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姒(双重生)——雕弦暮偶
时间:2021-05-09 08:37:22

  谢重姒没好气地笑了声,翌日,趁着祭祀开始前,吩咐叶竹去置办了原玉和雕刻的工刀。
  叶竹问道:“殿下,什么颜色的玉呀?”
  “红玉,青玉,墨玉,白玉,绿玉各来几块。”谢重姒道,“到时候再看什么合适。”
  叶竹应是,忽然瞧见了什么,疑道:“殿下,你耳上的坠子,是不是新得的?以前没见你戴过。”
  谢重姒摸了摸耳坠,“嗯”道:“是呀。”
  叶竹惊了,以为是谢重姒自己挑拣买来的,欣慰她终于知道收拾自个儿了,开始天花乱坠地吹捧。
  谢重姒:“……”
  她无奈地笑笑,然后说道:“别人送的啦。”
  叶竹:“???”
  谢重姒低下头,纵容般叹了口气:“一个很好很好,但是心思内向得哄的人。”
 
 
第80章 赠别   他想:就算是骗我的,也心甘情愿……
  秋祭大典结束之后, 秋日也将逐渐落幕,天气愈发寒凉起来。
  谢重姒畏寒,窝在未央宫不想出去, 正好趁着这个时段, 用工刀将籽玉打磨成型。
  好容易出了个成品,她对着四不像的方块沉默片刻,见旁边叶竹想夸又昧不了良心夸的表情,迟疑之后,握着这枚“玉蝉”去了太极殿。
  父皇正在召几个大臣问政。
  谢重姒便等谢策道忙完,才施施然走进, 道:“父皇,儿臣送你个小礼物可好?”
  谢策道兴趣盎然:“什么礼物?拿出来瞧瞧。”
  谢重姒便把藏在身后手里的玉蝉, 给搁在御桌案上, 道:“喏, 雕刻了几天的小配饰。”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您能瞧出来这是什么吗?”
  “……”谢策道拾起玉蝉,万分艰难地揣摩半天,憋出一句话, “可是玉玺?”
  上头有握柄,格外敦实。
  谢重姒:“…………”
  她面无表情地回道:“是蟑螂。”
  谢策道:“???”
  谢重姒指给他瞅:“您看,两须在这竖着呢, 中间那段我雕不开, 一雕就碎, 就留着没分开了。”
  九五之尊静默地陷入怀疑之中,凑到面前看得差点没斗花眼,试探道:“玉蝉吧?重重,其实这个啊, 你刚上手,算很不错了。若是对雕工感兴趣,朕找司制坊的老匠人来教你?”
  “……不必了。”谢重姒委婉回绝父皇的安慰,又赌气地尝试四五天。
  终于对照她现有的藏品玉蝉,依葫芦画瓢雕出了个较为满意的工活。
  然后揣着羊脂色的温玉,出宫堵宣珏去了。
  户部忙碌,毕竟是民生脉络,隔三差五还得帮其余五部跑腿。
  在朱雀大道上等到傍晚,听了小曲逗了姑娘,还没等到人,谢重姒干脆将折扇一收,下茶楼,往南走去。
  她今儿男装,绛紫长袍,皂靴镶金,束了个色泽俏皮的红玉冠,煞是风流。
  走在朱雀大道上,整个人就像是浓墨重彩的画,无端繁华旖旎,锦绣荟萃。
  仗着没人看出是她,谢重姒大摇大摆地晃入长安巷。
  篱笆缠藤,围在白墙外,宣府门口,石狮像前,有一株不知多少年岁的桂花树。
  粗壮树干枝桠上,桂花早就枯萎了,唯有最顶头一簇,泛着鲜嫩的淡黄。
  谢重姒左看右看,有点心动,瞥见四下无人,娴熟地足尖一点,从树干踩上侧枝,伸手将顶端的桂花摘入怀中,再心满意足落地。
  再抬头看过去,没什么作案痕迹。
  不错。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走进,侧头,余光里是颀长身影,她还以为是宣珏,转身笑道:“哎离玉,你回来……”
  十步之遥,宣琮正面无表情看她,以及她怀中的花。
  谢重姒:“……”
  白笑了。
  她隐约觉得,这位阎王爷眼底有杀气,好似她不是摘了他家桂花,而是拱了他家白菜,于是稍敛了三分笑意,礼貌颔首:“宣侍郎。”
  “见过殿下。”宣琮和她不算熟识,但也不面生,一丝不苟见了礼,问道,“可是来找阿珏的?他近两日忙碌,都是到戌时左右才能归府。您若不急,可明日再来,臣让他早点回。”
  “戌时?”谢重姒皱了皱眉,“那等他从漓江回来,再找他罢。不是急事,不比朝堂重要,别让他耽误正事了。”
