚的杀意, 为了提醒自己,才拿出来戴在了手腕上。
  每当他将要控制不住杀意想去找林晚,便摸一摸手腕上的红绳。
  唯有摸着那截红绳,他的心才能获得平静, 他才会想起自己是谁,想起林晚对自己的意义。
  这段时间,时不时摸一摸那截红绳几乎已经成为他一个习惯,是他的一段精神寄托。
  但是位面意识连这也看不下去……
  他的眼里有一瞬嗜血般的疯狂闪过,下一刻,金色又重新占据他的眼,他拼命握着拳,嘴里不断重复着“不能杀”,冷漠和挣扎在他眼里来回交换,最终金色终于彻底褪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白色的浪拍在江边的石堆上,望着前方冷笑:“来不及了,唯一知道她踪影的木十已经死了,我不会找到她的。”
  他面前原本空无一人的空气里缓缓浮出一个灰雾形成的类人的脸。
  那张脸上尽是气急败坏。
  “纪寒声,你别忘了自己是谁!守护位面是你的天职,你必须杀死林晚!”
  纪寒声“呵”一声,低笑:“我是谁,我只知道我是纪寒声,我是林晚的师兄。我的确会守护位面,驱逐天魔就是我要做的,但是杀死林晚,呵,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杀死林晚?她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么恨她,甚至连打败混沌天魔都要退居二等。”
  “原因你不需要知道,你自己也明明能感知到,林晚对位面有巨大的威胁!我没有骗你,她对位面的威胁比混沌天魔更大,混沌天魔可以慢慢杀,就是人类暂时失败了也不要紧,人类那么能生,他们早晚能反败为胜。但是林晚必须立刻杀死。”
  纪寒声平静地直视着位面意识:“我不会杀她的,我是她的师兄,我说了会护她一生,少一刻都不行。”
  “你这是失职!”位面意识愤怒地大叫。
  纪寒声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位面意识其实说得对,在他的另一种视野里,他能清晰地看见一个叫做林晚的名字上标着红到刺目的颜色——那是代表着毁灭的颜色,是对位面而言最高级别的威胁。
  连已经反过来控制了混沌天魔的魔主贾自微都比她要低整整一个等级。
  他每一次入世投胎的职责,就是将名单上那些染上红色的名字,一一去除。
  这是第一次,他在本能和情感之间产生了犹豫。
  他本不该对任何位面里的生灵有感情,位面意识让他投胎入世,每一次都会让他历经人间苦楚,六亲全绝,五常不在,从而生就一颗绝冷绝硬的心,做一把至刚至强,所向无敌的刀。
  然而这一次,他竟然遇到一个林晚。
  纪寒声知道为了守护位面,他应该除去一切对位面有威胁的人,但是他的理智也在提醒他,林晚那么善良,那么无害,在遇见混沌天魔残害百姓时宁可不顾自己的危险也要第一个冲出去救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位面有威胁?
  她怎么可能做出威胁位面的事!
  以前的纪寒声杀人从不问原因,只要位面意识提醒他对方对位面有威胁,他就绝不手软。
  可这一次,他想知道为什么。
  “告诉我,林晚到底为何会威胁到位面?”
  回答他的是长长的沉默。
  他再睁眼,面前的灰雾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自己等不到答案了。
  他迎着江风,理了理被吹乱的衣角,朝着东边更深的黑暗中走去。
  那里有混沌天魔的空间裂隙,当初号称打不死杀不完,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混沌天魔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混沌天魔在空间裂隙深处可以指数式地疯狂增殖,但是进入了位面后,就无法继续繁殖了,所以只要封住了所有空间裂隙,就可以将混沌天魔彻底驱逐——这是当初的贾自微冒着生命危险进入空间裂隙换来的消息。
  当然,那是之前的消息,现在纪寒声已经从位面意识那里拿到了更新换代的消息,知道了混沌天魔在位面的繁殖方式是天魔之种,而且在经过上百年的适应后,从当年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机遇才能苏醒成长的初代种,到现在,祂们已经进化出了能迅速感染凡人,直接吸收掉整个寄生体取而代之的新一代天魔之种。
  前者缓慢但是质量极高,可以毫无痕迹地感染取代修炼者,后者迅速但是质量较差,只能感染凡人,还容易出差错。
  甚至纪寒声还从位面意识那里知道了,混沌天魔还有另一种可以用来控制妖兽的天魔之种,之前他在血魔域遭遇到的就是这个。
  纪寒声朝着东边走去。
  他想不通林晚为什么会是位面的威胁,他只知道,当还未觉醒的他冷漠地看着一个村子被混沌天魔吸食干净的时候,是林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林晚的眼泪为死去的位面生灵而落。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数的混沌天魔仍然在残暴地屠杀着这个位面的生灵,无数无辜的位面生灵在绝望地呼救。
  日出东方,金芒渐起。
  那里有正在伤害这个位面的东西,那里有需要他守护的人们。
  也有他需要的能填满自己所有注意力的东西。
  这才叫不失职。他对自己说。
  ……
  仙魔历元年一月末,人类和混沌天魔于伏虎平原展开第一次全面大战,混沌天魔五王齐出,灭人族两大顶级高手,重伤十余人,天魔围城,屠戮百万。
  纪寒声怒而归,执弓射杀二王。
  天魔既退,纪奔袭五千里,再杀一王,灭天魔无数,乃归。
  ……
  柳成归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衣衫擦动声,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低声咳了起来。
  几日前五王携大批天魔入侵,重伤了十几名高手,他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此刻还被钟洗澜用极珍贵的药吊着,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不长了。
  “父亲你怎么样了?”一个人急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外面的声音一瞬间变大,又随着帘子放下,小了下来。
  柳成归撑开沉重的眼皮,见到自己的女儿柳韵如穿着一身金甲,身上带着血腥气,头发散乱地跪坐在自己床前。
  他瞥到柳韵如刻意剪短,还带着血迹的指甲缝,偏过头不肯看她。
  “你还是上前线了。”他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女儿不孝。”柳韵如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声音里却没有一丝后悔:“前线战况激烈,天魔嗜血残暴,我修仙弟子死伤无数,百姓亦流离失所,骸骨遍地,女儿如何还能像过往那样捏着丝帕焚香听琴,假装天下太平,做一个安静守礼的大家闺秀?”
