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月月原想点头,后来又担心再触发什么奇怪的bug,便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抓住他衣袖的手也放下了。
“算了,那件事不重要……”
《权御仙门》的原著里,“宴月月”就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名字,现在这个临时拼凑出的梦境世界里就更不重要了。
她收回手抱紧怀里的孩子,努力无视了心中的失落。
“说起来,清月圣女好像和你叫同一个名字。”罗刹王殿下似乎终于智商在线,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虚构设定里抓住了重点,宴月月顿时又紧张起来,蓦地抬起头看向他,担心这人无意中说出触动bug的“台词”。
然后她听到罗刹王充满不屑的声音:“你们风云阁实在没人可用,把个死人复活了送来了?”
宴月月:“……”
很好,很强大,一句话把她心中的不愉快一扫而空,甚至都有点开心了。
“死而复生”这“设定”一加,她的存在就不再是“bug”了……以前怎么没发现,钟离恪还是个逻辑小能手?
逻辑小能手显然对自己的强大逻辑深信不疑,然后又开始思考起“清月圣女”的生平来,想到是这女人养大了顾辰的儿子,他眉头再度皱成一团。
“你为什么要给顾辰养儿子?”说到这,他忍不住又想起那个“夫君”的话题,然后仿佛想通了什么一般道,“你刚才说的夫君莫非就是他?”
求求惹,忘记“夫君”的话题吧!
担心钟离恪再甩出什么让她脑溢血的“夫君”人选,宴月月果断装傻不再接这个话题了,不过她忽然想到另一个事。
“殿下为何会怀疑我是死人复生?世上并没有这种神奇的法术。”毕竟梦境之外的“现实”世界里,将死人复生也只不过停留在传说里。
“正道讲究生死有命,天理循环,这种违反天理的法术自然没有,可魔族不畏惧天理,将死人复生的邪术有的是。”钟离恪不屑地哼了声,“左不过是被复活的人活成了提线木偶,只能听从别人的命令做事,要么就是复活成一具僵尸,活着倒还不如死了。”
这种东西,梦境外的钟离恪从没对她说过,但宴月月觉得或许也是有的……只是钟离恪不爱与她说这些恶心的事。
不过这类设定倒是和她往日看的仙侠作品里差不多,很多病娇反派都会用这种法子复活自己的至亲或者挚爱……若是人当真能复活当然皆大欢喜,可那般不人不鬼地活着,实在可怜。
想到这里,她忽然好奇起来。
“殿下既然有这种法子,难道没想过复生您的母亲?”
毕竟很多影视剧和小说里的大反派都热衷于做这种事,反而钟离恪明明掌握了法子却从未动过心思,她当真想知道这人怎么想的。
听到这话,钟离恪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本尊看起来很缺母爱?”
啊这……宴月月沉思了一下,她实在不觉得钟离恪像是个缺母爱的,硬要说的话,这家伙更像是个……天生缺德的。
犹不知道自己被骂“缺德”的罗刹王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不悦地说:“本尊一出生她就死了,小时候都不需要她,如今更不需要了。”
这话题显然让他十分难受,他顿时连追究钟离颜的心思都没了,说完这话转身掀开帘帐大步离开了,临走前却又说了句话。
“任何人死了都有自己该去的地方,强行挽留,只不过是恶心的自我满足罢了。”
宴月月蓦地怔住。
钟离恪作为一个“反派”,这思想境界实在是高啊!
然而他越是这样说,宴月月心中反而更加心疼他了。
他虽然看似胡闹,总四处给人添堵挖坑,却从不会踩到别人的底线……嗯,就是在底线上来回蹦跶。
不过不管怎么过分,他向来不会真的强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
或许在他心中,他的母亲是自己选择去死的,而他这个儿子能做的也就是接受这件事,并不愿去干扰生母的亡魂。
其实他真的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宴月月忽然觉得,钟离恪若是在父母的关爱下健康长大,一定会是一个十分乖巧的男孩。
他不哭不闹很会体谅父母,又聪慧可人,最主要的是,他长着那样一张永远年轻的脸……天!这是什么世纪小可爱?