  要是近来实在忙碌,大不了回来再送。
  说着,准备抬脚离去。
  宣琮见她要走,犹豫几瞬,终究还是挣扎开口道:“殿下,不如这样,您在鄙府用膳,稍等会儿?估摸个把时辰,那小子也就归府了。否则劳您奔波两趟,实在过意不去。”
  谢重姒惊讶地一挑眉,她本以为这活阎罗不太待见自己,有几分犯怵,听他邀请,立刻蹬鼻子上脸:“好呀!听闻宣家厨子是姑苏带来的,菜品清淡可口,比宫中御厨都不遑多让。今儿难得有口福了。”
  宣琮:“…………”
  他看了眼尚在她怀里的桂花枝,脑壳疼,不想说话,沉默地迎人进府。
  可谢重姒自小受宠,颇有点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天赋,根本不怕沉默,也不怕宣琮了,进府后左看右看,隔三差五问几句话,克制而好奇地打量四周。
  好歹端着皇女架子和礼节,没有两眼乱瞄,只是那杏眸里盎然灵动,在昏黄傍晚的霞光里,分外明显。
  宣琮心念一动,忽然知道为何阿珏会喜欢这位殿下了。
  谁能拒绝素墨黑白的人生里,平添浓墨重彩的艳色——
  那个心沉似海的臭小子,更不可能抗拒得了这种心意直白的浓烈。
  宣亭也不在家,只有御史夫人柔声和谢重姒问了礼,她有江南女子的柔婉,也有主持家院几十年的干练,没太惊讶金枝玉叶的大驾光临,只在谢重姒未注意到的空闲当口,目光示意了下宣琮,像是在问:什么情况?
  宣琮耸了耸肩,朝宣珏院落方向一撇嘴,就见他娘亲切温柔地给谢重姒布起菜来。
  宣琮:“……”
  吃完后,御史夫人更是拉着谢重姒手,嘘寒问暖,愣生生把宣琮吓出一背冷汗——
  对比他娘平时的严肃,这心思还不是明目张胆写在脑门上了?
  这位殿下古灵精怪的,说不准还真瞧得出!
  可当他目光扫向耐心听御史夫人唠嗑的谢重姒时,微微一愣。
  谢重姒的神色很奇怪,悠远深长,眸光里压着遥不可及的深沉。她笑眯眯地顺着御史夫人话聊天侃地,笑意没达眼底,反而有些怅惘。
  但也不是不喜,只是……
  谢重姒只是愧疚悲茫。
  远观的棋子,和近触的凡人,是有区别的。
  她摸了摸脸,回答御史夫人的问题:“哎,夫人好眼力,脸上是有涂粉抹黑一些的,否则这套家伙什打扮出来,就是敷粉擦脂的小白脸,走路上都怪不自在的。”
  “是殿下生得好看。”御史夫人笑道,年轻人好动,她也不好拉着谢重姒唠一晚上嗑,便道,“殿下是在堂口再坐回,还是在府上四处逛逛。这边建造仿江南,也是有水乡风味的。”
  谢重姒意犹未尽,想和她再谈几句,但也想到处走动一番——
  宣珏当年守孝一年,也是在京中别院住,不是在落了封印的宣府。
  游历回京后,直接入住公主府。
  严格来说,这上辈子的夫家,她还未曾踏足过。
  御史夫人看谢重姒眼神往外飘,知道她心思了,笑呵呵地道:“那行,正好臣妇也有点儿事,殿下自便即可。”
  说完,就心满意足地回院了,临走前给宣琮使了个眼色:好好招待人家。
  宣琮:“…………”
  他讲话习惯夹火|药,并不适合讲解招待的活计。
  但环顾四周,主人家也就剩他一个,认命地上阵,逛了半个宣府,听到谢重姒摆手道:“不必跟着本宫啦,礼部近来也不轻松吧,侍郎忙自个儿事去就行。戌时也快到了,本宫在大堂等会。”
  宣琮:“……好。微臣随您在此处等吧。”
  他没敢说,戌时算早,偶尔亥时宣珏才趁夜回来。
  又过了半时辰,刻漏敲击,宣琮看谢重姒掩唇倦怠,心道:帮这臭小子留人留这么久——他还不滚回来。不留了!
  宣琮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殿下,实在不行的话,您先回宫吧。明日让阿珏去找您。”
  夜深了,不好赖在人府上,谢重姒很识趣地告别,宣琮恭敬送她出白马巷,她走了两步后,又绕回了宣府后院墙前。
  凭借方才闲逛记下的地形,利落翻|墙,踩着精致叠起的墙头,直接落入宣珏院里。
  谢重姒大尾巴狼似的环顾一圈,心想,她才不要白跑一趟呢,否则一晚上不白费了么?
  不过……院子里好安静,没仆人吗?
