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鹊肩上的迟清禅也跟着愤慨。
“小徒儿,以后你若遇人不淑……不对,若是你喜欢上的人欺负你,千万要告诉师傅,师傅给他准备好骨灰盒。”
江明鹊摩擦了一下手指,她手上沾着胭脂,殷红一片,洗去也剩下一层薄粉。
她不由得懊恼。
江明鹊帮忙上了最重要的妆,剩下的交给了两人,两人手艺还不错,用了一个时辰就弄好了。
阿罗为阿苏穿上嫁衣,阿琴戴上凤冠,最后由江明鹊为她披上红盖头。
接下来就是等待吉时,让阿苏出嫁。
阿罗要陪着阿苏上轿子,阿琴拉着江明鹊出来了。
她悄悄道:“阿鹊,我们要不要偷偷溜去阿姆那边看看新郎官长什么样子?”
江明鹊:“好啊。”
她正愁没有机会接近那个“阿姆”。
阿琴边走边道:“我们现在像去做坏事一样。”
江明鹊看着她们一步步接近那个最大的竹楼。
竹楼里层层叠叠,能看见不少房间。
这个竹楼全部都是墨竹,像一座黑山。
阿琴道:“我们不能从正门进,会被阿姆发现,我带你绕个小路。”
阿琴带着江明鹊攀上了竹楼,最终落在狭小的房间。
江明鹊皱皱鼻子:“这是哪里?”
阿琴嘻嘻一笑:“这是阿姆放蛊的地方!我们先走,不要惊动这些东西。”
阿琴在竹楼里七扭八拐,最终停在一个大房间前。
“我在这里面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她道。
阿琴开始解锁,锁落了下来,她轻轻巧巧地接住了掉下来的锁。
她探头进去,果不其然发现好几个人被绑在里面。
“咦,怎么那么多人?”
“咱们脚步轻一点。”
阿琴嘀嘀咕咕,向着第一个绑在柱子的男人前进。
江明鹊:“……”
这个人不是祝思珂?
阿琴眨眨眼:“阿鹊,这有个嫩鸡!”
阿琴不说还好,她一说,原本生无可恋的祝思珂像活了一般,装了雷达一般迅速看向了江明鹊。
另两个绑在柱子上的人也抬起头来。
一个头上长芽——方千墨,另一个是贾轻鸿。
他们看到江明鹊身上的和她们一致的衣服都不由自主地瞪大眼。
双眼写满了牛.逼。
不愧是大佬,这么快就打入了敌人内部!
江明鹊嘴角向下。
他们虽是甲字班,有一定的实力,但这也不是喻舟回派三个练气期弟子来的理由!
这完全就是把他们当探路石!
她若无其事地背着阿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三人就没有再持续专注她。
阿琴失望:“这里都是童子鸡欸,应该不是成亲的那一个。”
三个童子鸡感觉自己有被侮辱到,奈何嘴被下了禁咒,根本没有办法发声,只是瞪着眼睛看她。
阿琴舔了舔手指,嘴巴忽然裂到耳朵下:“阿鹊,我吃一个阿姆会不会怪我。”
江明鹊制止了阿琴。
“我们先去看那个新郎官吧。”
她要看看这个倒霉蛋是谁。
阿琴犹豫几下:“好吧,我们先走。”
两个人关上门。
江明鹊现在没有救人,是因为她现在这个身份很有利,能从内部了解消息,一旦救了三人就会陷入被动状态。
她也不是不救他们,只是在等个机会。
阿琴又带着江明鹊四处晃,鼻子时不时动动。
“在这边!”她压低声音道。
她停在一个房间前。
“好像有人看着,是阿馨和阿圆,欸,去不了了。”
与上一个房间不同的是,这里的房门被人看得死死的。
想要进去根本不容易。
阿琴带着江明鹊离开,虽然很遗憾,但她还安慰江明鹊:“没事阿鹊,等会应该能看到。”
江明鹊想想也是。
阿琴又带着江明鹊找了一个绝佳的看风景的位置。
这里能够俯瞰除阿姆竹楼外的山寨风景。
阿琴指了指路:“阿鹊你之前没来不知道,等会阿苏的轿子就会从那底下穿过,队伍长长的可好看了,我以前要是有这么风光我都值了哈哈哈,可惜我是个被卖掉的小妾。”
“小妾?”
