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郁唇边仍带着笑意,不言语。
他在那个暴雨夜,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了。
初芮见他不出声,暗自咬唇。随后忍着身体的疼痛,忽然间上前用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她望着他的脸,鼻尖都快碰上,呼吸交错。
“你是要这个吗?”
她想试探,明明很颤抖,却又努力装镇定,仰着脸去寻他的唇。
唇瓣碰上,初芮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让自己不退缩,唇贴着没动,眼睛紧闭着,完全不敢看江寒郁。
江寒郁似乎没有动,由着初芮这样生涩僵硬地抱着他,碰着他。
他知道她的意图,眼底沉得像风暴来临前的深海,连气息都像是在绷着。
转而,他捉住她缠绕在自己脖颈的手,一个倾身就将她按回到病床上。
她的手臂被摁在头顶,手腕生疼。
“你觉得我要这个,就想满足我?”
江寒郁的每个字都不动声色,却又仿佛在压抑怒火。他甚至还对她笑了笑:“你觉得你做的到吗?要试试?”
初芮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快,气息不定,来不及说什么,江寒郁便俯身,吻落了下来。
仿佛一场暴风雪热烈席卷而来,天地间一片狼藉。
风雪之下,有人在颤抖,有人在害怕,眼角不可控地流下眼泪。
江寒郁停下,吻掉初芮的眼角的泪,声音喑哑:“初芮,我不介意现在就要了你。”
“但是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初芮还在发着抖,眼眶的泪无声落下。
此刻的她,羞愤,难过,后悔。
“你为什么不信我呢,我从没有骗过你,我要你在我身边,我要我们结婚,永永远远不分开。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开始我就已经告诉了你。”
江寒郁似乎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刚才的他是生气的。现在的他,温柔地替初芮擦着泪,缓着声说:“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可是我不爱你,”初芮眼眸含泪,偏开头,喃喃着,“一点都不……”
江寒郁眼神微顿,很快便扯了唇,嘴唇轻碰着初芮的脸。
“没关系,以后你会爱我的。”
不,没有以后,真的没有——
初芮闭着眼哭,她不敢要这样的以后。
“你放过我吧……”她好似是在哀求,“放过我……”
江寒郁将她搂抱起,抱在怀里,很心疼,却始终没有松口。
“初芮,相信我,我会给你最好的,给你所有的一切。以后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能离开我,我们的命运很早就绑在了一起。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我会永远爱你,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会爱你。”
初芮情绪崩溃,在江寒郁的怀里不住地流泪。
她知道自己的哀求没有用,也知道江寒郁已经打定主意不放手。
这些天就像做了场梦,整个世界颠倒,她从人间,到了地狱。
许久之后,初芮哭得累了,江寒郁将她重新放回到床上。
她的病号服纽扣散了几个,是之前他亲吻她时解的。
现在他轻轻将扣子扣好,手指轻柔顺着她头发,像在观赏一件属于自己的艺术品。
然后他向她靠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柔着嗓道:“睡吧,我陪着你。”
初芮不愿面对他,闭上眼,眼角是未干的泪痕。
她的声音发着颤:“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江寒郁似乎没有考虑,轻声答应:“好。”
他干燥的手指抚着初芮的下颌皮肤,交代着:“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来看你。”
初芮没有反应。
临别前,江寒郁抬起初芮下巴,又给了她一个吻。
“晚安。”
第10章 chapter 10 斯德哥尔摩。
10
盛夏总是蝉鸣不止。
夏的炎热在这个八月蔓延,九月即将到来。
再过一周,就是开学的日子。
这似乎是初芮现在唯一期待的事。
初芮出院已经半个多月,她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出院后就一直在原来住的别墅里休养。说是休养,她反而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四面都是铜墙铁壁,逃离不开。
