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妾——夏有青青
时间:2021-05-11 08:35:56

  她也不愿让人为难,尤其是不想让解三元为难。可是她实在没有本事,只能求他帮忙。如果没有钱交租子,铺子开不下去,后面她们拿什么来还钱呢?
  “再多,钱铺是不会放了。”谢三元如实说了,其实连两百两都很勉强,须得他在东家面前担保才行。
  “啊……”绿绮失望极了。但也明白,谢三元这样说,是真的不能再多借了。
  谢三元看着她,柔声道:“我这几年也有点积蓄,虽不多,一二两百还是有的。你们拿去用便是。”
  绿绮眼前一亮,腰身又来了力气,瞬间坐直了。
  “真的?”她惊喜道。
  “不用了。”阮明姝却是不肯。
  “小姐!”绿绮哀求道。
  “三元哥,这几年我家已多蒙照顾。从开铺子到打官司,还有我娘的丧葬……再者逢年过节,你哪次不是备着厚礼上门?二百两银子能借下来,我已感激不尽,再拿你的积蓄,简直要寝食难安了。你攒钱不容易,说不准哪天就用上了。我也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大可先想别的法子,走投无路时,再找你不迟。”阮明姝诚恳道。
  谢三元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明姝啊,三元哥哥攒钱没那么不容易。我光棍一个,吃住都是钱铺包着,不说抽成,光月钱一年也大几十两……”
  这下倒是阮明姝尴尬了。
  绿绮恼道:“你这么有钱,还在我面前装穷,一件衣裳叫我补了多少次?”
  “我的钱是留着娶老婆的,平时自然节省些。”谢三元对着她嘿然一笑,露出深深两个酒窝。
  绿绮别过头,想叉开这个话题。
  家里愁云惨淡,老爷还在牢里受罪,她怎么能想这些事?
  阮明姝目光扫过两人,思忖道,不如今日把话说开,成全二人这桩好事。
  “既是要娶妻用的,我更不能拿了。三元哥哥想必已有心仪的姑娘,置宅说媒下聘,哪样不需要钱?耽误了人家姑娘,岂不是我的罪过?”阮明姝故意说道。
  “啊?明姝……”谢三元有点糊涂了,阮明姝该知道他所心仪之人便是绿绮的呀,为何说这些模糊不清的话?好像自己要娶别家姑娘一般。
  别说谢三元,就连绿绮也是心中惴惴,小姐刚刚在马车里还说……
  阮明姝觉得有些好笑,朝谢三元使了个眼色。
  谢三元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她这番苦心。
  “明姝,有件事,要郑重同你说。”谢三元口干舌燥,便是经手上千两的生意都没这么紧张过。
  “请讲。”阮明姝的笑一向浅淡,这会子依旧如此,却多了温和与真心。
  谢三元瞄了绿绮一眼,见对方虽然面色紧张,但无抗拒的意思,才道:“其实我心仪……其实我想娶的老婆就是绿绮,我打算攒够了钱,替她赎身,风风光光娶她为妻。”
  “好极。”阮明姝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么明确无疑的一句话,
  “虽没有见证,但我今日许诺:三元哥哥,日后若你迎娶我家绿绮,只需得她同意,阮家上下定无人阻挠,也不会索要一分钱财。”
  绿绮双眸含泪,紧紧咬住唇,现在是什么窘迫的处境啊,小姐还想着为她谋个好归宿。
  “那,小姐你要先答应,暂且收下解三元的老婆本救急才行。”绿绮擦着泪,竟有胆子同阮明姝讨价还价了。
  *
  阮明姝筹足八百两银子,又连夜了写封陈冤书,仔仔细细装好,连同银票一起放在枕头底下。
  翌日清晨,她便带上绿绮往府京兆丞林大人府上拜会。
  因先前早有约定,林大人很快便让仆从带两人进了会客的书房。
  “写得很好,不必再改。”林元白看完阮明姝写的陈冤书,不由点头称赞,对阮明姝更多几分好感。“封上后,同我这封信一起,送到孙大人府上便好。””
  “多谢大人!”阮明书连忙起身。她今日依旧穿着男装,娇柔的身段裹在略显宽大的袄衫里,绰约清丽,让人心生怜惜。
  “我先前已同府尹大人大过招呼,该不会为难你们的。”林元白说着,将两封信一并递予阮明姝。
  阮明姝双手恭敬接过。
  林大人看着阮明姝,沉吟一声,道:“我让李福陪你们走一趟。”
  孙恩佑虽以贪财出名,但未必就不好色,林元白好人做到底,索性叫自己的贴身侍从李福随阮明姝二人一起过去。李福在京兆府衙门里也是有名有姓的,孙恩佑见了,便可知他意思,不至于作不轨之举。
  “大恩大德,小女一家铭记在心......”阮明姝只觉言语无力,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快去吧。”林元白摆摆手。
  *