  “你糊涂!糊涂!”柳成归连喊两声,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绯红,捂着嘴剧烈地咳了起来。
  柳韵如连忙上前给他抚背,又喂他吃下一记丹药,柳成归的脸色才渐渐转回苍白。
  他无力地摆摆手,示意柳韵如放自己躺下,才慢慢道:“你以为我和你弟弟血战沙场,宁死不退,是为的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你一个娇娇女子也不得不出来杀人饮血的吗?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和那些嗜血恐怖的混沌天魔斗?如何能在这遍地杀戮的地方保全自己!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愿让你来做这些啊!”
  “父亲!”柳韵如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我为什么不能来呢!凭什么呢!明明我也会剑,明明我也能杀天魔,明明我也可以挺胸而出保卫家园,为什么您的眼里就只有弟弟!”
  “我的剑法全部是您亲传,我的飞霜剑是您亲手所赠,我自认为绝不比弟弟差,为什么弟弟就可以出来建功立业,英勇杀敌,我就只能埋名在深闺旧阁子里,从一个金丝笼到另一个金丝笼,准备将来做他人观赏的一个玩意儿。”
  “逆女!”柳成归扯着嗓子怒吼出来,眼睛直直地瞪着女儿,眼睛都红了,“你懂什么!”
  他狠狠锤在床头上,眼角带出泪来:“如果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那么拼死地打天魔做什么!”
  “父亲!”柳韵如哭着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可是女儿不想把自己的命寄托在他人的保护上,女儿想把命系在自己的手里,凭他是生是死,至少这一生酣畅淋漓,做他人眼里一个女英雄,为护自己而死,亦为护他人而死,我死也足了。”
  柳成归背对着自己的女儿,没有再发声。
  “女儿告退,父亲您……保重。”
  柳韵如看着自己父亲瘦出肋条骨的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走了出去。
 
 
第73章 73   罪奴凌云宗宗主之女揽芳姬,携我……
  仙魔历元年三月, 纪寒声深入混沌天魔所占领地之北,封裂隙,断其一源, 人族北伐。
  贾自微闻讯大怒, 使百万妖兽作乱西疆,凌云宗宗主趁机配合妖兽偷袭西疆后方数城,西疆乱。
  ……
  柳旭炳掀帘子进来,看见姐姐柳韵如正手执檀香跪在香案前,嘴唇嗡动,默念着什么。
  柳旭炳知道这是姐姐自我疏解压力的方式, 自从姐姐因为上前线错过了父亲的去世前最后一面后,姐姐就常常在战后归来时默默跪在父亲牌位前说话。
  一开始他有点担心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 但是后来看到姐姐每次从父亲的牌位前起来, 上了战场又神采奕奕, 杀敌如切瓜,甚至比之前更勇猛后,他又放了心。
  柳旭炳也不去打扰她,径直拿起营帐内一柄大铜壶对着壶嘴牛饮起来。
  柳韵如在牌位前为父亲念足一百遍往生经, 头也不回地问弟弟:“你今日又去南营了?”
  “姐……”柳旭炳顿时涨红了脸。
  柳韵如将檀香插在香案上,拿了三根新的檀香点上递给柳旭炳,自己拿过茶杯倒了一碗饮尽, 才对正拿着檀香对香案行礼的柳旭炳道:“你急什么, 我又没说你是去找人家焰春姬了。”
  柳旭炳急了, 迅速将檀香插好,红着一张胖乎乎的小圆脸道:“姐姐你别乱说,我不是,我没有找穆姑娘。”
  “哦, 那就是她找你喽?”柳韵如挑眉。
  柳旭炳为难地皱了眉,他不是个能撒谎的,在姐姐的调侃下几乎节节败退,许久过后才呐呐道:“也不是,你别这么说人家。”
  “那是怎样?”柳韵如在调侃弟弟上得了些乐子,心情也松快几分,拿着筷子在茶杯上敲了几下,对他眨眨眼:“别告诉我外面那些说焰春姬在西疆遇险,你冒死万里驰援的传说是假的?要不是郎有情,或者妾有意,你小子能有这胆子放着主将的吩咐不听,跑去西疆冒险?”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