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荔箫
时间:2021-05-10 08:29:34

  他大抵猜出殿内出了什么事,无声一喟:“吓着了?”
  何止是吓着,温疏眉腿上都打了软,孙旭一松手她便险些摔着,被谢无一把扶住。
  “没事吧?”他轻轻皱眉,声音温和。
  “没事……”她摇头,呼吸不稳,“我想走一走……缓一缓。”
  “好。”他点头,挥退了孙旭。想了想,问她,“宫宴时辰尚早,带你看梅花去?”
  “好……”温疏眉先应了声,才从惶恐中抽回神,意识他在问什么。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他,正迎上他的眼睛,毫无波澜的黑眸之下隐隐藏着几许怜惜的意味。
  她忽而想起皇后那句“谢督主这个人,面冷心热”,心绪便滞了滞,心底生出一点莫名的悸动来。
  一直以来,她自是知道他在宠她的。他带她回家,带她去许家祖坟出气,还为她发落了明娟,被她吐了一身也未曾恼过。
  可她只当那是他对她正有兴致。
  兴致过后,他便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虽是能取她性命的魔王。
  皇后的话,让她第一次滋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她盯着他想,他会不会原本也没有那么可怕?会不会原本也没有……那么爱草菅人命?
  他甚至愿意帮助不为皇帝所喜的皇后。
  她没能想出答案,因为他被她盯得好笑,手指敲在她额头上:“有话就说,看什么看。”
  她眨眨眼,低下头去。
  很快又抬起来,明眸望着他,壮起胆量,提了个要求:“今日除夕,我要编压岁钱串给梅儿,督主帮我好不好?”
  压岁钱串?
  谢无眼睛一转:“我也要。”
 
 
第25章 赏梅
  温疏眉抬眸瞪过去。
  这是她头一回这样瞪他。从前要么是下意识的, 稍稍一触便赶忙避开;要么就只敢背后偷偷瞪,不让他察觉。
  这次她大着胆子,明眸清清亮亮地迸出恼火来。
  谢无目光微凝, 又笑:“我不会啊。”
  他说着揽住她, 沿宫道向南走去。走出不远, 正碰上两列宫女经过, 不知是去何处送过年的赏赐,见到谢无都摒了息,退到一旁垂首不敢言。
  如此从栖凤宫到梅园, 一路都是这个样子的。温疏眉被他圈在怀里, 一时觉得探上一探他的心思也无妨, 一时又因宫人们满目的诚惶诚恐而觉得那样想委实幼稚。
  待得入了梅园, 她又见连在园中赏花的妃嫔们都忙不迭地垂首退了出去。心下愈发复杂, 视线不经意地划到他面上, 他浑不在意地一笑:“看什么?走了正好, 清净。”
  言毕, 他带她进了凉亭。凉亭地势高些, 满院腊梅尽可落入眼中。浅淡香气萦绕四方, 谢无不知缘何忽而起了兴, 目光四下一睃, 招手叫了个宦侍来:“挑些开得好的,折下来,送去我府里。”
  那宦侍脸色都没变一下,应了声“诺”。温疏眉却是一惊,急道:“我记得府里也有腊梅的。”
  “开得不如宫里好啊。”谢无轻轻啧声, “再说,是拿来窨茶, 为何折自家的?”
  这人……
  温疏眉不知该摆出何样的神情。
  皇宫里的花,旁人轻易不敢动。他竟要这样折回去,只为省一省自己家里的。
  他还饶有兴味地跟她说:“腊梅茶,很香的。”
  她别开视线不做理会,这般眸光一转,恰睃见有个婢子模样的人正疾步行来,瞧着却不是宫女。
  行至凉亭外,那人福了福,低着眼帘,声线平淡:“奴婢是楚家大小姐身边的。我家小姐方才遥望见温姑娘,想请姑娘过去一叙。”
  不愧是楚家的人,见了谢无也不慌。
  温疏眉迟疑着去看他的神色,他眉心微跳,轻嗤一声:“去吧。一会儿直接宴席上见。”
  这副样子看起来并无不快,她也确想见楚一弦,便朝他福一福身,出了凉亭,随那婢子走了。
  谢无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信手从探进凉亭的花枝上撤下两朵梅,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尖捻碎,觉得扫兴。
  跟着,又有人进了梅园来。
  那人一袭飞鱼服,进了梅园,抬头一望,就朝凉亭走来。谢无眼眸微眯,心下直道“更扫兴的来了”。待他走近,便一声冷笑:“近来锦衣卫的差事办成那样,指挥使大人还有闲心来赏梅?”