忍不住脑补出父母恩爱甜蜜,小家伙自己默默在一个角落折腾自己发明的场面,宴月月心头小鹿乱跳,立刻就很有冲动想按倒钟离恪——生个孩子。
不得不说,这还是她嫁给钟离恪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冲动。
先前她总觉得有顾愠和小凤凰就好了,并不打算非要去生一个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钟离恪也从不提什么要孩子的事,显然也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原本还颇为感激,现在才后知后觉,这对钟离恪很不公平。
倒也不是说身为妻子一定要给夫君生个孩子什么的,只是她从来没问过钟离恪的意见,就擅自这样决定了……说到底还是钟离恪往日对她太过纵容了,导致她明明嘴上说着不会替他拿主意,其实也很少给他说“不”的机会。
这个人,平日里分给他的西瓜少了一点边角他都要闹着不爽,可面对这种事情上,又总会是善意地保持沉默。
越想越觉得惭愧,宴月月抱住孩子的手忍不住收紧,原本打瞌睡的钟离昭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宴月月脸色不太对,小家伙急忙又朝她笑了笑,还吐出几个开心的泡泡。
“呵,”宴月月斜眼瞅了他一眼,“现在才来讨好我?晚了!”
说罢,她当真把小孩放回床上去了,钟离昭睁着茫然无助的红眸,嘴里的泡泡“啪”地一声碎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抱了?
宴月月懒得搭理这小崽子,自顾转身出去了。
她也想通了,出这个梦境多半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事,而且钟离昭比她所预想的要聪明多了,只是他现在自己还沉浸在这个梦里,不愿意和她这个唯一的清醒者沟通罢了。
既然这样,那就得下一点重药了,至于这重药怎么下……
猎魂祭虽然叫了这么个血腥的名字,但实际上整个罗刹殿的人都知道,这一天罗刹王虽然心情不好,但只要自己别去他面前蹦跶,一般都相安无事。
尤其罗刹王在这一天总喜欢一个人躲着,基本上也不会出现在殿内,所以这一天,名义上是庆祝罗刹王的生辰,其实不过是整个罗刹殿的人找了个名头狂欢一下。
因为罗刹殿有不少骨干都曾是人类或在凡间生活过很久,因此这个猎魂祭也很有凡间祭典的感觉。
各类魔域小吃,小摊贩排成长长的两排,宴月月甚至还看到了捞金鱼,套圈等等非常接地气的小摊,一时间不由失笑。
“砰!砰!砰……”
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声响,天空忽然大亮起来,宴月月抬起头,猝不及防迎着忽然落下的巨大烟花。
各色烟花,各式各样的图案,甚至比她在凡间见到的还要好看。
“是烟花!”
“看来今年王上心情不错啊!”
“是呀,今年的烟花好像比往年更多,也更好看了!”
“我们王上法力无边又足智多谋,真乃世间第一罗刹!”
宴月月带着笑意穿过这群彩虹屁,走到罗刹殿主殿墙下的时候,提气一跃至楼顶,果然在最灿烂的烟花下看到了一袭青衣的罗刹王。
他一手拿着一个酒葫芦,另一手撑住下颚躺在那里,像是喝醉了在假寐,察觉到宴月月靠近,他略微抬起头,意兴阑珊地看着她。
“本尊应该说过,今日不要靠近本……”
“生辰快乐,夫君。”宴月月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钟离恪的话顿时卡在喉咙,不知不觉坐正身子,震惊地看着她。
“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夫君是谁吗?”宴月月缓缓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微微俯视着他,“那我现在告诉你,他就是你,钟离恪。”
认定这女人在愚弄自己,钟离恪收回震惊的眼神,冷哼道:“你以为本尊会上……”
这话他没来得及说完,因为那个口口声声叫他“夫君”的女人,忽然倾身下来,吻住了他的唇。
钟离恪瞬间僵住。
第88章 亲你一下还证明不了是吧?……
虽然宴月月的确很有冲动, 想把这个智商有点掉线的钟离恪直接“就地正法”,但想到钟离恪不会同意,再加上眼下也不是温存的时候, 她这个吻只是轻轻一点就退了回来。
然而钟离恪也已经足够震撼了, 他几乎是本能一般地涌现出一股杀意,但当视线触及到宴月月的脸, 不知为何,那杀意一下子又平息了下来, 盘旋在胸口挥之不去。
这口气发不出来, 又咽不下去, 一下子让他很是纠结。
“你胆子果然很大!”最后他只能悻悻地丢下这句话, 面色高冷得仿佛一个标准的反派,但眼神却有点扇形统计图一般的复杂展现, 三分冷漠三分疑惑,以及四分的……不知所措。
显然在这个世界里,钟离恪也没有过与女人亲密的体验。
这个发现, 让宴月月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她一点也不把他的冷漠脸当一回事, 甚至还开心地凑上前道:“我的确胆子很大, 不过这也都是你宠出来的,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喽!”
