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病娇暴君后我渣了他——歌小竹
时间:2021-05-11 08:35:08

  燕梨明白自己这番话有点崩人设了,但她现在也想明白了。她不可能一直照着原主的性格演戏,这人设迟早也是要崩的,只要她不做出太过出格的事,碧痕碧萝又只是丫鬟,她们心中就算有疑虑也不能拿她怎样。
  至于原主的父亲......她已经十四岁快要及笄,就算原主和父亲感情好也不可能太过亲密,她多少装一装再扯点长大懂事了的理由,大概率也能糊弄过去。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谢渊。
  老大夫说顾不上并不是托词,即使是燕梨这个纯粹的外行也能一眼看出来谢渊伤势的棘手。
  谢渊背上有一道巴掌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而且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伤口周边已经化脓腐烂,老大夫正忙着为他一点点去除腐肉。
  生生去掉腐肉的痛苦可想而知,谢渊疼得全身发颤,可他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在实在难以忍受时喉间才溢出小兽般的低低呜咽。
  燕梨皱紧了眉,忽然自己本来想好地那一套说辞变得无比苍白。
  在这样的境况前,她这个始作俑者无论说什么,都像是不怀好意。
  这个年代治疗的手段繁琐且残忍,待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场酷刑,谢渊已经虚脱到近乎昏迷。
  “陈大夫,”燕梨轻声道,“他伤势如何?”
  陈大夫没好气道:“这旧伤你自己看到了,除此之外左臂骨头折了,肋骨也折了一根,腹部受到重击,应是伤到了脏腑,其他的都是些小伤了。”
  伤势果然十分严重,燕梨心中一紧:“那他......可有性命之忧?”
  “今夜大概会发烧,若是撑过去了就没有大碍,若是撑不过去......”陈大夫扯了扯嘴角,“老夫已经尽力了,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燕梨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谢渊别的光环没有,就是命够硬,想来应该不会有大碍了。
  她原本酝酿地一肚子话如今在这只剩下一口气的小奴隶跟前一句也说不出,燕梨无力地摆了摆手,对碧萝道:“你留下来和碧痕一起把他送到侧院去,仔细着些,别把他又弄伤了。再找个伶俐的丫头照顾着点,我要他这条命还有用。”
  “小奴隶,”她俯下身看着谢渊,“可不要撑不住,错失良机啊。”
  谢渊睫毛微微一颤,抬起眼来。
  这实在是太漂亮的一个小孩儿。
  或许是太瘦的缘故,他的棱角远比一般小孩明显,脸上更无一丝的婴儿肥,眼神平静到近乎古井无波,若是忽略掉瘦小的身形,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他最不像孩子的是这双眼睛,最像孩子的还是这双眼睛。
  上眼睑弯出月牙儿般的精致弧度,黑眼仁比常人更黑更大,可能是太疼的缘故,眼中似蒙着一层水光,像是黑沉沉的乌玉浸在一汪清透的池水中,明明眼中满是暮气沉沉的麻木,抬眼看人时却偏偏有一种天真无辜之感。
  燕梨忽略掉那瞬间的心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大步离去。
  任务就是任务,她要无比清楚这一点。
  谢渊定定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长睫掩映下的双眼无波无澜。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忽然施以青睐,他却毫无被馅饼砸中的喜悦。
  他这一生所有自以为是的幸运,最终都要用更惨烈的代价去还,他早就学会了不抱期待。
  见大小姐离去,原本大气不敢出的奴隶们轰一下涌进逼仄的破屋,艳羡又妒忌地嘈杂一片,本就不堪的空气顿时更加污浊。
  一个看起来年纪和谢渊差不多大的小奴隶蹲在他身边,羡慕无比:“阿九,你命可真好啊。”
  谢渊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和“好命”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他有心想讥讽两句,可是一波又一波的剧烈疼痛让他浑身无力,只得闭上眼睛任他胡说。
  “好了,”碧萝在一旁厌恶地掩住口鼻,“快点出去,别挤在这里。”
  奴隶们只得讷讷地离开。
  碧痕已指挥着两个小厮抬了担架来:“如何?能自己上来吗?”