  陈辛好似没听见他的讥讽,步入凉亭,落座便问:“刚才过去的那个,是温家姑娘?”
  “你管呢。”
  “你还真把她当个宠妾了?”陈辛抱臂,一条腿翘在红漆木栏上,后背靠着漆柱,“我可听说温衡近来费尽了心思要回京来,文官学子为他说话的又从来不少,陛下亦有几分动摇。”
  “他若回来。”陈辛的目光划在谢无身上,“哪怕只是给个闲职养着,从前的积威也足以让他在满朝文武间一呼百应。看见自己唯一的女儿落在你手里,他不活撕了你?”
  “那个老东西。”谢无撇嘴,“打得过我啊?”
  “谢无。”陈辛沉声,“我不是来与你斗嘴的。”
  “我也没跟你斗嘴。”谢无微微转过头,银衣玉面,谁都不得不承认他着实生得俊秀。
  陈辛不由自主地想起很久之前被他面容所惑,跑到他跟前一诉衷肠的几个小宫女。
  ——后来她们得知了他是谁,个个都被吓破了胆,趁不当值时跪去了西厂门外,磕头磕得汉白玉砖上全是血。
  这张脸生在这么一个人身上,简直就是天意弄人。
  陈辛打量着他:“怎么,温衡若硬跟你要人,你还能不放?”
  “当然不放。”谢无蔑笑,“凭什么他要我就放?他算什么东西。”
  “我看你是疯了。”陈辛揉起了额头,一下又一下,“为个姑娘招惹麻烦,值得么?”
  谢无眼底微滞,锁着眉别开视线,凝在不远处一株殷红的腊梅上。
  也是很巧,目光所及之处,只这一株腊梅是殷红的。旁边都是黄的白的,直衬得它最为耀眼。
  小眉于他,便与这株腊梅差不多。
  若是硬论好赖,黄的白的红的绿的都无太大分别。她虽生得美,他却也没有那样贪恋美色。
  可她在最适合的时候撞进了他的眼。
  只在那一瞬里,他就觉得周围百花都黯淡了,独这一株最好。他好似自此就中了蛊,任世间万事沉浮,他只想她一直盛开下去。
  在他眼前盛开下去。
  .
  楚一弦与温疏眉沉默地走了一路,终是觉得宫道上不便说话,便索性先去了一会儿宫宴所用的含章殿,在偏厅坐下。
  眼下时辰还早,偏厅无人,宫女进来上了些茶与茶点便退了出去,方便她们说话。
  偏厅的门一阖,楚一弦便朝她扑过来,隔着一方茶桌,双手一齐拍住她的双肩。
  温疏眉刚端起茶盏,险些泼出来,匆忙放下,惊问:“干什么!”
  “阿眉,你老实告诉我。”楚一弦盯着她的眼睛,神情凝重,“你在谢府到底过得如何?”
  “我……”
  “你别怕!”楚一弦摆手,“今天我爹、我弟,也都进宫参宴。你若挨了欺负便告诉我,我在宴席上跟那混账拼了,他们便非要帮我不可!”
  她说得气势汹汹,说罢美眸一转,口吻放软了几分:“而且我也探过我爹的口风了,他也是愿意帮忙的。你上次的担忧自有道理,可他也说了,凭着楚家的势,寻个人家将你嫁了总还是行的。圣上若是问罪,硬撑一撑也过得去。”
  软磨硬泡,语重心长。温疏眉自听得出她想帮忙,但也听得出末一句话的底气不足。
  “圣上若是问罪,硬撑一撑也过得去”。
  这话说来轻巧。可当今圣上并非仁君,“撑一撑”岂有那么容易?
  她怔怔地望一望楚一弦,衔起笑,摇了头:“你瞎担心什么。”
  她再度端起茶盏,姿态轻松地抿了一口:“我过得很好,督主并不欺负我。上个月去宁州时带了我同去,让我在宁州的亲长家里住了些时日。哦,他还收养了个女儿,归在我膝下了。”
  前面的话多少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意味,楚一弦正要驳她,冷不丁地听到后一句,硬生生惊住:“你说啥?!”
  “真的呀。”温疏眉羽睫轻眨,“有空带你见一见。嗯……咱们姐妹多年,该让她唤你作姨才是,你要备好见面礼给她。”
  “不是……你等等……”楚一弦扶住了额头,有些懵。
  她原以为自己是来给阿眉撑腰了,气势如虹,已有了七成把握今日就要带她回楚府去;她还与弟弟楚一柱私下里通了气,刚从军不久的弟弟比她更血气方刚,拍着胸脯说姐你放心,温家的事就是咱家的事,谢无那混蛋若敢扣着人不放,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怎的现下还没到和谢无叫板的那一步,就听起了一家三口过日子的故事呢?
