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宛还是要小心,此人城府颇深,不好对付。”顾言听到阿宛说范逸想借谢家去拉拢江浙巡抚时就觉得此人不简单,谢凌与王龄私交甚好这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的。
范逸估计同江湖上一些组织也有所联系,甚至连他的身份应该也知晓一些。
“哎,好烦啊,不想看他了。”谢诗宛趴在桌上,下巴搁在手上,一脸烦闷。范逸就是个大尾巴狼,直叫她想撕了他那副虚伪的面具。
顾言收起那些纸,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不想想就不要想了。”
谢诗宛看着顾言的背影发呆,突然想到一件事,偷偷摸摸地从床底下拿出一本书。
“阿言,阿言,我这有一本书,阿娘让我们一起看,今日正好有空,我们来看看吧。”谢诗宛有些兴奋地掏出那本《闺中秘事》。
谢夫人让他们一起看?顾言觉得怎么听起来有些微妙,心中咯噔一声。
“等等。”顾言大步走来,看到书册上面的几个大字后,眼皮直跳。
该死,这要他怎么瞒着阿宛。
“怎么了?”谢诗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眼中全是懵懂。
“阿宛,不如我们再找个其他时间再看吧。”顾言打算拖延时间。
谢诗宛猛然站起身,直逼向顾言,莲步轻点,步步紧逼。
顾言没料到小姑娘会有此动作,连连往后退,直至双手撑在案几边。
俨然一副娇俏女郎调戏良家少男的模样。
谢诗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顾言的表情,指尖轻点他的胸/膛:“阿言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手指碰到的地方顾言都觉得像有一簇簇火苗在燃烧,心跳声清晰入耳,小姑娘就在跟前,举止投足间自然地带了媚意。
“我没…”顾言心虚地别过眼。
“那便和我一起看。”她霸道地双手抱着顾言的手臂,拉着他坐在这本书前。
顾言认命地闭起眼,被拉着走了几步,完了,这要瞒不住了。心中开始打腹稿,要是阿宛真的发现了他一直糊弄她,他该如何解释。
“来,我们先看第一页。”谢诗宛好奇心满满地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赫然写了几个大字“小白兔进阶”
“原来这是本故事书啊。”谢诗宛以为像他们小时候看的书一样,讲的是一些小故事。
而顾言的整个心都要提起来了,这究竟是什么奇书,谢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书。
再往下翻,上面画了一个女子坐在桌边,一个男子站着,两人像是在交谈,都带着喜色。
顾言扫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些桃色画面。而画面旁写了一行小字:第一个改变:称呼不同。
谢诗宛暗自觉得这本书很有道理,她和顾言就没有改变对对方的称呼,这本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她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深吸几口气,破釜沉舟一般地小声唤道:“夫君。”
声音软糯的,带着丝丝羞怯和鼓舞。眼神又充满希翼地看着顾言,期待他的回应。
软软的声音入耳时,顾言的耳尖就忍不住泛红,阿宛明明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姐,可现在再看向她娇嫩的小脸,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他隐藏起来的心思露出了一角,他想让她永远留下,永远喊他夫君……
“阿宛,我……”顾言正想说些什么,唇上却一片柔软,小姑娘狡黠地笑了笑,凑近了一些,说道:“夫君,这样不行哦,我想要听你叫我宛宛。”
小姑娘怎么这么大胆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谢诗宛看上去气势十足,实则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衣角,轻轻颤抖。她怕阿言并不喜欢这样的她。
沉默几瞬,谢诗宛终于听到她想要的。“宛宛。”顾言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从这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开始生根发芽。
谢诗宛双手伸向前,捧着顾言的脸,逼着他避无可避,两人视线交缠,呼吸交织,已经分不出是谁的心跳。
“以后我都想听噢,夫君。”她压低嗓音,故意更靠近了,可动作还略显青涩。
顾言心口像是被烫了一下,眸光沉沉地看着心尖上的小姑娘。单单一个称呼,就能瓦解他筑起的高墙,真不知是书神奇,还是他早就败了。