  谢渊沉默着点点头。
  他艰难地挪到了担架上,即使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没有看到碧痕伸过来准备帮扶他一把的手。
  在他野狗一般的生命里,压根不存在“帮助”这个概念。
  即使已经躺在了干净整洁的床榻上,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是行了好运。
  他平静地扫视了一圈这个对于他来说堪称华丽的下人房,无聊猜测着大小姐突然发疯的原因。
  是了,在谢渊眼里燕梨这行为根本就是发疯。
  比让他和一个成年奴隶搏命取乐还要疯。
  他把自己从头到脚审视了个彻彻底底,也没能找出一丝一毫值得大小姐高看一眼的地方,只能把这只能归结为古怪的贵人另一种新奇的取乐方法。
  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端着个碗蹭了过来:“我喂你喝粥好吗?”
  谢渊这才发觉自己的胃饥饿到疼痛。
  鲜美的肉糜化在熬至开花的米粥中,谢渊近乎急迫地吞咽着,那仿佛揣着一块冰冷石头的腹中终于恢复起一丝暖意。
  一小碗粥很快下肚,小丫头攥紧了碗沿:“陈,陈大夫说你不能一次吃太多......”
  谢渊饿了多日,这小小的一碗肉粥根本没能吃饱,他舔了舔嘴唇,克制住了想要狼吞虎咽的欲望。
  他这短短的一生里也没有什么欲望曾被满足过,所以也很会克制自己欲望。
  谢渊又仔仔细细地把唇周舔了个干净,告诫自己不要留恋这个滋味。
  不要留恋窗明几净的屋子,不要留恋美味的肉粥,也不要留恋现在躺在榻上像个人一样的自己。
  谢渊满打满算十二年的人生历程,教给他最重要的一个道理就是不要留恋现在所拥有的的任何东西。
  他是没有那个好命抓住任何好东西的,毕竟他自己也就是个被人不断抛弃厌倦的玩意儿。
  谢渊一生下来就被自己的亲生爹娘扔掉了,他从没有来得及见他们一面,那一句沉压已久的“为什么”自然也就无从出口。
  他被扔在山脚下,险险就当了野兽的盘中餐。
  所幸他命硬。
  一个上山砍柴的农民捡到了他,把他带了回去。
  农民夫妻俩一直没能生育,如今白捡了一个小子自是喜不自胜,托请了村里唯一识字的先生,为他取了“谢渊”这个名字。
  “潜龙在渊”。那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的老童生倒是很敢想,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可惜他福薄,担不起这个“渊”字。
  他也曾被人真心爱护过。
  而他被如珠如宝对待的生活戛然而止在四岁的那个夏天。
  成亲六七年都没能怀上一个谢家夫妇,居然在这个夏天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他所有的优待一夕消失,父母的偏心是那样的明晃晃,叫他想不发现都不能。
  于是也就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真相。
  不过养父母虽然偏心,可到底会给他一口饭吃,如今想来,已算是难得的好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在他六岁那年,湖州大旱,城郭皆空,饥民相食。
  谢家只是个农民,并无什么家底,那一点可怜的余粮很快被吃得干净,一家子都饿得眼冒绿光。
  在无法抵挡的饥饿面前,易子而食便不是史书上的一个典故,而是每一天都会发生的惨剧。
  可想而知,他就是被“易”出去的那个“子”。
  所幸他命硬。
  不仅逃了出来,竟然还活了下来。
  虽然从良民变为了奴隶,可他到底活了下来。
  如今还躺在了柔软舒适的床榻上。
  曾经在谢家,养父母也会把仅剩的那点棉花给他做成被褥,让他能在冬夜里暖暖和和地睡一觉。
  说起来也怪,论理太小的孩子是不记事的,可他偏偏四岁前的记忆无比清晰。
  谢渊昏昏沉沉地,那点可怜的温馨回忆走马灯般一圈圈转着,他恍惚间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额间,一颗心顿时被遥远的酸软感受淹没,几乎是迫切地喊了一声“娘。”
  他在来势汹汹的高烧中昏昏沉沉地提醒着自己,不留恋,是他唯一保有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的方法,他已经够狼狈了,不想再更下贱一点。
  他身子一时冷一时热,恍惚间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额间,一颗心顿时被遥远的酸软感受淹没,几乎是迫切地喊了一声“娘。”
  额间的手一滞。
  谢渊瞬间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3章 她还真把我当小孩
  燕梨自从离开那间破茅屋就一直在被系统骚扰。
  明明是个高科技的人工智能,却赶得上五百只鸭子聒噪的系统喋喋不休:“你怎么就能这么走了呢?现在正是谢渊身心都无比脆弱的时候,你倒是快点送温暖啊?”