这女人在说什么梦话?
钟离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 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是不是很困惑?仿佛我在说梦话?”宴月月收回嬉皮笑脸的样子, 认真地问道。
钟离恪怔了下, 虽然没点头, 但他这反应也变相承认了她的猜测。
宴月月叹了口气,干脆转过身去和他并排坐在罗刹殿的房顶横梁上。
这时恰好第二波烟花秀开始了,突然在头顶炸开的烟花声音很响, 掩盖住了她说话的声音,钟离恪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觉得她在说很重要的事情,忍不住微微侧身朝她凑了过去。
“你说什么?”他问。
宴月月也侧过头来,晶亮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他的模样。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才是在梦里的那个?”
荒谬!
这是钟离恪脑海第一个冒出的念头,但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认真,让他忍不住想信了她的鬼话。又或许是这女人这般专注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眸中隐含的柔情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一根弦,他一时晃了神,竟然没有出言反驳。
“你有什么证据?”他冷静地问。
“我就是最大的证据。”宴月月蓦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就是曾经的清月圣女宴月月,正如你所说,早已经死去的顾愠的养母宴月月。如今我又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不是因为什么死而复生,只是因为我与你都闯入了一场梦境,我还记得我来自哪里,可你却失去了记忆,把自己当成了梦中人。”
钟离恪沉默了。
事实上,稍早之前他也派人去查过,眼前这个女子,的确是好生生活着的。
她的灵魂与身体都很完整,与那些被邪术复生的死人截然不同,可她也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多年前早已死了的清月圣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真同她所说,自己如今置身在一场梦境里?
“就算如此,本尊也不能轻易就信了你。”他看着她,眼神不自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想到刚才这女人突然的举动,以及她口口声声叫他“夫君”的样子,他心中竟难得地生出了那么一点点羞涩心理。
“你……说自己和本尊是夫妻,有什么可以证明?”
什么意思?亲你一下还证明不了是吧?难道你想做全套?
宴月月心中不合时宜地腹诽了一下,不过当然没说出来,也不可能真的按倒这家伙做全套——要真这么做了,等他从梦中醒来想起这茬,肯定会借题发挥吃自己的醋。
“我自然是有证明的。”
她一边说一边扯开领口,钟离恪吓一跳,还以为她当真就要现场脱衣献身证明与他的夫妻关系,正要出手阻止,却见她只是稍微解开了领口,露出锁骨和……锁骨上的空玉坠。
“这是当初你送我的聘礼,是以前你的师父极道人赠送你的,里面有你的全部家当。”看到钟离恪瞬间敛起的眼神,宴月月知道他终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悄悄送了口气。
钟离恪对这个坠子的确不是无动于衷,他的神色动了动,盯着坠子的时间久到宴月月都开始怀疑这厮是在借着机会在偷看其他什么地方,直到他忽然冷哼出声。
“这坠子,我离开天地无极宗的时候还给无极老头了,怎么会在你这里?该不会……”
“等等!”唯恐这家伙又强行把她和无极道人扯在一起,宴月月急忙打断他的话,“这真的是你给我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检查里面的东西!”
说完,她立刻扯下坠子递给他,看她这么焦急想要获得他的认可,甚至也这么信任地把宝贝递到自己手里,钟离恪的神色有些触动。
不过他心中的疑团太多,确实需要一些证据,便冷着脸打开了空玉坠的空间匆忙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随即目光一凝。
“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宴月月在一旁道,“你当初说这里有你的全部家当,不过我没检查过也没动过,所以除了你也没有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钟离恪从空间里抽回神识,抬手把浮在空中的空玉坠拿在手里收紧,若有所思地看着宴月月。
“这里面绝对不是无极老头的东西。”
“当然不是啊!”宴月月忍不住道。
“那老头没这么多钱。”钟离恪摩挲着玉坠,斩钉截铁地说,“他也不会赚钱。”