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不睡觉吗？你不睡觉我要睡觉的，还有你能保证不被人看见吗？你真要见我，白天我也不是不出门，你只要装不认识，别靠近我就好。”要不是了解方嵘，他说出晚上来见她的话，她绝对要生气。
你晚上过来是要偷人的吗？
真被人发现，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为了摆出自己的诚意，她就和方嵘说她以后都出门下地，有时候还会去镇上买东西，不会专门躲着他。
除了出门，陈安忻还说：“我家平时节俭，为了你我才用自己攒好久的钱买食材做豆腐饼，你也吃到了，能懂我的意思吧。”
方嵘再确认一遍：“只要我妈答应了，安忻你就嫁给我是不是？”
“嗯，你找别人出主意，别自己乱说，找个机灵的，你不机灵。”
陈安忻不好直接说出方威的名字。
“我知道的，我哥很机灵，我找我哥。”
陈安忻：“不管你找谁，找个机灵的就好，你现在回去，别被你妈发现，下午也不用来了，找机灵人去。”
“嗯。”
第7章 第一聪明
“你这模样身段，县城啥样的姑娘都能找到，你咋就死心眼喜欢上陈安忻了呢？你真要我跟大妈说？”
方嵘爸是方威的大伯，平时他喊方嵘妈都是喊大妈，含着亲戚关系的。
方嵘：“哥，你帮我和我妈说，我就娶安忻，安忻是最好的姑娘。”
“她到底好在哪？还叫你中邪了。”
方嵘：“她哪都好，上午我在她家干活，她还给我做豆腐饼，可好吃了，安忻说话文气温柔，长得好看，文化好，是高中生，我说什么话她都能听懂……”
在堂弟把陈安忻夸上天之前，方威打断：“打住，豆腐饼谁不会做，你哥我要是认真学了，也能做得好吃，说话文气温柔，县城里读完高中说话温柔的姑娘更多，不是读完高中就能听懂你说的话，你说木工的时候，我都听不懂，漂亮更别提了，瘦巴巴的哪好看了？”
陈家人在村子里的存在感不强，方威对陈安忻的印象也只有瘦了。
还是胖点好生养，胖点也瞧着喜庆。
在堂哥面前，方嵘口才变好，话也变多了，关于陈安忻的话，他能说出许多。
当然，他也半点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安忻做的豆腐饼就是好吃，哥你没吃过，你不懂，县城姑娘又不是安忻，我都不喜欢，瘦也好看，哥，不是你跟我说烈女怕缠郎，叫我去安忻家田里干活的，现在又叫我打退堂鼓，我不听你的，你如果不帮我跟我妈说，我就找别的机灵人去。”
陈安忻不知道方嵘蹲她家田里干活有方威出主意的原因。
方嵘本身不是外向性格，听了堂哥的主意才迈开第一步，堂哥不出主意，他永远迈不出去。
方威：“哥在你眼里是机灵人？”
被人夸谁不喜欢？他堂弟憨是憨，也有小聪明，知道找他这个机灵的堂哥。
“嗯，哥，你是我认识人里第二聪明的了。”方嵘没有半点奉承的意思，他就是实话实说。
他哥很机灵，他爸妈都说他堂哥鬼主意多。
也是听了堂哥的话，他才有机会和安忻说上更多话，还叫安忻答应嫁给他。
“第一聪明是谁？”
“安忻，安忻读过高中。”方嵘自己不是很爱读书，初中读完就没读了，方威心思不在读书上，初中都没读完。
理所当然，读完高中的陈安忻在方嵘眼里最聪明。
方威：……
算了，不跟傻堂弟计较。
“哥仔细想想啊，一想到要和大妈说你结婚的事，我就头疼，你说说，你和陈安忻在一起，不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方嵘：“安忻不嫌弃我是牛粪，愿意跟我在一起。”
“哎哎，我说你是鲜花，她是牛粪。”
“哥，你再说安忻不好我就生气了。”
方威：“得了，我不说她就是，哥跟你说啊，如果哥有你这副模样，在县城里别提多吃香，我要挑哪个漂亮小姑娘在一起就挑哪个在一起，随我选。”
方威还没结婚，与方嵘不同，方嵘是他妈想他娶县城姑娘，方威是自己想娶县城姑娘。
村里瘦巴巴的姑娘们他瞧不上眼，在他眼里，她们都长一个样。
村里有爱美不瘦巴巴的小姑娘，都是他家亲戚，脾气大得很，他也完全看不上。
方嵘长得是真好，个子又蹿得老高，方威一米七刚出头，方嵘一米八五往上，长相呢，方威净按着爸妈缺点长，方嵘就是按爸妈优点长，俊着呢，在兄弟姐妹里最出挑。
人比人，气死人哟，方嵘还说矮点好，干木工活方便。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嗯嗯，哥，所以你帮我和我妈说是吗？我妈现在在村口和别人讲闲话，下午四点到家。”