  “你是不是不晓得一个人的童年对他的一生有多重要啊,他这十二年已经算是毁了,你可要抓紧啊。”
  “哎呀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找本儿童心理学看看......”
  燕梨忍无可忍:“闭嘴!”
  她不怀好意地讽刺:“你要是能把我送到他三四岁的时候,那自然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系统被一击扎心,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燕梨耳根终于清静了下来,这才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句:“我会去看他的,但不是现在。”
  一个大小姐随手抬举一个小奴隶尚且可算是心血来潮,但要是殷切切地跑去衣不解带地照顾小奴隶,那就是把“我有问题”这四个字昭告天下了。
  她既要出现,那当然要出现在最关键的时间点。
  于是当碧痕禀告小奴隶高烧已退将要醒来时,燕梨理了理衣裙,施施然移步至谢渊房内。
  他仍是昏迷着,苍白的脸颊上泛着病态的殷红,他似是陷入了梦魇,浓长的睫毛剧烈抖动着,眉头也不安地紧蹙。
  燕梨没想到他还是一副高烧不退的样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他睫毛颤得更加厉害,迷迷糊糊地低喃了一声:“娘......”
  他年纪小,这一声“娘”竟还有些奶声奶气地。
  燕梨手一滞。
  可那一声不经意间出口的“娘”却像是利箭一样瞬间破开了谢渊混沌的神智,他几乎是立时就睁开了眼睛。
  正正对上燕梨的目光。
  燕梨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尽管已经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设跟自己强调他只是任务对象,可真的和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可怜巴巴的小孩儿面对面,还是难免有些不自在。
  她顺势坐在他床边:“你叫什么名字?”
  谢渊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下奴没有名字,这里的人都叫我阿九。”
  没有名字......果然那件事给他留下的阴影很深。
  “好,阿九。”燕梨盯着他脸上一片一片脏污和血迹,终于忍不住强迫症发作,问道,“脸上没有伤吧?”
  谢渊似是愣了一下,答道:“没有。”
  “那就好。”燕梨满意了,她打湿了手中帕子,一点点替他擦干净脸庞。
  她知道以他目前这一身的伤去洗澡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好歹把脸弄干净了看起来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谢渊怔住,在她手帕再次落下来之际才慌忙地撇开脸:“下奴不敢劳动小姐。”
  “那好吧。”燕梨从善如流地把帕子塞进他没有受伤的右手,“你自己擦干净。”
  谢渊接过帕子,心知是这位大小姐嫌他脏了。
  他本身就脏,这他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一边嫌弃他又一边抬举他?
  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他从来也不明白贵人们的想法。反正他也都无所谓,就算大小姐现在说她都是在逗他,要再把他打一顿,他也只能接受。
  燕梨看着他一点点擦掉脸上脏污,突然问道:“背上的伤口是怎么来得?”
  骨折和小腹淤伤很显然来自那场变态的表演,可这一道腐烂的伤口呢?
  “......是下奴自己不小心。”
  “你不说我也知道,”燕梨舒心地看着他干净的小脸,“肯定是被人欺负了吧。”
  无论日后如何城府深沉老谋深算,谢渊这会儿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学会隐藏好自己的想法,他眼中一晃而过防备和警惕被燕梨捉了个正着。
  被怀疑不怀好意实在太正常,燕梨尽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她直视着谢渊的眼睛:“你想不再受欺负吗?”
  谢渊一动不动,漂亮的眼睛里无波无澜。
  他很快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一切波涛汹涌:“下奴不懂。”
  “很简单,”燕梨道,“做我的人。”
  谢渊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从此会有干净整洁的屋子,温暖合身的衣服,丰盛美味的一日三餐,我还会教你读书写字,骑马习武,你再也不会是如今这个人尽可欺的小奴隶。”燕梨笑了笑,“怎么样,愿意吗?”
  谢渊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三个字几乎快要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
  谢渊下意识地点点头,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个奴隶,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向主人询问原因的,哪怕燕梨是像之前那样要求他和一个成年奴隶搏斗取乐他也只能立刻遵从。
  一句“为什么”足够他被打死十回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迅速磕了个响头。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冷汗几乎是瞬间就冒了出来,然而谢渊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下奴有罪,请主人责罚。”
  燕梨:“......”
  跪的好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燕梨有点懵,完全没弄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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