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荔箫
时间:2021-05-10 08:29:34

  温疏眉的神思尚在揣摩他的情绪,怔了一怔才回过几分神,凑近三分,咬下一口。
  他的手指近在眼前,她没敢多咬,本就不大的一块酥,只掉下一个角来,引得他开口嘲笑:“鸽子都比你能吃。”
  瞎说。
  她在心里小声驳他,索性抬手,自己将酥糕接过。他由着她自己拿去吃,饮汤冲去口中的甜味,又饶有兴味地去尝别的菜肴。待她一小块酥吃完,面前的碟子里便又多了三样不一样的小炒。
  九阶之上,皇帝一手揽着身边的宠妃,一手执着酒盏,谈笑之间,目光几度不自觉地往殿中扫去。
  他识得出,那是温家的女儿。谢无买她回府并未瞒他,彼时他觉得谢无此举正合他意。因为朝中暗潮涌动,民间对他的反对之声众多,他要这些人明白,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温家从前何等显赫。但不能为他所用,温衡便只配被发落到苦寒之地。他的女儿先是落入青楼、又沦落至与太监对食,毫无反击之力。
  这原是他想让天下人看到的。
  可眼下温氏出现在眼前,他却有些后悔起来。
  这温氏,生得倒美。
  两人隔着七八丈距离,他都看得到她粉雕玉砌般的美。她乖乖巧巧地低头坐在那儿,偶尔吃一口谢无夹给她的菜,娴静端庄。
  这是他喜欢的样子,这素来是他喜欢的样子。在他心里,出身高贵的世家嫡女便该是这个模样,不像如今的皇后,虽乍看也是极好的出身,却会在栖凤宫里喝得烂醉,行止不端,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温氏的样子,就像一件漂亮的摆设,装点在男人身边。
  而皇后的存在,只会提醒他过往的不堪,让他想起自己从前的卑微。
  皇帝这般想着,眉头皱起来,入喉的美酒也变得苦涩。他神色冷下去,随手将酒盅搁下。
  “陛下。”身边的宠妃声音娇柔,玉臂抱住他的胳膊,“新年佳节,陛下怎的闷闷不乐的?来,臣妾与陛下共饮一杯。”
  她边说边捧起酒盏,姿态婀娜地奉到皇帝跟前。皇帝仍毫无愉色,锁着眉,抬手示意她放下:“云妃呢?”
  身边的佳人一滞,不免露出几分恹恹:“云妃姐姐这几日身子都不爽,便懒得来了。”
  “可让太医去看过了?”
  “这不是正值年关?怕传太医不吉利,不曾传呢。”
  “叫太医去。”皇帝神情不耐地摇头。
  论家世论脾性,还是云妃最合他的意。只是云妃也太娇贵了些,有些小病小灾便要歪在宫里不肯见人,连他也敢不理。
  再看看温氏——皇帝愈发觉得这位温家千金变得顺眼起来。她连在谢无身边都能这般乖顺,若在后宫,自会更好。
  这才是宫中嫔妃该有的样子。
  依照惯例,宫宴在子时的钟声撞响后才能散。皇帝便在子时二刻离了席,余下的宾客又客套寒暄一番,便也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温疏眉跟着谢无踏出殿门时,外头正放烟花,五彩斑斓的烟花从宫中各处窜起,点亮天幕。
  这样的风景,很美。
  但也冷得很。
  温疏眉几是感受到凉意的瞬间就打了个寒噤,接着鼻中一搐,虽是即刻就留意想忍,却还是猝不及防地轻轻打了个喷嚏。
  谢无回过头,皱着眉看她一眼,信手一摸她的手炉,就接过去,递给孙旭:“去换炭。”
  孙旭依言接过,便折回殿中,温疏眉低头,拢一拢斗篷:“没事的。”
  “什么没事?”谢无神情冷淡,解了自己身上的斗篷,也裹到她身上,“一会儿你又要冷得跟冰雕一样。”
  “……”她一瞪他,他绷不住笑了,殿檐下悬挂的笼灯恰有光火映照下来,映在他的脸上,照得这笑容温暖好看。
  她望着他一时怔忪,所幸孙旭很快又出了殿,将换好银炭的手炉递给她,拉回了她的深思。
  温疏眉拢好手炉,谢无举步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忽有人影当空落下,抱拳:“督主。”
  谢无驻足,温疏眉在他身边也停下来。那人上前两步,压声禀话:“督主,云妃有喜。”
  借着烟花绽出的绚丽光芒,温疏眉清楚地看到谢无的眉心皱了那么一下。但也只一瞬,便又散开,好像她方才所见只是烟花映照下的错觉。
  他应了声:“知道了。”便又前行。行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足下一顿。却又并未有甚吩咐,复又继续往前走了。
  那来禀话的宦侍眼观鼻、鼻观心地立着,只在看见他驻足时眼底一颤,但很快便也恢复如常。
  二人回到谢府时,汤室已备好了热水。温疏眉冷得厉害,好生泡了半晌,却还是在回到卧房时就又觉得身上凉透了。
  她缩到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侧首一瞧,谢无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坐在对面的茶榻上,看着都冷。
  谢无手中执着一卷书,
  一卷小眉必定没看过的书。
  书中画面颠鸾倒凤,活色生香。每一页都描绘着那些人间乐事——那些他们作为太监难以支撑的“乐事”。
  其实他们也非没有那些想法。有些事往往就是这样,越做不成,越会化作心魔,将人逼得发疯。
  有些太监便由着自己“疯”了下去。明知自己不行,偏要变本加厉地玩出花样来。姑娘家的喜恶、乃至生死,在这样的疯魔下便都顾不得了,他们会因她们的求死不得而觉得畅快,愈加沉溺于那种阴狠的磋磨。
  这样的例,谢无自然听过不少。只是,他以为自己不会那样,他以为自己能耐心地等她,等到他的小眉身心皆归于他的那一日。
  但……
  “但他可是个……可是个太监啊!”