  谢重姒便借着半月不甚明亮的光,绕着院里走了圈,正屋、侧室、东面书房,南面书屋,苍松古柏,翠竹兰木,都是四季常青的木种,清幽静谧。
  果真一个仆人都不在,也没有点灯。
  谢重姒不好大剌剌地推门入室,就坐在檐下阶前,枕着苍黑廊柱上的月光,边把玩手中玉蝉边等人。
  等到昏昏欲睡时,终于听到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和隐约的火光。
  有人拿着油灯走近,似是不可置信,脚步倏然顿住。
  谢重姒迷迷糊糊地睁眼,就见到五六步开外,提灯驻足的宣珏。
  仍是宝蓝官服,上绣孔雀祥纹,清隽的脸在月色下愈发冷冷清清,却因眸中的惊喜而染上暖意。
  宣珏确认般道:“殿下?”
  谢重姒醒了盹,来了精神,起身将一直随身拿着的桂花枝给他:“你家门口的花,仅存硕果,被我薅了下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借花献佛咯。”
  桂香萦绕,宣珏下意识地接过花枝,问道:“……没走么?”
  方才回府,兄长语气冰凉地怼了他一顿,说他若是再早上大半时辰,能赶上尔玉离去——
  本是有几分懊悔,没料到她还在。
  像是失落后复又惊喜,山穷水复后柳暗花又明。
  “没呀,我大远跑来,就吃顿饭回去呀?”待宣珏接过花枝,谢重姒鼻尖微动,皱眉道,“你喝酒了?”
  “嗯。”宣珏温声道,推开主屋的门,“还是漓江那批人找我,喝了点酒。进来坐么?”
  主屋外室,也是素净雅致摆设,屏风深梨木,无一丝艳色装饰。
  他不疾不徐地点燃桌上烛火,看了眼花枝,又看向“嗯”了声落座、四处瞧看的谢重姒,缓缓问道:“除了桂花枝,殿下是不是还有什么要送?”
  “……”谢重姒就知道他还在念着,生无可恋地将折磨她十来天的玉蝉递过,两眼一闭,道,“喏,答应你的。”
  就算那玉蝉真的有了点轮廓样子,但也尚显粗糙。
  谢重姒只能无可奈何地捂脸道:“雕废了十几块籽玉,勉强能看的。你若是盘玩就盘玩吧,毕竟玉料不错,够润够光滑。但行行好,给我留点面子——别佩戴这玩意。”
  宣珏没料到她真做了,有些愣怔,从她手里接过那仍旧有点四不像的蝉,轻轻道:“多谢殿下。”
  当真顾及她面子般,顺从应道:“是,不会佩的。”
  他垂眸看去,同样锦衣玉冠的谢重姒眉眼骄肆,忽然想抬手摘掉她发冠。
  宣珏也的确这么做了,等谢重姒长发陡然披散垂肩,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干脆仗着酒意,圈着她诉委屈:“今儿六七个人,有朝官有富商,都在灌我酒。不喝还不行……不喜欢酒味。”
  谢重姒才不信这人会放纵自己喝醉——特别是这种别人有求于他,而非他有求于人的场合。
  最多沾几点酒尝鲜做样子,更何况,他眼神清明。
  清润的眼里有浅淡笑意,款款温柔。
  她拍了拍仗“醉”行凶的宣珏,没好气地道:“行了,谁敢灌你酒呀?起来,别耍酒疯。知道你没醉。送完东西我要回宫,这个点,宫里都快落锁了。”
  宣珏定定地看她,轻声道:“醉了。”
  他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吟道:“让我抱一小下吧。臣明日就要去漓江了,再回来估计也是明年。”
  谢重姒一愣,“这么快。”
  迟疑片刻,回抱住他,轻声道:“要好好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皇兄提,还有……万事以你安危为上。”
  宣珏俯首在她脖颈之间,能嗅到散下的长发清淡熏香味,眸底强压的不安狂躁稍散了点,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就算是骗我的,也心甘情愿了。
 
 
第81章 疯狂   (发个小疯)你说,她会心疼么?……
  翌日, 冬月十五,宣珏西下漓江。
  他走得不算急,甚至沿途路上, “不务正业”地赏景作词。
  入漓江后, 但凡秦氏邀约,酒筵歌席都来者不拒,十分温和好说话——
  于是两方好像达成了一致默契,你探查你的,我粉饰我的,明面上过得去就可, 到时候一合两散,双方都能过个好年。
  腊月初九, 他慢悠悠地抵达漓江首府。
  马车里, 兰木压低声和他说道:“主子, 如您所料,各地油田、矿业、工坊和农庄,一个月前和现今是两个状态,甚至有的地儿暂时停产, 打得名头还是恰逢年节,给工人们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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