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以锦看了看边上还在的人,走到宋陌竹身边,和他并排走着,仰头小声问他:“那你的呢?”
不知是她说的太轻还是宋陌竹有意为之,对方回问:“什么?”
时以锦又说了一遍:“你的喜服。”
这次不知是她说得太响,还是司刑处那人耳朵太灵敏,时以锦一说完,那人就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打趣。
时以锦偏了偏身子,躲到了宋陌竹的身侧,装作没有看到那人的眼神。
宋陌竹也才听清了时以锦的问题,将她拉到了房里:“我的要在你之后才做,你的更复杂一点。”
听到宋陌竹这么说,时以锦也没能再多说什么,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宋陌竹在她身后问:“试过了吗?还合身吗?”
时以锦在点头和摇头之间犹豫了一瞬:“试过了,很合身。”
正当宋陌竹刚张口想要再说什么,高然就冲了进来:“你说着王斌怎么回事?这病情也反反复复的,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去洛城。”
高然说完,这才注意到时以锦也在房间中,他再看看好友宋陌竹显得略微不悦的神色,他就知道他来的又不是时候。
“现在王斌是什么情况?”时以锦也好奇他们这个口中的王斌,究竟如何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说,他现在整日也是高烧不退,就算吃了药好了几天,不过多久,又烧上去了,”高然无奈地说,“我还特地从都城请了大夫过去,但看下来也就这样。”
宋陌竹也只能宽慰道:“慢慢等。”
高然则显得有些焦虑:“我们若是就这样等下去,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把山洞再填起来,到时候我们更一无所获。”
时以锦觉得她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为什么故复会非要把答案送到他们面前,她原本只当是真正的藏宝地另有其他地方,他们只是拿洛城那处来当障眼法。
但如果是有其他原因,将他们引过去呢?
就像她一开始听高然说王斌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从王斌口中去藏宝地的人一共就四个人,若是真的存了保密的心思,人也实在太少了。若是王斌和领路人联合起来反抗,那得到的下场就是势均力敌。
他们若是一开始就故意放走王斌倒是显得更合情合理,无论王斌是不是能逃到都城,却总能逃到某城的官府求援,此事早晚也会传到都城。
她刚才听高然说话,也只当他是伤口感染才导致的高烧不退,但若是其他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下毒?”
时以锦喃喃自语,却也引起了两人的警惕,宋陌竹问她:“为何如此说?”
她试着将自己的解释说了出来,或许故复会的目的就是在某处投毒,而王斌就是那个被他们拿来试毒的人,也是故复会用来提示他们的人。她担心的是故复会有没有可能在某城大面积的投毒。
宋陌竹听完,便说:“去宫中请位御医为他瞧瞧。”
时以锦原来想一起去看看,但宋陌竹却担心她过了病气,强硬地将她留在了司刑处,只答应若是回来得早就在司刑处见面,若是回来的晚,也去她府上给她消息,时以锦这才答应。
高然和宋陌竹再一次去到了庄子上,他们发现短短几日没见到王斌,床上的人面颊凹陷,看起来已经削瘦了不少,脸色也泛着一丝的蜡黄。
庄子上的农户也跑过同高然说王斌这几日没有一点胃口,连稀薄的粥都喝不下。
御医替他诊了脉,又看了看之前开的药方,也皱起了眉头:“这些药按他的症状来说,不可能一点用都没有,方子都是对的。但如果真的还不好,就还有一种老夫也不愿想的糟糕可能……”
“太医但说无妨。”宋陌竹也皱起了眉,内心却也泛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这人可能得的是疫症,”太医长叹了一口气,“老夫还是在小的时候,听过这种东西,可一般都是在战争之后才有,这人怎么会得?”
高然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若真是疫症,那他这庄子岂不就是废了,他拉着太医言辞恳切地说道:“您见多识广,您觉得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吗?”
“其实老夫也觉得这人又不太像瘟疫,”太医顿了顿,“你们说这人是从洛城来的,洛城附近有种草,一旦误食则会产生他这种症状。”
高然被这太医慢悠悠的话,实在是吓到差点瘫软在原地,若不是碍着对方御医的身份,他都想着吼着让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可是祥知草?”宋陌竹在一旁问道,从太医说是疫症的时候,他也着实心下一惊,但想到庄子上的农户照顾了王斌很长时间,却依旧没事,他才猜到太医大概有话没说。
太医依旧不急不慢地说:“正是这种草,名字听着吉利,但着实是不祥之物。”
此时,一直闭着眼王斌躺在床上悠悠醒转,太医看到这人醒了,立刻问他有没有吃过一种长着像黑豆的植物。
王斌却说他逃亡的路上乱七八糟地吃了不少东西,他也记不清了。
太医听完说重新给他开张药方,让他好好休息。
出了门,高然便有些心急地问道:“这病可好治?那这王斌还要多少时日才能好?”