  因有李福这样的老人精在,事情办得格外顺利。孙府尹虽未亲自出来相见,但管家收下银子信件后,又传了话来,让阮明姝回去静候佳音。
  同李福道谢别过后,阮明姝和绿绮俱松了口气,缓步在北城街道上。
  “林大人真是端方君子,儒雅英俊又心细。”绿绮歪头道。
  “是啊。”阮明姝亦不由赞同。
  “我以前总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小姐,现在觉得呢,如果是林大人这样的,小姐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呢!如果林大人再年轻十岁,还没娶妻,那该多好啊......”绿绮不由感叹。
  阮明姝本想斥责她不要乱说话,可最终却是轻轻一声叹息。
  希望她真能遇到这么一个男人吧,顶天立地,可以托付终身。
 
 
第16章 原来陆君潜也不是无所不能……
  “小姐,这附近有个花神庙,祈愿出了名的灵,咱们要不要给老爷求一个?”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香车软轿,绿绮提议道。
  “好。不过咱们得快些,这天看起来要下雨。”阮明姝也正有此意。
  等两人走到花神庙,买好许愿牌子,濛濛雨丝已经飘落下来。
  阮明姝提笔,写下“平安归来,一家团圆”。待墨迹晾干,也顾不得雨,将牌子笼在衣袖里,便要去神树下将牌子系上。
  因为下着雨的缘故,树下祈愿的人群早已散去,参天蔽日的千年桃木下一时只剩寥寥数人。
  初冬时节,花叶已凋,但神树枝干如盖,遍系红绦彩带,满挂银铃木牌,锦绣遮目,毫无萧瑟凄凉之意。
  “小姐,您亲自挂么?”绿绮从庙人处借来长杆,一边旋着伸缩的旋钮,一边问。
  方才急急忙忙的阮明姝,此刻却出神站着,没有回话。
  “小姐?”绿绮好奇道,不由顺着阮明姝的视线望去。
  这一看,却是惊得嘴巴都忘记合上了。
  “......陆、陆将军!”
  *
  陆君潜手上也有一块祈愿牌子。
  雨幕漫天,神庙庄严,他不低头祈愿,却仰着脸,一任冷雨飞落,打湿冷峻摄人的眉眼。
  阮明姝望了望灰蒙蒙雾气弥漫的天空。
  原来陆君潜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也会有这般落寞的身影。他在想什么,又在为谁祈福......
  “等他走了,我们再过去吧。”阮明姝对绿绮道。她们站在神树旁的棚子下,正好可以避雨。
  阮明姝再向陆君潜望去时,他身后已经多了一位撑伞的女子。
  佳人举臂,那把天青色十二骨纸伞遮住了陆君潜上方淋漓的雨,也让阮明姝看清了伞下人的模样。
  是盛意公主,正如阮明姝所猜想的那般。
  “君潜。”赵令柔的呼唤是低沉的,亦是轻柔的。
  陆君潜缓缓睁开眸子,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赵令柔,像没听见般。
  “有消息了么,我也派人找了......”赵令柔将伞朝陆君潜那边靠了靠,自个儿倒有半边露在雨中。
  陆君潜这才回过身,若有若无地朝棚子这儿扫了一眼。
  阮明姝慌忙别过身,背对着二人。
  “祈福的人太多,甚至不知这牌子是何时挂上的。”陆君潜语气淡淡的。
  “至少确定她还活着,而且就在京城,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她的。”赵令柔语气坚定,极善安抚人心。
  陆君潜看了看手上的牌子,正面写着“吾兄昭成,极乐永生”,背面则是“吾妹幼薇,有生再会。”
  “但愿是她。”他喃喃道。
  “对不起,如果我当年劝住父皇,韩家也不会.....”赵令柔神色歉然。
  “回去吧。”陆君潜打断她,独自走进雨幕之中。
  *
  阮明蕙已无心再画图样,数次烦躁搁笔,推窗张望,最后索性下楼,站在铺子门前等姐姐回来。
  “一定能成,银子送出去,爹爹不久就能放出来。”她走到门东面,心中想。
  “阿姐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官大人嫌少不愿意收,那该怎么办?”回到门西面,她又担忧。
  两个念头切换来切换去,如此百十次后,阮明姝终于回来了。
  “阿姐!怎么样,府尹大人收了么?”阮明蕙一颗心吊着,生怕姐姐怀里的银票没送出去。
  阮明姝拍拍她的手,柔声道:“收了。虽没见我,但派人传了话。说林大人的信,还有我写的陈冤书,俱看过了,叫我回去耐心等消息。”
  “太好了太好了!”阮明蕙按着胸口,高兴地直抹眼泪。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本不信佛,此刻却情不自禁念叨着。
  阮明姝拥着妹妹进了铺子。
  “今天去寻店面没,有没有找到合适的?”