方威：“你急什么，当初我爸妈跟我说你心情不好，人跟中邪了一样，也不告诉大伯大妈什么事，叫我开导你，我去找你，你是跟我说为什么，我也替你出主意了，但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完全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听我的吗？”
“不听。”
堂弟这点不好，认死理，说娶陈安忻就娶，要命的是陈安忻还答应了，陈安忻不答应，他或许还能说动堂弟死心。
都是他不好，他当初要是不管闲事，也不会有现在这些破事。
方威叹气：“唉，送佛送到西，哥替你求求情，你别多嘴说你喜欢陈安忻，嘴巴闭牢，听到没？”
方嵘不解：“哥，为什么不能说？”
“你不知道大妈有多瞧不起陈家？你平时闭眼睛捂耳朵的吗？
也是，你除了木工活，别的都不在意，不放心上，大妈在背后说陈家穷，瞎讲究，还供孩子读书，也没见老大老二读书后有什么出息，不还是回来种田。
安齐娶媳妇的时候，大妈还说陈家就只能捡垃圾了，儿媳妇都是捡别人不要的。”
方威跟陈安齐有打过交道，其实挺同情他们一家，陈安齐媳妇也没有大妈说的那么不堪。
都是村里人，都只活一辈子，没有谁比谁高贵的。
“我妈怎么这样说话。”
“你就是被养得太好太天真了，陈安忻比你有心眼，是我小瞧她了，能把你吃得死死的就不是个心思单纯的。”
“哥。”
“行行，你家安忻是天仙，人美心善活菩萨……
我给你讲讲我的法子，我先去探探我妈的口风，说动我妈，让陈安忻在我妈这里留下好印象，给我妈留下好印象，让我妈成为盟友，盟友你知道什么意思吧，知道就好。
我一个人跟大妈说的话，大妈一定会撕碎我，觉得我不安好心，你跟大妈说，大妈会撕碎陈安忻，你掂量吧。
反正你千万别开口，大妈问你对陈安忻什么意思的时候，你说你见过几次，看起来挺听话的就好，别的不要说太多，别跟刚才似的说个没完。”
堂哥这次说的话，方嵘听得很认真，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了，不停点头。
“娶媳妇没那么容易，你不要太急着把人娶回家，慢慢来，听哥的准没错，对了，你说她做豆腐饼好吃，改天叫她做些送我，我带给我妈，我妈没你妈那么尖酸刻薄，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话还能听进去的。
吃的给大妈，一准觉得陈安忻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或许还下毒了，你不说话，不做多余的事，就不会给大妈留下陈安忻不安好心的印象。”
“哥，谢谢你。”方嵘悟了，掏出一张大团结给方威。
“兄弟之间给钱多伤感情。”说伤感情，方威还是马上接过了钱。
方嵘：“哥，最新那张我要留给安忻，你的没安忻那么新，但也是我第二新的钱，我一共三张大团结，别的都是散钱。”
方威：……
没必要，真没必要交代这么清楚。
让堂哥知道他的诚意和重视后，方嵘才带着对未来的期盼走了。
第8章 你真好
开早饭铺子习惯早起的陈安忻，回到十九岁的第二天早上，也很早起来，跟着爸妈去田里干活。
“安忻，你和方嵘说得怎么样了？”路上，母女两人挽着手，方红霞问女儿。
母女两人另外的手都拿着农具。
陈安忻和妈妈关系好，即使过了很多年，再和妈妈挽手，也没觉得不习惯。
“我和他已经说好了，他妈同意，他才能娶我，他妈不同意，我就不嫁给他，要他妈心甘情愿，不给我们家惹麻烦才行，那之前不许光明正大见我，路上见到我要假装不认识，也不能来咱家田里。”
“这样啊……诶，安忻，在那干活的是不是方嵘？”
“是方嵘，他咋又来了。”天没大亮，陈爱国的眼睛也还好使，很快就认出是方嵘。
方嵘来田里一直比他们夫妻两人早，昨天中午被女儿说走，他们以为他不会来了。
没想到今天还是来了。
“爸妈，我先过去问他。”陈安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放开和妈妈挽着的手，提着农具走过去。
只是没等她走近，方嵘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停回头望。
仿佛让她跟过来。
陈安忻把农具放好了才跟着。