太医想着刚才床上那人:“找到病因当然好治,喝药就行。不过要这人好起来时间长着呢,就他这样不吃不喝,怎么会好。”
庄上的农户将太医请到了另一间房间去开药喝茶。
宋陌竹却依旧盯着王斌躺着的房间,问高然:“你觉得刚才王斌说不记得他吃没吃过祥知草,他说不记得是真的吗?”
“我觉得他说不定在黑暗中误食了也不是不可能,”高然突然看向宋陌竹,“怎么你怀疑他?”
宋陌竹眸色深深:“第一次见他,我并不怀疑,但这一次确实有点。”
高然也想不出王斌刚才一共说了一句话,究竟是哪里惹宋陌竹起了疑,他也想不通,只能转身去招呼太医。
第77章 藏宝寻踪(五) (二更合一)宋陌竹推……
等到宋陌竹和高然回到都城, 先将太医送回了宫中,在宫门口高然就同宋陌竹告别。
宋陌竹回到司刑处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 司刑处也是空空荡荡,但宋陌竹却发现时以锦的房间还有着一抹光亮。
他推门进去, 发现时以锦正伏在桌上熟睡,对他进门也一概不知。
宋陌竹走到她身侧, 弯腰低头看着面前的人,脸压在手上变了形, 在烛火的映照下,眼睫也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刚想叫她, 就看她睫毛似乎动了动, 接着就睁开了眼。
时以锦一睁开眼, 一张脸蓦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认出面前的人是宋陌竹, 这才缓缓起身, 偷偷摸了下嘴角:“你都回来了,怎么没叫我起来?”
宋陌竹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车夫还等着吗?若是还等着。送你回去,路上说。”
“我让车夫回去休息了。”时以锦之前想着也不知道宋陌竹何时才回来,若是车夫一直陪着她等, 也难免劳累,就让他先回去,到亥时再来接她。
宋陌竹听闻, 去后院的马厩套了一辆马车,将马车拉到了街上,时以锦问他:“你要驾马车?”
“不相信我?”
“不是, ”时以锦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却没有进车厢,反而坐在了车沿上,“跟你一起坐在这儿。”
宋陌竹委婉地劝道:“外面天凉。”
时以锦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摇了摇头。
宋陌竹见劝不动她,便驾起了马车,晚上的街上空无一人,除了高悬的月亮,洒下了一地的清辉。
时以锦看着空荡的街道,商户都用木板隔绝了街道与店铺,远处的民宅传来了隐隐约约地训斥小孩的声音。行了一段路,他们才在路上看到了打更的更夫。
时以锦享受过了夜晚的景色,才问宋陌竹今日那王斌究竟如何。
宋陌竹这才将今日的事情讲给时以锦听,时以锦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担心的是王斌身上会不会带着疫症之类的,从而引起更大的灾祸,毕竟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这也是小说中常见的可能性。
她也从宋陌竹的口气中也听出了对王斌的怀疑。
她知道宋陌竹的怀疑应该又一定理由,并非捕风捉影的举动,便问他究竟王斌是何处让他起了疑心。
“之前他没瘦下来我没觉得,”宋陌竹顿了顿,“他瘦下来之后,眉眼都很像一个人。”
时以锦想着那日见到的王斌,却似乎没有从那人眉眼间看到与她相熟的人的影子,她只能从姓氏入手,想着她是否认识姓王的人。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自从从司刑处离开后,大家都对他三缄其口,若是不小心提到了也只会招来一阵莫名尴尬的寂静,随后大家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猜到了?”宋陌竹偏头看时以锦,发现对方脸上面露一丝尴尬。
时以锦试探地问道:“不会是王叔吧?”