阿琴顿了顿,又转移话题:“我之前做伴陪走过一段,后来还是觉得在这看好看,队伍里面太吵闹了。”
江明鹊问:“阿琴,你想不想出去?”
阿琴咯咯地笑起来。
“阿鹊,我们出不去的。”
“为什么?”
“因为阿姆不会允许的,她不会让我们离开她的,她还要拿我们嫁人呢,就像阿苏那样。”
“阿苏不是自己自愿的吗?阿姆为什么独独挑她呢?”
“阿苏不愿意的,她很讨厌做新娘子……我能感觉得到。”阿琴越说声音越低,“我不知道阿姆想做什么,但是阿苏之前,已经有很多姐妹失踪了。”
“阿姆说是,她们愿望完成了,累了,就去休息了,可我在阿姆那看过她们的眼珠子,阿苏……应该也快了,这个或者下一个。”
阿琴压低声音道:“我知道阿鹊你是不一样的,和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闻得到的,你肯定不是因为男人才到这里,你身上没有那种味道,反而是有一点点动……了情的味道,不过你别害怕,就只有我闻得到,阿姆都不知道的,你要是可以逃,那就走吧。”
江明鹊被阿琴说的眼皮一跳。
什么叫动.情味,瞎说,她堂堂一魔尊冷酷无情杀人如麻,根本没有心。
她努力忽视这句话。
江明鹊深吸一口气:“我想问问你,你自己想不想出去?”
阿琴犹豫三番,最终点点头。
江明鹊:“好,你听我说,寨子里的姐妹是不是也有很多想要出去的?”
阿琴:“是有一些……其实大家都很想出去,但是都不敢说。”
江明鹊:“我知道了,我现在有一点想法。”
阿苏。
她一定是关键点。
她现在还没有成长为一介大能,但是绝对是从这里面逃出来了,才有后面她的传奇的。
阿琴握住江明鹊的手:“阿鹊你不要对其他人说这话。”
“我知道的。”江明鹊自有一套识人眼。
阿琴笑了笑。
“我忽然很想见见让你情动的人,他一定是很好的人吧?”
江明鹊:“……”
江明鹊什么大事没见过,这种小场面竟让她背后冒冷汗。
她肩膀上,还坐着一个睁着好奇地眼,看她的迟清禅,介于她还在过幻境,他没有发声。
你哪壶不提开哪壶!
江明鹊强行扯谎:“可能你闻错了,我最近在研究情蛊,一个种在了石头里,一个被我养着……”
阿琴长长的哦了一声,歪头偷偷笑着。
江明鹊:“……”
她听见了一道唢呐声。
“来了来了,阿鹊你快看!”
她寻着声源看去。
迎亲队伍从阿苏的竹楼中出来。
队伍中的人皆身着红衣,前面四人在舞狮,紧跟着六人在敲锣打鼓,中间是被骷髅抬着的大红轿子,后面是抬着嫁妆的人。
只是在午夜进行,这样的队伍怎么看怎么诡异。
小迟清禅道:“小徒儿,你怕不怕,你怕我就帮你捂住耳朵。”
第68章
江明鹊一生跌宕, 从尸山里重生,血海都趟过,就这种小场面能吓到她?
“师傅, 我害怕。”她对着人传音道。
“没关系,师傅也害怕, 这样就能分担你的害怕了。”
江明鹊:“……”好,不愧是你。
正在她略感好笑之时, 眼前被一只手掌轻轻盖住。
温凉的,带着薄茧的。
小迟清禅变大了。
他身体礼貌地与她隔着一拳之距, 将手虚虚掩盖在她眼上。
阿琴还在大呼小叫地给她陈述队伍的盛况,江明鹊心思完全不在幻境了。
“那那, 阿鹊你快看, 这舞狮我真的看不厌哈哈哈。”
“等会还有烟花, 不过范围很小, 但我觉得还是蛮好看的。”
哪怕她现在眼睛被遮住,江明鹊也能面不改色地一一应付。
等队伍过去, 爆竹声响起。
迟清禅的手移开, 又化作了巴掌大的傀儡模样坐在江明鹊的肩膀上。
阿琴哇了一声。
江明鹊抬头,一束流光冲上天空,千万颗星子如花瓣坠落。
随后又是成千上百束流光,几乎要把山寨照成白天。
阿琴乐呵呵道:“真好看。”
江明鹊也觉得好看, 她想在东门上也放一场这样的烟花。
等烟花过了,阿琴对她喊:“走走走快走,不然赶不上阿苏拜堂了!”