在后面保持不远不近距离，她真想叫方嵘别再回头看了，本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就有猫腻，他频繁回头，完全就是坐实猫腻。
到了方嵘觉得隐蔽的地方，他回头就跟陈安忻说：“安忻，我昨天找我哥，我哥给我出主意了，今早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事的。”
陈安忻：“嗯，你说给我听听。”
“我哥让我不要跟我妈说，他先探探他妈，也就是我二妈的口风，叫她能对你印象好点，印象好了，我二妈可以和他一起对付我妈，安忻，这个钱袋子给你，还有一把梳子，钱袋子里的钱你随便花，我妈不知道的，我哥说你可以给我二妈做点吃的，如果你愿意做，交给我就好，我给我二妈，梳子是我自己做的，送你。”
都没等她借钱，方嵘就自己送钱过来了。
“你不怕我把你的钱全花了，不还你？”心够大。
“不够再找我要，我还有钱，就是在我妈那里，没事的，我可以骗我妈，我师傅的儿子要结婚，我包份子钱。”
十年没和方嵘好好交流过，陈安忻才发现他说话特逗：“你妈会很伤心吧，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为了外人骗她。”
孙婶子很可恶，作为被她害了一辈子的人，陈安忻认为孙婶子完全不值得同情。
然而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是有点同情的。
哦，同情她不如同情自己，好歹孙婶子一辈子过得没她这么辛苦，好吃好喝，生活无忧。
方嵘和家里断绝关系，还是会通过方威定期给家里钱，这事她知道。
孙婶子哪可能轻易答应让儿子彻底断了和家里的关系。
他长这么好，家里对他不薄，他真要为她彻底和家里断了，她还会觉得他没良心。
方嵘：“不是外人，我们要结婚，结婚了就是家人。”
“别说太肯定了，我们能不能结婚还不一定……你明天早上这个点过来田里，我做包子给你，用你的钱，我不会花很多，我自己也出钱，你要记得带篮子，我家可没多余的篮子给你带走。”
主要怕篮子有去无回。
“好。”
陈安忻想到另外的事：“这样好了，你今天没事做的话，帮我采些蘑菇，如果有笋就更好，没笋也没事，不需要专门去找笋。
采到的话送我哥家田里，我嫂子一直在田里的，你不用怕被别人捡走，交给我嫂子，我嫂子个头不高，扎一条辫子，比我还矮半个头，旁边有俩小孩，你别认错……拿个不太用的篮子，明早我把包子装篮子里给你……我哥家田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现在去采。”
“别说风就是雨，天还不太亮，小心踩到山上陷阱，我没事说了，你先离开……记得不要太早上山。”
她相信方嵘也没事说，他开头就把事一口气说完了。
村里有“富人地”和“穷人地”，她家在的这块地近山，是穷人地，离村口远，附近零散的几家都属于穷苦人家，有些家里妇女小孩会去镇上集市捡别人不要扔地上的烂菜，也是真的会翻垃圾。
陈安忻小时候就和大哥一起翻过垃圾，那时候普遍穷苦，翻不出什么东西，山上也管得严，如果谁上山采东西，就是在薅集体羊毛，被捉住是要批l斗的，现在好些，有大家都可以去的公共山，也有分给家庭的山。
使用权归家庭，所有权还是集体的。
程山岚家就分了耕地，没有山林，方嵘家又有山又有田。
大家都可以去的山基本被薅遍，能不能采到山货看运气，方嵘一般去的都是自家分到的山。
他是木匠，对树木了解，她见过他扛树苗进山种树，总不能放着山不管，除了山货，还是要人为种些果树，卖点钱。
方嵘太懂山，又太懂树，一座山被养得极好，叫很多人惦记，镇长都夸过，还想叫他们家多养几座山头，方嵘没答应，方叔孙婶子也没答应，一座山就够呛了，防贼防偷，完全不放心外人守山，谁要再来第二座山，他们家儿子也不是种树人，是个木匠。
对于农民来说，还是田地更叫人喜欢。
儿子打柜子打家具都比养山赚多了，做事得有主次。
方嵘采的蘑菇，不太严谨说的话，就是他家的蘑菇，她要用他的钱买更多需要的东西，但是她不可能光给方嵘堂哥二妈做包子，自家也要吃的，不白占便宜，她出人力，再出调料钱，昨天买的调料不齐全。
昨天大嫂还拿了块豆腐过来，问她做豆腐饼的法子，她告诉大嫂怎么做，大嫂听得糊里糊涂，干脆待会儿去找大嫂，告诉她方嵘会过来送蘑菇的事，等下午活结束了，让大嫂过来他们家里，自己小家不用做晚饭了，就在大家里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