或许开学就好了。
初芮的学校在西临,跟江市有着几个小时的车程。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回了学校,也许……就不用再每天面对江寒郁。
这段时间,江寒郁对初芮细心呵护,照顾有加,初芮却觉得煎熬。
她变得不爱说话,在这栋别墅里,也没什么人可以跟她说话。
偶尔师音过来看她,陪她一下午,她才觉得勉强能透透气。
今天天气很好,烈日当空,树静无风。
初芮闷在房间里,哪儿都不想去。她蜷坐在床上,望着自己小腿上的伤疤出神。
手机响了一声。
初芮稍微回神,从枕头边拿起来看。
是师音发来的微信,分享了一则新闻。
初芮看到的时候,神色微微变化。
新闻标题是:【富豪情·妇背地养情夫,挪用资金被告诈欺,判刑十年】
刚看完新闻,师音又发来语音,初芮点开。
“我刚看到新闻推送,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你妈呢。”
——确实,是跟梁韵白的情况有些相似。
刚刚初芮看到的第一反应也跟师音一样。
不过新闻里的这个女人,姓吴。
用富豪的钱开了几家自己的美容会所。
初芮已经隐约知道是谁了。
那件事发生后,她经常睡不好,夜里做梦梦到自己被抓上车,被健壮的男人揪着头发往车窗上撞头,也反复梦到那个狗吠声不止的废旧工厂。
江寒郁曾说过,这件事会有一个解决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的结果。
初芮疲惫地靠到床头,放下手机,心脏一阵窒闷。
她不知这个新闻报道的事,跟江寒郁是否有关系。
或许跟他无关,又或许,他参与了一部分。
不管怎么样,这对初芮来说,似乎更像是一个提醒——
梁韵白也有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有可能判刑入狱,现在没人追究她的责任,只是因为……那个人不追究。
这时候,楼下传来声响,车停了,有人回来了。
几分钟之后,房间的门被打开。
初芮保持原先的动作没动,没有去看进来的人,垂着眸沉默着。
仿佛是种无声的反抗。
这段时间,她一直是这样。
江寒郁已经习惯,但他不气不恼,面对初芮时,仍是十分有耐心的模样。
他朝她走近,在床边坐下,低声问:“今天天气好,出去走走?”
初芮紧抿着唇,不说话。
“你总闷在房间里,会闷坏的。”他似乎是在哄她,“下午我有时间,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不用了,我没兴趣。”初芮终于开口,只是开口便是拒绝。
江寒郁没有被拒绝的不悦,反而更关心初芮。
“过些天开学,你回西临,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初芮没回答,而是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江寒郁。过了会,扯动唇角:“你舍得放我走么?”
“我还以为你哪都不让我去,要永远关着我。”
江寒郁唇角略弯,微微俯身,离初芮近了点,笑意淡淡的,“我倒是想。”
这几个字,叫初芮忽地发怵。
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的男人,是戴着面具的魔鬼。
她不想惹他,她怕他一个不高兴,就真的永远困住她,不让她回学校继续学业。
想到这,初芮略微改变态度,说:“我有些累,不想出门。”
“好,那你好好睡个午觉。”
江寒郁说着,摸着初芮的头,像抚摸自己的宠物。
初芮躺下来,盖上被子,佯装闭上眼。
她能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在床边看了她许久,之后才离去。
等江寒郁离去之后,初芮睁开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现在唯一做的,只有忍了吧。
顺从江寒郁的心意,或许等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就有机会真正离开他。
初芮相信,她一定会有机会。
她一定能等到。
·
晚些时候,王嫂送上来许多新衣服。
是江寒郁买的,派人先送过来。
王嫂没将这些衣服收起来放到衣帽间,而是找来新的行李箱,一件一件的叠好放进去。
这些是给开学准备的。
衣服很漂亮,但都是素雅的款式,大部分都是白的。
在一旁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初芮,想起江寒郁回来的那个暴雨夜,她就穿了一条白裙。
所以,他是自己喜欢白色,还是以为她喜欢白色?