江明鹊还记着要消灭山寨幕后黑手的事情, 紧随阿琴往最大的竹楼方向走。
她们到现场时阿苏还没有下轿子,舞狮和鼓乐也没有停。
站在阿苏轿子边上的阿罗脸上写满着急。
是那新郎官那出问题了?
人群都骚动起来。
没过一会,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男人被三四个女僵压了出来。
也不是说压, 气势上看着像,但那男人给她一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江明鹊眼睛微微睁大。
好家伙,还是熟人。
是她二师兄,太史王措。
江明鹊肩膀上的迟清禅喃喃了一句,原来竟是在这里。
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江明鹊倒是没有听见。
太史王措从江明鹊身边路过,在经过她时,和她对视了一眼。
他礼貌地对着江明鹊一笑,很快又被压着走了过去。
阿琴感慨:“这次的新郎官,好俊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书生呢。”
江明鹊:“你怎么知道他是书生?”
阿琴:“他给我的感觉是书生。”
可不是……这就是位儒道大能。
不过看他此时的年纪,应该还没有结婴。
江明鹊忽然想。
这个任务是消灭山寨里的幕后黑手,不会是二师兄吧?
还……真不是没可能。
观台上。
“我的天,这人好好看。”
“这是哪的师兄?”
只有心知肚明的乘秋宗人疯狂刷着弟子令。
“啊啊啊是魔君大人!!魔君大人好嫩!我舔了!!”
“……没必要大兄弟,等回去的时候去东门逛逛就好了。”
太史王措被送到了轿子前,他身边一位女僵笑道。
“阿苏,新郎官来了。”
阿罗帮阿苏掀起了轿帘。
太史王措从容地伸手,阿苏顿了顿,搭了上去。
太史王措:“你叫阿苏是吗?”
阿苏细柔地应了一声是。
太史王措:“有一位故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玉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经过太史王措这一番话,场上的氛围变得凝固起来。
大多数都是不明所以,还有一小部分是震惊的。
她们来这里之前就被阿姆赐予了新的名字,新的人生。
能知道她们本名的人不多,可以说只剩下自己,一下子被外人道破姐妹过去的名字,不少人心里都很慌乱。
过去的名字,对她们来说是咒。
江明鹊看不到阿苏盖头下的脸,单看她停滞下来的动作,江明鹊就觉得不太妙。
过了三十多秒,一声带着寒意的笑声从盖头下传出来。
阿苏收回了放在太史王措手上的手。
“郎君,玉棠已死,剩下的只有阿苏,我在此活的自由自在,寨中的姐妹待我如手足,又何来被人折磨一说?你是不想同我成婚所以才这么说的吗?”
听到这话,太史王措身后的女僵都伸出了长指甲威胁。
太史王措:“信与不信,全在你个人。”
“郎君说笑了,世人都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太史王措没有再说话,反而是温和微笑道:“姑娘此话有失偏颇,君子言而无信无德,在下不是那些不坦荡的小人。”
阿苏指了指他身后的女僵,示意她们动手。
“郎君相貌不俗,这一张嘴倒是恼人,所以委屈郎君了,等入我们入洞房,我们可以多讨论一二。”
还有一个直接给太史王措戴上了镣铐。
太史王措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就是一个传话的。
阿苏拖着长披风走下了轿子,阿罗在她身边举着红伞,亦步亦趋地跟着。
太史王措被镣铐牵扯着前行。
江明鹊跟了上去。
阿琴在一边唠叨,“这个人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她的话被淹没在人海中。
一路前进,进到拜堂的大堂中时,江明鹊看到那父母座上坐着一个美艳的妇人。
这妇人头以下都是白骨,但一点也不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