  楚一弦的话冷不丁地撞进耳中,小眉听见了,他也听见了。
  整场宫宴,他借着殿中的喧闹不去提、不去想,以为自己可以将事情忘却。可回到府中,四周围一安静下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在安静里着了魔般地一遍又一遍回想下去,想完楚一弦的话,又去想小眉的反应。
  她显然是不肯的。
  然后他又再度忍不住地深想,若他不是一个太监,在这般的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之后,她会不会还这样不肯?
  他觉得不会。
  他觉得她现下这般,便还是嫌弃他的。
  她的想法与楚一弦别无二致,楚一弦只是说出来了而已。
  一股火气在他心底生疼,灼热五脏六腑。气血便因此冲了脑,有邪魔的声音在心底一遍遍地嘶吼着,让他想证明给她看。
  她在意的那些事,他可以的。只要施些手段,他便可以。
  鬼使神差间,谢无已放下书,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温疏眉缩在被窝里,正反反复复地思量皇后的话。
  其实,皇后也只是随口说了句醉话而已,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在意,钻了牛角尖一般,一再斟酌是真是假。
  私心里,她甚至还有几分期盼,盼着真的是那样,盼着他真的是“面冷心热”。
  猝不及防间,被子猛然被掀开。凉风倏尔笼罩下来,冻得温疏眉打了个寒噤,缩紧身子。
  双肩凉得发抖,她皱着眉抬眼,看到他立在床边。
  他的神情好似有些古怪,呼吸比平时粗中,一手攥着她的锦被,攥得极紧,紧到指节发白。
  “督主?”温疏眉不明情由,迟疑地唤了一声。
 
 
第27章 隔阂
  他不动, 温疏眉多少看出他情绪不对,小心地撑坐起来,手伸向被子:“给我好不好……很冷。”
  她的手指一寸寸往前探, 他始终无甚反应。直至她触及衾被的刹那, 手腕被一把攥住。
  紧接着, 她整个人被压倒在床。
  温疏眉大惊失色, 不及喊上一声,便觉他的手拽向她的裙子。寝衣的裙子柔软轻薄,被他一扯, 便“呲”地一声撕裂, 这声响犹如惊雷在她耳畔炸开, 她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事, 拼力地反手推他:“督主!”
  谢无置若罔闻, 只余呼吸渐重。温疏眉脑中懵了, 眼看他双目泛红, 好似被血腥激疯的猛兽, 淡去多时的恐惧在她心底忽而升腾起来, 令她的声音染上了嘶哑的哭腔, 奋力推他的手也颤抖得愈发厉害。
  “督主……督主, 别……”
  他不理会。
  “督主你怎么了……”
  他恍若未闻。
  觉察到中裤也被野蛮地撕开, 她的眼泪蓦然漫出来,绝望之间忽有久远的画面在眼前重合,她惊慌失措地伸手往旁边摸。
  摸了个空,她也不敢停,继续向枕下探去, 急切地想要寻到什么。
  而他,终于说了句话:
  “小眉, 别怕。”
  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
  “督主……”温疏眉的声音更嘶哑了三分。
  她感觉到他的手已强自探到了她的腿间,她强迫自己冷静,甚至尝试劝服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将她买回来,本就是为了这种事的,她从第一日便很清楚。
  可浓烈的恐惧呼啸着将一切盖过,指尖一凉,她终是在枕下摸到了什么。
  短刀,也可能是短剑,总之是什么利器,并且没有外鞘。
  这不是她的,是谢无的。他日日刀尖上舔血,暗杀也经历过无数次,唯有枕下放着趁手的兵器才能安寝。
  温疏眉摸到刃柄,抓住,双眸一闭,手猛挥出来,将他颈侧刺去!