  银子已筹足送出,现下该开始忧心如何赚钱,才好将借款快些还清,把典当的物品赎回来。
  “去看了一圈,不是太小,就是太大,还不如上回同你说过的那个好。”阮明蕙回道。
  “上回那个确实好,位置价钱都上佳。可惜主人不讲信用,收了订金,转手就租给别人了。”
  “阿姐,今天钱老娘来了。”阮明蕙眨着水灵灵的圆眼睛,卷翘的睫毛一扑一扑的,可爱极了。
  阮明姝皱眉道:“她又来撒泼了?”
  “没有,”阮明蕙摇头,露出开心的笑容,“她让我们不必急着搬出去,先把咱爹的事情办妥当了,再同她商量租金的事儿。她还说,先前讲的一百八十两,也未必不能再少些。”
  阮明姝狐疑道:“她竟有这份好心?莫不是打什么鬼算盘。”
  “不,是真的。”阮明蕙连忙道,“我想,她确实贪财,但心眼并不坏。而且过几日租期到了,她不赶我们走的话,总是我们占便宜。”
  阮明姝觉得得妹妹的话不无道理,加之心里惦念着父亲的事儿,提不起精神细究,便道:
  “既是如此,咱先不急着搬,且看过几日钱老娘是否如今日所言,并不来催。另外,新店面还是要留心挑选,不必立刻就订下,只为防备着钱老娘出尔反尔,又或者后面议价,依旧谈不拢。”
  阮明蕙一一应下:“嗯,这些都是小事,现在只求爹爹平安归来,咱们一家人好好的。”
  阮明姝慢慢坐下,让紧绷酸痛的腰脊靠在松木椅背上。数日奔波劳神、夜不成寐,疲倦涌上四肢百骸,此刻才敢稍稍松下神经。
  “一定要好好的啊。”她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市,心中祷念。
  *
  此后又过了五六日,铺子租期已到,钱老娘果真如她所说般,没有叫人过来赶阮家姐妹走,就任她们继续开着铺子。
  不过阮明蕙的心情并没有丝毫轻松,事实是,全家上下都没心思理会这事。因为那倾家荡产、东拼西揍得来的八百两,自送出后便没了消息。
  阮举人依旧在牢里关着,既不允许探视,也不审问宣判。
  喜悦变成了心焦,心焦化成了不安,不安积攒至此刻,已经变为愤怒。
  闷闷一声响,震醒了胡思乱想的阮明蕙。
  “这是......打雷了?”就在她惊疑之时,又是“轰—隆——”两声,既沉且闷。
  她走到窗前,目光扫过长街上,一眼瞧见了路中间踽踽独行的阮明姝。
  四周人群步履匆匆,急着避随时可能落下的冬雨。
  阮明姝却似毫无知觉,她走得极慢,也没有看路,时不时撞到别人。被她撞着的人反倒停下,或作揖,或敛衽,向她赔罪。她也似不知道般,只一步一步,迟缓地朝前走。
  阮明蕙身子一晃,撑着窗柩才稳住。
  父亲的事儿,大约是不成了。
  *
  “阿姐!阿姐!”阮明蕙跑出店门,拉住已经走过铺子,还茫茫然往前行的阮明姝。
  “阿姐你怎么了!?”阮明姝心忧如焚,父亲已经安危难料,姐姐若再出什么事,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握着姐姐冻得如冷冰一般的手,心疼地捂着呵气。
  “啊,明蕙。”阮明姝这才如梦方醒般,湿冷的寒风出来,她立刻打了个寒颤。
  “姐,你怎么了,铺子都走过了。绿绮呢?”阮明蕙猜到姐姐是因父亲的事,才如此失魂落魄。
  她不敢再提。只拉着对方的手,先将人领回铺子。
  阮明姝稳住心神,却是怎样也挤不出笑容来安慰妹妹。其实,她本就不爱笑,或许上天就是要让她一生愁眉难展吧!
  “我先让绿绮回家了。”她尽力用正常的语气说,“爹爹的事,可能生了些变故,你别怕,我再想办法,我再想办法......”
  她喃喃道,不知是在安慰妹妹,还是在稳住自己。
  阮明蕙鼻子一酸,捂着脸,跑上楼去。
  阮明姝却是没有看见,她又想到方才林大人对她说的话。
  “你仔细想想,家中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她本想再求林大人帮帮忙,可谁知林大人家中也是遭逢变故,留在蜀地娘家养病的林夫人突然病故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