宋陌竹点点头,算是印证了时以锦的猜测。时以锦却记得王叔应该也是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因此才长时间留宿在司刑处,为大家烧饭,也算司刑处为他提供了一个容身之处。若是王斌真的同王叔有关系,那王叔以前所说的,都是骗人的。
时以锦一时心里也不好受,其实她知道王叔当初离开的时候,宋陌竹面上不显,但心里应该也是又难过又气愤,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人,却只是潜伏在他身边为了获得消息。
所有那些看起来对他们的关心,也让人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又或许从一开始,王叔都是演出来的,连一丝真心都没有。
反倒是宋陌竹先开口宽慰起了时以锦:“别想太多,只是猜测,还没确定的事情。”
时以锦想着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又何其多,也许也有可能是他们想的太多了。
眼看着宋陌竹就要将马车听到时府正门口,时以锦却制止了他,让宋陌竹将马车停到后门。
她若是这么晚从正门回去,还是跟宋陌竹一起,被时容知道还指不定怎么唠叨她,她这才特意让小秋帮她要了后门的钥匙,这样进出也就方便点。
她从怀里摸出了后门的钥匙,在空中晃了晃,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叮铃声。
马车停在后门,她就准备开门进去,却突然回到看向宋陌竹,向他走了几步:“回去不要多想,早点休息。”
宋陌竹看着面前的人刚才一路坐在马车外,被吹得鼻头也有点红,便催促道:“太冷了,快进去。”
时以锦这才边回头,边进了门,在门后看着宋陌竹驾着马车离开,这才关上了门。
“嚯!”
时以锦身后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时以锦的尖叫声就卡在了喉咙里,转头看向时浩,眼里已经带着怒气了,抬手就要打去。
时浩看着时以锦怒火中烧的样子,耸了耸肩,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只是感受到了肩膀上落了一只手。
时以锦轻柔的声音在夜晚中响起:“表弟,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她的声音却让时浩在这寒冷的天气中有些不寒而栗,他还是挺了挺腰板:“姐,我这不是刚温完书,出来透口气,就听到这边有响声,我还以为有猫之类的,想捉一只给圆圆玩,这没想到就看到你了不是。”
时以锦也懒得理睬时浩的油嘴滑舌,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时浩则是跟着时以锦,缠着她问这么晚被宋大人送回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案子云云。
她则是将表弟在她耳边的絮絮叨叨一律当成了一阵风,消散在了空中。到了小院门口,这才打发了时浩回去。
时以锦一夜无梦,早上起得早些,去了厅堂,发现大家今日都起得格外早,她一坐下,却发现氛围有一丝的不对劲。
时容先开了口:“以锦,你昨晚可是很晚才回来的?还是走的后门?”
时以锦下意识地看向时浩,时浩原本正在吃包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包子辩解道:“姐,你别看我,不是我告的密。”
“你看浩儿做什么?是管家跟我说的,你还真以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偷溜进府,府上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我们就不知道?”时容言之凿凿。
时以锦也没好意思反驳以前府上的人偷溜出门,你们还真不知道。
她也知道大清早地和时容呛声,也不会得到好结果,低眉顺眼地打算安静吃完这顿饭再说。
饭刚吃完,时容就对时以锦说:“这转眼就快过年了,过完年后,你就暂时在家待着,司刑处也别去了,等到嫁人之后再说。”
时以锦听到时容的话皱了皱眉,反驳道:“爹,我会自己看着办的,我去司刑处也不会影响我的婚事的。”
时容似乎对时以锦当面反驳他显得有些不满,但听女儿的语气不容置喙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说了句:“随便你。”
在去司刑处的路上,时浩还在说时以锦厉害,敢跟时容这么说话。
时以锦心想,当初要让她去司刑处去当女官的是她爹,现在让她回家继续扮演千金小姐的也是他。说不定下一步,等结婚后,还要她留在家中相夫教子。
她也搞不懂时容是怎么想的,似乎在她的事情也是十分矛盾,一会儿显得很开放,一会儿又显得很封建,她决定还是由着她的想法,趁早将时容的一些心思扼杀了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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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王斌有了御医开的药,但病情却依旧反反复复,临近过年也不见好转。
司刑处上下也是一片平静,除了之前得到的消息,都没有其他任何关于藏宝的消息。
众人也都欢欢喜喜地准备着过年,杨昼和画眉也都忙着给各扇门上贴上窗花,提前感受过年的气氛。时以锦一问才知是杨昼亲手剪的,她对杨昼又不免高看了几分。
两人贴完窗花,又张罗着去门口贴春联。
时以锦却想起了什么,走到了宋陌竹的房门口,敲门进去,发现宋陌竹还在看之前高然找来的藏宝图。看来这件事的疑问还萦绕在宋陌竹的心头。
她装作不知道宋陌竹烦心的事情:“这次过年,你可是要一个人在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