王嫂的动作很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
之后她便离开,到楼下准备晚饭。
等王嫂走后,初芮走到窗边伫立,望着天边落日,吹着徐徐晚风,发着呆。
没多久,有人重新进了房,走至她身后,张开双臂从身后轻轻将她拥在怀。
他陪着她看远处日落和夕阳。
初芮僵硬着,在江寒郁的怀中像个木头人,除了呼吸,再无其他反应。
江寒郁的手臂缓慢搂住她前腰,低头,鼻尖轻嗅她发香。
“给你准备的,还喜欢吗?”
他指他下午亲自去商场挑的那些裙子。
“你喜欢就好。”初芮应着,连声音都是木讷的,没多少情绪。
江寒郁似乎是笑了,低低的笑声萦绕在她耳畔。
“给你去学校准备的,我看不到你穿。”
他鼻尖的呼吸从她头顶延至耳后,唇瓣轻碰着她耳后皮肤,“初芮,开心点。我会给你自由,我从来都没想困着你,限制你。”
“去学校了,好好照顾自己。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你。”
酥麻几乎是从一处蔓延至全身。
初芮的背脊僵着,对于男人的碰触,并非真的像块木头没有感觉。
她稍有躲避的意思,搂在腰间的手臂便收紧几分,勒得她呼吸不顺。
江寒郁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
初芮瞳孔里明显流露出紧张和抗拒,那些微弱闪烁的光芒,都落在江寒郁的眼里。
他笑一笑:“真想吻你。”
初芮颤着眼睫,呼吸也跟着颤抖。
她没拒绝,却更像是种拒绝。
江寒郁察觉到,眼眸微暗,忽然松开了她,只在她脸侧蜻蜓点水。
恰好手机响,他走出去接电话。
被放开的初芮仍是僵硬着,全身发麻。
这段时间,江寒郁没碰过她。
或许他真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不愿意,他就不强迫她。
但他还是偶尔会亲她抱她。
也仅限于亲和抱,没再碰过别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一点亲密接触的恶心感?
如果她真的讨厌江寒郁,那她应该会很抵触他的亲密,可她只有怕,没有恶心。
这是不正常的。
初芮有些心慌,意识到这不对劲。
曾经有过的短暂的触动又萦绕在心口,她开始喘不过气。
她竟开始恐慌自己会对江寒郁产生不该有的情感。
不会的,绝对不会。
初芮在心底默念,反复安慰自己。
她不会对江寒郁产生感情,绝对不会。
·
一周后。
初芮和师音一起返校。
前往西临的动车,在轨道上平稳且快速地前进。
初芮坐在靠窗的位置,偏着头,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
外面在下雨,雨水顺着窗门,顺着风的方向,蜿蜒流下来。
动车进隧道的时候,初芮看到窗户上的倒影,她好像都快要不认识自己。
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夏天而已。
师音从背包里拿出一包薯片,边打开边看着初芮,总觉得她今天情绪低迷。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初芮转头看她,“没有啊,挺好的。”
“别骗我了,看起来明明就像有心事。”
师音把拆开的薯片递给初芮,问:“是上次那件事有阴影吗?”
“不是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伤也已经好了。”
“那你是怎么了,在担心你妈?”师音见初芮不吃,就吃起薯片,有些想不明白。
忽然间,她好像又明白了,笑着说:“噢~我知道了,你是舍不得每天跟你朝夕相处的那位吧!”
初芮愣了愣,随即目光瞟向别处,“怎么会,我想躲都来不及。”
“真的?”
“真的。这一个月,我真的太压抑,等的就是今天回学校,躲开他。”
“那你现在都离开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我……”
初芮张张嘴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心情暂时没转换过来。”她随口找了个解释。
师音皱皱鼻子,一副不信的样。
“其实你不舍得他很正常,对你好,长得又帅,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他爸的产业,这么年轻有为的男人天天在你眼前晃,你爱上他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