“嗯,宛宛。”顾言垂下眸,早已输得一败涂地。
“那我们再看下一页吧。”谢诗宛作势要翻开下一页。
顾言一把按向谢诗宛的手腕,语气几分急切:“宛宛,今日就先到这吧,我有些乏了。”
“那夫君先睡吧,我自己一个人看也可以的。”她觉得这本书大有助益,娘对她说遇到喜欢的人要勇敢一试,她今日大胆了一些,果然效果不赖。
小姑娘一个人看这本书那还得了,里面随随便便挑一个他都无法招架。加上小姑娘本就聪明,举一反三,那他该怎么办。
一双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好奇的杏眼上,带着薄茧的手掌心摩挲着她细嫩白皙的皮肤,遮着她的视线,略有些无奈的声音从谢诗宛耳畔响起:
“夫人,宛宛,今日就早些歇息吧。”说完顾言的脸颊两边已是染上淡红,玉面郎君般的好模样也有了羞赧之态。可惜谢诗宛被捂上双眼,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谢诗宛已暗自窃喜,阿言可从来没有唤过她夫人,看来娘亲给她的书实属精品,才翻开第二页就能收获这么多。
谢诗宛的手握着顾言清劲有力的手臂,轻轻拿开,转过头,笑道:“好啦,我不看啦,我们睡觉。”
见着小姑娘老老实实把书收了起来,躺在床上时,顾言才安了心,总算过了一劫,可这么想想,那以后岂不是每日都要考验他心志是否坚定吗。
谢凌走之前还嘱咐他要多多提防阿宛身边的男子,还要由他好好把关。却没想谢凌一去不知踪影,而命运驱使,阿宛竟嫁给了他。
谢凌对他有恩,他不是不知道谢凌对阿宛是如何宠爱,如果他在,定不会让阿宛嫁给他这样一个护卫,而且他还是一个性命都握在别人之手的护卫。
他一日不能将自己的性命握在手中,便一日没有资格成阿宛的夫君。想到此,顾言似进了冷水浴一样,心淡了下来,他还有把柄在别人手中。
再过几个月,他想为了阿宛,试着与那人一搏。若赢了,他便还有一丝机会,真真实实应下阿宛唤他的夫君。
若败了,他可能此生再无机会见到阿宛了……
顾言几分贪恋地看着小姑娘高兴的模样,只要她高兴,他也高兴。此下,能多看一些就是一些吧。
而谢诗宛不知道顾言心里已想了这么多,她只觉得这书极为奏效,看上去顾言还有些害羞,那明日她就自己悄悄地看。
阿言之前说他没有喜欢的女子,那就说明她还有机会,只要按着这个书,说不定阿言就真的能喜欢上她。
谢诗宛拉高锦被,掩着半边脸,而被子下,唇角弯弯,笑得开心。
顾言也已经躺下,却感受到被子的一端在颤抖。
“在想什么呢?还不睡?”顾言轻敲谢诗宛的额头,也被带着有了笑意。
“我在想怎么吃掉阿言呢。”谢诗宛一不留神竟将自己的真心话脱口而出。
“吃掉我?”顾言的唇角也勾起,小姑娘越来越大胆了。
谢诗宛已经捂着唇,满脸红透了,怎么就一时不慎把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我、我说错了。”谢诗宛自知失言,结结巴巴道。
顾言熄了烛火,说道:“早些睡吧,明日我们还要去钱庄看看呢。”
范逸那边只是能帮他们挡了达官贵人都来取钱的危机,可还是避免不了普通人纷纷来谢家钱庄取钱,若一时资金调度出了问题,对谢家也是大劫。
“嗯嗯,我这就睡。”谢诗宛笑意还在唇边,入了梦乡。
第24章 牵手 再遇
将近入冬,寒风凛冽,街道上来往的人少了许多,而在庭院内,顾言和谢诗宛两人正要出门。
谢诗宛拿起手边的墨蓝色兰纹大氅,踮起脚尖,给顾言披上,眼中带了笑意:“每次都是你给我披,这回我也要给你披。”
顾言的目光柔和,任由谢诗宛在他领口打了个蝴蝶结,手中早已捧着小巧的手炉,声音舒缓:“辛苦宛宛了。”
谢诗宛的脚跟一落地,顾言便将手炉放在她的手心。谢诗宛握好了手炉,仰头一笑:“我们走吧。”
他们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妇走在街上,怕太显眼,都换了暗色的衣裳,但还是难免有人看过来。
“夫君,今儿的风真大啊。”谢诗宛拉紧了领口,她从小就有些体寒,手脚很容易冰凉,这样的冷风一吹,她只感到身上的衣物都是些摆设。手炉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温度,走了一段路,它已经温温的了。
顾言没有出声,默默换了个位子,挡了大部分的风。双手搓了搓,将手心搓热之后,手放下,尾指触了触她的手背。
“嗯?”谢诗宛不明顾言要做什么,抬眸哼了一声。
顾言的手趁着谢诗宛愣神的片刻,穿过空隙,牢牢的掌心相贴。
他的手比她的大了一轮,手指修长有力,骨节落错分明,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时,她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还有他手掌心上的薄茧,磨着她的手心,带来一阵麻麻的,从她的手一直传到了她的心。
他整个过程没有说话,可两人的动作已默契得容不下其他人,谢诗宛低头浅笑,心头一阵温暖。
薄阳透过云朵掩向大地,给两人渡上一层相连着的金光,亲密无间,难以分开。