  楚一弦缓了一缓,强自定住气,打量起了阿眉身上的穿戴。
  她原就姿容i丽,在京中一干官宦千金里都算得出挑。目下身着一身桃红色织金袄裙,外面搭着白狐皮的披风,头上玉簪金簪搭配得宜,更显得面容姣好。
  这些,该都是谢府为她置办的。
  除此之外,她也看得出她气色尚可,并无太多忧愁,是过得滋润的样子。
  楚一弦禁不住地有些信了她方才的话,一时又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声音哑哑:“那你这是……这是就打算这样过下去了吗?”
  “先过着吧。”温疏眉轻声,眼中有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但他可是个……可是个太监啊!”楚一弦有点急。
  “嗯。”温疏眉抿了口茶,模棱两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知晓楚一弦想说什么。只是那种事……听来倒也非必须。倘使谢无当真能好生待她,她觉得那是可以取舍的事。
  厅门外,谢无阴着张脸静听,余光里清晰可见两名宫女吓飞了胆,颤栗如筛,便抬了下手,让她们先退了下去。
  四下没了外人,他嘴角轻扯了下。
  无意再听,他径自提步去了里头的正殿去。要了些酒来,自斟自饮。
  又过约莫半个时辰,宾客渐至,殿中热闹起来。温疏眉与楚一弦闻声便出了偏厅,往正殿里去。
  殿中宾客皆是一人一席,一家同至的也是相邻而坐。楚一弦便在殿门口与温疏眉分开了,自去寻找父亲与弟弟,温疏眉目光划过殿中,很快寻到谢无的席位,也寻过去。
  行至近前,便见他已在席边添了张椅子,见她过来,他睇了眼:“坐。”
  温疏眉依言落座,他给她夹菜:“哎,在楚大小姐眼里,我始终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也没有。”温疏眉把他送过来的菜夹起来,“她只是担心我罢了。”
  “但她必定嫌我是个太监。”他轻哂。
  温疏眉闻言知他必定又听了壁角,便不做争辩,只说:“那是她的事情,我没有那样想。”
  “真的?”
  “嗯。”
  “其实呢。”他又为她送了一筷菜过来,“男女间的那点滋味,除却生孩子我没法让你一试,其他都可以。”
  他说着,目光划在她面上,带着几许道不明的压抑情绪,问她:“想试试么?”
 
 
第26章 心魔
  温疏眉的手一颤, 檀木筷子掉在桌上。
  她头皮发麻,呼吸也变得不畅,目光抬起来, 正迎上他的眼睛。
  一双黑眸掺着三分若有似无的笑, 犹如深不可测的寒潭一般, 让她即便再用力地瞧, 也瞧不出潭中究竟藏着什么。
  这一刻,温疏眉忽而明白了这几个月来明明他待她尚可,她却一直那么怕他。
  她怕他, 并非因为他阴晴不定, 也不是因为他手握生杀大权, 更不是因为他曾打过她。
  而是因为, 她从来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几个月来她总很紧张, 时时紧盯他的神情。可多半时候, 他那张白玉般的脸上都辨不出喜怒。偶有能辨出的时候, 也讲不清那份喜怒底下真正藏着的时候。
  皇后说他面冷心热, 她不是不肯信, 可是他的情绪这样难辨, 任谁看了都要觉得他冷心冷情。
  现下亦是这般。她这样的反应, 原道他会恼的, 可目光抬起来,迎上的眼睛却掺着几许意味难辨的笑意。
  这缕不合时宜的笑,自然让人心底发怵。
  短暂地对视后,他便先挪开了眼,端起汤盏抿了口, 轻哂:“不肯就算了。”
  “我……”温疏眉忽而很慌,强压住心神, 可算逼出一句最不出错的答案,“我都听督主的。”
  他又抿了口茶,未再说什么。
  不多时,皇帝驾临,宫宴开了席。殿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佳肴不断呈来。敢来与他搭话的官员不多,他便自得其乐,尝尽佳肴,偶尔也不忘给她夹一些菜,就好像适才那一问一答没发生过。
  温疏眉心下觉得,他心下或还是在意的——得凡男人,对这种事总是在意的吧!
  可他又真的不再说什么。
  许是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不恼?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猜着,谢无忽地轻轻“嗯?”了一声,她抬眸看,他手里正拿着块点心,小小的一方酥糕。
  这酥糕瞧来是南方的口味,口感偏于软糯的那种。他一口咬下去半块,品了一品,余下半块撂进眼前的碟子,又探手取了块新的,喂到她口边:“这该合你口味,尝尝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