  一闪而过的银光令谢无眼底一震,几是同时,他的手迅速握去,一扣一拧,眼前美人惨叫出喉,伴着“铛”地一声,利刃落地。
  谢无下意识地循声扫了一眼地面,脑中忽而一阵嗡鸣,一股莫名的情绪撞了过来,令他滞住。
  她想杀他。
  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撞得生疼。他在剧痛里如梦初醒,怔怔地转回头来,视线落回她面上。
  她满脸的泪,哭得泣不成声,手上犹在奋力地推他,又捶又打。身上的寝衣被他扯得凌乱,雪脯半露出来。
  他只一扫,便挪开眼。接着,整个人猛地将她松开,坐到床边背对着她,以手支颐。
  温疏眉陡然松了口气,惊魂不定地看着他缓了半晌,忽而弹起来,裹紧被子,缩向床角。
  谢无不敢看她,目光盯着地上的那柄短刀,一再回想她适才的动作。
  他日日与刀剑打交道,也常审犯查案,见到尸体上的伤痕,他便常下意识地去想这该是怎样的兵刃,又是如何刺下的。
  在许至儒暴病而亡后,他也曾派人暗中去查验过尸体,颈边的伤口便被发现。孙旭禀明了伤口的宽窄、深度,他就想到该是她情急之中拿簪子刺中了他。
  方才她刺过来的那一记,该与当初如出一辙。
  他在她的心里,成了与许至儒一样的人。
  温疏眉缩在床角,紧盯着他的后脊,抱住锦被,身上战栗如筛。
  半晌,听到他声无波澜地说:“你想杀我。”
  “我……我没有……”她落着泪,连连摇头。
  她只是吓坏了,几年前的恐惧撞过来,她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就一刀刺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并不想杀他,只想让他停手。
  谢无俯身,去拾地上的短刀。
  温疏眉顿时惊恐更甚,身子拼命地往后缩着,后背紧紧地靠住墙:“督主……”
  他转过脸来,扫了她一眼,将刀放回枕下。
  “睡吧。”他说,“我去书房。”
  说罢便提步向外走去。等温疏眉从怔忪中回过神,眼前已只有一室寂静。
  他……他走了?
  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书房里,谢无没有燃灯,置身满室黑暗,仰在椅子上,沉默不言。
  他想这一回她该是恨上他了,却连去问一句的底气都没有。
  是他的错。
  他该记得,他原是配不上她的。她会委身在他身边,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办法。
  卧房中,温疏眉心有余悸,自是难以安寝,辗转反侧至天色渐明才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睡不多时,就又醒了。
  谢无仍不再房里,苏蘅儿倒在,等着收拾床铺。见她醒来,苏蘅儿便走到床边,一再打量她:“可是出什么事了?”
  温疏眉的目光在她面上一定:“怎么这样问?”
  “督主……”苏蘅儿噎了噎,“督主让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若不愿睡这屋,可以自己睡聆泉斋。”
  温疏眉哑然:“他这样说?”
  “嗯。”
  “没别的了?”
  “没了……”苏蘅儿面上多少有些担忧,秀眉紧紧拧起,迟疑半晌,还是探问,“你与督主吵架了?”
  “没有。”温疏眉低眼,含糊其辞。
  苏蘅儿看看她的神情,便也不再多问。为她取来干净衣裳,待她起了床便收拾了床铺,而后一如往常般,告诉阿井去传膳来给她。
  用完早膳,温疏眉便回了聆泉斋。临近晌午时,她听说谢无回来了,但没有着人来喊她过去。
  前些日子,得凡他回了府待在书房,便总是要她也过去。理由是现成的,他为她的事发卖了明娟,研墨的差事没人管,就交给了她。
  时间一长,她都习惯了。他处理他的事情,她研好墨就自己读书。他有时也会存心逗她玩,亦或和她一起吃点心品茶。
  现下突然不喊她去了,她竟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地空。
  说不上哪里不好,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到了傍晚,谢小梅过来找她,彼时她正勉强平心静气地做着女红,谢小梅扑到她腿上,惊了她一跳,险些扎了手。
  “怎么这时候来啦?”她打起精神问谢小梅,谢小梅歪着头说:“爹让我来陪娘用膳!”
  温疏眉怔怔:“他还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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