“听说南边的翠玉坊出了新首饰,我们去看看。”韩语嫣与几个小姐妹迎面走来,谈论着最近新出的几款首饰。
自从上回在鸿运酒楼丢了面子之后,好些她想攀附的贵女都不再同她一起,怕也一起损了名声。
现在还愿意跟在她旁边的姐妹都是一些家中官职比她爹还要低几等的,她们的父亲还等着靠她女儿在仕途上更顺畅一些。
所以那些小姐妹全以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围着她转。虽然她失去了一些攀附的机会,但也不用再腆着脸去讨好别人,这么一想其实也还算勉强不丢面子。
里面的一个小姐妹眼尖地注意到前面就是谢诗宛和顾言,想趁机拍马屁:“语嫣,你看看前面是不是那个嫁给护卫的谢家女。”
韩语嫣一听到“谢家”,脸色有些不自然,又不想落了下风,便说道:“好像就是吧。”
上次也陪着韩语嫣去了鸿运酒楼的另一个小姐妹有些疑惑,这次韩语嫣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像是在怕什么。便说道:“语嫣,你怕她作什么,现在可是在街道上,她可不敢对你做什么。”
“再说她夫君都在呢,若她真像上次那样拿出鞭子,她夫君定会觉得自己娶了一个毒妇。语嫣,你说不定还帮了她夫君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呢。”
韩语嫣一想,好像的确如此。京城哪个男子愿意娶一个如此恶毒的女子,再说她上次那口气还没咽下去呢,只有扳倒谢诗宛,她才有机会重新回到京城贵女圈。
不过她想起那日下午耳边的警告,又有些退缩,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能算了。”这个小姐妹就是因为被谢诗宛被拖累与韩语嫣一同被踢出了贵女圈,韩语嫣这人好利用,此时不利用一番,下次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她的眼色一使,后边的小姐妹就跟着附和:“对呀,你也是韩家的嫡女,难道还比不过谢诗宛么?”
韩语嫣觉得有理,她碰到谢诗宛出门机会少,再不把握好,可能难以再被那几个贵女看得起了。
她故意走偏了一些,小幅度扭着腰,想迎面撞上谢诗宛,让她出丑。谢诗宛从来都是从容的,就是不知道被人撞倒在地之后还能不能维持她那份从容。
再说,她若想要责怪也没有法子,她直接说是不小心的不就好了。
谢诗宛对迎面而来的韩语嫣和一帮姐妹毫无察觉,她还在和顾言聊着最近听到的趣事,头侧向顾言那一边,时不时捂着唇笑得眉眼弯弯。
顾言也放松地往前走,黑眸中像是纳了许多东西,实际上全都围在小姑娘身上。
韩语嫣猛地蓄了一波力,想着狠狠撞上时,瞥见谢诗宛旁边的男子的模样,心中有些异样,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既然都做到这了,一不做二不休,低着头又加快了几步。
顾言也是习武之人,他瞟见阿宛一侧有个女子走起路来有些不对劲,暗下了一份心。在她快要撞上了时,掌心发力,将阿宛拉入怀中。
谢诗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顾言抱了个满怀,连韩语嫣的衣角都没有碰着,淡淡的竹香入了鼻尖。
韩语嫣扑了个空,一个踉跄,险些自己摔倒在地上。几步稳住后,后边的小姐妹的声音就传来:“谢诗宛,你是怎么回事,即便你再不喜我们语嫣,也不用这样吧。”
韩语嫣?怎么又是她?谢诗宛想起韩语嫣上次这么辱骂阿言,她不想让阿言听到那些话,正要回头时,却听见几声惊呼。
“啊—”韩语嫣后边的姐妹都往后退了几步,只见韩语嫣一身碧色罗纹双裙沾上了不少灰。
她跌坐在地上,唇色惨白,双肩都在颤抖,害怕地小声说道:“是你、是你……”
后边的姐妹不明白韩语嫣为什么想受了刺激一样,都皱着眉说道:“语嫣,你在说什么啊?”
是他,韩语嫣不会忘记,前几日她正要午间休息,有一个黑衣男子潜入了她的房间,在她吃惊地要尖叫时,一记刀手砸晕了她。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在韩府的一个小柴屋,早就废弃了很久,根本不会有人来这。
一个蒙了半边脸的男子正冷漠地看着她醒来,看着她在挣扎,却无动于衷。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让她全身的寒毛都竖起。
她自上次已失去了家族长辈的宠爱,面上她还是一个韩家嫡女,实际上她的权力大大减少,这个男人把她绑在这,除了从小一直带她长大的嬷嬷,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屈辱的、恨意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她恨死了谢诗宛。若不是谢诗宛,她又如何会失了家族的宠爱,或许还有机会参加太子妃的选秀,一举跃上枝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